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第二日只有半天时间，中午前会颁完奖，再留下半日时间供学生们回去休息。虽说是连着两日的活动，第二天还是照例要有个过场似的仪式，校长意思意思发发言，学生们意思意思听着。
虞渺月一年的运动量都耗在今天了，回到家就瘫在床上不想起来。结果越躺越酸，等到可以吃晚饭的时候，四肢酸软得都快爬不下床了。陈清见她一瘸一拐地过来吃饭，习惯性地责备了一句：“让你平时不运动，这下吃苦了吧？”
虞渺月默了一下，也没接话，只是笑了笑，乖巧落座吃饭。
陈清一直都是这样，多数时候对她格外纵容，但有些无心的话却又真的让人不痛快。也许陈清自己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所谓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便是如此。爸妈的关切会习惯性地转换为责备的口吻，明明换一种方式也能达到相同的目的，却偏偏喜欢用居高临下的口吻展现自己的成熟与经验。
算不得错，但会让人不开心。
虞渺月默默地吃着饭，晚饭的菜是虞正新炒的，虞渺月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虞正新炒的一手好菜，尤其是一道脆皮豆腐，就着一道菜都能吃完满满一碗饭。后来不知是不是虞正新工作变得忙碌，烧饭做菜也不再那么用心，虞渺月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小时候的口味。虞正新如今极难得下厨，炒的菜也比不上请来的阿姨了。
虞渺月食之无味，望着餐桌上不发一语的两人，有些想念霍星炎的鸡蛋羹。
晚饭她向来吃得不多，今天还多舀了一碗汤，结果吃得还是比夫妻俩快许多。她对两人说了声“我吃完了”，端着碗筷去了厨房。家务不需要她烦恼，她转身在冰箱前停留了一会儿，在陈清的注视下拿了一罐豆奶做晚上的饮料。
陈清皱了皱眉，像是要说什么，犹豫了下，没有开口。
虞渺月大约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晚上不要喝那么甜的饮料，要注意养生，多喝白水，哪怕是鲜牛奶都比糖精对出来的软饮好。
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
好在上了高三之后，夫妻俩都不会主动影响她的情绪。虞渺月在两人的瞩目之下上楼回了房间，她知道自己回去之后两人定是又有家长里短要说，说着说着又会争执起来，这样的剧本隔三差五都要上演。
想想霍星炎，再想想自己，或许每一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烦恼，只是多与少的区别。那些一辈子不争吵，没有矛盾，和和美美走完余生的故事，仿佛只有电视剧和小说里才能看到。再恩爱的夫妻，如虞正新和陈清，也被生活的琐事磋磨得生了脾气。
虞渺月坐回书桌前，准备再做一份数学卷子。
她握着笔在卷面上敲了敲，有一道题很是眼熟，她想了想，似乎是暑假做过的原题。她还记得是在图书馆做的，她想到了解法，洋洋洒洒地将这道题写完，颇有成就感地像向霍星炎炫耀。
那时候她一抬头，就看见霍星炎注视着她。
她一直觉得霍星炎长了张适合搅动风云的脸，那样的眼睛盯着她，她觉得有些心乱。
恍然间，她想起今天与胡欣雅聊天，胡欣雅问像她与霍星炎这般要好的关系，有没有因为一些小事吵架过。同是年少气盛的少年人，个个都像一点就炸的炮竹。胡欣雅在隔壁班的好朋友和她的地下男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结果越吵感情越好。
虞渺月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与霍星炎相识至今的岁月，摇摇头，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她也想象不出来那样的画面，因为霍星炎能容忍她的所有，无论她说什么，霍星炎似乎都不会说拒绝与否定。
她与那样的霍星炎起不了争执。
发了差不多五分钟的呆，虞渺月才渐渐回过神。最近想着霍星炎的频率明显比过去多了，大约是因为身边变得喜欢开他们俩的玩笑，又或者是因为自己也快要跨过十八岁的分水岭，心境在不知不觉之中变了。
她原本想要在十八岁之后再讨论喜不喜欢的话题。
她喜欢霍星炎吗？应该是喜欢的，但是那种会持续一辈子的喜欢吗，她不知道。她还没到该去考虑这些的年纪，轻而易举地夸下海口未免太轻率。她在许多故事里都看过，年少时的憧憬与欢喜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冲动而又热烈的，但她跟霍星炎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们像是一汪温吞的水，不起任何波澜。
虞渺月晃晃脑袋，不再想下去。
总归来日方长。
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虞渺月写完了一套卷子打算上床睡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压根睡不着。加上身上酸痛，在床上翻来覆去熬了许久才堪堪入睡，第二天被陈清叫醒的时候还有些头昏脑涨。
脑袋实在太晕，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稀粥就换了衣服出门。
霍星炎还是在小区门口等她，虞渺月的脸色不太好，霍星炎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休息好？”
虞渺月不好意思说自己因为想了他的事才没有睡好，含糊回道：“昨天做了套卷子，熬了会儿夜。没事啦，其实就是没睡够，一会儿就好了。”
霍星炎皱着眉：“真没事？”
“没事没事。”虞渺月掩饰似地推了推霍星炎，“走了走了！”
霍星炎虽然心里还有些怀疑，想了想却也没再问。只是去学校这一路上总是没忍住看向虞渺月，虞渺月被他的视线惹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捏了下他的侧腰。霍星炎嘶了一声，垂眸看着虞渺月作怪的手，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一下：“你还真是手下不留情。”
虞渺月笑了笑，头疼减轻了不少。
两人笑闹着到了学校附近，十分默契地分头行动，虞渺月打着呵欠上楼，在转角撞见了教导主任。教导主任对虞渺月的印象一直不错，成绩好，也积极参加学校的文娱活动，同学关系处得也不错，班主任对她的评价也很高。唯一可惜的就是数学成绩不太稳定，不过文科班的学生，数学偶尔失利也算正常，虞渺月这种常年能维持住前列名次的，已经是最让老师们放心的存在。
虞渺月看见教导主任的那一刻，呼之欲出的呵欠给憋了回去，呛了一大口风，她捂着嘴忍住没咳出来，艰难地吞咽了两下，才冲教导主任打了招呼：“主、主任好。”
“小虞昨天累了？”教导主任笑呵呵地拍拍她的肩，“早就跟副校说，都高三了，应该把学习放在第一位的，还非要给你们搞体力活动。”
“唔，也算是放松啦，大家其实都很期待的，体育课也是……”虽然虞渺月是个不爱动的，但是体育课可能用来放空自己，总比被其他老师占去了好。
教导主任点点头：“嗯，劳逸结合也好，这几天就好好玩，快要考试了，小虞这次要加油啊。这几次考试的名次关系到后面自主招生的事，你也上上心，本来呢分给理科班的名额多一点，你打算报哪个学校，想好了吗？”
虞渺月抿抿嘴，教导主任说得仿佛板上钉钉，且不论这个推荐名额要抢破头，那几所联合自招的学校还要举办考试、面试，得一路过关斩将，别的实验中学妖魔鬼怪那么多，她这种水平多半是去打打酱油的。
“主任，我该回班上集合了！”越想越觉得和主任继续聊这个话题太危险，虞渺月赶紧找了个借口跑了。
大概是今儿她运道不好，乔曦堵在门口，虞渺月急着进门没注意，闷着头撞上乔曦的背，乔曦被撞得一个踉跄，要不是虞渺月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指不定就要摔了。
乔曦微恼地回头瞪虞渺月。
虞渺月很是无辜，但的确也是她错了，尴尬地道歉：“抱歉抱歉，我刚才在躲主任，走得快了点。”
乔曦眼神微妙地看着她：“你躲主任干嘛，你和霍……被抓包了？”
虞渺月一个激灵，连忙道：“啥啥啥，什么抓包了，我都说了我们俩清清白白的。再说我有那么蠢吗，能被主任撞个正着。”她不禁想起之前险些被主任看见，两人跑去天台谈心，凭他们俩的机警程度，能被主任逮着就怪了。
乔曦怀疑地上下打量虞渺月，目光扫了几个来回，最终停在她略有些苍白的脸上。
“你怎么脸色那么差？”
虞渺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都说她脸色不好？她现在已经不头晕了啊。
“没事啊，就是昨天复习久了点。”虞渺月指了指教室内，“乔大小姐，我去拿点东西，我们快集合了。”
乔曦给虞渺月让了位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劝道：“我说真的，你如果不舒服就别硬撑。你照镜子看看，敷三层粉都没有你的脸色白。”
虞渺月一时间没听出乔曦实在嘲讽她还是真的关心，她和乔曦的关系实在是一言难尽，说关系差吧，也没到那份上，却也绝对算不上朋友。乔曦对霍星炎的那一点好感虽然已经烟消云散了，虞渺月心里面还是有那么点介意的。
人就是那么奇怪，霍星炎还不算她的“所有物”，她心里面还是会泛酸。
明明只是一些，很“轻率”的喜欢。
虞渺月一年的运动量都耗在今天了，回到家就瘫在床上不想起来。结果越躺越酸，等到可以吃晚饭的时候，四肢酸软得都快爬不下床了。陈清见她一瘸一拐地过来吃饭，习惯性地责备了一句：“让你平时不运动，这下吃苦了吧？”
虞渺月默了一下，也没接话，只是笑了笑，乖巧落座吃饭。
陈清一直都是这样，多数时候对她格外纵容，但有些无心的话却又真的让人不痛快。也许陈清自己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所谓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便是如此。爸妈的关切会习惯性地转换为责备的口吻，明明换一种方式也能达到相同的目的，却偏偏喜欢用居高临下的口吻展现自己的成熟与经验。
算不得错，但会让人不开心。
虞渺月默默地吃着饭，晚饭的菜是虞正新炒的，虞渺月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虞正新炒的一手好菜，尤其是一道脆皮豆腐，就着一道菜都能吃完满满一碗饭。后来不知是不是虞正新工作变得忙碌，烧饭做菜也不再那么用心，虞渺月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小时候的口味。虞正新如今极难得下厨，炒的菜也比不上请来的阿姨了。
虞渺月食之无味，望着餐桌上不发一语的两人，有些想念霍星炎的鸡蛋羹。
晚饭她向来吃得不多，今天还多舀了一碗汤，结果吃得还是比夫妻俩快许多。她对两人说了声“我吃完了”，端着碗筷去了厨房。家务不需要她烦恼，她转身在冰箱前停留了一会儿，在陈清的注视下拿了一罐豆奶做晚上的饮料。
陈清皱了皱眉，像是要说什么，犹豫了下，没有开口。
虞渺月大约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晚上不要喝那么甜的饮料，要注意养生，多喝白水，哪怕是鲜牛奶都比糖精对出来的软饮好。
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
好在上了高三之后，夫妻俩都不会主动影响她的情绪。虞渺月在两人的瞩目之下上楼回了房间，她知道自己回去之后两人定是又有家长里短要说，说着说着又会争执起来，这样的剧本隔三差五都要上演。
想想霍星炎，再想想自己，或许每一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烦恼，只是多与少的区别。那些一辈子不争吵，没有矛盾，和和美美走完余生的故事，仿佛只有电视剧和小说里才能看到。再恩爱的夫妻，如虞正新和陈清，也被生活的琐事磋磨得生了脾气。
虞渺月坐回书桌前，准备再做一份数学卷子。
她握着笔在卷面上敲了敲，有一道题很是眼熟，她想了想，似乎是暑假做过的原题。她还记得是在图书馆做的，她想到了解法，洋洋洒洒地将这道题写完，颇有成就感地像向霍星炎炫耀。
那时候她一抬头，就看见霍星炎注视着她。
她一直觉得霍星炎长了张适合搅动风云的脸，那样的眼睛盯着她，她觉得有些心乱。
恍然间，她想起今天与胡欣雅聊天，胡欣雅问像她与霍星炎这般要好的关系，有没有因为一些小事吵架过。同是年少气盛的少年人，个个都像一点就炸的炮竹。胡欣雅在隔壁班的好朋友和她的地下男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结果越吵感情越好。
虞渺月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与霍星炎相识至今的岁月，摇摇头，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她也想象不出来那样的画面，因为霍星炎能容忍她的所有，无论她说什么，霍星炎似乎都不会说拒绝与否定。
她与那样的霍星炎起不了争执。
发了差不多五分钟的呆，虞渺月才渐渐回过神。最近想着霍星炎的频率明显比过去多了，大约是因为身边变得喜欢开他们俩的玩笑，又或者是因为自己也快要跨过十八岁的分水岭，心境在不知不觉之中变了。
她原本想要在十八岁之后再讨论喜不喜欢的话题。
她喜欢霍星炎吗？应该是喜欢的，但是那种会持续一辈子的喜欢吗，她不知道。她还没到该去考虑这些的年纪，轻而易举地夸下海口未免太轻率。她在许多故事里都看过，年少时的憧憬与欢喜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冲动而又热烈的，但她跟霍星炎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们像是一汪温吞的水，不起任何波澜。
虞渺月晃晃脑袋，不再想下去。
总归来日方长。
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虞渺月写完了一套卷子打算上床睡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压根睡不着。加上身上酸痛，在床上翻来覆去熬了许久才堪堪入睡，第二天被陈清叫醒的时候还有些头昏脑涨。
脑袋实在太晕，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稀粥就换了衣服出门。
霍星炎还是在小区门口等她，虞渺月的脸色不太好，霍星炎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休息好？”
虞渺月不好意思说自己因为想了他的事才没有睡好，含糊回道：“昨天做了套卷子，熬了会儿夜。没事啦，其实就是没睡够，一会儿就好了。”
霍星炎皱着眉：“真没事？”
“没事没事。”虞渺月掩饰似地推了推霍星炎，“走了走了！”
霍星炎虽然心里还有些怀疑，想了想却也没再问。只是去学校这一路上总是没忍住看向虞渺月，虞渺月被他的视线惹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捏了下他的侧腰。霍星炎嘶了一声，垂眸看着虞渺月作怪的手，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一下：“你还真是手下不留情。”
虞渺月笑了笑，头疼减轻了不少。
两人笑闹着到了学校附近，十分默契地分头行动，虞渺月打着呵欠上楼，在转角撞见了教导主任。教导主任对虞渺月的印象一直不错，成绩好，也积极参加学校的文娱活动，同学关系处得也不错，班主任对她的评价也很高。唯一可惜的就是数学成绩不太稳定，不过文科班的学生，数学偶尔失利也算正常，虞渺月这种常年能维持住前列名次的，已经是最让老师们放心的存在。
虞渺月看见教导主任的那一刻，呼之欲出的呵欠给憋了回去，呛了一大口风，她捂着嘴忍住没咳出来，艰难地吞咽了两下，才冲教导主任打了招呼：“主、主任好。”
“小虞昨天累了？”教导主任笑呵呵地拍拍她的肩，“早就跟副校说，都高三了，应该把学习放在第一位的，还非要给你们搞体力活动。”
“唔，也算是放松啦，大家其实都很期待的，体育课也是……”虽然虞渺月是个不爱动的，但是体育课可能用来放空自己，总比被其他老师占去了好。
教导主任点点头：“嗯，劳逸结合也好，这几天就好好玩，快要考试了，小虞这次要加油啊。这几次考试的名次关系到后面自主招生的事，你也上上心，本来呢分给理科班的名额多一点，你打算报哪个学校，想好了吗？”
虞渺月抿抿嘴，教导主任说得仿佛板上钉钉，且不论这个推荐名额要抢破头，那几所联合自招的学校还要举办考试、面试，得一路过关斩将，别的实验中学妖魔鬼怪那么多，她这种水平多半是去打打酱油的。
“主任，我该回班上集合了！”越想越觉得和主任继续聊这个话题太危险，虞渺月赶紧找了个借口跑了。
大概是今儿她运道不好，乔曦堵在门口，虞渺月急着进门没注意，闷着头撞上乔曦的背，乔曦被撞得一个踉跄，要不是虞渺月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指不定就要摔了。
乔曦微恼地回头瞪虞渺月。
虞渺月很是无辜，但的确也是她错了，尴尬地道歉：“抱歉抱歉，我刚才在躲主任，走得快了点。”
乔曦眼神微妙地看着她：“你躲主任干嘛，你和霍……被抓包了？”
虞渺月一个激灵，连忙道：“啥啥啥，什么抓包了，我都说了我们俩清清白白的。再说我有那么蠢吗，能被主任撞个正着。”她不禁想起之前险些被主任看见，两人跑去天台谈心，凭他们俩的机警程度，能被主任逮着就怪了。
乔曦怀疑地上下打量虞渺月，目光扫了几个来回，最终停在她略有些苍白的脸上。
“你怎么脸色那么差？”
虞渺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都说她脸色不好？她现在已经不头晕了啊。
“没事啊，就是昨天复习久了点。”虞渺月指了指教室内，“乔大小姐，我去拿点东西，我们快集合了。”
乔曦给虞渺月让了位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劝道：“我说真的，你如果不舒服就别硬撑。你照镜子看看，敷三层粉都没有你的脸色白。”
虞渺月一时间没听出乔曦实在嘲讽她还是真的关心，她和乔曦的关系实在是一言难尽，说关系差吧，也没到那份上，却也绝对算不上朋友。乔曦对霍星炎的那一点好感虽然已经烟消云散了，虞渺月心里面还是有那么点介意的。
人就是那么奇怪，霍星炎还不算她的“所有物”，她心里面还是会泛酸。
明明只是一些，很“轻率”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