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火锅吃得虞渺月肚子有点撑，两人索性在附近逛了会儿街。说是逛街，目的地其实只是不远处的一家书吧。网络小说这几年已经开始流行，到处都是拿着MP4看小说的，实体书吧生意没有过去那么好。这家书吧的老板是个富家小姐，有一个文学梦想，自己写不来小说，就开了这间书吧把自己喜欢的书全都买了个遍，还办了会员制度让附近的读者借阅，至于赚不赚钱的，富家小姐压根不在乎。
虞渺月是书吧的常客，高三之前数不清借了多少本小说来看。富家小姐已经认识了她，见虞渺月时隔许久才来，搁下手里正在读的书，将他们领到阅读区坐下，还亲自给他们俩做了两杯热可可。
“不是说高三了要好好学习，今儿怎么过来了？”富家小姐打量着坐在虞渺月对面的霍星炎，“同学？还是……”
虞渺月赶紧解释：“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出来……过生日，傅姐我们自己玩就行。”
傅姐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意味深长道：“好朋友……啊，成，想续杯的话叫我一声，我接着去看小说了。对了，这几个月又上了不少新书，不过你肯定是没有空看的，等你考完了我给你整个书单，有几本我看了，没什么意思。”
“好啊，谢谢傅姐。”
傅姐没有留下来当电灯泡，又回去了收银台前的小藤椅上坐着。两人聊天的时候，霍星炎已经将这间书吧看了个遍，很富有文艺气息的装修风格，森林系的主打色，家具都是偏暖黄的色调，待在这样的环境里非常的舒适，就如同面前的热可可还有放在他膝盖上的礼物盒，都会在他的心头留下一丝丝暖意。
对了，礼物。
霍星炎把盒子放在桌上，目光柔和地看向虞渺月：“我现在可以拆了吗？”
对面的女孩点点头：“当然可以呀，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做主嘛。”
“你不是总说，重要的时刻都得带一点仪式感。”霍星炎弯了弯唇，轻轻揭开包装纸。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叠整齐的笔记，他愣了愣，旋即失笑地瞥向虞渺月：“你确定，这是礼物？”
“怎么不算啦，这可都是我的心血。”虞渺月挺直了腰板，“这充其量只能算是附加的，真正的礼物是下面盖着的。”
听她说完，霍星炎拨开笔记，露出了垫在最下层的项链。他盯着项链看了几秒，神情有些微妙：“你……送我首饰？”
“对呀，男生也可以戴首饰的，怎么啦，难道你还有偏见吗？”
“不是偏见，只不过……”霍星炎无奈地看着这跟自己明显不那么搭调的项链，“我以为……”
我以为，只有那些有闲心的人才会有时间用这些细节来装扮自己。
后半句话霍星炎没有说，他一瞬间意识到这句话说出口难免有讽刺面前这个女孩的歧义，虽然他并无此意，也不想在他们之间造成任何膈膜。
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最后化为了一句：“我的衣服跟它不太配。”
“不会啊。”虞渺月抬手翻了一下衣领，拨出藏在衣服下面的锁骨链，“喏，我今天内搭穿得还是初三订的校服呢，一样很合适呀。”
霍星炎视线锁在了那条锁骨链上，久久没能移开。时间其实没有过去太久，但也许是因为他们俩一时间都没了声音，几个瞬间都像是跨过了千山万水。两条链子的图案并不相同，就连长度，链条的款式都不一样，却给了人一种它们应当是一对的错觉。
他捞起盒子里刻着星星图案的项链，举高到与视线齐平的位置。隔着星星，目光的落点再度移开，最后停留在月亮上面。
此月亦是彼月。
他浅笑着，摁开系扣，双手搁在颈后，将它戴上。
“谢谢。”他低头看着落在胸口以下的星星，用指尖轻轻弹了弹，“我很喜欢。”
傅姐在书吧养了一只猫，虞渺月以前就很喜欢来逗猫，可惜小半年没来过，猫猫对她已经有些生疏。想着再一会儿他们就该回家，虞渺月争分夺秒地去跟猫猫培养感情，向傅姐借了一根逗猫棒，蹲在角落里陪猫猫玩。
霍星炎就这么倚着墙，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等她。
书吧里都是猫猫和虞渺月一起一落的喵叫声，傅姐没心思继续看书，干脆过来欣赏美少女逗猫。傅姐走到霍星炎身后，不禁停下了脚步，她的预估大概有了点偏差，比起美少女逗猫，好像另外有一位少年看着这一切的画面更让人动容。
书中字里行间描写关于少年的幻想，再优秀的文字都不如这一幕的画面来得美妙。
傅姐情不自禁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霍星炎感觉到身后有人，身子不自在地僵了僵。他偏过头看向走近的傅姐，眉心悄悄皱了一秒又很快松开，轻声跟着虞渺月一起喊了句：“傅姐。”
傅姐之前没有仔细观察霍星炎的长相，现在近距离地看，才惊觉这位少年的模样实在不像一个高中生该有的，成熟与青春并存，在十八岁这一个特殊的年纪交汇得如此完美。
她开书吧这些年，见过许许多多顾客，再加上她本就不俗的出身，所谓优质的男生她见过许多，有仗着家里有些闲钱就不可一世的富家子弟，也有自诩相貌优秀一些就过分自鸣得意，整出一副现代版西门庆的姿态来。在她看来，这些人的外形和气质根本不能与面前这个人比。
傅姐不由盯着他的脸看，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五官轮廓按理说她应当是第一次见的，可他的眼睛看久了，她居然会想起一个人。
想也不可能，这个少年人的气质怎么可能跟那个不辞而别的人联系上呢。傅姐甩甩脑袋，把这奇妙的联想甩开。
“你和小月关系很好吗？”
问题有些突兀，霍星炎看了看傅姐，仍是好脾气地回答了：“嗯，很好的朋友。”
“是吗？”傅姐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喜欢小月？”
霍星炎不答话。
“很多人都觉得，对你们这个年纪的人而言提喜欢这个词太早。他们都觉得感情应该是一件很严肃很郑重的事情，需要斟酌考虑，而你们还在读书的时候，注意力应该摆在学习上，一时的鬼迷心窍不能代表什么，等到有足够的时间去想了，会发觉一些感情多么的幼稚虚浮。”傅姐耸了耸肩，“不允许学生早恋的说辞总是那么几个，别说现实里，小说我就看过无数次，都有些腻了。”
霍星炎不是很想跟傅姐讨论这近乎人生哲理的话题，还是没有接话。
傅姐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可是少年时期的感情，纯粹却又真实。我看过那么多小说，纸醉金迷，一拍即合就能往酒店滚一宿，掺杂了太多被欲望裹挟的渴求。总会有那么一段月光时期，在一个人的心里，在他学生的时候。”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喜欢小月喜欢得很直白，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傅姐笑了笑，“我都快忘了单纯只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
霍星炎觉得她有点奇怪：“你刚刚那番话，应该跟广大人民教师说。”
“别，好不容易从校园里走出来，我可不想回去听老师念经。”傅姐摆摆手，“我以前和小月聊过，她说过她的父母比较希望她去首都念大学。家长嘛，都觉得应该把孩子往北京啊上海啊送，总觉得这样才不辜负高考辛辛苦苦考下来的分数。小月她挺想留在本地的，不过他们家……我觉得她大概拗不过她妈妈。”
霍星炎低下头：“……嗯。”
“如果她去了别的城市呢？”
“傅姐，你问的问题有点多了。”霍星炎已经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不打扰您，我们该走了。”
虞渺月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猫猫已经认出了她，这会儿对她亲昵了起来。她抱着猫走到两人面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狐疑地嗅了嗅。
霍星炎心里有些燥，揉了揉虞渺月的发顶：“走了。”
“哦。”
虞渺月纳闷地放下猫猫，冲傅姐挥了挥手，赶紧跟上霍星炎的脚步离开了书吧。
桌子上还摆着两个人没有喝完的可可，已经凉了。
傅姐弯身捞起绕着她的脚踝撒娇的猫，她轻轻抚着毛茸茸的脊背，看着玻璃窗外一前一后的身影。虞渺月拽着霍星炎的衣角，似乎在问他发生了什么。霍星炎没说话，只抬手抚平了被他揉乱的刘海。
然后虞渺月伸手点在他的唇边往上抬，摆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可霍星炎没有推开虞渺月的手，眼里的烦躁褪去，换成了藏不住的温柔。
傅姐看着这一幕，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问题可能真的有些多余。
她刚刚还在看的小说里面，男女主人公分别了许多年，一直没有机会遇见。等到再重逢的时候，身边已经各自有了伴侣。相逢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句话，今时昨日，是我非我。作为读者的她有些唏嘘，现实也好，虚幻也罢，分别后的错过总是叫人感到遗憾的。可一切错过的根源，都只是因为分别之后的不在意，缘分本不是天赐，是人为的不离不弃。
她已经可以猜到小说的后续，她以为的那个主人公，只是一个退居二线的虚假男主角。
“……真好啊。”
虞渺月是书吧的常客，高三之前数不清借了多少本小说来看。富家小姐已经认识了她，见虞渺月时隔许久才来，搁下手里正在读的书，将他们领到阅读区坐下，还亲自给他们俩做了两杯热可可。
“不是说高三了要好好学习，今儿怎么过来了？”富家小姐打量着坐在虞渺月对面的霍星炎，“同学？还是……”
虞渺月赶紧解释：“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出来……过生日，傅姐我们自己玩就行。”
傅姐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意味深长道：“好朋友……啊，成，想续杯的话叫我一声，我接着去看小说了。对了，这几个月又上了不少新书，不过你肯定是没有空看的，等你考完了我给你整个书单，有几本我看了，没什么意思。”
“好啊，谢谢傅姐。”
傅姐没有留下来当电灯泡，又回去了收银台前的小藤椅上坐着。两人聊天的时候，霍星炎已经将这间书吧看了个遍，很富有文艺气息的装修风格，森林系的主打色，家具都是偏暖黄的色调，待在这样的环境里非常的舒适，就如同面前的热可可还有放在他膝盖上的礼物盒，都会在他的心头留下一丝丝暖意。
对了，礼物。
霍星炎把盒子放在桌上，目光柔和地看向虞渺月：“我现在可以拆了吗？”
对面的女孩点点头：“当然可以呀，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做主嘛。”
“你不是总说，重要的时刻都得带一点仪式感。”霍星炎弯了弯唇，轻轻揭开包装纸。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叠整齐的笔记，他愣了愣，旋即失笑地瞥向虞渺月：“你确定，这是礼物？”
“怎么不算啦，这可都是我的心血。”虞渺月挺直了腰板，“这充其量只能算是附加的，真正的礼物是下面盖着的。”
听她说完，霍星炎拨开笔记，露出了垫在最下层的项链。他盯着项链看了几秒，神情有些微妙：“你……送我首饰？”
“对呀，男生也可以戴首饰的，怎么啦，难道你还有偏见吗？”
“不是偏见，只不过……”霍星炎无奈地看着这跟自己明显不那么搭调的项链，“我以为……”
我以为，只有那些有闲心的人才会有时间用这些细节来装扮自己。
后半句话霍星炎没有说，他一瞬间意识到这句话说出口难免有讽刺面前这个女孩的歧义，虽然他并无此意，也不想在他们之间造成任何膈膜。
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最后化为了一句：“我的衣服跟它不太配。”
“不会啊。”虞渺月抬手翻了一下衣领，拨出藏在衣服下面的锁骨链，“喏，我今天内搭穿得还是初三订的校服呢，一样很合适呀。”
霍星炎视线锁在了那条锁骨链上，久久没能移开。时间其实没有过去太久，但也许是因为他们俩一时间都没了声音，几个瞬间都像是跨过了千山万水。两条链子的图案并不相同，就连长度，链条的款式都不一样，却给了人一种它们应当是一对的错觉。
他捞起盒子里刻着星星图案的项链，举高到与视线齐平的位置。隔着星星，目光的落点再度移开，最后停留在月亮上面。
此月亦是彼月。
他浅笑着，摁开系扣，双手搁在颈后，将它戴上。
“谢谢。”他低头看着落在胸口以下的星星，用指尖轻轻弹了弹，“我很喜欢。”
傅姐在书吧养了一只猫，虞渺月以前就很喜欢来逗猫，可惜小半年没来过，猫猫对她已经有些生疏。想着再一会儿他们就该回家，虞渺月争分夺秒地去跟猫猫培养感情，向傅姐借了一根逗猫棒，蹲在角落里陪猫猫玩。
霍星炎就这么倚着墙，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等她。
书吧里都是猫猫和虞渺月一起一落的喵叫声，傅姐没心思继续看书，干脆过来欣赏美少女逗猫。傅姐走到霍星炎身后，不禁停下了脚步，她的预估大概有了点偏差，比起美少女逗猫，好像另外有一位少年看着这一切的画面更让人动容。
书中字里行间描写关于少年的幻想，再优秀的文字都不如这一幕的画面来得美妙。
傅姐情不自禁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霍星炎感觉到身后有人，身子不自在地僵了僵。他偏过头看向走近的傅姐，眉心悄悄皱了一秒又很快松开，轻声跟着虞渺月一起喊了句：“傅姐。”
傅姐之前没有仔细观察霍星炎的长相，现在近距离地看，才惊觉这位少年的模样实在不像一个高中生该有的，成熟与青春并存，在十八岁这一个特殊的年纪交汇得如此完美。
她开书吧这些年，见过许许多多顾客，再加上她本就不俗的出身，所谓优质的男生她见过许多，有仗着家里有些闲钱就不可一世的富家子弟，也有自诩相貌优秀一些就过分自鸣得意，整出一副现代版西门庆的姿态来。在她看来，这些人的外形和气质根本不能与面前这个人比。
傅姐不由盯着他的脸看，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五官轮廓按理说她应当是第一次见的，可他的眼睛看久了，她居然会想起一个人。
想也不可能，这个少年人的气质怎么可能跟那个不辞而别的人联系上呢。傅姐甩甩脑袋，把这奇妙的联想甩开。
“你和小月关系很好吗？”
问题有些突兀，霍星炎看了看傅姐，仍是好脾气地回答了：“嗯，很好的朋友。”
“是吗？”傅姐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喜欢小月？”
霍星炎不答话。
“很多人都觉得，对你们这个年纪的人而言提喜欢这个词太早。他们都觉得感情应该是一件很严肃很郑重的事情，需要斟酌考虑，而你们还在读书的时候，注意力应该摆在学习上，一时的鬼迷心窍不能代表什么，等到有足够的时间去想了，会发觉一些感情多么的幼稚虚浮。”傅姐耸了耸肩，“不允许学生早恋的说辞总是那么几个，别说现实里，小说我就看过无数次，都有些腻了。”
霍星炎不是很想跟傅姐讨论这近乎人生哲理的话题，还是没有接话。
傅姐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可是少年时期的感情，纯粹却又真实。我看过那么多小说，纸醉金迷，一拍即合就能往酒店滚一宿，掺杂了太多被欲望裹挟的渴求。总会有那么一段月光时期，在一个人的心里，在他学生的时候。”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喜欢小月喜欢得很直白，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傅姐笑了笑，“我都快忘了单纯只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
霍星炎觉得她有点奇怪：“你刚刚那番话，应该跟广大人民教师说。”
“别，好不容易从校园里走出来，我可不想回去听老师念经。”傅姐摆摆手，“我以前和小月聊过，她说过她的父母比较希望她去首都念大学。家长嘛，都觉得应该把孩子往北京啊上海啊送，总觉得这样才不辜负高考辛辛苦苦考下来的分数。小月她挺想留在本地的，不过他们家……我觉得她大概拗不过她妈妈。”
霍星炎低下头：“……嗯。”
“如果她去了别的城市呢？”
“傅姐，你问的问题有点多了。”霍星炎已经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不打扰您，我们该走了。”
虞渺月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猫猫已经认出了她，这会儿对她亲昵了起来。她抱着猫走到两人面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狐疑地嗅了嗅。
霍星炎心里有些燥，揉了揉虞渺月的发顶：“走了。”
“哦。”
虞渺月纳闷地放下猫猫，冲傅姐挥了挥手，赶紧跟上霍星炎的脚步离开了书吧。
桌子上还摆着两个人没有喝完的可可，已经凉了。
傅姐弯身捞起绕着她的脚踝撒娇的猫，她轻轻抚着毛茸茸的脊背，看着玻璃窗外一前一后的身影。虞渺月拽着霍星炎的衣角，似乎在问他发生了什么。霍星炎没说话，只抬手抚平了被他揉乱的刘海。
然后虞渺月伸手点在他的唇边往上抬，摆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可霍星炎没有推开虞渺月的手，眼里的烦躁褪去，换成了藏不住的温柔。
傅姐看着这一幕，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问题可能真的有些多余。
她刚刚还在看的小说里面，男女主人公分别了许多年，一直没有机会遇见。等到再重逢的时候，身边已经各自有了伴侣。相逢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句话，今时昨日，是我非我。作为读者的她有些唏嘘，现实也好，虚幻也罢，分别后的错过总是叫人感到遗憾的。可一切错过的根源，都只是因为分别之后的不在意，缘分本不是天赐，是人为的不离不弃。
她已经可以猜到小说的后续，她以为的那个主人公，只是一个退居二线的虚假男主角。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