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察量刑司衙门主建筑呈“品”字形结构，上面的“口”字乃主官的公事房，内堂为主官处理公务的场所，外堂为一应下属的办事大堂。萧沉鱼端坐在内堂桌案后的一把舒适的软椅上，表情显得有些游离。
面前站着一人，乃是缉捕监总捕头肖六一，手里拿着一份条陈。萧沉鱼瞥了眼肖六一，意兴阑珊地问道：“总捕头，眠花楼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肖六一答复道：“禀副司正大人：现在初步查明凶手在卢大人的茶碗里动了手脚，间接引发了猝死。”萧沉鱼面不改色，又问道：“总捕头也是司里的老人了，跟卢大人也算老相识。依你之见，凶手是那一拨儿人呢？”
肖六一的脸上阴晴不定：“这个属下无法回答。因为到目前为止究竟是谁动了手脚以及如何实施的，没有丝毫线索。没有证据也就无法指向哪一方。属下现在只能说无论哪一方都有嫌疑。”
萧沉鱼盯着对方，忽然语气轻松了下来：“总捕头的回答真是滴水不漏啊！我就不相信你的心里没有一个明确的怀疑对象？”
“没有。眼下我正在寻找证据，没有心思去怀疑旁人。”忽听门口咳嗽了一声，只见宇文玺铭坐在轮椅车上，由宇文弋罗推着走了进来。
萧沉鱼、肖六一赶忙见礼，宇文玺铭摆了下手，二人随即侍立在一旁。宇文玺铭环视了一下内堂，感慨道：“屋子还在，人却没了。有时候想想我们潜力师跟那些显力世界里的凡人是一样的，照样都是血肉之躯，都难逃死亡这一关。瞧瞧你们的司正大人，活的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堂内另外三人均未搭话，宇文玺铭道：“你们方才的谈话本相都听到了。很显然对方是经过周密计划的，想查出来恐怕难啊！”随即目光又落到肖六一身上，随口道：“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铁面神捕’吧？”
肖六一躬身道：“属下肖六一见过左相大人！”宇文玺铭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几眼，然后道：“棉花楼的案子就交给总捕头费心了。你先下去吧。”肖六一应了声，躬身退出了内堂。
宇文玺铭滚动轮椅车来到桌案前面，带着调侃的口吻道：“萧大人，这个位子坐的还习惯吗？”萧沉鱼不知他此言何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杵在原地。
宇文玺铭又道：“昨天的朝会上，几位言官纷纷上奏称感察量刑司衙门至关重要，不可一日无主官，提议尽早选择合适的人选补卢兆龙的位子。接着上官氏的党羽们就跳了出来，提议由修复还原司副司正贺天虹接替。这个贺天虹是上官家族集团的心腹走狗。这是摆明了要掌控感察量刑司啊！”
宇文弋罗分析道：“父亲，女儿看棉花楼一案摆明了就是上官氏一手策划的。这么多年来为了掌控感察量刑司，他们明里暗里跟我们争了多少回。卢大人死了才没几日，他们就急慌慌地跳出来了。”
宇文玺铭望向萧沉鱼，道：“你怎么看呢？”萧沉鱼愤慨道：“属下赞同宇文将军的观点。卢大人的案子尚未查明，上官氏那帮人一个个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已经瞄准了司正大人的位子。真卑鄙！”
“朝会上两方为了感察量刑司主官的人选问题已经争吵起来，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领君为了两方都不得罪，只是称身体不适，容当后议，急忙忙就散了朝。这个老滑头，就擅长打太极。”
宇文弋罗提议道：“父亲，我看我们还是要尽早确定后补人选，以免得夜长梦多。这个位子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不容有失！”
宇文玺铭将目光扫向了萧沉鱼，慢悠悠地询问起来：“萧大人，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萧沉鱼跪了下来，拱手道：“回相爷的话，属下心里有一个。现任感察量刑司副司正萧沉鱼。”宇文玺铭抚须笑道：“还真有几分舍我其谁的威势！萧大人，本相今日过来就是要告诉你，宇文家族会全力保你上位。希望你在这个位子上能够发挥所长，为我们的伟业添砖加瓦。”
“多谢相爷栽培！属下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相爷厚恩。”宇文玺铭道：“行了。你办差吧。”接着，宇文氏父女二人出了大门，直接坐进一辆宽大的马车里。
宇文弋罗言道：“父亲，是不是有些太急了。萧大人还是个新人，还不知道她心里是向着哪一方的。”
“现在的局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看上官氏那咄咄逼人的架势，我们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后补人选。为父想来想去也只有她还算合适。还有一点，从你的暗枭队里派几名精干的暗枭全天候监视这位萧大人，今日就要安排到位。”
马车缓缓前行，行驶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上。宇文弋罗道：“女儿回去后即刻布置。”父女二人一时沉默了下来，宇文弋罗透过侧窗，望着街道两旁形形色色的行人，眼前忽然闪过方才见到的肖六一，其人虽然已近中年，倒是一身威武之气，颇有男子气概。尤其是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父亲，方才那人就是缉捕监的总捕头吧？倒是跟坊间传闻的差不多，看着倒像是个干吏。”宇文玺铭本来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望了对方一眼，言道：“罗儿，你想说什么？你是想推荐他来接替卢兆龙的位子？”
宇文弋罗道：“那倒不是。女儿想说这个肖六一在京都里也算一号人物，颇有几分才干，父亲为何不收为己用呢？”
宇文玺铭笑了几声，道：“为父何尝不知道他是人才。若想成就霸业，聚揽人才是第一要务。为父早几年就注意到他了，可是此人颇为酸腐，抱着愚忠的心思根本就不领情。后来为父只得放弃了。”
宇文弋罗顿时不再发声，宇文玺铭强调道：“你要记住，就算一个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效忠于宇文家族。那么他就是一个废物，没有丝毫价值。而肖六一恰恰就是。”宇文弋罗脸上表情凝重，点头道：“女儿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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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府花厅里，围着大圆桌坐满了人。桌子上各种珍馐美味摆的满满当当的。大将军聂千重坐在首席，夫人和几个女儿、儿子全部围着圆桌坐了，聂寒霜一个人坐在下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酒过三巡后，聂寒霜起身福了下身子，道：“父亲，女儿有些累了，想先回房歇息。”聂千重正跟聂夫人热聊着，随口道：“好吧。你刚回来，去歇着吧。”
“女儿告退！”聂寒霜出了花厅，在一名丫鬟的引领下回到了自己住的寝室。望着华丽舒适的寝室，聂寒霜反倒有几分不适应，忽然就想起倚云庵里的禅房了。洛冰凝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清茶，随口道：“团圆饭这么快就吃完了？”
聂寒霜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团圆是他们的，与我无关。不过，他们倒是借着我的名义吃了一顿丰盛的团圆饭。因为我明日便要入宫，今儿这一顿算是告别吧。”
洛冰凝将茶碗放到牙床边的矮几上，迟疑道：“我在府里见到了大小姐、二小姐，她们姐妹俩长得倒是挺像的，怎么跟你却一点儿也不像呢？”
“是么？我倒没仔细看过她们的相貌。打我记事起，好像就已经身在倚云庵里了，都没跟她们说过话。”洛冰凝心中更加犹疑，莫非她们不是一母所生？
正在疑惑之中，聂寒霜的眼神扫了过来，问道：“绝心，你后来怎么又想跟我入宫了呢？”洛冰凝道：“书里不是有‘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的句子吗？只要我的心远离红尘，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修行。而且是你陪我走过了那段痛苦的时光，我也要报答你吧。”
聂寒霜起身走到窗户前，望着黑乎乎的室外，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丫鬟、婆子挑着灯笼走来走去。洛冰凝走到她身旁，小声道：“怎么？你害怕入宫？这可不大像平日里的你。”聂寒霜道：“我在想一个人，先皇后——解语夫人。”
“先皇后？来府里几日，我倒是听不少下人们议论过。都说这位解语夫人聪慧过人，深得当今皇上的宠爱。原本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可是不知怎么了，前段时间得了一场病忽然就薨逝了，毫无一点征兆。皇上悲痛万分，亲自为先皇后守灵。还有——”说到这里，洛冰凝有意停顿了。
聂寒霜扭头望着她，道：“还有什么？”洛冰凝道：“他们都说你跟解语夫人生得极为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是入了后宫，肯定能讨得皇上的欢心。”
聂寒霜略感诧异，走到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自语道：“胡说。我生得可没有一点聪慧过人的样子。”洛冰凝走过来，望着铜镜里的她，笑道：“像不像明儿就见分晓了。后宫里肯定有先皇后的画像，到时候找出来比对一下不就知道了。”
“有点意思。我跟自己的两位姐姐不像，反倒跟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的样貌极为相似。”洛冰凝道：“你回来这几日，我瞧聂夫人都没来看过你。莫非她不是你的生母吗？”
“我不知道。”聂寒霜轻飘飘地吐出了四个字。洛冰凝登时愣住了，聂寒霜补充道：“打我记事起就身在倚云庵里。四五岁前好像都没什么记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生母。父亲也从没说起过。”
洛冰凝的心里更加怀疑了，面前的人八成是大将军的妾室所生，不受重视，所以才被打小送去了倚云庵里。
洛冰凝望了对方一眼，忽然就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不由地长叹了一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就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母亲吗？”聂寒霜怔了一下，道：“我们不说这个了。你把那个写着后宫礼仪的呈单找来，我待会儿再来仔细温习一遍，免得明日出差错。”
洛冰凝应了一声，找来了呈单。聂寒霜坐到灯下，道：“你也去歇着吧。明儿一大早要早起的。”洛冰凝福了下身子，缓步走了出去。聂寒霜打开呈单，仔细将各项礼仪重新温习了一遍，然后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了。
她坐到牙床上，回想着洛冰凝方才的话语，陷入了思虑之中。好一阵子，她穿了衣裳，一个人来到聂夫人的寝室门前。透过窗户，可见室内还亮着灯光。只听一个声音道：“雪儿，好好的不在自己房里睡，干嘛要挤在为娘这里？”是聂夫人的声音，“雪儿”大名叫“聂寒雪”，比聂寒霜大两岁，算是她的二姐。
只听聂寒雪撒娇道：“听说母亲近来睡眠不大好，女儿过来陪着母亲说说话儿，待会儿说累了估计就直接睡着了。”
聂夫人道：“难为你还有这番孝心。眼瞅着你也快要出阁了，以后陪为娘的日子越来越少喽。”聂寒雪埋怨道：“三妹比我们都小，不想却提前出阁了。而且还直接入宫做了皇后。听说在显力世界里，除了太后之外就属皇后最尊贵。父亲好偏心啊！”
“傻丫头！当个显力世界里的皇后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潜力世界里的领后娘娘。不要忘了你可是一名潜力师，不是那些凡人倭瓜。我们迟早还是要回到潜力世界里的。”
聂夫人像是停顿了一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亲生骨肉，为娘才舍不得让你们当什么破烂皇后呢。那刘皇帝虽然是君王，但只是个凡人，岂能与我们潜力师匹配？”
接着传来聂寒雪颇为诧异的话音：“啊！三妹不是我们的亲妹妹啊？难怪跟我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呢。”房门外的聂寒霜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向自己的寝室走去。她果然不是自己的生母，那自己的生母是谁？人又在哪里呢？
面前站着一人，乃是缉捕监总捕头肖六一，手里拿着一份条陈。萧沉鱼瞥了眼肖六一，意兴阑珊地问道：“总捕头，眠花楼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肖六一答复道：“禀副司正大人：现在初步查明凶手在卢大人的茶碗里动了手脚，间接引发了猝死。”萧沉鱼面不改色，又问道：“总捕头也是司里的老人了，跟卢大人也算老相识。依你之见，凶手是那一拨儿人呢？”
肖六一的脸上阴晴不定：“这个属下无法回答。因为到目前为止究竟是谁动了手脚以及如何实施的，没有丝毫线索。没有证据也就无法指向哪一方。属下现在只能说无论哪一方都有嫌疑。”
萧沉鱼盯着对方，忽然语气轻松了下来：“总捕头的回答真是滴水不漏啊！我就不相信你的心里没有一个明确的怀疑对象？”
“没有。眼下我正在寻找证据，没有心思去怀疑旁人。”忽听门口咳嗽了一声，只见宇文玺铭坐在轮椅车上，由宇文弋罗推着走了进来。
萧沉鱼、肖六一赶忙见礼，宇文玺铭摆了下手，二人随即侍立在一旁。宇文玺铭环视了一下内堂，感慨道：“屋子还在，人却没了。有时候想想我们潜力师跟那些显力世界里的凡人是一样的，照样都是血肉之躯，都难逃死亡这一关。瞧瞧你们的司正大人，活的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堂内另外三人均未搭话，宇文玺铭道：“你们方才的谈话本相都听到了。很显然对方是经过周密计划的，想查出来恐怕难啊！”随即目光又落到肖六一身上，随口道：“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铁面神捕’吧？”
肖六一躬身道：“属下肖六一见过左相大人！”宇文玺铭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几眼，然后道：“棉花楼的案子就交给总捕头费心了。你先下去吧。”肖六一应了声，躬身退出了内堂。
宇文玺铭滚动轮椅车来到桌案前面，带着调侃的口吻道：“萧大人，这个位子坐的还习惯吗？”萧沉鱼不知他此言何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杵在原地。
宇文玺铭又道：“昨天的朝会上，几位言官纷纷上奏称感察量刑司衙门至关重要，不可一日无主官，提议尽早选择合适的人选补卢兆龙的位子。接着上官氏的党羽们就跳了出来，提议由修复还原司副司正贺天虹接替。这个贺天虹是上官家族集团的心腹走狗。这是摆明了要掌控感察量刑司啊！”
宇文弋罗分析道：“父亲，女儿看棉花楼一案摆明了就是上官氏一手策划的。这么多年来为了掌控感察量刑司，他们明里暗里跟我们争了多少回。卢大人死了才没几日，他们就急慌慌地跳出来了。”
宇文玺铭望向萧沉鱼，道：“你怎么看呢？”萧沉鱼愤慨道：“属下赞同宇文将军的观点。卢大人的案子尚未查明，上官氏那帮人一个个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已经瞄准了司正大人的位子。真卑鄙！”
“朝会上两方为了感察量刑司主官的人选问题已经争吵起来，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领君为了两方都不得罪，只是称身体不适，容当后议，急忙忙就散了朝。这个老滑头，就擅长打太极。”
宇文弋罗提议道：“父亲，我看我们还是要尽早确定后补人选，以免得夜长梦多。这个位子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不容有失！”
宇文玺铭将目光扫向了萧沉鱼，慢悠悠地询问起来：“萧大人，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萧沉鱼跪了下来，拱手道：“回相爷的话，属下心里有一个。现任感察量刑司副司正萧沉鱼。”宇文玺铭抚须笑道：“还真有几分舍我其谁的威势！萧大人，本相今日过来就是要告诉你，宇文家族会全力保你上位。希望你在这个位子上能够发挥所长，为我们的伟业添砖加瓦。”
“多谢相爷栽培！属下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相爷厚恩。”宇文玺铭道：“行了。你办差吧。”接着，宇文氏父女二人出了大门，直接坐进一辆宽大的马车里。
宇文弋罗言道：“父亲，是不是有些太急了。萧大人还是个新人，还不知道她心里是向着哪一方的。”
“现在的局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看上官氏那咄咄逼人的架势，我们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后补人选。为父想来想去也只有她还算合适。还有一点，从你的暗枭队里派几名精干的暗枭全天候监视这位萧大人，今日就要安排到位。”
马车缓缓前行，行驶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上。宇文弋罗道：“女儿回去后即刻布置。”父女二人一时沉默了下来，宇文弋罗透过侧窗，望着街道两旁形形色色的行人，眼前忽然闪过方才见到的肖六一，其人虽然已近中年，倒是一身威武之气，颇有男子气概。尤其是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父亲，方才那人就是缉捕监的总捕头吧？倒是跟坊间传闻的差不多，看着倒像是个干吏。”宇文玺铭本来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望了对方一眼，言道：“罗儿，你想说什么？你是想推荐他来接替卢兆龙的位子？”
宇文弋罗道：“那倒不是。女儿想说这个肖六一在京都里也算一号人物，颇有几分才干，父亲为何不收为己用呢？”
宇文玺铭笑了几声，道：“为父何尝不知道他是人才。若想成就霸业，聚揽人才是第一要务。为父早几年就注意到他了，可是此人颇为酸腐，抱着愚忠的心思根本就不领情。后来为父只得放弃了。”
宇文弋罗顿时不再发声，宇文玺铭强调道：“你要记住，就算一个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效忠于宇文家族。那么他就是一个废物，没有丝毫价值。而肖六一恰恰就是。”宇文弋罗脸上表情凝重，点头道：“女儿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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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府花厅里，围着大圆桌坐满了人。桌子上各种珍馐美味摆的满满当当的。大将军聂千重坐在首席，夫人和几个女儿、儿子全部围着圆桌坐了，聂寒霜一个人坐在下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酒过三巡后，聂寒霜起身福了下身子，道：“父亲，女儿有些累了，想先回房歇息。”聂千重正跟聂夫人热聊着，随口道：“好吧。你刚回来，去歇着吧。”
“女儿告退！”聂寒霜出了花厅，在一名丫鬟的引领下回到了自己住的寝室。望着华丽舒适的寝室，聂寒霜反倒有几分不适应，忽然就想起倚云庵里的禅房了。洛冰凝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清茶，随口道：“团圆饭这么快就吃完了？”
聂寒霜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团圆是他们的，与我无关。不过，他们倒是借着我的名义吃了一顿丰盛的团圆饭。因为我明日便要入宫，今儿这一顿算是告别吧。”
洛冰凝将茶碗放到牙床边的矮几上，迟疑道：“我在府里见到了大小姐、二小姐，她们姐妹俩长得倒是挺像的，怎么跟你却一点儿也不像呢？”
“是么？我倒没仔细看过她们的相貌。打我记事起，好像就已经身在倚云庵里了，都没跟她们说过话。”洛冰凝心中更加犹疑，莫非她们不是一母所生？
正在疑惑之中，聂寒霜的眼神扫了过来，问道：“绝心，你后来怎么又想跟我入宫了呢？”洛冰凝道：“书里不是有‘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的句子吗？只要我的心远离红尘，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修行。而且是你陪我走过了那段痛苦的时光，我也要报答你吧。”
聂寒霜起身走到窗户前，望着黑乎乎的室外，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丫鬟、婆子挑着灯笼走来走去。洛冰凝走到她身旁，小声道：“怎么？你害怕入宫？这可不大像平日里的你。”聂寒霜道：“我在想一个人，先皇后——解语夫人。”
“先皇后？来府里几日，我倒是听不少下人们议论过。都说这位解语夫人聪慧过人，深得当今皇上的宠爱。原本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可是不知怎么了，前段时间得了一场病忽然就薨逝了，毫无一点征兆。皇上悲痛万分，亲自为先皇后守灵。还有——”说到这里，洛冰凝有意停顿了。
聂寒霜扭头望着她，道：“还有什么？”洛冰凝道：“他们都说你跟解语夫人生得极为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是入了后宫，肯定能讨得皇上的欢心。”
聂寒霜略感诧异，走到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自语道：“胡说。我生得可没有一点聪慧过人的样子。”洛冰凝走过来，望着铜镜里的她，笑道：“像不像明儿就见分晓了。后宫里肯定有先皇后的画像，到时候找出来比对一下不就知道了。”
“有点意思。我跟自己的两位姐姐不像，反倒跟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的样貌极为相似。”洛冰凝道：“你回来这几日，我瞧聂夫人都没来看过你。莫非她不是你的生母吗？”
“我不知道。”聂寒霜轻飘飘地吐出了四个字。洛冰凝登时愣住了，聂寒霜补充道：“打我记事起就身在倚云庵里。四五岁前好像都没什么记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生母。父亲也从没说起过。”
洛冰凝的心里更加怀疑了，面前的人八成是大将军的妾室所生，不受重视，所以才被打小送去了倚云庵里。
洛冰凝望了对方一眼，忽然就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不由地长叹了一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就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母亲吗？”聂寒霜怔了一下，道：“我们不说这个了。你把那个写着后宫礼仪的呈单找来，我待会儿再来仔细温习一遍，免得明日出差错。”
洛冰凝应了一声，找来了呈单。聂寒霜坐到灯下，道：“你也去歇着吧。明儿一大早要早起的。”洛冰凝福了下身子，缓步走了出去。聂寒霜打开呈单，仔细将各项礼仪重新温习了一遍，然后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了。
她坐到牙床上，回想着洛冰凝方才的话语，陷入了思虑之中。好一阵子，她穿了衣裳，一个人来到聂夫人的寝室门前。透过窗户，可见室内还亮着灯光。只听一个声音道：“雪儿，好好的不在自己房里睡，干嘛要挤在为娘这里？”是聂夫人的声音，“雪儿”大名叫“聂寒雪”，比聂寒霜大两岁，算是她的二姐。
只听聂寒雪撒娇道：“听说母亲近来睡眠不大好，女儿过来陪着母亲说说话儿，待会儿说累了估计就直接睡着了。”
聂夫人道：“难为你还有这番孝心。眼瞅着你也快要出阁了，以后陪为娘的日子越来越少喽。”聂寒雪埋怨道：“三妹比我们都小，不想却提前出阁了。而且还直接入宫做了皇后。听说在显力世界里，除了太后之外就属皇后最尊贵。父亲好偏心啊！”
“傻丫头！当个显力世界里的皇后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潜力世界里的领后娘娘。不要忘了你可是一名潜力师，不是那些凡人倭瓜。我们迟早还是要回到潜力世界里的。”
聂夫人像是停顿了一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亲生骨肉，为娘才舍不得让你们当什么破烂皇后呢。那刘皇帝虽然是君王，但只是个凡人，岂能与我们潜力师匹配？”
接着传来聂寒雪颇为诧异的话音：“啊！三妹不是我们的亲妹妹啊？难怪跟我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呢。”房门外的聂寒霜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向自己的寝室走去。她果然不是自己的生母，那自己的生母是谁？人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