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鼎下方燃烧着熊熊烈焰,明黄色的火苗子窜出老高一截。鼎盖上方的几孔眼洞冒出噗噗的红黄色气体,随即迅速蒸腾开来。铜鼎旁立着一个十字铁架,梁郁被光着膀子绑在上面,耷拉着脑袋,像是昏睡了过去。

    牢门被一名侍卫推开,上官涤尘跟菊韵一先一后走了进来。上官涤尘瞥了对方一眼,随即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使了个眼色。身后那名侍卫提起半桶水朝梁郁身上泼了过去。凉水加身,梁郁打个激灵立时醒转过来,拿眼望了望四周,目光最后落到了上官涤尘身上。

    “该怎么称呼足下呢?是厨灶间的阿木还是梁统领?”梁郁嫌恶道:“随你的便!我的名字从你这个卑鄙小人口中道出,简直玷污了它!”身后的菊韵厉声道:“放肆!你一个无名小卒,竟敢出言不逊!”

    上官涤尘举手示意了一下,菊韵立时住了口。上官涤尘望着梁郁,平静地道:“梁统领,就冲你弄清了我的身份这点,也算你有点本事。”梁郁盯着他,开口道:“上官公子,临死前能不能让我明白明白?”

    “你想明白什么,尽管发问。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本公子向来都是宽宏大量的。”梁郁抖了抖脸上的水珠,问道:“你是上官家的长公子,而且年纪轻轻就身居显位,为什么还要去欺骗两个单纯的小姑娘呢?”

    上官涤尘的脸上露出了和熙的微笑:“要回答你这个问题,至少要从七八年前说起了。那时长公主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还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在一场马球会上,我在关键时刻骑着白马挺身而出,连续打进了好几个球最终赢得了比赛,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成功地吸引了一个小女孩的目光。可是你不知道,为了那场马球会,我足足精心准备了半年以上。”

    梁郁听得万分震惊,当时长公主不过七八岁,就已经落入了他精心设计的彀中了。真是布局深远啊!

    上官涤尘接着道:“当时,我在那场马球会上闪亮登场就是为了给长公主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象,好为了后来的两家联姻做铺垫。这一步步都是提前谋划好的,上官家族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预测到了今日的局面。对于天家来讲,朝中的宇文家族和上官家族根深蒂固,已经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天家必须要联合其中一方才能压垮另一方。但是这里有一点很多人却疏忽了,上官家族的势力相比宇文家族还是弱了一些,若要生存下去,跟天家联合也是不二的选择。所以这场联姻对上官家族来说也至关重要,我们必须要促成联姻。”

    只见他侃侃而谈,将家族的隐秘全部道了出来,像是在讲述一个跌岩起伏的故事一般。梁郁仔细听着,插言道:“就算你是为了家族去欺骗长公主,隐藏自己的伪善面目。可是篱落呢?她只不过是个长乐宫女官,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你为什么连她也要欺骗呢?”

    上官涤尘缓缓道:“我的设计里原本没有她,是她一跟头闯进来的,实在怪不得我。而且当时她是‘试婚丫鬟’的身份,我不得不百般讨好她,让她误以为我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男子。只有这样领后娘娘才会放心将长公主下嫁到上官府,两家的联姻计划才可能顺利实施。”

    梁郁脱口而出:“就算是这样。可是试婚期限结束后,你已成了当朝驸马,为何还要纳她为小夫人呢?”

    “这是长公主提出来的。只要她高兴,我何乐而不为呢?而且通过那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我觉得篱落姑娘还蛮好的,收进房里做个妾室也不错。”梁郁恶狠狠地道:“上官涤尘!我活了这许久,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般卑鄙无耻的人!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鬼蜮伎俩!”

    上官涤尘毫不生气,爽朗地笑了几声:“梁统领,你怎么忘了?‘翩翩公子’只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对我的称呼。而我的真实身份是‘蛊公子’。只要能够达成目的,采用什么手段我根本无所谓。”

    梁郁盯着对方,忽然冒了一句出来:“此番上官家族与天家联姻,应该不单单是为了壮大自己那么简单吧?”

    上官涤尘露出颇为欣赏的神色:“梁统领,本公子倒小觑你了。看来你不单单是一名孔武有力的武将,而且很有头脑啊。”随即补充道:“你猜的不错。我们的首要目的是壮大自己,然后假手天家掀翻宇文家族。到时候上官家族在朝中就会一家独大,我们会剪除宫氏家族取而代之,让上官家族成为两界的主宰。”

    梁郁暗暗心惊,不想表面上忠心耿耿的上官家族暗地里也在窥测神器。而宫氏家族对这一切还懵然不知,实在是太可怕了!

    “君王轮流坐,今天到我家!再说了,宫辰那小子生得柔柔弱弱的,实在不是当领君的料。就他那个样子能够统御两界吗?两界不失衡才怪呢。所以,为了两界的平衡,为了广大潜力师和倭瓜们着想,还是由我们上官家族执掌权柄较为合适。”

    梁郁对着上官涤尘狠啐了一口,咒骂道:“看来不单单是你上官涤尘卑鄙无耻,整个上官家族都卑鄙无耻。你瞧着吧,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的!上官家族迟早必有灭族之祸!”上官涤尘取出手帕拭去了脸上的唾沫星子,起身缓步走到对方面前,一把捏住对方的脖子,冷声道:“可惜啊可惜!就算有那一日,你也瞧不见了。”

    手上缓缓加力,梁郁呼吸急促,面颊涨红,感觉到自己的咽喉骨节快要被捏碎了。在梁郁即将窒息之时,上官涤尘忽然又松开手,嘴角上挂着一抹狡猾的笑容,望着身后的一名侍卫道:“柳生,听说你爷爷是位刀子匠,真的假的?”

    那唤作“柳生”的侍卫道:“回蛊公子的话,属下的爷爷确实是一名刀子匠,而且小有名气,一生阉割过上千名阉人,无一失败。”

    上官涤尘邪魅地瞥了眼梁郁,又道:“那你呢?有得到你爷爷的真传吗?”柳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属下笨得很,只学了些皮毛而已,跟我爷爷的刀工比差远了。”

    上官涤尘摆手道:“不妨事!眼下有个大活人刚好给你练练手。你也熟悉熟悉刀工,没准以后还能派上大用场呢。”

    “属下遵命!”上官涤尘转而望着梁郁,敲了敲他的胸骨道:“梁统领,蛮结实的嘛,挺有几分男子气概!你险些坏了上官家族的大事,我要惩罚你。惩罚你什么好呢?我要让你连男子都做不成,让你成为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随即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梁郁丝毫不惧:“卑鄙小人!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上官涤尘哼哼两声,望着柳生道:“柳生,我给你两日时间准备。第三日晚上你过来这里开刀。到时候本公子要来现场观摩一番。这场面可比去戏院看戏有意思多了。”

    又冲着菊韵问道:“蛊小姐,到时你有雅兴观赏吗?”菊韵笑了笑道:“听上去蛮有意思的,本小姐也要凑个热闹。”

    “那就这么定了!”上官涤尘拍了下柳生的肩膀,鼓励道,“这两日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可别演砸锅了。我看到时把没有公务的门人都叫回总坛,让大家伙一起瞧瞧热闹。”

    柳生显得无限荣光似的,躬身道:“属下遵命!到时属下一定好好表现,绝不辜负主子和同僚们的期望。”随即目光落到了十字铁架上的梁郁身上,像是野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而对方一动不动,眼神里写满坚毅,流露出一股慷慨赴死的悲壮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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