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来到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季节,万物凋零,失去了夏日里的活力。作为两界的首府——潜城,迎来了万众瞩目的时刻。城垛上高高耸立的“宇文”大旗以及盔甲鲜明的兵将,无疑在昭示着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距离城东门护城河二里地的地方,驻扎了大批兵士,个个皆是严阵以待、摩拳擦掌,在等待总攻京都的号角。

    路阮远远地扫了眼城门方向,直接挑帘进入中军大帐内。只见上官涤尘居中而坐,朱明烨坐在左手边,然后是篱落以及诸位将军。

    “左将军到了,快请坐。就差你一人了。”上官涤尘脸上挂着笑意,摆手示意对方入座。路阮略感诧异,走过去落了座。

    只听朱明烨开口道:“议事开始前,我先说一句。为了便于统一指挥几路平叛大军,由上官涤尘任大元帅,我为副帅,负责全面指挥。各位将军皆要听从大元帅的号令,不得有误!”包括路阮、篱落在内,全部起身应声相应。

    “大战在即,本帅就当仁不让了。”上挂涤尘环视了众人一眼,示意众人坐下,然后道,“下面我们开始议事。前将军,你先说说京都里的情况。”

    篱落起身走到一副悬挂着的地图前,简要说明了京都四门的布防及兵力配备情况,最后道:“据探子报来的消息,宇文家族已经挟持了皇亲国戚和朝中的文武大臣,还有全城的百十万百姓。现在还大放厥词,扬言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上官涤尘双手据案,俯视着众人道:“想必诸位都听到了,宇文氏这是要玉石俱焚啊,而且还要搭上文武百官和全城的百姓。此等丧尽天良的手段,与禽兽有何区别?”完全是一副义愤填膺的口吻。

    篱落坐在右手边,心里充满鄙夷之色,上官涤尘,你与那宇文老贼不过是一丘之貉,何必在这里道貌岸然地以五十步笑百步呢?

    帐内诸人议论纷纷,皆是小声窃窃私语。朱明烨轻咳一声,扬声道:“现在还没到道德审判的时候。我以为,当务之急是拿出切实可行的进攻方略,如何才能在减少伤亡的情况下攻下潜城,将反叛势力一举擒获。”

    几句定场话,让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路阮接过话头道:“副元帅所言极是。虽然我们几路大军将潜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是我们千万不要忘了城中的百姓。若是围上一个月,城中的叛军没事,百姓们只怕要全部饿死了。”

    篱落插言道:“眼下叛军的总兵力在十万人之上,分别布置在四门附近。西城门紧靠潜龙山,依仗天险,根本无法进攻。等于还有余下的三门,犹如铜墙铁壁一般。若是不展开猛攻,根本无法打开城门。一旦战火燃起,只怕很难顾及到城中的百姓。”

    上官涤尘长叹了一声,惋惜道:“本帅何尝想这样呢?京都乃我潜力世界的第一要地,几百年来一直是潜力世界的中枢首府,城中还有不少名胜古迹。本帅也实在不忍心它们毁于战火之中。”

    朱明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开言道:“毕竟我们是在打仗,总是瞻前顾后也不是办法。而且如果我们不能迅速攻下反叛势力的老巢,要提防对方会有异动。宇文氏手里可不是只有京都这一座大城。若是久攻不下,形成了对耗之势,对我们也不利。光是大军粮饷一项,就足够我们犯愁啦。”

    众人又议论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什么结果,只得宣布暂停改日再议。朱明烨回到自己营帐旁,方要进去,忽被身后的路阮喊住了:“副元帅,属下有事单独禀报。”朱明烨只得避无可避,只得道:“那入帐里说吧。”

    二人先后走入军帐,亲兵端上滚烫的热茶,随后退了下去。路阮将茶盅握在右手里,问道:“朱叔叔,您怎么能将大军的指挥权拱手让给对方呢?这样会引起将士们的无端揣测,于军心不利。”

    朱明烨抿了口茶水,有些无可奈何:“这点我何尝不知,只是也是被逼无奈罢了。一者上官涤尘的兵力远远高于我们,进攻京都我们还要仰仗他们。二者上官涤尘多次明里暗里言语试探,就是想要争夺三军的指挥权。若是我坚持不让,恐怕会引起对方的不快。大战在即,我要顾全大局。”

    宇文弋罗的残兵退守潜城,做困兽之斗,而且已经被几路大军重重包围。照此发展下去,夺下潜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届时反叛势力就会被连根拔起,朝堂上必将产生新的格局。

    上官家族很显然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急慌慌地抢夺平叛大军的最高指挥权,说白了就是贪功心切,为了将来的论功行赏做准备。

    战事尚未结束,就想着战后的事情了,上官家族还真是深谋远虑啊!路阮在心里不免鄙夷,也清楚了朱明烨的处境,知道对方是无可奈何。

    朱明烨的眼神有些苍茫,感慨道:“只要领君和领后安然无恙,能够重返朝堂。我等身为臣子,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路阮言道:“若是每个人都像朱叔叔这般心胸豁达,忠心事主,那也就没有这一场席卷潜力世界的风波了。”

    “哈哈!我哪有你说的那般高尚。”朱明烨的神态轻松了几分,随口道,“阮阮,有没有想过战后封个什么官职啊?这一仗你们双子星大展神威,好几场硬仗都是你们二人领衔打下来的,功劳不小啊!”

    路阮不禁笑了出来,故意凝思道:“既然副元帅都这么说,那属下可要仔细想想。该要个什么官职好呢?”以手托腮,像是陷入了开心的烦恼之中。

    过了一会儿,二人恢复如常。路阮敛容道:“朱叔叔,你怎么最近总是躲着我呢?”朱明烨故意避开对方的眼神,解释道:“哪有的事。实在是军务繁忙,抽不出空来。”

    近段时间以来,朱明烨深陷情劫之中难以自拔。只要一见到路阮,眼前就会浮现出阮娘子的身影。曾经他是那么深爱着阮娘子,十几年前对方忽然被刺身亡,让他空留嗟叹。不想十几年后她的孤女来到他身旁,一颦一笑皆是仿若旧人,时时刻刻搅动着他的心。

    而且,对路阮的这份畸形之恋像是在他的内心里落地生根了一般,肆意滋长。朱明烨感觉有时候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所以才刻意避开对方。

    只听路阮又道:“朱叔叔,这个借口实在不怎么高明。”朱明烨道:“行了,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忙你的去吧。我想单独待一会儿,思考攻城方略。”路阮还想再说什么,见对方已经扭过脸,只得转身向帐外走去。

    见营帐的帘子重新覆盖下来,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帘子后面。朱明烨扭过脸痴痴地注视着,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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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子夜,外面虽然未降雪,却早已天寒地冻。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带着号子,肆虐着大地上的芸芸众生。位于京都南门方向的一处庄园里,忽然人声躁动起来。

    只见室内的一处机关开启,地面上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数十名精壮的汉子当先钻了出来,接着是妇孺。不多时,只见上官徽也钻了出来,环视了一眼,神情冷峻。

    随着宇文家族的节节败退,在京都里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上官家族自然首当其冲,遭受到了种种排挤。上官徽担心对方下毒手,只得仓惶利用地道带着家人逃了出来。

    没一会儿,所有人都全部上来了,挤满了几间屋子,足足有好几百号人。上官徽唤了声“管家”,一位老者慌忙快步走了过来。

    “人都到齐了吧?吩咐大家忍着点,等到了军营里就安全了。”上官徽想了想,又补充道,“让大家行动都小心点,现在都还处在危险之中。”管家应了一声,随后开始调度府中的侍卫。

    一行人排成长队准备离开庄园,向几里外的军营赶去。待到庄园门口,两扇门板忽然“呼啦”一声被直接掀翻,一批蒙面黑衣人手持佩刀闪了出来,见人就杀,身法干净利落。小小的庄园内立时鬼哭狼嚎,变成了人间地狱。

    冬夜黢黑黢黑的,几乎不能视物。青樱带着两个奶妈护着上官誉也夹在人群里,周围喊杀声四起。

    青樱吓坏了,赶忙又带着两位奶妈退到了一间房里,然后道:“你们抱好小公爷。若是出了差错,我们无法向驸马和小夫人交代。”两位奶妈相视一眼,应了一声。青樱凑到门边,只见外面越发混乱,两拨儿人已经厮杀在了一处,根本分不清敌我了。

    青樱四下一看,看到有把太师椅,赶忙将椅子拉了过来准备抵在门后,忽见一道黑影破门而入,手中的佩刀发出夺人的白光。青樱倒也临危不惧,两只胳膊展开护住两位奶妈。由于来回颠簸,上官誉醒了过来,发出呜哇哇的哭声。

    “你想干嘛?这可是右相府的人!”青樱道。只听那黑衣人道:“杀的就是你们上官家的人!”一刀劈了上来,青樱端起太师椅格挡。刀锋将太师椅劈成两半,刀光溅到了她的腿上。青樱只觉左腿一凉,身子一个趔趄跌倒下去。

    那黑衣人像是颇为得意,横刀步步近逼。两位奶妈早已吓坏了,只是缩在墙角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青樱挣扎着方欲爬起来,闷声道:“要杀你杀我,孩子是无辜的。”那黑衣人冷声道:“我得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一刀向对方的脖颈处剁去。

    青樱知道避无可避,索性不再挣扎,眼睁睁地盯着一道白光削了过来。眼见那道白光就要触及自身,忽然凭空消失不见了。那黑衣人也很纳闷,环顾四周,发现右手里的佩刀像是被人凭空捏住了,停在半空根本不能移动分毫。

    两位奶妈也傻眼了,愣愣地望着对方。也许是方才惊奇的一幕吸引到了小孩儿,上官誉骤然停止了哭闹,睁大两只眼珠子盯着那黑衣人。众目睽睽之下,黑衣人恼羞成怒,左手也搭到了刀柄上,作势准备移开佩刀。

    忽然间,佩刀的力道像是泄了,那黑衣人一个不小心,连人带刀摔到了一旁。由于这一幕太过滑稽,青樱险些忍不住笑了出来。那黑衣人赶忙拄刀站了起来,眼前一道黄色的光影闪动,一位女子手持一把匕首显了出来。

    “姑娘!”青樱当先喊了出来。是篱落,只见她笔直站立,冷眼注视着那名黑衣人,目光里杀气腾腾。那黑衣人喝道:“方才是你在装神弄鬼?你是何人?”篱落道:“我是篱落,也是上官家的人。”

    “篱落!”那黑衣人默念了一遍,猛然醒悟,“你是双子星?”待反应过来时,拔腿向室外窜去。不料篱落手中的惊神匕一指,一道黄色的光芒刺中对方,立时化作一团明黄色的火焰将对方吞噬了。只见那人在地上来回打滚,口中啊呀乱叫:“双子星饶命!双子星饶命!”

    篱落道:“你胆敢伤害长公主殿下的孩儿,让你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已经算便宜你了。”没一会儿,那黑衣人已经化作一堆枯骨。篱落收起匕首,将上官誉抱在怀里,哄着道:“誉儿,还认得小娘吗?”

    上官誉仔细望了篱落一眼,两手伸了过来,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显然是认出了对方。篱落在他腮帮子上亲了下,重新放回奶妈的怀中,又道:“你们暂时在室内待着,我出去看看。”一道白光窜了出来,是她的潜灵叠叠。

    叠叠道:“母体大人,你只管去,这里由我守护。”篱落出了门,见自己带来的兵甲还在跟那批黑衣人厮杀,基本上已经控制住了局势。篱落走到上官徽身旁,欠身请罪:“篱落来迟一步,让公爹大人受惊了。”

    上官徽摆手道:“幸好你来得及时,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宇文老贼在城中步步紧逼,我本想着带家人悄无声息地从地道躲出来,不想还是被对方算计了。”

    篱落率领的一支潜力师队伍驻扎在南门附近,听到这边的响动后,立时带人过来查看。结果听到了上官誉呜哇哇的哭声,立时就明白了。

    上官徽听完笑道:“这么说来倒是誉儿的哭声救了大家啊。这小子还真是我们上官家的福星,将来肯定要光耀门楣啊!”

    不多时,前来刺杀的黑衣人全部被消灭。再查看上官府里的人,死了不少冲在前头的护院侍卫。上官家的嫡亲族人有几人受了伤,并无生命危险。

    篱落道:“公爹大人,我这就带你们去军营里暂且住下。待天明了再做安排。”上官徽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篱落的带领下,直接向军营走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全部进入了军营里。营里的郎中开始给伤者疗伤。篱落站在营帐外面,没一会儿,见一道光影闪了过来,上官涤尘现身道:“怎么样了?父亲母亲都还好吧?”

    篱落点头道:“都没事。有几名族人受了伤,郎中正在包扎伤口,应该没有大碍。”上官涤尘掀开帘子,跪身道:“孩儿该死!让父亲、母亲受了惊。”

    上官徽道:“此事错不在你。是为父行事草率了。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省得闹出动静。不想宇文老贼早就派了人在出口处候着,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上官涤尘讶异道:“父亲的意思是府中出了内鬼?有人跟宇文家族暗通消息?”上官徽目光阴沉,肯定地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此事暂且不议。攻城的事筹备得如何了?”上官涤尘简要做了介绍。

    上官徽听完眉头紧皱,起身负手在帐内踱着步子,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篱落、上官涤尘二人相视一眼,皆侍立一旁没有做声。

    好一会儿,上官徽才开言道:“尘儿,你这个大元帅当的不称职。这个时候久拖不战,等于是在给地方喘息之机。而且为父听说宇文玺铭正在紧急联络洞城城主,筹谋向京都这边征调五万大军。一旦大军到位,只怕要对援军强势反扑啊!”

    此言一出,篱落、上官涤尘二人皆是一惊不小。突然杀出五万大军,压力确实不小啊!上官涤尘有些犯难:“孩儿也想速战速决,只是军中的意见不统一。朱明烨、路阮等人皆顾及城中的文武百官和百姓安危,所以犹豫不决。一直还在苦思良策,所以总攻被迫搁置了下来。”上官徽表情不悦,转而望着篱落道:“双子星,你的意见呢?”

    “篱落以为不必理会文武百官和百姓,要不惜一切代价攻城,绝不能给宇文氏可乘之机。若是等对方恢复了元气,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篱落一边说,一边注意上官徽的表情,又补充道,“西门背靠潜龙山,守备必定薄弱。篱落以为,倒是可以派一支奇兵猛攻西门,或许可以收到奇效。”

    上官徽面露赞许之色,开心道:“都说宇文家出了一位紫衣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我们上官家也不弱嘛,也出了一位女将军,正在你我眼前。哈哈!”篱落慌忙谦逊道:“公爹大人谬赞了,篱落久居深宅,还稚嫩得很,需要多加历练才是。”

    上官徽收起脸上的笑容,望着上官涤尘命令道:“尘儿,既然你做了大元帅,那就要拿出大元帅的威风来,勒令几路援军迅速攻城。至于篱落方才提出的进攻方案,我看可以群议一下。若想攻下京都这座铜墙铁壁之城,必须要出奇谋才行,否则势必要耗费一番周折。”停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对于上官家族来说,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啊!”

    篱落自然明白对方话语中的言外之意,就算打败了宇文家族,收复了潜城。但是上官家族若想掌控朝堂,还需要一番运作,平衡朝中的各方势力。

    所以,还远远未到胜利之时。篱落的心里不由浮出一丝讥笑,就算你们成功取代了宇文家族,但是好日子也不会太久。因为,有我篱落在,我要不择手段掀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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