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弯绕，颠簸。
一路晃荡，江司甜脑子脾胃也跟着晃，她紧闭着眼睛，紧抿着嘴，勉强压着不适感，就算戴着眼罩，眼前也不是漆黑一片，能清楚地感觉到热烈又清爽的阳光穿透重叠的树障，影影绰绰过渡在她脸上。
突然，车停下来了。
司机乡音很重，大粗嗓，土生土长的川人，说不了半个字普通话：“不走咯不走咯，里头路撇得很，打不到拐，导航都没得了，你们斗在勒下，往前几分钟斗拢了。”
江司甜摘下眼罩，往窗外看，盘山路，阳光煮得对面的山峦，成了一汪沸腾的绿意，顶上飘着金光，和湛蓝天空相衬，直晃眼睛。
助理杨灿迟钝地扭头望她：“姐，司机说什么了？”
这位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妞，听不懂半个字的川渝话。
“他说不走了，路不通。”江司甜手落在门把手上，瞄了眼车前端的表，“结账吧，撕下小票。”
“啊？不走了？”杨灿一脸吃惊。
付了钱下车，司机帮着她们把四个大包三个大箱卸到路边，打车时就吐槽过，这下忍不住再吐槽一遍：“噢哟～，你们两个妹崽，哪来那～么多行李哦，好、夸～张啊！”
川音就是这点有趣，一句话说得有轻有重，把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江司甜“噗嗤”一笑，又听司机说：“但我确实开不进去咯，我给你们把行李扛进去嘛！”
司机是个热心肠，强壮，淳朴，善良，江司甜道谢，他压着排水渠线把车靠边，撸起短袖开始干活，一边胳膊挎两个包，还能滕手出来拖一个箱子。
男人是不一样，力气大，也不废话。但路没走两步，后面喇叭嘟嘟吵耳朵。
三人回头看，拉货的三轮车粗声粗气地嚷：“你勒车啊？把路都堵死了哒。”
“哎呀，两个妹崽是去你们沟头支教，别个那么多东西啷个搬上去嘛？”司机也粗声粗气地应他，“你等一哈嘛！”
“啥子支教哦？”小三轮上的瘦削男人横眉冷眼地打量两个女人。
一个高挑戴着墨镜，肤白如瓷，颈长如天鹅，明媚红唇浅浅弯着，乌黑卷发精致闪光，白短袖钴蓝牛仔裤，身材顶好，另一个个子更高，也稍壮，皮肤偏黄，也是利落打扮。
“是那个节目组勒迈？跑了一个又来一个，瞎折腾！”瘦男人小声嘀咕，又叹了口气，跳下车和三轮车上背对坐着的男人说话，“陈哥，我先帮忙把行李弄上去。”
那男人肩宽背阔，寸头齐平，黑短袖撸到臂膀，露出来两条膀子古铜泛光，鼓鼓囊囊的健康肌肉，他说川话，也掺杂普通话的味儿：“去嘛。”
就两个字，远远落进江司甜耳朵里，她攥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
瘦削男人走过来从司机胳膊上接过两个大包，两个大包沉沉压塌了他胳膊上的肌肉，他又皱起眉嘀咕：“装些啥子哦？”
“你们勒些大明星不得了，不过你们啷个没得专车欸？”
他已经默认江司甜是大明星了，但大明星怎会沦落至此，跋山涉水地来给人家真正的大明星顶锅子擦屁股。
杨灿听得半懂不懂，扭头看向江司甜。
她浅浅一笑，大方承认：“两个箱子装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其他都是给学生带的礼物。”
“有书笔，有八音盒，棋盘，还有零食……不知不觉买多了，总有一样用得上吧。”
瘦男人不接话了。
江司甜回头看了一眼，三轮车后的男人点了杆烟，胳膊搭着车栏上，把烟灰往地上弹。
说是五分钟的路，其实弯弯绕绕地走了足足十五分钟才到。
路其实是通的，但窄，一路下去坑坑洼洼，铺满碎石子，底盘低的车容易磕碰，又靠着陡坡，只有一丛杂草和几个矮石墩做遮挡，难倒车不假。
学校门口挂着一个扁，工整黑字写着“苦水乡特殊教育学校”，矮矮的红砖墙上画着大红大绿的板画，门口隔着田地的树被砍掉，高高几颗凄惨地躺在地上，那茂密的树叶都还浓绿养眼，几辆豪华保姆车糟蹋着庄稼，乱七八糟地停在干涸的泥地中。
说是学校，其实只是一个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破旧院落，三排平房中间是小操场，一圈约莫200米不到，正值中午，学生们各自端着饭盘坐在屋檐下吃饭，看到江司甜一行人，便齐刷刷地抬头看过来。
江司甜摘下墨镜，笑盈盈地向他们打招呼。
校长站起来迎接，诧异她们怎么没带保姆车，但还是默不作声地从司机手里接过行李，弯腰谢了又谢，想了想才用不确定的口吻问：“江老师，您住宿舍吗？”
江司甜也谢过司机，带着杨灿跟他走：“宿舍还有空余的床位吗？”
“有的，有的，给您收拾了单间，只是条件不太好，您看……”校长立刻回答，边走边回头，目光有些忐忑。
别的大明星宁愿睡保姆车，也不愿住宿舍，这位明星又是节目组找来替之前那位明星的，节目组也给他打过招呼了，这个再跑的话，节目开不起来，资助款一分没有。
矮壮的中年男人，肤色就是山里人那种精壮的黝黑，下颌到面庞的胡须黑青，不会说漂亮话，只是勤恳、坚定，一个人守着这所学校，与其说是当校长，当老师，不说是当着爹，当着妈。
“就住宿舍，我的助理和我住一间就行。”
话落，校长推开门。
宿舍条件确实不好，木板钉成的通铺，上面铺着薄薄褥子，褥子上再铺一层竹席，被子叠成豆腐块，墙上开着一面小窗，玻璃上贴着密密窗花，应是漏雨，墙面一层凝固的水渍，其实哪哪儿都不脏，只是岁月造就的陈旧破败之色。
小书桌不知道是不是从教室搬出来的，上面摆着几个花花绿绿的酒瓶，里面插着野花，红艳艳的，金灿灿的，绿油油的，谈不上浪漫，只是把漫山遍野的生机勃勃摘了来。
“哎呀，这些家伙，又搞这些。”校长放下行李就去拿那些酒瓶。
“挺好看的啊。”江司甜拦下他。
“我也觉得好看！”跟在身后帮忙拎包的瘦男人也插嘴道，“都是娃儿们的心意，是野花不值钱，但都弄得干干净净的，还有香味欸。”
校长回头瞪他一眼，转头又对上江司甜温和的笑，她把行李箱往他面前推：“几个包里还有这个箱子里的，是我带给孩子们的礼物，也是一点小小心意，不值钱，辛苦校长拿去发了吧。”
校长错愕在那，张了张嘴，直到瘦男人抻着胳膊肘顶他一下，他才感动地说：“您去发吧，娃儿们肯定喜欢！”
江司甜点点头：“那等他们吃过饭。”
提到吃饭，校长想起问：“江老师吃饭了吗？”
杨灿终于听懂一句话，愤愤不平地说：“下了飞机就打车来了，哪有时间……”
“在车上吃过面包牛奶。”江司甜打断她的话，从操场过来看过那口锅，一粒米也没剩下，“这会儿不饿，刘校长您先去吃饭吧。”
校长陡然面红，他没想到江司甜会这么来，刚好错开饭点，学校里的饭菜都分完了，只有煮面条，但这显然不是合适的待客之道，对方既然给了台阶，他只能顺着下。
一屋子人各有各的心思，只有瘦男人没事人一样挠头笑嘻嘻：“那江老师你有口福了，陈哥下午来学校讲课，课后少不了给娃儿们弄一桌，我们刚才拉的就是食材。”
“哇啊啊！”门口传来小小的呼声，一个光头男孩被挤了出来，他眼睛空荡荡地往屋里飘，似乎不知道自己此时陷入了何种境地，正迷茫，又被一个细细的胳膊扯回墙后面。
校长大步走过去，叉着腰把那细胳膊的主人拎出来：“刘小勤你又带到同学们偷听老师讲话！”
小女孩不大，约莫十岁，眨巴着圆圆眼睛，背着双手乖巧地抬头看着他：“掰掰老师下午要来哦？”
“说了好多遍了，要喊陈老师，你咋个那么没得礼貌！”
“对头！我要跟陈老师告状，让他不给你吃肉。”瘦男人走出去，也叉腰吓唬她。
小女孩嘴巴一垮，有点要哭的意思，可怜的眼神望向江司甜，似乎在求救。
校长伸手把门关上了：“江老师，您先休息。”
门关上了，却隔绝不了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江司甜还没叹气，杨灿先叹上了，虽然叹气，但两人还是默契地往铺上一躺，闭眼休息了会儿，又扭头对视，一对视，就都笑了。
“不是，姐，你咋那么淡定？”
“姓赵的那狗贼，接的这是什么烂资源啊？”杨灿翻个身，胳膊肘撑在床上，低头看江司甜，“说真的，姐，跟祁总告状吧！随便什么由头，说他给咱穿小鞋，说他冷暴力咱，让祁总收拾他一顿。”
江司甜眨眨眼，淡淡说了句：“我自己说要来的。”
经纪人赵南，手里带的都是顶流，其中一个影帝一个视后，不管影视资源还是时尚资源，他轻而易举就能拿到顶顶好的。
祁跃就是看中他的那份才能，才把江司甜扔给了他管。
但赵南哪有时间管她，影帝视后就够他操心了，手里还拖着一帮比江司甜还不省心的待爆帝，新锐花……被压榨成这样还勤勤恳恳跟着祁跃，江司甜有时都替他委屈，时常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致命的把柄在祁跃手里攥着。
其实好资源也是接过的，那时候江司甜的手刚受伤，再不能像职业钢琴家那样高强度练琴，祁跃把她扔给赵南，赵南就爽快地给了她一个好资源——在大导的电影里混眼熟，和双料影帝搭戏，戏份不少，但角色是男主的三儿。
三儿的结局当然不好，但反响还不错，江司甜小火一把，网上骂她本色出演，就是那种纯纯的茶，道貌岸然的白莲花。
此后便没什么火的机会，江司甜兢兢业业，喂什么吃什么，从不挑三拣四，反正该给她的钱给够，她从没想过要红，人红是非多，她一点也不想红。
她佛系，赵南就更佛系，有时都快忘了手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这档综艺是她自己想接的，拍夜戏时听隔壁嘀咕，说公益支教那档综艺，条件太差了，吃糠咽菜，睡板床，那学生不是瞎就是聋，还有对对眼流口水的痴呆儿。
某某明星连夜跑路了，大骂节目组为了炒作不要脸，不知道从哪里搞来那么多残疾人来折腾大家，和赵南大吵一架，闹到解约的地步，被祁跃知道了，直接下令封杀她。
隔壁说得绘声绘色，那群人中有位女明星也是赵南手里的“新锐花”，因为和影帝搭戏有了点名气，粉丝吃她日里日气的甜美颜值，这么一说就更害怕，怕自己被抓壮丁。
这种事被抓就得上，公司上下谁不知道老板祁跃有个聋哑女儿，宠得跟什么似的，敢嫌弃特殊儿童？
私底下说说就得了，就算拿着剧本，录节目的时候也是实打实地要相处，稍不注意露出点厌恶情绪，搞不好就得被雪藏。
江司甜主动给赵南打电话要资源，还是头一茬，对面爽快应了，挂电话前又良心发现一样，让她别太勉强。
一路晃荡，江司甜脑子脾胃也跟着晃，她紧闭着眼睛，紧抿着嘴，勉强压着不适感，就算戴着眼罩，眼前也不是漆黑一片，能清楚地感觉到热烈又清爽的阳光穿透重叠的树障，影影绰绰过渡在她脸上。
突然，车停下来了。
司机乡音很重，大粗嗓，土生土长的川人，说不了半个字普通话：“不走咯不走咯，里头路撇得很，打不到拐，导航都没得了，你们斗在勒下，往前几分钟斗拢了。”
江司甜摘下眼罩，往窗外看，盘山路，阳光煮得对面的山峦，成了一汪沸腾的绿意，顶上飘着金光，和湛蓝天空相衬，直晃眼睛。
助理杨灿迟钝地扭头望她：“姐，司机说什么了？”
这位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妞，听不懂半个字的川渝话。
“他说不走了，路不通。”江司甜手落在门把手上，瞄了眼车前端的表，“结账吧，撕下小票。”
“啊？不走了？”杨灿一脸吃惊。
付了钱下车，司机帮着她们把四个大包三个大箱卸到路边，打车时就吐槽过，这下忍不住再吐槽一遍：“噢哟～，你们两个妹崽，哪来那～么多行李哦，好、夸～张啊！”
川音就是这点有趣，一句话说得有轻有重，把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江司甜“噗嗤”一笑，又听司机说：“但我确实开不进去咯，我给你们把行李扛进去嘛！”
司机是个热心肠，强壮，淳朴，善良，江司甜道谢，他压着排水渠线把车靠边，撸起短袖开始干活，一边胳膊挎两个包，还能滕手出来拖一个箱子。
男人是不一样，力气大，也不废话。但路没走两步，后面喇叭嘟嘟吵耳朵。
三人回头看，拉货的三轮车粗声粗气地嚷：“你勒车啊？把路都堵死了哒。”
“哎呀，两个妹崽是去你们沟头支教，别个那么多东西啷个搬上去嘛？”司机也粗声粗气地应他，“你等一哈嘛！”
“啥子支教哦？”小三轮上的瘦削男人横眉冷眼地打量两个女人。
一个高挑戴着墨镜，肤白如瓷，颈长如天鹅，明媚红唇浅浅弯着，乌黑卷发精致闪光，白短袖钴蓝牛仔裤，身材顶好，另一个个子更高，也稍壮，皮肤偏黄，也是利落打扮。
“是那个节目组勒迈？跑了一个又来一个，瞎折腾！”瘦男人小声嘀咕，又叹了口气，跳下车和三轮车上背对坐着的男人说话，“陈哥，我先帮忙把行李弄上去。”
那男人肩宽背阔，寸头齐平，黑短袖撸到臂膀，露出来两条膀子古铜泛光，鼓鼓囊囊的健康肌肉，他说川话，也掺杂普通话的味儿：“去嘛。”
就两个字，远远落进江司甜耳朵里，她攥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
瘦削男人走过来从司机胳膊上接过两个大包，两个大包沉沉压塌了他胳膊上的肌肉，他又皱起眉嘀咕：“装些啥子哦？”
“你们勒些大明星不得了，不过你们啷个没得专车欸？”
他已经默认江司甜是大明星了，但大明星怎会沦落至此，跋山涉水地来给人家真正的大明星顶锅子擦屁股。
杨灿听得半懂不懂，扭头看向江司甜。
她浅浅一笑，大方承认：“两个箱子装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其他都是给学生带的礼物。”
“有书笔，有八音盒，棋盘，还有零食……不知不觉买多了，总有一样用得上吧。”
瘦男人不接话了。
江司甜回头看了一眼，三轮车后的男人点了杆烟，胳膊搭着车栏上，把烟灰往地上弹。
说是五分钟的路，其实弯弯绕绕地走了足足十五分钟才到。
路其实是通的，但窄，一路下去坑坑洼洼，铺满碎石子，底盘低的车容易磕碰，又靠着陡坡，只有一丛杂草和几个矮石墩做遮挡，难倒车不假。
学校门口挂着一个扁，工整黑字写着“苦水乡特殊教育学校”，矮矮的红砖墙上画着大红大绿的板画，门口隔着田地的树被砍掉，高高几颗凄惨地躺在地上，那茂密的树叶都还浓绿养眼，几辆豪华保姆车糟蹋着庄稼，乱七八糟地停在干涸的泥地中。
说是学校，其实只是一个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破旧院落，三排平房中间是小操场，一圈约莫200米不到，正值中午，学生们各自端着饭盘坐在屋檐下吃饭，看到江司甜一行人，便齐刷刷地抬头看过来。
江司甜摘下墨镜，笑盈盈地向他们打招呼。
校长站起来迎接，诧异她们怎么没带保姆车，但还是默不作声地从司机手里接过行李，弯腰谢了又谢，想了想才用不确定的口吻问：“江老师，您住宿舍吗？”
江司甜也谢过司机，带着杨灿跟他走：“宿舍还有空余的床位吗？”
“有的，有的，给您收拾了单间，只是条件不太好，您看……”校长立刻回答，边走边回头，目光有些忐忑。
别的大明星宁愿睡保姆车，也不愿住宿舍，这位明星又是节目组找来替之前那位明星的，节目组也给他打过招呼了，这个再跑的话，节目开不起来，资助款一分没有。
矮壮的中年男人，肤色就是山里人那种精壮的黝黑，下颌到面庞的胡须黑青，不会说漂亮话，只是勤恳、坚定，一个人守着这所学校，与其说是当校长，当老师，不说是当着爹，当着妈。
“就住宿舍，我的助理和我住一间就行。”
话落，校长推开门。
宿舍条件确实不好，木板钉成的通铺，上面铺着薄薄褥子，褥子上再铺一层竹席，被子叠成豆腐块，墙上开着一面小窗，玻璃上贴着密密窗花，应是漏雨，墙面一层凝固的水渍，其实哪哪儿都不脏，只是岁月造就的陈旧破败之色。
小书桌不知道是不是从教室搬出来的，上面摆着几个花花绿绿的酒瓶，里面插着野花，红艳艳的，金灿灿的，绿油油的，谈不上浪漫，只是把漫山遍野的生机勃勃摘了来。
“哎呀，这些家伙，又搞这些。”校长放下行李就去拿那些酒瓶。
“挺好看的啊。”江司甜拦下他。
“我也觉得好看！”跟在身后帮忙拎包的瘦男人也插嘴道，“都是娃儿们的心意，是野花不值钱，但都弄得干干净净的，还有香味欸。”
校长回头瞪他一眼，转头又对上江司甜温和的笑，她把行李箱往他面前推：“几个包里还有这个箱子里的，是我带给孩子们的礼物，也是一点小小心意，不值钱，辛苦校长拿去发了吧。”
校长错愕在那，张了张嘴，直到瘦男人抻着胳膊肘顶他一下，他才感动地说：“您去发吧，娃儿们肯定喜欢！”
江司甜点点头：“那等他们吃过饭。”
提到吃饭，校长想起问：“江老师吃饭了吗？”
杨灿终于听懂一句话，愤愤不平地说：“下了飞机就打车来了，哪有时间……”
“在车上吃过面包牛奶。”江司甜打断她的话，从操场过来看过那口锅，一粒米也没剩下，“这会儿不饿，刘校长您先去吃饭吧。”
校长陡然面红，他没想到江司甜会这么来，刚好错开饭点，学校里的饭菜都分完了，只有煮面条，但这显然不是合适的待客之道，对方既然给了台阶，他只能顺着下。
一屋子人各有各的心思，只有瘦男人没事人一样挠头笑嘻嘻：“那江老师你有口福了，陈哥下午来学校讲课，课后少不了给娃儿们弄一桌，我们刚才拉的就是食材。”
“哇啊啊！”门口传来小小的呼声，一个光头男孩被挤了出来，他眼睛空荡荡地往屋里飘，似乎不知道自己此时陷入了何种境地，正迷茫，又被一个细细的胳膊扯回墙后面。
校长大步走过去，叉着腰把那细胳膊的主人拎出来：“刘小勤你又带到同学们偷听老师讲话！”
小女孩不大，约莫十岁，眨巴着圆圆眼睛，背着双手乖巧地抬头看着他：“掰掰老师下午要来哦？”
“说了好多遍了，要喊陈老师，你咋个那么没得礼貌！”
“对头！我要跟陈老师告状，让他不给你吃肉。”瘦男人走出去，也叉腰吓唬她。
小女孩嘴巴一垮，有点要哭的意思，可怜的眼神望向江司甜，似乎在求救。
校长伸手把门关上了：“江老师，您先休息。”
门关上了，却隔绝不了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江司甜还没叹气，杨灿先叹上了，虽然叹气，但两人还是默契地往铺上一躺，闭眼休息了会儿，又扭头对视，一对视，就都笑了。
“不是，姐，你咋那么淡定？”
“姓赵的那狗贼，接的这是什么烂资源啊？”杨灿翻个身，胳膊肘撑在床上，低头看江司甜，“说真的，姐，跟祁总告状吧！随便什么由头，说他给咱穿小鞋，说他冷暴力咱，让祁总收拾他一顿。”
江司甜眨眨眼，淡淡说了句：“我自己说要来的。”
经纪人赵南，手里带的都是顶流，其中一个影帝一个视后，不管影视资源还是时尚资源，他轻而易举就能拿到顶顶好的。
祁跃就是看中他的那份才能，才把江司甜扔给了他管。
但赵南哪有时间管她，影帝视后就够他操心了，手里还拖着一帮比江司甜还不省心的待爆帝，新锐花……被压榨成这样还勤勤恳恳跟着祁跃，江司甜有时都替他委屈，时常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致命的把柄在祁跃手里攥着。
其实好资源也是接过的，那时候江司甜的手刚受伤，再不能像职业钢琴家那样高强度练琴，祁跃把她扔给赵南，赵南就爽快地给了她一个好资源——在大导的电影里混眼熟，和双料影帝搭戏，戏份不少，但角色是男主的三儿。
三儿的结局当然不好，但反响还不错，江司甜小火一把，网上骂她本色出演，就是那种纯纯的茶，道貌岸然的白莲花。
此后便没什么火的机会，江司甜兢兢业业，喂什么吃什么，从不挑三拣四，反正该给她的钱给够，她从没想过要红，人红是非多，她一点也不想红。
她佛系，赵南就更佛系，有时都快忘了手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这档综艺是她自己想接的，拍夜戏时听隔壁嘀咕，说公益支教那档综艺，条件太差了，吃糠咽菜，睡板床，那学生不是瞎就是聋，还有对对眼流口水的痴呆儿。
某某明星连夜跑路了，大骂节目组为了炒作不要脸，不知道从哪里搞来那么多残疾人来折腾大家，和赵南大吵一架，闹到解约的地步，被祁跃知道了，直接下令封杀她。
隔壁说得绘声绘色，那群人中有位女明星也是赵南手里的“新锐花”，因为和影帝搭戏有了点名气，粉丝吃她日里日气的甜美颜值，这么一说就更害怕，怕自己被抓壮丁。
这种事被抓就得上，公司上下谁不知道老板祁跃有个聋哑女儿，宠得跟什么似的，敢嫌弃特殊儿童？
私底下说说就得了，就算拿着剧本，录节目的时候也是实打实地要相处，稍不注意露出点厌恶情绪，搞不好就得被雪藏。
江司甜主动给赵南打电话要资源，还是头一茬，对面爽快应了，挂电话前又良心发现一样，让她别太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