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西跨院暖阁内,沈如坐在圆桌旁,用一种怜爱的目光望着正在进食的女儿。萧沉鱼放下手里的粥碗,调皮地道:“母亲怎么不吃东西,总是盯着女儿看啊。难道女儿脸上长出花来了不成?”

    沈如笑道:“就凭我女儿的闭月羞花之貌,可比什么牡丹芍药好看多了!”萧沉鱼听了,“咯咯”笑了两声:“母亲,您这可是王婆子卖瓜——自卖自夸了。哪有这样夸自己女儿的,也不怕旁人听了笑话。”

    沈如道:“这有什么,儿女总是自己的好啊!鱼儿,这一趟回来就不走了吧?眼瞅着就过大年了。你父亲最近过来好几趟,每回都问你几时回来。”

    萧沉鱼放下手中的瓷勺,抿了下嘴唇,并未马上作答。沈如脸色一变,细声问道:“小年也就五六日了,难道你还要走?”萧沉鱼不敢去看沈如那殷切的神情,略微低首道:“请恕女儿不孝。女儿打算明日一早就动身,小年应该不能回来了。不过,过大年的时候女儿一定回来陪您。”

    “鱼儿,翻过年你又大了一岁。别怪为娘念叨,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自己怎么打算的?”萧沉鱼的脑海里闪过上官涤尘的影子,道:“这事儿女儿自有打算。待忙过了这阵子,女儿会亲自跟母亲说。”

    她的言语不疾不徐、不卑不亢,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沉稳。沈如本想再劝两句,可是望着对方的神情,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萧沉鱼将粥碗挪了挪,道:“母亲,趁热吃吧。”自己又开始进食。

    用过早膳后,萧沉鱼道:“母亲,我去弟弟房里一趟,有事跟他说。”沈如应声道:“别忘了先去东跨院请安。你父亲这几日在九方财神会里忙得很,不知今日回不回府。为娘差人告诉他一声,总要见上一面。”萧沉鱼应了声,出了西跨院给大娘子竹盘英请安后,一径朝萧迟的房间走去。

    刚到房门口,凑巧碰到了墨斗,只见对方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个茶盅。萧沉鱼道:“萧迟呢?在寝室里吗”墨斗躬身施礼,随后道:“小少爷昨晚喝醉了,不知此刻醒过来没有。”当先推开了房门。

    萧沉鱼走了进去,扑面一股子酒气冲了过来。萧迟早已醒了过来,躺在床上斜靠在一个软枕上,一副痴痴呆呆的表情。

    墨斗将浓茶端了过去,道:“赶紧喝点醒醒酒,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胃里难不难受?”萧迟端过茶盅喝了两口,连正眼都没看萧沉鱼一眼。萧沉鱼淡淡道:“墨斗,你先出去,我跟小少爷有话说。”墨斗应了声,退了出去。

    萧迟又猛喝了几口,将茶盅往床头柜上猛地一放,一骨碌翻身躺下睡了过去,将后背留给了萧沉鱼。

    “怎么?打算不认我这个二姐姐了?”萧迟侧身躺在床上,一动未动,充耳不闻。萧沉鱼又道:“我来就是告诉你,你的心上人没事,一根寒毛也没少,而且已经洗刷了冤屈。相信你很快就能在鹅城见到她。”

    床上的萧迟听了,一个鲤鱼打滚翻了起来,下床一把攥住萧沉鱼的胳膊,喜悦地道:“真的?二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萧沉鱼鄙夷道:“当然是真的。你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一般人还真适应不了。”

    萧迟开心的一把抱住萧沉鱼,甜蜜蜜地道:“二姐姐!你真是太好了!谁说不认你了?这么温柔、漂亮、善良的二姐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若有来世,我还要做你的弟弟!”一张嘴跟吃了蜂蜜似的,叭叭个不停。

    “少给我灌迷魂汤!我看你是被路大小姐灌了迷魂汤了,一天到晚心心念念地想着她。鹅城里旁的女孩子就没有一个入你的眼?”萧沉鱼一下子挣开了他。

    萧迟誓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别的女孩子再好,可我的眼里只有阮姐姐。”萧沉鱼听着啧啧几声,奚落道:“这么肉麻的话,听得我的牙都酸掉了!”

    二人又闲聊几句,萧沉鱼方才走了出来。出了府门,坐上马车来到城东的木艺家具市场。穿过两条街,马车在“一木坊”的铺子门口停下来,萧沉鱼走了进去,冲一名伙计道:“我是左大小姐的朋友,过来探望她。不知她此时可在铺子里?”

    那伙计猛然见到这样绝美的少女,眼不由看得直了,愣神道:“大小姐就在后院,我带你过去。”萧沉鱼报以微笑,跟着对方穿过铺子,直接来到后院。穿过几间家具作坊,就到了左巧儿的闺房门口。

    那伙计方要敲门,萧沉鱼道:“有劳了,我自己来。”上前轻轻叩门,唤道:“巧儿姑娘在吗?”

    只听里面应了一声,房门被拉开,左巧儿穿了身粗布衣裳,一见到萧沉鱼惊喜道:“萧姐姐!你怎么来了?好些日子没见到你,我真想你呢。”赶忙将对方让进闺房里,又一叠声吩咐丫鬟倒了香茶过来。

    二人围着一张考究的小茶几席地而坐,萧沉鱼环视了一眼,赞道:“不愧是木匠世家,每一件摆设都很精致。”左巧儿笑道:“萧姐姐看上哪件了只管告诉我,等我下作坊里亲自制作,然后给你送上门去。”

    “多谢一番美意,我就不必了。一年里在家也待不了几日。”萧沉鱼端起茶盏抿了两口又放了下来,注视着对方道,“巧儿姑娘,我来是问你跟我弟弟最近相处得如何了?”

    左巧儿简要将最近与萧迟发生的事情说了,重点讲了二人参加木艺状元大会以及萧迟夺得榜眼一节。

    “没想到我弟弟还真有天赋,头一次参赛就得了这样好的名次。不知他制作了什么木器参赛?”

    左巧儿遂将“月牙相思枕”的故事说了,萧沉鱼听了面色一沉,幽幽道:“我弟弟说的那位朋友就是路大小姐,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居然要送一个枕头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件礼物也算别出心裁。”再看左巧儿的脸色,立时刷的一下变了。

    萧沉鱼看在眼里,只是端起茶盏品着香茗。好一会儿,左巧儿咬牙道:“这个路大小姐还真是个狐狸精,专会勾人的,有机会我倒想见见她究竟生得什么模样。”

    萧沉鱼道:“巧儿姑娘,只怕你不容易见到她。而且我觉得你的方法用错了,对方生得什么模样你改变不了。你应该多在我弟弟身上下功夫。毕竟你现在就在他身旁。而路大小姐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一年里也回不了鹅城几次。”

    左巧儿面露为难之色,迟疑道:“可我毕竟是女儿家,总要矜持一些的。若是萧少爷不能回心转意,对路大小姐一往情深,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两只手握在一处,显然是内心里非常焦急。

    “巧儿姑娘,世间很多美好的事物包括人在内,都需要我们去主动争取的。就像我一样,一旦认定了某样东西,就会不择手段地去争取,一直到得手为止。”萧沉鱼正视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道,“就像我弟弟,既然你钟情于他,就要想方设法去主动争取,不必在乎过程中使用了什么手段。如果你坐在家里什么也不做,那就等于将他拱手让给了对手。那么在这场爱情面前,你就是一个失败者!”

    她故意将“失败者”三个字加重了语气,以起到强调作用。左巧儿听了,目中怒火中烧,尖声道:“她路阮凭什么跟我争?路家现在一败涂地,路氏族人连鹅城的城门都进不来,跟乞丐流民没什么区别。她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萧沉鱼感觉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故意用言语添油加醋:“巧儿姑娘,你这个性子我喜欢,不轻易服输。不管结果如何,首先一定要拼死争取一番。如果你不争取就直接认输,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

    左巧儿郑重地点点头:“萧姐姐你放心。我才不会输给路家那个狐狸精呢!经过木艺状元大会后,我感觉与萧少爷的关系又近了一层,毕竟我们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只要我再努努力,就不信不能获得对方的好感。”

    “这就对了!趁着路大小姐眼下不在鹅城,你可要抓住机会。再者,男女交往的过程中也可以使用一点小伎俩的。只要结果是圆满的,谁还会在乎过程呢。”萧沉鱼点拨道,“巧儿姑娘,你的心思玲珑剔透,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吧?”左巧儿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萧沉鱼又继续鼓吹道:“还有一点你不要忘了,大娘子对你的印象极好,你也可以在这个点上多做做文章。毕竟她是萧迟的生母,在自己儿子的婚姻上还是有很大话语权的。”左巧儿牢牢地记在心里,点头道:“萧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你可能还不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多在我弟弟身旁的人身上花心思,让他们去间接影响对方。久而久之,说不定就会起到效果。”

    见对方眉头紧皱,像是陷入了思索之中。萧沉鱼放下茶盏,鼓励道:“你好好想一想。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希望我们早日能成为一家人。”起身临出门时,回头瞥了一眼,见对方眼神愣愣的,像是出了神。

    萧沉鱼很清楚,面前的女孩儿对路阮来说,是一个十分厉害的情敌。在不久的将来,为了争夺萧迟,肯定会有好戏看。隐隐之中,她不禁生出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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