墨斗将马车停好，急忙赶上前去冲萧迟道：“路大小姐去了好几日，也该回来了吧？”萧迟脚下加快了速度，边走边道：“我们直接去村子里，你找你堂姐打听打听。”墨斗惊呼道：“又是我堂姐？说真的，我现在都有些怕见她了。再说了人家也帮过我们不少回了，也不能回回总是麻烦她。”
萧迟无奈道：“路家除了她肯帮我们，别的还有谁呢？你只管去找她，日后我必定重谢她。”二人快步走了一截，眼看就要进入村子里。墨斗眼尖瞧见一人站在小河边，忙道：“想什么来什么！那站着的不是我堂姐么？”
二人绕着田埂直接来到小河边，墨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膀，咋呼道：“堂姐！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这儿，莫不是想不开要投河不成？”
瓶儿赶忙追着他打了一下，骂道：“小混蛋！谁允许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真是跟什么人学——”忽而抬头见到萧迟走了过来，后面的半截话赶忙咽了下去。
墨斗揉着被她捶打的胳膊，威胁道：“小妮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众诋毁萧府的小少爷，日后还想不想在鹅城混了？小心我让你站着入城、躺着出城！”忽地“哎呦”一声，屁股上已经着了萧迟一脚。
萧迟冲瓶儿点头致意，口中唤了声“瓶儿姑娘”。瓶儿忽地忧郁起来，低声道：“你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我马上就要重返鹅城了，是不该得罪萧少爷，否则只怕鹅城容不下我。”
墨斗揉着屁股，惊呼道：“什么！你要回鹅城了？是不是路家已经山穷水尽养不起丫鬟，所以干脆将你辞了？”
萧迟赶忙瞪了墨斗一眼，对方赶忙住嘴。瓶儿望着对方道：“那倒不是！是大小姐马上就要离开土楼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以后偶尔才回来一次。我一个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她就让我回鹅城去。”
萧迟急道：“你家大小姐要离开？她要去哪里？”瓶儿摇了摇头：“我也很想知道。可是她说不便告知。我想让她带我一块儿去，她也不肯。”声音弱弱的，将哭欲哭的感觉。萧迟愣了愣，问道：“你家大小姐现在何处？我想见她一面。”
瓶儿道：“用过午膳后，她就跟管家和路家的几位长辈一块儿议事去了。估计要在临行前将族中事务料理妥当。”
萧迟想了想，诚恳地道：“瓶儿姑娘，麻烦你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传个话儿，就说我在竹林里等她。让你家大小姐务必来见我一次，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她说。”言毕两手握在一处，恭敬地施了一礼。
瓶儿被他的举动逗笑了，道：“萧少爷，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了。‘混世小魔王’几时变得这般彬彬有礼了？”
墨斗见萧迟面露焦急之色，忍不住冲到瓶儿面前，语带威胁道：“堂姐，别东扯西扯的，你就说帮不帮吧？我们江湖儿女，讲的是快人快语，为朋友两肋插刀。”
“呸！”瓶儿啐了一口，满脸鄙夷道，“就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顽皮，不过会几式三脚猫功夫，也敢自称江湖儿女？就你还想为朋友两肋插刀，我看你这小身板插秧都费劲！”
墨斗被她一句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转而望着萧迟道：“萧少爷，我再替你传次话吧。日后估计也不能了。你先去竹林里候着。”
“有劳瓶儿姑娘了。”萧迟目送对方朝不远处的一排土屋里走去，继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墨斗。墨斗被他盯得心里发麻，身子向后缩了下，颤声道：“小少爷，你——”
萧迟一字一字警告道：“墨斗大侠，你这听墙根的毛病要改掉。待会儿你走远一点，不许靠近竹林！”
墨斗不屑道：“谁稀罕！我去马车厢里泡茶喝。您只管跟路大小姐海誓山盟去！”萧迟没理会，踩着弯弯曲曲的田埂走进竹林里，又来到先前二人说话的地方。那块青石还窝在原地，像是一头酣睡的小兽。
由于季节变迁，竹叶已经变成了深绿色，地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平添了一丝秋日里的肃杀景象。萧迟一手握着一根深绿色的竹竿，抬头望向树梢，只见日光慵慵懒懒的，已经没了夏日的狂热。
不多时，只见一个朴素的身影飘了过来。是她来了！
萧迟略显紧张，犹豫了一下还是挪步迎了上去。路阮只是低头望着脚下，待离他还有两三丈的距离时，缓缓抬起了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恕我不能告诉你。”
萧迟方要搭言，又抿唇住了口。二人一时无言，就这么相对站着。竹林里一丝风都没有，显得格外静谧。萧迟的目光全部倾注在对方身上，路阮的眼神偶尔与他的眼神交汇一下，随即又快速转到了别处。
良久，萧迟才开了口：“你准备何时动身？”路阮答道：“后日一早就出发。到了那里后，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还是早去为好。”萧迟遗憾道：“这样匆忙。我原本还想着陪你过十六岁生辰呢。”
路阮心里莫名的一阵感动，萧迟探手从腰间取出一物，上前几步递了过来：“这件礼物原本计划你生辰当日送的，如今只好提前了。是我亲手雕刻的。”
路阮伸手接了，只见是一个木人，雕刻的是一个花季少女，怀里抱着一只猫儿。细看之下才发现是自己和雪团儿。
路阮轻轻抚摸着木人手里的雪团儿，面露伤感之色。萧迟早已察觉，忙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件生辰礼物？”
路阮怔了一下，道：“我很喜欢！只是想起雪团儿那日在山道上跑丢了，如今看到这个木人手里抱着它，心里有些难过。”
萧迟赶忙宽慰道：“雪团儿那么机灵，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俗话说：猫记千，狗记万，大公鸡还记二里半。说不定它哪日就会跑回来寻你了呢。”
“真有这种说法？”路阮面带犹疑之色。萧迟肯定地道：“那是自然！猫儿狗儿都是有灵性的，舍不得旧主。何况你又待它那样好，大晌午的还去城外的镜湖边钓鱼喂它。它自然要回来寻你的。”
听他又提前那日在镜湖边钓鱼的事，路阮又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顺口道：“可惜！是一条木鱼，雪团儿下不去嘴。”二人相视一笑，仿佛都回忆起了那段有趣的往事。
少时，路阮的脸色严肃起来，沉声道：“萧迟，我有件事想问你。当然，你回不回答都行。我绝不勉强你。”萧迟望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忙道：“你尽管问，我如果知道，一定告诉你。”
路阮两手握在一处，走了几步，像是酝酿了一下才开口道：“路、萧两家赌斗‘翻身局’那日，你可在现场？”
萧迟不知她此言何意，还是如实道：“我原本想有个法子能够破坏赌局，让双方无法对赌。可惜我爹爹早就想到了，命我大姐姐带着好几名家丁寸步不离地盯着我。后来我没法子，就嚷嚷着要去现场。我大姐姐就带我去了会馆，我当时站在三楼上，看着两方在一楼大厅里对赌。”
路阮若有所思地望着对方，不发一言。萧迟又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路阮干脆道：“家父临终之际对‘翻身局’有异议，怀疑萧老爷为了赢下赌局暗中耍诈，留下遗言让我务必查清真相。”
萧迟闻言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珠子道：“怎么可能！当时路、萧两家对赌，会馆里挤进去了上千人，其中不乏赌坛高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赌桌。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人能够瞒过众人的眼睛出千的。”
路阮用一种强调的口吻道：“可我父亲说了，‘翻身局’的最后一局，他的一粒骰子明明是‘六’点数，待到过会儿揭开筛盅时，却变成了‘三’点数。结果萧老爷以一点之差赢下了关键局，从而最终赢下了赌局。”
见她说得言辞凿凿，萧迟也道：“路老爷一向心思缜密、不苟言笑，临终之言应该不是虚言。这还真是蹊跷了！”
路阮顺口问道：“在赌局现场，你有见到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吗？”萧迟仔细回忆了一下，摇着头道：“没有。”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要说反常，还真有一件。”
“你快说！”萧迟道：“当时最后一局筛盅揭开了，双方胜负已定。我在自家的下人堆里看到了一个人，居然是我的二姐姐。我见她一副女扮男装小厮打扮，接着匆匆离开了会馆大厅。”
路阮疑惑道：“你二姐姐？你不是只有一个姐姐么？”
萧迟遂耐心地将萧沉鱼的身份和背景介绍了一遍，然后道：“因为小娘的名分迟迟没有确定，所以我二姐姐的身份就比较尴尬，一直养在府中不受重视。外人很少知道。可是她那日居然跟着父亲去了‘翻身局’现场，而且还是一副女扮男装打扮。显然是事先就安排好的。这么一说父亲是提前就知道了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带一个庶出的女儿去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呢？而且这个女儿十几年来他从未重视过。”
日已西斜，竹林里的天光稍稍暗了几分。日光倾斜着射了过来，被竹竿分割成了一道道，照在二人身上。
萧迟续道：“后来我专门问过二姐姐，可是她却不承认去过会馆。说是我眼花看错人了。可是我明明看到的就是她。”
路阮感觉到这个萧沉鱼十分可疑，遂问道：“你二姐姐现在何处？”萧迟道：“赌局之后她忽然就失踪了，萧府上下四处寻找，可是找了两个多月一点音信都没有。就在我们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又好模好样的回来了。这不刚刚待了两日又走了。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肯说，感觉神神秘秘的。”
“神神秘秘”，路阮在心里默念一遍，她立马想到这个萧沉鱼的身份非同寻常，说不定也像自己一样是一位来自潜力世界的潜力师。
与朱明烨前往两情山的那几日，路阮亲眼见识了潜力的匪夷所思和无穷威力。会不会是那个萧沉鱼在“翻身局”现场暗中使用潜力帮助自己的父亲赢下了赌局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反常的地方就解释得通了。
看来这个萧沉鱼是个突破口，只要找到了她，说不定“翻身局”的真相就浮出水面了。路阮望着萧迟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时间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城去吧。”
萧迟想了想，脱口道：“阮姐姐，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能见到你吗？”
路阮道：“会回来的，具体时间不定。关于你上次说的话，我只当是你信口开河的戏谑之语。以萧家如今的家世，什么样的女孩儿找不到，你还是忘了我吧。”
“为什么？”萧迟的一颗心如坠冰窟，悲凉到了极点。路阮的话语忽然生硬起来：“没有为什么。你我压根就不是一路人，所以永远不可能走到一条道上。我要回去了。”忽地晃了下手中的木人道：“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珍藏的。”转过身，悄然离去。
萧迟纹丝不动地立着，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般陌生呢？难道还是因为“翻身局”对萧家的人心存芥蒂？
萧沉鱼走了，不知去了何处。如今她也要走了，去处也是保密。她们这都是怎么了，难道她们都羽化登仙要去往九重天宫吗？
愣了好一阵子，天光彻底暗了下来，竹林里陷入一种阴深深的氛围里。萧迟依旧立在原地，如一个呆板的木人一般。
“小少爷！小少爷！”墨斗进来后一见他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一动不动的跟个木桩子似的。”萧迟浑不理会，一抬脚朝竹林外走去。墨斗快步跟了上去，也不敢言语。
快走回大道边时，萧迟忽然驻足，问道：“我二姐姐走了几日了？”墨斗想了想道：“五日前走的。我当时一大早在府门口的空地上练功，瞧着她拎着包袱一个人走的。”
萧迟忽然赌气道：“走走走！全都走吧，一个也别留下！”人已经来到马车旁，一抬脚钻入马车厢里，随手用力地划拉了一下车厢帘子。
萧迟无奈道：“路家除了她肯帮我们，别的还有谁呢？你只管去找她，日后我必定重谢她。”二人快步走了一截，眼看就要进入村子里。墨斗眼尖瞧见一人站在小河边，忙道：“想什么来什么！那站着的不是我堂姐么？”
二人绕着田埂直接来到小河边，墨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膀，咋呼道：“堂姐！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这儿，莫不是想不开要投河不成？”
瓶儿赶忙追着他打了一下，骂道：“小混蛋！谁允许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真是跟什么人学——”忽而抬头见到萧迟走了过来，后面的半截话赶忙咽了下去。
墨斗揉着被她捶打的胳膊，威胁道：“小妮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众诋毁萧府的小少爷，日后还想不想在鹅城混了？小心我让你站着入城、躺着出城！”忽地“哎呦”一声，屁股上已经着了萧迟一脚。
萧迟冲瓶儿点头致意，口中唤了声“瓶儿姑娘”。瓶儿忽地忧郁起来，低声道：“你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我马上就要重返鹅城了，是不该得罪萧少爷，否则只怕鹅城容不下我。”
墨斗揉着屁股，惊呼道：“什么！你要回鹅城了？是不是路家已经山穷水尽养不起丫鬟，所以干脆将你辞了？”
萧迟赶忙瞪了墨斗一眼，对方赶忙住嘴。瓶儿望着对方道：“那倒不是！是大小姐马上就要离开土楼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以后偶尔才回来一次。我一个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她就让我回鹅城去。”
萧迟急道：“你家大小姐要离开？她要去哪里？”瓶儿摇了摇头：“我也很想知道。可是她说不便告知。我想让她带我一块儿去，她也不肯。”声音弱弱的，将哭欲哭的感觉。萧迟愣了愣，问道：“你家大小姐现在何处？我想见她一面。”
瓶儿道：“用过午膳后，她就跟管家和路家的几位长辈一块儿议事去了。估计要在临行前将族中事务料理妥当。”
萧迟想了想，诚恳地道：“瓶儿姑娘，麻烦你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传个话儿，就说我在竹林里等她。让你家大小姐务必来见我一次，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她说。”言毕两手握在一处，恭敬地施了一礼。
瓶儿被他的举动逗笑了，道：“萧少爷，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了。‘混世小魔王’几时变得这般彬彬有礼了？”
墨斗见萧迟面露焦急之色，忍不住冲到瓶儿面前，语带威胁道：“堂姐，别东扯西扯的，你就说帮不帮吧？我们江湖儿女，讲的是快人快语，为朋友两肋插刀。”
“呸！”瓶儿啐了一口，满脸鄙夷道，“就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顽皮，不过会几式三脚猫功夫，也敢自称江湖儿女？就你还想为朋友两肋插刀，我看你这小身板插秧都费劲！”
墨斗被她一句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转而望着萧迟道：“萧少爷，我再替你传次话吧。日后估计也不能了。你先去竹林里候着。”
“有劳瓶儿姑娘了。”萧迟目送对方朝不远处的一排土屋里走去，继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墨斗。墨斗被他盯得心里发麻，身子向后缩了下，颤声道：“小少爷，你——”
萧迟一字一字警告道：“墨斗大侠，你这听墙根的毛病要改掉。待会儿你走远一点，不许靠近竹林！”
墨斗不屑道：“谁稀罕！我去马车厢里泡茶喝。您只管跟路大小姐海誓山盟去！”萧迟没理会，踩着弯弯曲曲的田埂走进竹林里，又来到先前二人说话的地方。那块青石还窝在原地，像是一头酣睡的小兽。
由于季节变迁，竹叶已经变成了深绿色，地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平添了一丝秋日里的肃杀景象。萧迟一手握着一根深绿色的竹竿，抬头望向树梢，只见日光慵慵懒懒的，已经没了夏日的狂热。
不多时，只见一个朴素的身影飘了过来。是她来了！
萧迟略显紧张，犹豫了一下还是挪步迎了上去。路阮只是低头望着脚下，待离他还有两三丈的距离时，缓缓抬起了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恕我不能告诉你。”
萧迟方要搭言，又抿唇住了口。二人一时无言，就这么相对站着。竹林里一丝风都没有，显得格外静谧。萧迟的目光全部倾注在对方身上，路阮的眼神偶尔与他的眼神交汇一下，随即又快速转到了别处。
良久，萧迟才开了口：“你准备何时动身？”路阮答道：“后日一早就出发。到了那里后，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还是早去为好。”萧迟遗憾道：“这样匆忙。我原本还想着陪你过十六岁生辰呢。”
路阮心里莫名的一阵感动，萧迟探手从腰间取出一物，上前几步递了过来：“这件礼物原本计划你生辰当日送的，如今只好提前了。是我亲手雕刻的。”
路阮伸手接了，只见是一个木人，雕刻的是一个花季少女，怀里抱着一只猫儿。细看之下才发现是自己和雪团儿。
路阮轻轻抚摸着木人手里的雪团儿，面露伤感之色。萧迟早已察觉，忙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件生辰礼物？”
路阮怔了一下，道：“我很喜欢！只是想起雪团儿那日在山道上跑丢了，如今看到这个木人手里抱着它，心里有些难过。”
萧迟赶忙宽慰道：“雪团儿那么机灵，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俗话说：猫记千，狗记万，大公鸡还记二里半。说不定它哪日就会跑回来寻你了呢。”
“真有这种说法？”路阮面带犹疑之色。萧迟肯定地道：“那是自然！猫儿狗儿都是有灵性的，舍不得旧主。何况你又待它那样好，大晌午的还去城外的镜湖边钓鱼喂它。它自然要回来寻你的。”
听他又提前那日在镜湖边钓鱼的事，路阮又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顺口道：“可惜！是一条木鱼，雪团儿下不去嘴。”二人相视一笑，仿佛都回忆起了那段有趣的往事。
少时，路阮的脸色严肃起来，沉声道：“萧迟，我有件事想问你。当然，你回不回答都行。我绝不勉强你。”萧迟望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忙道：“你尽管问，我如果知道，一定告诉你。”
路阮两手握在一处，走了几步，像是酝酿了一下才开口道：“路、萧两家赌斗‘翻身局’那日，你可在现场？”
萧迟不知她此言何意，还是如实道：“我原本想有个法子能够破坏赌局，让双方无法对赌。可惜我爹爹早就想到了，命我大姐姐带着好几名家丁寸步不离地盯着我。后来我没法子，就嚷嚷着要去现场。我大姐姐就带我去了会馆，我当时站在三楼上，看着两方在一楼大厅里对赌。”
路阮若有所思地望着对方，不发一言。萧迟又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路阮干脆道：“家父临终之际对‘翻身局’有异议，怀疑萧老爷为了赢下赌局暗中耍诈，留下遗言让我务必查清真相。”
萧迟闻言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珠子道：“怎么可能！当时路、萧两家对赌，会馆里挤进去了上千人，其中不乏赌坛高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赌桌。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人能够瞒过众人的眼睛出千的。”
路阮用一种强调的口吻道：“可我父亲说了，‘翻身局’的最后一局，他的一粒骰子明明是‘六’点数，待到过会儿揭开筛盅时，却变成了‘三’点数。结果萧老爷以一点之差赢下了关键局，从而最终赢下了赌局。”
见她说得言辞凿凿，萧迟也道：“路老爷一向心思缜密、不苟言笑，临终之言应该不是虚言。这还真是蹊跷了！”
路阮顺口问道：“在赌局现场，你有见到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吗？”萧迟仔细回忆了一下，摇着头道：“没有。”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要说反常，还真有一件。”
“你快说！”萧迟道：“当时最后一局筛盅揭开了，双方胜负已定。我在自家的下人堆里看到了一个人，居然是我的二姐姐。我见她一副女扮男装小厮打扮，接着匆匆离开了会馆大厅。”
路阮疑惑道：“你二姐姐？你不是只有一个姐姐么？”
萧迟遂耐心地将萧沉鱼的身份和背景介绍了一遍，然后道：“因为小娘的名分迟迟没有确定，所以我二姐姐的身份就比较尴尬，一直养在府中不受重视。外人很少知道。可是她那日居然跟着父亲去了‘翻身局’现场，而且还是一副女扮男装打扮。显然是事先就安排好的。这么一说父亲是提前就知道了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带一个庶出的女儿去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呢？而且这个女儿十几年来他从未重视过。”
日已西斜，竹林里的天光稍稍暗了几分。日光倾斜着射了过来，被竹竿分割成了一道道，照在二人身上。
萧迟续道：“后来我专门问过二姐姐，可是她却不承认去过会馆。说是我眼花看错人了。可是我明明看到的就是她。”
路阮感觉到这个萧沉鱼十分可疑，遂问道：“你二姐姐现在何处？”萧迟道：“赌局之后她忽然就失踪了，萧府上下四处寻找，可是找了两个多月一点音信都没有。就在我们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又好模好样的回来了。这不刚刚待了两日又走了。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肯说，感觉神神秘秘的。”
“神神秘秘”，路阮在心里默念一遍，她立马想到这个萧沉鱼的身份非同寻常，说不定也像自己一样是一位来自潜力世界的潜力师。
与朱明烨前往两情山的那几日，路阮亲眼见识了潜力的匪夷所思和无穷威力。会不会是那个萧沉鱼在“翻身局”现场暗中使用潜力帮助自己的父亲赢下了赌局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反常的地方就解释得通了。
看来这个萧沉鱼是个突破口，只要找到了她，说不定“翻身局”的真相就浮出水面了。路阮望着萧迟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时间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城去吧。”
萧迟想了想，脱口道：“阮姐姐，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能见到你吗？”
路阮道：“会回来的，具体时间不定。关于你上次说的话，我只当是你信口开河的戏谑之语。以萧家如今的家世，什么样的女孩儿找不到，你还是忘了我吧。”
“为什么？”萧迟的一颗心如坠冰窟，悲凉到了极点。路阮的话语忽然生硬起来：“没有为什么。你我压根就不是一路人，所以永远不可能走到一条道上。我要回去了。”忽地晃了下手中的木人道：“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珍藏的。”转过身，悄然离去。
萧迟纹丝不动地立着，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般陌生呢？难道还是因为“翻身局”对萧家的人心存芥蒂？
萧沉鱼走了，不知去了何处。如今她也要走了，去处也是保密。她们这都是怎么了，难道她们都羽化登仙要去往九重天宫吗？
愣了好一阵子，天光彻底暗了下来，竹林里陷入一种阴深深的氛围里。萧迟依旧立在原地，如一个呆板的木人一般。
“小少爷！小少爷！”墨斗进来后一见他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一动不动的跟个木桩子似的。”萧迟浑不理会，一抬脚朝竹林外走去。墨斗快步跟了上去，也不敢言语。
快走回大道边时，萧迟忽然驻足，问道：“我二姐姐走了几日了？”墨斗想了想道：“五日前走的。我当时一大早在府门口的空地上练功，瞧着她拎着包袱一个人走的。”
萧迟忽然赌气道：“走走走！全都走吧，一个也别留下！”人已经来到马车旁，一抬脚钻入马车厢里，随手用力地划拉了一下车厢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