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宽敞的房间内,门窗全部密闭,十几名年龄不均的男子围着一张方桌坐着,不时地交头窃窃私语,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羽林卫首领倪昶坐在左首的位置,表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点燃烟袋锅子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上首的位置还空着一把椅子,显得有些突兀。偏将军廖劲抠了下嘴角,随口调侃道:“倪大人,莫非羽林卫此次也要参加远征拜月城?你们都是精兵强将,去对付拜月教那帮边疆蛮子。岂不是杀鸡用了宰牛刀?”另外几名将军随声附和,房间内立时喧嚣起来。

    倪昶打个哈哈,将烟袋锅子在椅腿上磕了磕,笑侃道:“别当我不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思?左相大人此番精锐尽出,那是要一战定乾坤平定潜力世界。只要扫平拜月城,往后估计也就没什么大仗可打了。立功的机会少之又少。诸位将军该不会是怕羽林卫抢了你们的头功吧?”

    一语戳破了众人的心思,廖劲赶忙否认:“哪里哪里!我等是想跟倪大人学习一下该如何排兵布阵啊!”

    话音方落,忽见房门推开,宇文弋罗手拿一卷画轴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躬身见礼,唤了声“上将军”。宇文弋罗摆了下手,走到空着的那把椅子前,并未坐下,手一抖,画轴凌空飞到方桌上方,徐徐展开,是一幅密密麻麻的地图。

    地图绘制得极为详尽,有山川、河流、洼地、平原,着重标注了几条红线。宇文弋罗环视了下众人,郑重道:“诸位将军,大军不日即将开拔,这是左相大人初步订下的行军路线图。时间紧迫,我们议一议,争取今晚确定下来。”

    众人的目光悉数落到地图上,一边审阅,一边陷入沉思之中。廖劲当先开了口,言道:“上将军,就目前选择的行军线路,势必要横渡肥水河。那里河面极宽、水流湍急,况且是七万大军,一时间到哪里找那么多渡船呢?”

    宇文弋罗道:“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线,是为了最大限度地缩短行军时间。关于横渡肥水河一事本将军已有筹划,正在洞城一带加急征调渡船备用。何况这七万大军至少有两万人以上,潜力修为已达一定境界,凌空渡河应该不成问题吧?”

    见众人议论纷纷,宇文弋罗断声道:“诸位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言,图上标注的并不是最终行军路线。”议论声忽然停了下来,忽地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禀上将军,丧狼已在门外,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丧狼!莫非是“活菩萨”和他的女儿有下落了?宇文弋罗直接出了门,来到廊檐下,候着的丧狼快步上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宇文弋罗听完神色一变,愣了片刻,旋即道:“你等一下,我马上跟你去见对方。”丧狼应声侍立在一旁。宇文弋罗重新回到房内,冲倪昶道:“倪大人,劳烦你主持群议。我有要事要离开一下。”

    倪昶起身,应了一声。宇文弋罗来到房门外,道:“我们走吧!”二人化作两道漆黑的光影,瞬时飞射了出去。不多时,早已来到洞城地界。

    宇文弋罗瞥了眼身子下的一座连绵起伏的山峦,疑惑道:“这里不是当阳山吗?”丧狼答复道:“正是!活菩萨跟他的女儿就住在当阳山下不远的一户人家家中,待了足足有半个月。是我们太大意了,若是早早搜捕一遍,对方早就成我们的掌中之物了。”

    “马后炮!”宇文弋罗不以为然地丢了一句。二人落到山脚下,绕过一片农户的房舍,朝前走去。

    丧狼手指着一间低矮的小茅屋道:“这茅屋里住着一位性格怪癖的瞎眼婆婆,也是本村人,只是不大好相处,所以一个人住在这边。据她说,一个多月以前,有父女二人就住在她家中。根据描述来看,属下判断就是活菩萨父女二人。”

    夜色渐浓,不远处的当阳山像一只趴伏在地的巨兽一般,隐隐之中透着未知的不安。宇文弋罗瞥了对方一眼,不由加快了脚步。待来到茅屋旁,只见四周布满了守卫,足足有好几十人,处于全神戒备状态。

    丧狼走在前面,推开房门,宇文弋罗走了进去,只见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油灯燃烧着,一位高龄的老婆婆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根拐棍。那老婆婆下眼皮外翻,只剩下眼白,乍一看有些可怖。

    “你们又来了?老婆子方才不是都说明白了么?竹筒倒豆子都倒干净了,实在没啥可说的了。”丧狼上前温言道:“老婆婆,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完了我再给你两锭元宝,留着你老人家买牛肉吃。”

    瞎婆婆呵呵笑了出来,露出几颗豁了的门牙,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宇文弋罗道:“老婆婆,你怕我们骗您?”随即使了个眼色,丧狼立即掏出两锭元宝放在桌子上,又塞到了她的手中。

    宇文弋罗道:“老婆婆,你虽然看不见但摸得着,这下该相信了吧?”瞎眼婆婆抚摸着黄橙橙的元宝,露出了一丝笑容:“摸到是摸到了,不过估计我瞎婆子没命花。”宇文弋罗忙道:“我看婆婆你的身子骨很硬朗,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前段时间瞎婆子的屋里住了一位生客,他说自己会算命。他说如果有人上门来问东问西的,那瞎婆子的老命就活不长了。若是今年内没人来,说不定可以躲过这一劫。但是你瞧瞧,我这小茅屋的屋前屋后来了这么多人,我瞎婆子还能有命么?”

    宇文弋罗在方桌旁坐了下来。瞎婆婆两只枯瘦的手抚摸着元宝,探了身子道:“小姑娘,你为什么要打听那父女俩的下落呢?”宇文弋罗耐着性子道:“老婆婆,跟您这么说吧,我也知道那个老者算命很准,所以也想找他算算命。”

    “哦,是这么回事啊!”瞎婆婆恍然道,“连你都说他算命很准,看来我老婆子岂不是在劫难逃了。”宇文弋罗一时噎住,感觉自己被她的话绕进去了。

    沉默了片刻,瞎婆婆道:“好吧,老婆子都告诉你。反正老婆子也活腻味了,而且现在病魔缠身,活着也是一种煎熬。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宇文弋罗想了想问道:“对方父女俩是何时离开这里的?”

    瞎婆婆口中小声数着,道:“大约是上月初七。吃完午饭后。那个算命的好像病得不轻,自从来了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都是他的小女儿跑前跑后的照料他。”

    一旁的丧狗小声插话道:“禀上将军:上月初七正是卜如氏的忌日。看样子他们是等祭奠完后,才悄然离开的。”

    宇文弋罗沉思片刻,望着瞎婆婆道:“老婆婆,他们有没有说要去哪里?”瞎婆婆摇了摇头,两只老眼眨巴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宇文弋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自然捕捉到了对方的表情变化。

    “老婆婆,你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瞎婆婆慢悠悠地道:“有天晚上老婆子半夜起夜,听到他们父女俩还在小声言语。小女孩问要在这里待多久,那算命先生就说祭奠完了就离开,去京都一趟。”

    宇文弋罗及身旁的丧狼均是精神一震,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在挖空心思寻找“活菩萨”,他居然还敢去京都,难道他不想隐藏身份了吗?

    只听那瞎婆婆又道:“小女孩当时很好奇,就说京都里坏人那么多都想抓他们,应该去更加偏远的地方。那算命先生却说京都是一定要去的,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有位多年未见的故友需要见一面。”

    故友?活菩萨的故友?难道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就只是为了跟故友见一面?瞎婆婆将元宝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一下,笑呵呵道:“都说元宝是甜的,老婆子今儿也尝尝,还真是甜丝丝的。我老婆子该说的都说了,一句也没落下。”

    宇文弋罗道了谢,起身道:“老婆婆,打扰你睡觉了,我们这就离开。”当先出了屋门,丧狼随即跟了出来,请示道:“上将军,瞎婆子该如何处置?”

    “她已是风烛残年,就留她一条老命吧。”身子旋即化作一道灰黑色的光影,迅疾地钻入了夜空之中。

    丧狼颇为不以为然,自语道:“女人终究是女人,心肠如此软弱,能成什么大事?”转过身回到茅屋里,见瞎婆婆依旧坐在方桌边,两手摩挲着两锭元宝,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丧狼左手一伸,两锭元宝自行飞入了他掌心,嘻嘻笑道:“老婆婆,让你摸一会儿应该心满意足了吧?若是想据为己有,那就有点太贪心了。”瞎婆婆方要说话,忽觉脖子上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子勒住了,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大声咳嗽,赶忙两手去扯。丧狼站在一旁,目睹对方垂死挣扎,发出哈哈的笑声。没一会儿的工夫,瞎婆婆就窒息倒地而亡了。

    丧狼走到屋门外,伸手向身后弹射了一个火星子落到茅屋顶上。只听“噗”的一声,熊熊大火燃烧起来,低矮的茅屋立时就被火舌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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