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城平静了许久,随着天家的长公主殿下与潜力世界里最负盛名的“翩翩公子”上官涤尘的吉期来临,终于迎来了普天同庆的热闹时刻。只见人们都暂时放下劳作,穿得花枝招展的扶老携幼纷纷走上街头围观游行队伍。

    位于玄武大街两旁早已经人山人海,喧闹声此起彼伏。游行队伍即将经过此地,人们纷纷涌了过来,争相一堵长公主殿下跟新科驸马郎的风采。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只听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来了来了”,人们纷纷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另一头望去。

    只听锣鼓喧天、管弦齐鸣,喜庆热烈的曲子调皮地扩散开来,一下子点燃了大街四周的热闹氛围。走在游行队伍最前列的是礼乐局的男司员,手里高高举着名牌,上面写着“天、作、之、和、鸾、凤、和、鸣”之类的吉祥祝福语。

    紧接着是挑着宫灯的宫人,个个皆是二八佳龄,粉妆玉琢的,极为引人注目。再接下来是几十名身着铠甲的大内侍卫,只见铠甲鲜亮、气象威严。

    紧接着是上官涤尘骑在一匹白色的骏马上,对方一身喜服装扮,目视前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所到之处,人群里皆是一片啧啧称赞声。上官涤尘之后,是一辆宽大华丽的四驾马车,长公主宫叠叠一身凤冠霞帔端坐其中,宛若天人一般,不时透过銮驾两旁的窗子向人群挥手致意,展露天之娇女的风范。

    篱落坐在紧随其后的一辆马车里,左右两旁坐着贴身丫鬟青樱、鸣鸾。鸣鸾还老老实实端坐着,青樱早已耐不住,略略伸出头望着外面街道上的人群。鸣鸾拿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提醒道:“消停坐着!我们可是代表着长乐宫,让外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青樱不甘心地坐正了,嘟囔道:“姑娘都没说什么,你倒先管教起来了。”篱落也扭头扫了眼车厢外面,望着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喜悦表情,幽幽叹道:“看着大家好开心啊!记忆里京都也是好多年都没这么热闹喜庆过了!”

    不过,热闹、喜庆是他们的,与自己一点儿干系也没有。篱落也只在游行队伍准备出发的时候,匆匆瞄到了他一眼。他依旧是那副温润的表情,脸上隐隐透着喜悦的笑容,但是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

    是啊!他已经是新科驸马郎了,天家的乘龙快婿,无限的尊崇与荣光,眼里哪还容得下自己一个小小的婢女呢?

    只听青樱答道:“那可不是!这回可都是沾了长公主殿下的光了!天家下嫁长公主,这回可是下了血本的。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红毯铺地、香花撒空,光这一项花费都不知要耗去多少银子呢!”鸣鸾接口道:“主上和娘娘向来崇尚节俭,这样大费周章不计成本地为自己的女儿筹办婚礼,倒是有些意外。”

    青樱道:“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他们不就长公主殿下这一个女儿嘛。女儿出嫁自然要办得无限风光呀!听说不光是京都要举办喜庆演艺,就连另外六座大城都要一同欢庆。只怕此刻整个潜力世界都处在喜庆祥和的氛围之中呢。”

    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篱落并未插言,只是冷静地听着,心里却在揣度个中的原由。天家之所以大张旗鼓地举办长公主的婚礼,显然是大有深意啊!天家就是要给整个潜力世界的人们一个明确的信号:宫氏家族已经和上官家族联手了,势力无疑将进一步扩大。对于那些心怀叵测的臣子们是一次明显的震慑。

    尤其是那些暗地里效忠于宇文家族的势力,此时此刻估计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见篱落的眼神明显涣散了,青樱拉了下她的胳膊,好奇地问道:“姑娘,你在想什么呢?从早起到现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没见你脸上笑过。”

    篱落掩饰道:“谁说高兴就一定要在面上显露出来的。我在想我们这群人进了上官府后该怎么生存。那里可是右相府,规矩多得很,你们的性子又野惯了的,只怕一时拘束不住惹出乱子来。那就不好收场了。”青樱自香囊里取出一粒话梅在口中含了,不以为意道:“姑娘,这事我早给你筹划好了,根本不用担心。”

    鸣鸾不屑道:“瞧把你能格的!就你那小脑袋瓜子,还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青樱跺脚不服道:“我的脑袋瓜子可比你的大多了,不信咱俩现在就比比!”直接将头伸了过来,鸣鸾直接轻轻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青樱哪里肯依,口中一吐,话梅核直接向她面门飞去。

    眼见着就要击中对方额头,那粒话梅核却凭空停了下来,接着呈直线下坠落在了车厢里。青樱尚在惊奇,鸣鸾已经笑着冲篱落拱手道:“多谢姑娘施以援手,哈哈!”

    青樱索性道:“哼!有姑娘替你撑腰,我就先不跟你计较了。”转而望着篱落道:“我记得上次去上官府里替长公主殿下送信时,瞧你们住在一个叫‘丹若别苑’的地方。我看那里就很好呀,面积足够大,而且又与相府直接隔开了。我们若是住在那里,自然就可以不受相府的繁文缛节约束,估计跟在长乐宫里没什么两样儿。姑娘,你说呢?”

    篱落并未搭言,只是轻轻摩挲着自己粉嫩光洁的指甲。鸣鸾点头道:“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那个别苑里房舍有十几间,还有专门的厨灶间,我们若是能被安排住在那里,那是再好不过了。”

    青樱又补充道:“再这么说长公主殿下也是天之娇女,即使是右相府又怎么了,也不可能处处都拘着吧。就算是右相大人又如何,在长公主殿下面前依然是奴才。”话音方落,立时感觉到了篱落敏锐的眼神望着自己,赶忙住了口。

    “青樱,这种话以后万万不可在上官府里说。否则你会连累长公主殿下和害死我们的。我说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青樱吓得脸色都变了,郑重地点了点头。篱落沉声道:“长公主殿下在右相大人面前的确是主子不假,不过那只是名义上的,能顶什么用呢?而右相大人却位居中枢,手中的权力大得很。上官家族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其势力像章鱼的触角一样伸到了两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对于这样的奴才,主子已经奈何他不得了啊!”

    游行队伍在按部就班缓缓前行,两旁围观的人群兴致丝毫不减。喧嚣声、庆贺声等各种声音糅杂在一起,一浪高过一浪。老天爷像是也被这吉庆的氛围感染了,天光亮堂堂的,却不见日头冒出来。

    篱落望了眼二人,又道:“我只说一点你们就明白了。按照历朝惯例,长公主殿下是不必住在上官府里的。为了显示其尊贵的身份,一般都是由主上敕造一座府邸供二人居住,只需定时向公婆请安即可。而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呢,却要舍弃长乐宫而直接住进上官府。单从这一点上,你们就知道这位右相大人的能力有多大了吧?”

    鸣鸾弱弱地道:“若是住在我们长乐宫该有多好啊!而且还是新建的宫殿,才刚刚住了没几年,这下子又要空在那里了。怪可惜的!”

    三人闲聊的工夫,忽觉游行队伍停了下来。青樱好奇道:“莫不是已经到了上官府门口了?”篱落道:“哪有那么快!不过是游行了一上午,要找个地方暂时停驻一下,让长公主殿下跟驸马郎稍事歇息。待用完了午膳后,再继续游行。听说吉时好像选在了掌灯时分,还早着呢。”

    篱落等三人快速下了马车,准备走到长公主殿下的銮驾旁近身服侍。两辆马车之间也就相聚二十多步的距离,篱落方走了一半,忽然驻足道:“我们不必过去服侍了。”

    身后的鸣鸾、青樱二人只觉讶异,微微侧过头,终于明白了她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见上官涤尘亲自走到銮驾前面,一手扶着宫叠叠的胳膊,贴心地搀着对方下了马车,身后四名侍女缓缓提起对方华丽的喜服下摆紧随其后。

    那上官涤尘与宫叠叠手挽着手并肩而行,四目不时含情脉脉地触碰一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登时引发了围观百姓的一片艳羡之声。

    篱落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默默地望着不远处的浪漫一幕。此时此刻,京都里多少多情少女的梦要破碎了。她们所钟情的“翩翩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挽起了一个女孩儿的手,而且目光中洋溢着无限的柔情和依恋。

    篱落只觉眼前一片恍惚,身子像是颤颤巍巍的,立不稳定,仿佛只能听到耳畔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忽然间,身后像是有人轻推了自己一下。篱落回过神来,只听鸣鸾道:“姑娘,他们已经进去了。我们也进去吧。”

    篱落回头一看,游行队伍已经排成了长队,准备依次进入停驻的地方将歇。她赶忙走在前面,恍惚瞧见是一家规模较大的酒家。待入了店内,只见四处红绸彩带、花灯喜烛,布置得非常喜庆,显然是提前就筹划好的。

    在一名伙计的引领下,篱落等长乐宫的宫人被安排在一个专门的房间内,足足摆了两桌。香茶、小食上了没多久,各种热菜就一一端了上来,丰盛至极。鸣鸾忽道:“姑娘,我们要不要去个人到长公主殿下身前服侍啊?”

    篱落回想起方才上官涤尘服侍宫叠叠下车的一幕,默然道:“不必。她的身旁此刻有人了。”

    “就是!”青樱望着满桌子的美食,不禁咽了口口水,冲着鸣鸾道,“哎呀!你就是操心的命!此刻长公主殿下身旁有驸马郎了嘛,肯定比我们服侍得还好呢!人家新婚夫妇可以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说些体己话儿。若是让你白眉赤眼的杵在那里,岂不是大煞风景啊!”一席话说得十几名宫人都跟着娇笑起来。

    鸣鸾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篱落环视了众人一眼,握起筷子道:“我们快些用午膳吧。折腾了一上午,估计你们也饿了。”当先夹了一粒绿豆放进口中,余下众人赶忙大快朵颐起来。

    青樱边吃边道:“姑娘,我早就饿坏了!一大早就要起来描眉梳妆,一大堆儿的事儿,我早膳都没吃饱。”鸣鸾奚落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赶明儿去称称自己的体重,我估计八成会吓你一跳!”

    青樱夹起一块鸡腿骨,无所谓道:“先吃完这顿再说!听说这家‘香满楼’在京都里可是叫得上号的,饭食老贵老贵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喽!姐妹们!我们可不能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一众宫人纷纷响应。

    篱落抿了口香茶,望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却丝毫没有胃口。腹中像是有些胀胀的感觉,一点儿也不觉得饥饿。她回头望了眼房门口的方向,不知他与长公主殿下在哪个房间用膳呢?他们这一对新婚夫妻此刻在说什么呢?

    忽然间,她回想起了在丹若别苑里的那一夜,她准备与他圆房,完成最后一项对他的考察。自己当时也是一身明艳的喜服,端坐在圆桌旁。而他紧贴着她坐着,一筷子一筷子地耐心地给她喂食。

    此刻,他也是那般对长公主殿下么?那样的画面她不敢再联想下去,忽听身旁传来了鸣鸾的声音:“姑娘,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饭食不合口味?”青樱接口道:“姑娘,你要多吃点。下午还要继续游行,等进了上官府估计还有得忙,也不知晚膳何时才能吃到嘴呢。”

    篱落勉强笑了一下,道:“我只是不大饿。你们赶紧吃吧,我看你们吃也觉得蛮香的。”青樱直接给她夹了一块排骨,赞道:“味道确实不错!老实说比我们长乐宫那些厨子烹制的好多了!姑娘尝一下就知道了。”一众宫人纷纷在一旁怂恿。篱落不想扫了大家伙的兴致,只能放入口中吃了。

    一众宫人吃得正欢,忽听有人敲门,随即走进来几名侍女,一名领头的侍女道:“这是长公主殿下和驸马赏赐诸位的几道美食,请你们品尝品尝。”篱落起身,俯身道:“谢长公主殿下与驸马的赏!”一众宫人也都俯身下去谢恩。

    早有几名侍女将几个吃空的盘碟撤了下去,赏赐的几道美食端了上来。待她们出去后,一众宫人赶忙伸着脖子瞧新鲜,青樱开心地道:“还是主子想着我们啊!有了好吃的都不忘记我们!”

    篱落招呼道:“你们赶紧吃吧!就像青樱说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一众宫人又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篱落勉强夹了几筷子,却食不知味。

    她在心里警告自己:这个状态可是万万不行的,待会儿进了上官府,吉期还有一套繁琐的仪式,丝毫不能马虎。而且主上和娘娘要亲自到场祝贺,右相大人跟右相夫人也在场的,可不能出现一丁点儿纰漏。

    否则,自己这个“陪嫁女官”当得就不称职了。篱落吃了几口米饭,只佐了一些青菜之类的时蔬。用过膳食后,满桌子狼藉的杯盘被撤了下去,香茶重新添了上来。一名侍女走了进来,福了下身子道:“诸位姑娘可原地稍作休息,游行队伍半个时辰后出发。”

    “有劳告知。”篱落报以和善的微笑,见她出了房门,方道,“你们看好时间,茶水不要喝太多。有需要方便的赶紧去。”

    又过了一阵子,篱落领着众人重新回到了游行队伍里,只听鼓乐齐鸣,开始继续游行。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游行队伍才来到上官府门前停下了。篱落等人快速下了轿子,来到宫叠叠的銮驾旁,准备随时伺候。

    只听礼炮连着响了几声,像是一位礼乐局的人念了几句文绉绉的词,随后是喜庆的曲调再次吹奏起来。上官府的大门缓缓敞开,一众迎宾的下人站在红毯两旁。宫叠叠由一左一后两名侍女扶持着,走在最前面。篱落引着十几名宫人分两排稍稍隔开一点,走在后面。

    略行了百余步,已经来到府中正厅里。只见为首一名老者,身着银青官服,想必就是右相大人上官徽了。他身旁立着夫人殷佩,一脸喜庆地望着众人。

    上官徽当先跪了下来,殷佩也跟着跪了下来。只听他道:“老臣上官徽携夫人及合府上下恭迎长公主殿下大驾!犬子粗陋之姿,匹配天之娇女,实乃我上官家族无上的荣耀。我上官家永感天恩!”

    “上官大人、上官夫人请起!”宫叠叠又说了几句早就备好的场面话,然后被引入了正厅旁边的房间里。篱落赶忙跟了进去,身旁只留了青樱、鸣鸾随时伺候,其余的侍女全部退了出去。

    宫叠叠见房门闭合上了,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拿手当扇子扇,口中道:“可把我给憋坏了!下辈子打死我也不做天家的女儿了,嫁个人都这样麻烦!就连走路先抬哪一只脚都有规矩!本公主哪里受得了这些!”

    青樱不禁笑了出来。篱落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妆容,有不妥的地方立时补妆,言道:“长公主殿下,嫁了人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像长乐宫时那样了。”青樱故意吓唬道:“长公主殿下,您可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仔细长久了驸马不喜欢你啦。”

    宫叠叠倔强道:“我才不怕呢!”忽又望了一眼三人,低声道:“你们知道么?方才在香满楼里,驸马亲自给我喂食呢。当时我紧张得不得了,有一次牙齿还咬到了勺子,实在是丢死人了!”青樱赶忙打趣道:“长公主殿下,那你张开嘴巴,让奴婢检查一下你的银牙有没有被硌掉几颗?”

    “好你个青樱!竟敢取笑我!看我不打你!”作势就要站起来撵她,篱落一把将她按住了,威严道:“不许乱动!说话儿主上和娘娘就要来了,还要行吉时大礼呢!若是出了丝毫差错,我这个陪嫁女官可是逃不掉干系!”

    宫叠叠只好作罢,努了下嘴冲青樱道:“小妮子!反正你也待在上官府里,看本公主日后怎么收拾你!”青樱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走到篱落身旁拽着她的衣袖道:“姑娘,我想留守长乐宫,否则怕有人找我的后账。”

    鸣鸾端了盏茶递到宫叠叠手中,扭头道:“在长乐宫里是谁哭着喊着也要跟来的?这会儿却要打退堂鼓了。姑娘千万不要理她,就要让她好好在上官府里遭遭罪,磨磨她的性子。否则将来嫁到谁家里,只怕婆家也会嫌弃。”

    宫叠叠口中的香茶险些喷了出来,夸赞道:“说得好!留在这里好好调教一下,将来放出去嫁了人,免得丢了长乐宫的名声。”篱落摆出一张无辜的表情,道:“你看吧!不是我不帮你。大家众口一词,我也只能从善如流!”

    青樱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急道:“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忽听外面一个尖细的嗓音喊道:“主上、娘娘驾临上官府!”看来是领主宫弼和领后尹馥到了。

    篱落又走到宫叠叠身后,开始检查她的发式和头上佩戴的凤冠及饰物。宫叠叠晃了晃脑袋,不满道:“这顶凤冠也太重了!这是哪个工匠打制的?回头让我知道了一定打他一顿板子!戴在头上简直就是受罪!”

    “不许乱动!若是发式乱了,重梳就来不及了!我倒觉得这顶凤冠极为华美,尤其是凤头上的三粒红宝石,闪着红光,相映成辉。不知要费去多少金银呢。”宫叠叠有些纳闷地道:“父王、母后向来诸事节俭的,不知为何此番却如此铺张?一顶凤冠都费了这么多金银,平日里又能戴得了几次呢。”

    篱落心道她心思单纯,哪里懂得主上与娘娘的深意。接着,有侍女过来禀报,言称吉时已到,恭请长公主殿下大堂内行大婚之礼。篱落最后检查了一遍对方的仪容仪表,随后让青樱、鸣鸾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对方来到大堂内。只见宫弼、尹馥坐在两个首位上,上官徽及殷佩不敢平起平坐,分别坐在下首的位置上。

    篱落稍稍跟在宫叠叠身后,眼角瞥到上官涤尘也已经过来了。这还是二人自上官府一别后,头一次彼此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相见,几乎只有丈余的距离。然而她很清楚,这丈余的距离却相隔着万水千山,是她无法逾越的鸿沟。

    对方的眼神至始至终从未落到自己身上,迈步走到宫叠叠身旁。随着礼乐局副主事风眠烛的一声“吉时已到,公主、驸马行新婚大礼”,开始按照规矩引导二人举行大礼。一套新婚仪式下来,费了足足两刻钟左右。最后一道是驸马亲自送长公主进入婚房,同一时间府里的流水宴席正式开席。

    二人并排走在前面,篱落领着青樱、鸣鸾等人尾随其后。看路径婚房没有安排在丹若别苑里,而是走向了府邸的西南角。又走了一程,终于看到了一间房舍,想必就是二人的婚房了。只见上官涤尘搀扶着宫叠叠走了进去,两扇房门随即被两名侍女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篱落正觉讶异,见上官涤尘的贴身丫鬟菊韵走了过来,微笑着道:“驸马吩咐下了,你们也累了一日,今晚就不用在长公主殿下面前服侍了。我带你们入席去吧。”篱落称谢道:“多谢驸马美意,奴婢们感激不尽。”

    当下菊韵、篱落二人走在前面,剩下的侍女们尾随跟着。菊韵道:“篱落姑娘,这一日累坏了吧?今儿要多喝几杯喜酒,好好放松放松。”篱落笑了下,道:“姐姐在府里才是劳心劳力呢!我们不过是坐在马车厢里,坐了一整日而已。”

    入了前院,只见当中间摆了足足有百十来桌,乌泱泱的全是人头。宴席已经开始了,只听划拳声、推杯换盏声、嬉闹声不绝于耳。菊韵引着众人来到两张空着的圆桌前,招呼众人坐下了,水陆菜肴立时一样样端了上来。

    菊韵端起一杯酒道:“篱落姑娘,还有诸位姐妹们,我代我家公子爷敬你们一杯!”所有的酒杯碰在了一处,发出“叮叮”的脆响声。饮完之后,菊韵冲篱落道:“我还有事就不陪妹妹了。你们今晚左右无事,尽可尽兴。”

    篱落再次道谢,见对方离席走远了方才坐了下来,环视着众人叮嘱道:“你们可以喝一点,但不能喝醉。这里可不是长乐宫,你们要时刻牢记这一点。”一众侍女纷纷答应,开始开心地吃喝起来。

    篱落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嘴边饮尽了,稍稍扭头望着婚房的方向,心道:“丹若!我喝到你的喜酒了。醇香扑鼻,一尝就知道是上好的佳酿。可惜远不如你亲手酿制的石榴酒好喝。”身旁的一众侍女难得得着这么个好机会,边吃边聊欢实得很。

    夜色渐浓,院子里挂满了一排排喜庆的红灯笼,发出来的红光将喜庆热闹的氛围渲染到了极致。篱落坐在喧嚣嬉闹的人群里,内心里却觉得分外孤寂,像是孤身一人浪迹到了海角天涯,身旁只剩下茫茫苍天与渺渺大地。

    丹若!丹若!那是两声来自她心底里的深切呼唤,随即像是淹没在了喜宴上纷杂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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