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走了乌鸦，还没来得及看海中金具体说了什么，那被我压在草地上的竹林侠客便两手一撑起身反将我压住。
……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
“我刚刚是在帮你，你帮过我帮过你，算扯平了，赶紧给我起来！”
“上次的事，不是早就扯平了么？我帮你，你把腰给我搂。”侠客幽幽道。
“所以这次我帮你，你就反身来压我？”
“别蒙我，乌鸦是冲你来的，我是受你牵连，披你一件夜行衣也是该的。至于姑娘你压我身上半天不起，我只好自己翻身了。”
……好！
“好了，不扯闲话了，你我再见是有缘。做个交易怎么样？”他一把将我从草地上搀起来，又帮我重新扣上兜帽。
“什么交易？”
“你告诉我乌鸦送来的消息，我告诉你屋顶那人的来历。”
互换信息，这个我熟。我也正需要何秩音的信息。
我点了头，正要去看海中金的字条，庭院对角来了个提灯笼的人。
又是腰间一紧，脚下一轻，侠客反应够快，带着我跳上了屋顶。
提灯人是卿家大公子，卿玉言。
他没发现异常，敲门进了宗主的房间。
我趁机展开字条，身后的那位也探头过来看：
“荣三娘在龙宅”
我不耐烦地扭头，你看也就看，轻功带我跳屋顶搂一下腰也就罢了，怎么还越搂越紧了！
那人对我的眼神视而不见，另一只手捏着字条的另一端翻了个面：
“偷情”
两个大字，一边一只手，对上两颗凑在一块的脑袋。
身后人僵了僵，那只放我腰上的手终于知廉耻地松了。
“……我徒弟写的。”
“……下次让你徒弟找张大点的纸。”
荣三娘在龙府，偷情。
卿玉仪看上了龙芩，他小娘看上了龙芩她哥。
看来这次给海中金的练手意外艰巨了些，难为他一个十五六的小伙子看这种伦理大戏。
“该我说了，屋顶那人是何秩音，是卿秉轩上任夫人的侄女，武功很强，可惜不知师从何方。”侠客说，“我前几日也跟过她，她来卿府找过几次卿玉言。”
屋内似乎有动静，我和他对视一眼，齐齐跳下房顶，落到窗边。
屋内就卿玉言和卿秉轩两人，所有仆从都被遣散。
只听卿玉言如此道：“父亲，您有没有想过晗光可能不是您的孩子？”
……啥？
卿晗光十二岁，卿秉轩十二年前娶的三娘。龙芃十几年不娶妻，三娘全族灭门后被幽禁在庭院苟活。
卿晗光长得漂亮，柳眉杏眼，标准的荣家人样貌，像妈。
卿晗光还真有可能姓龙。
屋内，卿玉言把我刚刚想的全给他爹添油加醋地罗列了一遍。
好，现在还要加上一条，卿玉言知道荣三娘和龙芃的私事。
旁边那人把我的手从墙上扒下来，我这才注意到，墙皮都被我抠下了一小块。
卿宗主气得发颤，半响憋出一句：“胡言乱语！”
……再加一条，卿宗主也信了荣三娘和龙芃的事。
卿玉言道：“我是不是胡言乱语，父亲一想便知。若是真的毫无道理，父亲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那你说说看，晗光若是三娘子和她心上人的孩子，又怎会被人害死？龙家人还会杀了自己的骨肉不成？”
“晗光谁杀的就不好说了。搞不好龙家人也不想认这门丑事，也搞不好——”卿玉言拖长了调子，“是哪个被你灭门时遗漏的仇家人干的。”
“你放屁！该杀的早杀了！”
卿玉言只是微笑道：“那可不好说。都说您老人家狠绝无情，可我总觉得——”
卿玉言一步一步逼近卿秉轩，卿秉轩怒斥道：“放肆！”
反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到他儿子脸上。
卿玉言被打得颤了颤，偏头吐出颗带血的牙，面上仍是那副讨打的笑。
……疯子！两个疯子！
“凌虐小妾，却留了我二弟；为娶新妻杀我娘，却好吃好喝供着我；灭荣方两家满门，却放走一个方珏清。谁知道你还留了多少祸害？”
我心中一颤，卿玉言怎会知道方珏清？
荣二娘有个儿子，方家人不喜江湖纷争，颇有往后撒手不理世事的意思。方家人把儿子送到三华真人处学艺，算是做了半个道士。
我庄紫清如今媒婆做得，替官家查命案也查得，可有一个人的消息我是打死也不卖的。
方珏清。
珏清曾是我师兄。他是珏清，我是紫清，都是师父取的名。
当年师父和师兄为保我平安，硬将我逐下山去。我那时年纪小，才十三岁，不懂事，想不明白。
可大了就明白了。
所以我放下刀剑，做了百晓生。无论谁来问我，都一口咬定方家人没有这个儿子。
至于师兄现在何处，别说江湖人，就连我也不知了。
他在何处不重要，平安就好。
只听卿玉言继续道：“你若不信，自己去看看小妹的尸体，看看那匕首。哪个游侠的匕首镶得了那样的好玉？”
卿秉轩哼了一声，走到窗边来挑烛芯。
这下卿宗主和我之间只隔了一面墙。我屏住呼吸，往边上退了一步。
屋子那边传来两声闷响。父子俩转头望向对面，我一口气舒出去一半又憋上了。
“窗外是何方宵小？”卿秉轩喝道。
卿家父子齐齐靠近对面那扇花窗，用剑柄将窗捅开。
糟！刚刚在那边的是何秩音，现在估计早跑了。
卿家父子出来，对上的就该是我了！
我和我身旁那位竹林侠客拔腿就往院外跳。
院外倒了两个小厮，死了还是晕了来不及细看，我和那位侠客躲在了梧桐树上。
卿玉言笑了几声，跟他爹说了句什么，太远了听不清。
总之他俩没出来。
隔着两道屋脊，何秩音朝着我们拔出一柄黑剑，满身肃杀之气。
侠客要往外跳，被我眼疾手快按了下来。
“你疯了！现在跟她打做什么？”我死死按住他肩膀。
“我匕首被她顺走了！”侠客撂下这么一句，从树上飞也似的跳出去了。
匕首？什么匕首？
插在卿晗光胸前的镶玉匕首？
没评没据，但有这种可能。
两人追到后山竹林去了。侠客随手折了枝竹，跟何秩音的黑剑打得好不热闹，但竹子毕竟不敌真正的兵剑。
反正我已被何秩音瞧见，管她何秩音对这侠客是嫁祸还是寻仇，我和侠客算一条船上的人，躲不了。
更何况人家帮我那么多次。
我拔了紫墨剑，跳去挑开直逼侠客胸膛的漆黑剑刃。
侠客趁机用手上的竹枝敲了一把何秩音的手腕。黑剑脱手而去，接着劲风削落几枝竹杆。我们三人都落到地上。
哪里还知何秩音竟是个藏暗器的，转手几个旋镖飞来，方珏清挥竹去挡，手上的竹子却被旋镖斩断成几截。
我一人挥剑挡两人。本来对面那人就武功强劲，我又习惯了独来独往，突然多一个人要护，真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何秩音也不恋战，寻着机会拾了她的黑剑便逃了。
看着那道黑影消失在竹林深处，我紧张的心神才稍有松懈。
这一松，才发现下腹一阵刺痛，腿脚也有些发软。
一低头，下腹不知何时扎了一根几寸长的黑针。
明着用镖，暗里用针，针上还喂毒。武林里最不耻的就是用毒！
这毒还不是常规毒，我不认识。
“你，你先别动！”侠客看我要倒，一把将我捞进怀里箍着。
看这架势，何秩音肯定是来卿家寻仇的。认亲哪有夜里屋顶上认的！
十二岁的卿晗光她都要下毒手，荣三娘她又怎会放过？
“先去……去龙宅……！”
……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
“我刚刚是在帮你，你帮过我帮过你，算扯平了，赶紧给我起来！”
“上次的事，不是早就扯平了么？我帮你，你把腰给我搂。”侠客幽幽道。
“所以这次我帮你，你就反身来压我？”
“别蒙我，乌鸦是冲你来的，我是受你牵连，披你一件夜行衣也是该的。至于姑娘你压我身上半天不起，我只好自己翻身了。”
……好！
“好了，不扯闲话了，你我再见是有缘。做个交易怎么样？”他一把将我从草地上搀起来，又帮我重新扣上兜帽。
“什么交易？”
“你告诉我乌鸦送来的消息，我告诉你屋顶那人的来历。”
互换信息，这个我熟。我也正需要何秩音的信息。
我点了头，正要去看海中金的字条，庭院对角来了个提灯笼的人。
又是腰间一紧，脚下一轻，侠客反应够快，带着我跳上了屋顶。
提灯人是卿家大公子，卿玉言。
他没发现异常，敲门进了宗主的房间。
我趁机展开字条，身后的那位也探头过来看：
“荣三娘在龙宅”
我不耐烦地扭头，你看也就看，轻功带我跳屋顶搂一下腰也就罢了，怎么还越搂越紧了！
那人对我的眼神视而不见，另一只手捏着字条的另一端翻了个面：
“偷情”
两个大字，一边一只手，对上两颗凑在一块的脑袋。
身后人僵了僵，那只放我腰上的手终于知廉耻地松了。
“……我徒弟写的。”
“……下次让你徒弟找张大点的纸。”
荣三娘在龙府，偷情。
卿玉仪看上了龙芩，他小娘看上了龙芩她哥。
看来这次给海中金的练手意外艰巨了些，难为他一个十五六的小伙子看这种伦理大戏。
“该我说了，屋顶那人是何秩音，是卿秉轩上任夫人的侄女，武功很强，可惜不知师从何方。”侠客说，“我前几日也跟过她，她来卿府找过几次卿玉言。”
屋内似乎有动静，我和他对视一眼，齐齐跳下房顶，落到窗边。
屋内就卿玉言和卿秉轩两人，所有仆从都被遣散。
只听卿玉言如此道：“父亲，您有没有想过晗光可能不是您的孩子？”
……啥？
卿晗光十二岁，卿秉轩十二年前娶的三娘。龙芃十几年不娶妻，三娘全族灭门后被幽禁在庭院苟活。
卿晗光长得漂亮，柳眉杏眼，标准的荣家人样貌，像妈。
卿晗光还真有可能姓龙。
屋内，卿玉言把我刚刚想的全给他爹添油加醋地罗列了一遍。
好，现在还要加上一条，卿玉言知道荣三娘和龙芃的私事。
旁边那人把我的手从墙上扒下来，我这才注意到，墙皮都被我抠下了一小块。
卿宗主气得发颤，半响憋出一句：“胡言乱语！”
……再加一条，卿宗主也信了荣三娘和龙芃的事。
卿玉言道：“我是不是胡言乱语，父亲一想便知。若是真的毫无道理，父亲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那你说说看，晗光若是三娘子和她心上人的孩子，又怎会被人害死？龙家人还会杀了自己的骨肉不成？”
“晗光谁杀的就不好说了。搞不好龙家人也不想认这门丑事，也搞不好——”卿玉言拖长了调子，“是哪个被你灭门时遗漏的仇家人干的。”
“你放屁！该杀的早杀了！”
卿玉言只是微笑道：“那可不好说。都说您老人家狠绝无情，可我总觉得——”
卿玉言一步一步逼近卿秉轩，卿秉轩怒斥道：“放肆！”
反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到他儿子脸上。
卿玉言被打得颤了颤，偏头吐出颗带血的牙，面上仍是那副讨打的笑。
……疯子！两个疯子！
“凌虐小妾，却留了我二弟；为娶新妻杀我娘，却好吃好喝供着我；灭荣方两家满门，却放走一个方珏清。谁知道你还留了多少祸害？”
我心中一颤，卿玉言怎会知道方珏清？
荣二娘有个儿子，方家人不喜江湖纷争，颇有往后撒手不理世事的意思。方家人把儿子送到三华真人处学艺，算是做了半个道士。
我庄紫清如今媒婆做得，替官家查命案也查得，可有一个人的消息我是打死也不卖的。
方珏清。
珏清曾是我师兄。他是珏清，我是紫清，都是师父取的名。
当年师父和师兄为保我平安，硬将我逐下山去。我那时年纪小，才十三岁，不懂事，想不明白。
可大了就明白了。
所以我放下刀剑，做了百晓生。无论谁来问我，都一口咬定方家人没有这个儿子。
至于师兄现在何处，别说江湖人，就连我也不知了。
他在何处不重要，平安就好。
只听卿玉言继续道：“你若不信，自己去看看小妹的尸体，看看那匕首。哪个游侠的匕首镶得了那样的好玉？”
卿秉轩哼了一声，走到窗边来挑烛芯。
这下卿宗主和我之间只隔了一面墙。我屏住呼吸，往边上退了一步。
屋子那边传来两声闷响。父子俩转头望向对面，我一口气舒出去一半又憋上了。
“窗外是何方宵小？”卿秉轩喝道。
卿家父子齐齐靠近对面那扇花窗，用剑柄将窗捅开。
糟！刚刚在那边的是何秩音，现在估计早跑了。
卿家父子出来，对上的就该是我了！
我和我身旁那位竹林侠客拔腿就往院外跳。
院外倒了两个小厮，死了还是晕了来不及细看，我和那位侠客躲在了梧桐树上。
卿玉言笑了几声，跟他爹说了句什么，太远了听不清。
总之他俩没出来。
隔着两道屋脊，何秩音朝着我们拔出一柄黑剑，满身肃杀之气。
侠客要往外跳，被我眼疾手快按了下来。
“你疯了！现在跟她打做什么？”我死死按住他肩膀。
“我匕首被她顺走了！”侠客撂下这么一句，从树上飞也似的跳出去了。
匕首？什么匕首？
插在卿晗光胸前的镶玉匕首？
没评没据，但有这种可能。
两人追到后山竹林去了。侠客随手折了枝竹，跟何秩音的黑剑打得好不热闹，但竹子毕竟不敌真正的兵剑。
反正我已被何秩音瞧见，管她何秩音对这侠客是嫁祸还是寻仇，我和侠客算一条船上的人，躲不了。
更何况人家帮我那么多次。
我拔了紫墨剑，跳去挑开直逼侠客胸膛的漆黑剑刃。
侠客趁机用手上的竹枝敲了一把何秩音的手腕。黑剑脱手而去，接着劲风削落几枝竹杆。我们三人都落到地上。
哪里还知何秩音竟是个藏暗器的，转手几个旋镖飞来，方珏清挥竹去挡，手上的竹子却被旋镖斩断成几截。
我一人挥剑挡两人。本来对面那人就武功强劲，我又习惯了独来独往，突然多一个人要护，真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何秩音也不恋战，寻着机会拾了她的黑剑便逃了。
看着那道黑影消失在竹林深处，我紧张的心神才稍有松懈。
这一松，才发现下腹一阵刺痛，腿脚也有些发软。
一低头，下腹不知何时扎了一根几寸长的黑针。
明着用镖，暗里用针，针上还喂毒。武林里最不耻的就是用毒！
这毒还不是常规毒，我不认识。
“你，你先别动！”侠客看我要倒，一把将我捞进怀里箍着。
看这架势，何秩音肯定是来卿家寻仇的。认亲哪有夜里屋顶上认的！
十二岁的卿晗光她都要下毒手，荣三娘她又怎会放过？
“先去……去龙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