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深浓,凉风习习,飘零的落叶铺满地,只剩枯叶在枝头随风摇曳。

    难得有阳光,透过稀疏的枝丫,留下斑驳光影。

    与往常无差,舒若桐吃完晚饭后,反手用抓夹扎了个低马尾,换上运动衣,给家里望眼欲穿的边牧套上遛狗绳。

    外卖小哥路上遭遇碰瓷,导致今天下楼遛狗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不过正值夕阳落下,余晖染红了天,别有一番风景。

    舒若桐忍不住举起手机拍照,自然的美无法保存,不过心情可以,她沉浸在美色中。

    一股拉力袭来,木桶双眼冒光,迈出前腿往前冲,又迫于牵引绳在原地兴奋。

    顺着它的目光,一只公鸡踱步在草丛之间,时不时埋头啃草。

    舒若桐来不及闪躲,被木桶拖到公鸡主人面前,她僵着脸,挤出微笑打招呼:“王大娘,好巧啊。”

    王大娘连连后退,缩着脖子同时不停跺脚:“巧什么巧?快让你家狗走开。”

    舒若桐倒没忘记王大娘怕狗这茬,拗不过公鸡对木桶的吸引力。她默默收短牵引绳,木桶却撒欢似的在公鸡身边绕圈。

    牵引绳绑住公鸡的双脚,将其绊倒在地。它晕头转向,不断地扑腾着翅膀想要挣脱,挣扎无果,一次次地站起来,又一次次摔倒。

    舒若桐向王大娘赔笑,遭受白眼硬着头皮顺着反方向理开牵引绳。

    但她刚解开,木桶就会迅速地用嘴巴咬住绳子的另一端,重新绕到公鸡的脚上,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像是一场捉人游戏,木桶坐在公鸡旁边,张开嘴巴冲主人笑,赢得冠军骄傲无比。此时笑着的木桶还不知道,它毫无恶意的行为,会给主人招惹多少麻烦。

    王大娘站在旁边干着急,她平时见到木桶都是绕开走,此时更是不敢靠近,嘴里的脏话没停过。

    “木桶不许动,今天的肉罐头没有了。”舒若桐用命令的语气,还动用了肉罐头的诱惑,木桶终于停下来和她对视。

    刚刚称霸的气势弱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哼哼唧唧地走到她身边,乖乖地坐了下来,尾巴也不再扫动。

    舒若桐松了松牵引绳,小心翼翼抓住公鸡的两脚从绳中抽出来。

    “你轻点,弄疼我们家咯咯了。”王大娘嘴上不饶人,想上前安抚公鸡,碍于木桶呲开的尖牙,不敢靠近。

    公鸡刚刚摆脱了束缚自己的桎梏,似乎还未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自由。木桶堵在马路上,弓着背嘴里低吼,以此吓唬它。

    它连连后退,最后躲进了茂密的草丛中,叶片遮住它鲜亮的羽毛,消失在深处。

    舒若桐故作惩罚用牵引绳抽打他,对木桶来说,这力度不痛不痒。

    她干笑着靠近乎:“王大娘,我们两家还挺有缘的。”

    王大娘不吃她那套,不留情面地斥责:“我特意晚点出门,就是不想遇到你这狗,结果还是遇到了,你存心要把咯咯咬死,做宫保鸡丁是吧?”

    木桶不合时宜地“嗷呜”接话,像是认同最后一句。舒若桐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为它点赞,表面上用眼神警告它。

    “您消消气,这事儿怪我,以后这个时间段留给您,我绝不遛狗,你看怎么样?”

    她始终表现和蔼,都是街里领居,没必要撕破脸皮,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王大娘揣着手,眼珠打转,瞥了她一眼,或许是觉得她好欺负,趾高气昂地说道:“我家咯咯受惊了,我要去宠物诊所。”

    “您这就有点……”

    “得寸进尺了。”

    木桶全程没有碰到公鸡,她看得清清楚楚。

    “你看看,就这个态度,年轻人遇到事情不想办法解决,反倒怪在老人家身上。”王大娘环顾四周,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家咯咯冤枉死了!”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但听到有好戏可看,纷纷围了上来。

    木桶见状,故作害怕地藏在舒若桐身后,以免二次碰瓷说是被它撞倒的。

    王大娘坐在他们中间,挤出几滴毫不存在的眼泪,冲离得近的旁观者诉苦。

    没了解具体情况的吃瓜群众在她添油加醋的卖惨后不分青红皂白,相继指责起舒若桐不看管好自家狗来。

    因为木桶的原因,某些怕狗人士没少挑她刺,为首的就是王大娘,舒若桐早已司空见惯。

    按照王大娘的脾气,今天不去宠物诊所是不会罢休的。

    她主动给对方台阶下:“行,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费用我全包了。”

    王大娘迟迟不肯起身,想再占点便宜。

    舒若桐向前迈几步,刚好蹲在王大娘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体面。”

    王大娘心里清楚,舒若桐是在提醒她,再闹下去,就是她倚老卖老了。

    这样来,不仅一分钱得不到,还破坏她的形象。

    围观群众嚷嚷着话题剑走偏锋,不少对王大娘带有偏见的人趁此机会一吐为快。

    “养猫养狗就算了,鸡就是一畜生,养肥了就该吃掉。”

    “还当宠物,又脏又吵,什么素质。”

    王大娘破口大骂,那人耸耸肩,离开前朝地上吐了口痰。

    小区对随地吐痰是有罚款的规定,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有人举报就不能充耳不闻了。

    舒若桐录下证据,直接发给物业管理人员。

    她扶着王大娘起身。

    王大娘傲娇地撇过头,唤着公鸡:“咯咯,我们去医院。”

    公鸡走了出来,稳如泰山坐在草坪上,等着主人去抱它。

    王大娘一手抱着鸡,一手拽着舒若桐的手臂,生怕她说话不算数,不支付医药费。

    -

    王大娘轻车熟路找到宠物诊所,一进门就有股药物针剂的气味,不是很刺鼻,对动物比较温和。

    值班的兽医刚想打招呼,舒若桐在嘴角竖起食指。

    她会意地点点头,抱起公鸡,和王大娘寒暄起来:“是咯咯啊,出什么问题了?”

    趁王大娘在汇报情况,舒若桐将木桶拴在门口沙发椅的扶手上后,前去察看。

    木桶则打了个哈欠,趴在地上闭目养神,一幅置身事外的模样。

    刚走过去就听见王大娘夸大其词:“我家咯咯被狗咬了,可惨了。”

    舒若桐没有解释,也不再好脸色:“麻烦做个全身检查。”

    值班兽医大概猜到两人发生的矛盾,带着公鸡做检查去了。

    王大娘目不转睛地盯着舒若桐,待舒若桐转头,她又心虚地扭头看向旁边,避开视线,眼神飘忽不定,紧紧握着衣角,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舒若桐坐在沙发椅上,顺着木桶的毛,揉揉它的狗头,嘴里故作嫌弃地嘀咕:“又给我找麻烦。”

    木桶高昂着头,眯着眼,伸着舌头哈气,一幅自豪模样。

    它和咯咯的矛盾源于舒若桐,楼下的王大娘总是挑她刺,木桶就是把气撒在咯咯身上。

    最开始舒若桐还不理解,但次数多了,她知道木桶是故意为她打抱不平。

    检查得很快,兽医抱着公鸡出来:“大娘,咯咯没问题,最近伙食应该不错……”

    “心理上的呢?那恶犬冲它又叫又吼的,怕不是给咯咯吓出毛病了。”话还没说完,王大娘拉兽医到一边秘密谋划。

    兽医保持礼貌性的微笑:“至少目前看来,咯咯没有任何问题。”

    王大娘斜眼瞥向舒若桐的方向,压低音量:“你随便开些什么营养品就行。”

    “啊?咯咯已经营养过剩了,胖乎乎的。”兽医假装不懂,隔三差五就会接待闹事的主人,这点小伎俩骗不了她。

    “让你开就开,废话这么多。”王大娘感觉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僵着脖子转身,是舒若桐。

    舒若桐不再给她好脸色,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寒气,与刚刚软弱好欺负的样子截然不同。

    王大娘内心慌乱起来,咽了咽口水。

    “王大娘,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舒若桐眉毛轻轻上挑。

    王大娘面子过意不去,从兽医手上夺过公鸡,抱着就撒腿往门外跑。

    可木桶正守在门口,拦住她的去路。

    “你们是一伙儿的。”她把检查费留下,指着墙上贴着的员工栏,“谁知道体检结果是真是假?”

    舒若桐踱步走上前:“你大可去各家医院查,是木桶的问题我定会负责。”

    “遛狗的时间我会注意的,正如你对咕咕的感情,我也不愿意木桶受欺负。”

    “如果再污蔑木桶,我就直接让它上嘴了。”

    到时候,至于是做成宫保鸡丁还是黄焖鸡,就全凭她心情。

    王大娘支付完检查的费用,小声嘀咕着脏话离开诊所。

    值班兽医卸下手套,走到舒若桐身边,叹着气摇摇头:“这里有我就行,店长你先回家吧。”

    舒若桐点点头,眼里没有一丝波澜,静静地站在原地,浑身散发着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兽医咽了咽口水,店长平日看上去就不好相处,休假还要来医院自是更不爽,她不想惹祸上身,知趣地去收拾设备了。

    门口的铃声响起,身着纯白衬衫的男人抱着猫包,压低了鸭舌帽,试图挡住脸上的灰尘。

    宠物医院24小时接诊,但晚上只有一位值班兽医,舒若桐见状去前台接待他。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男人微微张开嘴,表情茫然了半刻,迟疑之后缓缓递出健康证。

    她没察觉异样,伸手去取,对方却攥着那卡片,迟迟不肯松手给她。

    一来一回,舒若桐抬头,随后呆滞。

    舒若桐脑补出他被帽檐挡住的半边脸。

    他似乎是微笑的,如暖阳般温暖。

    两两相望,那人的眉眼长得也是极好,仿佛精心雕刻过一般。特别是那双微翘的桃花眼,她忍不住多看几眼。

    正当她入迷时,男人掀开鸭舌帽,露出俊朗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一侧点缀着一颗痣,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诱惑感,嘴角微微抿起,划过优美的弧线。

    舒若桐认出了他,下一秒气息打在她的颈窝,酥麻感袭上全身,舒若桐缩了缩脖子。

    他唇角弧度渐深:“舒小桐,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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