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卯师父的痛风时好时坏，今日清晨醒来，关节不再疼痛，他便心急火燎地赶往港口。渔船回港，去得早兴许还能淘到不少新鲜品种。
结果他转悠了一圈，什么海鲜都没能抢到。本以为会空手而归，却在街头瞧见一位金发少年，他双眼困都快眯成缝了，鱼篓里的鱼倒是活蹦乱跳，极为新鲜。
卯师傅叫醒少年，把他的鱼全都预定了。又留下万民堂的地址，背着手回去准备做早饭。
进了万民堂，就看见云来已经将卫生打扫完毕。卯师傅洗了手，在后院摘了些蔬菜，进后厨之前嘱咐云来，一会有个叫空的金发少年送鱼来，让她仔细清点好数目，结清摩拉。
云来点头应道：“知道了。”
正说着，那位叫空的金发少年背着鱼篓站在了门口等候。
云来抬眼望去，少年的身形不似璃月之人，他一进屋就好奇地四处打量。
云来点完鱼，数量无误。
少年还额外赠送了些蒙德的落落莓，落落莓看上去比鱼还要新鲜，仿佛刚摘下不久，上面还挂着露水。
蒙德与璃月少说也相隔几千公里，清晨卯师父还在璃月的港口碰见少年卖鱼，这才不过半个时辰，眼前这位金发少年就能在蒙德与璃月之间往返一趟。
附赠的这些落落莓甚是珍贵呀。
云来双手抓着鱼笼试图往后厨抬，使劲提了半天，鱼笼却纹丝未动。
一旁的金发少年空憨笑一声，挠了挠头，这才想起普通人无法提起他的物品。于是二话不说走上前，单手提起鱼笼，听从云来的指引，将东西送到了后厨。
卯师父见此高兴得不行，立马挑了几条新鲜的鱼，他的脑海中已然规划好了今日的菜谱。看着卯师傅用心琢磨菜谱的模样，云来也未去打扰，转头领着空去了前厅，招呼少年坐下，给他结清了摩拉，又给他倒了茶，还没开口，就听见少年的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响。
空端茶的手略显窘迫。
“不知少侠如何称呼？”他的茶水见了底，云来给他续上，随后柔声询问，“您送来的鱼与落落莓东家甚是喜欢，我留您用个早饭，无需太久，您意下如何？”
他的肚子又叫了几声，“......那我帮您干活吧？”
空一路走来，吃的都是未经烹饪的原味食物，而且背包里的调料早已用完，摩拉也所剩无几，庆幸的是还有个鱼竿能够钓鱼换取摩拉。卯师父碰见他的时候，他的鱼一条都没卖出去。没想到卯师父如此心善，不仅将那些鱼全部收下，还邀请他去万民堂坐坐，所以他才会开启锚点又去了一趟蒙德，摘了些落落莓。
他在璃月人生地不熟，也接不到委托赚取摩拉，要是能留在万民堂打工赚取摩拉，不仅三餐有了着落，还有地方安身。
简直……太好了！
这个世道没有摩拉可谓是寸步难行，尤其看少年空的穿着，他的肚脐眼都露在外面，估计也是因为没有摩拉购置新衣服才如此寒酸。
“不知少侠家在何处？璃月可有亲朋好友？”
听到云来询问自己的情况，空神色略显哀伤，他来璃月是为了拜见岩神打听妹妹的下落，但目前的状况是妹妹下落不明，他的摩拉也所剩无几，“家乡路途遥远，家中仅剩下我与妹妹，不过前些日子与我失散，所以我才……”
少年的难过与眼底的迷茫，让云来感同身受，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无妨，这里管三餐，月底结清摩拉，少侠觉得如何？”
云来喝了一口茶，等着少年思考。
香菱去蒙德比赛，万民堂本就缺人手，她又不太擅长做饭，只能给卯师父打打下手，平日里就忙得不可开交，再过一日她还要成亲，万民堂确实得招募一个人手了。
少年思考之际，卯师父已煮好了粥，他在后厨呼唤云来和空吃饭。
万民堂的早饭颇为简单，粥搭配咸菜，还有热好的一些菜包子，不过咸菜是卯师父亲自腌制的，非常下饭，尤其是对空而言。
他一个人就吃了三碗。
卯师父与云来都停下筷子，默默地将菜往少年那边推了推，这得是饿了多久，简直跟饿虎扑食一般。
用过饭后，云来找卯师父商议，讲述了少年的遭遇，卯师父便同意了，但是万民堂面积不大，他那里又有些狭小，再住一个人实在住不下。
云来想了想说：“无妨，先住我的云间小筑吧，我马上要成亲，哥哥和妹妹都不在家。”
等一切商议妥当后，云来走到前台，想将这个消息告知他。
却没想到吃饱的金发少年躲在屋子的一角睡着了。
云来找了个薄薄的披风为他盖上，店里也来了客人，云来轻手轻脚地去前台招呼客人。
今日有鲜鱼。
牌子刚刚挂出，不少的老食客争先恐后地交摩拉预订，不一会儿便销售一空。
等鱼端上了桌，那色泽那香味，馋得没吃到的人急得直跺脚。
云来将空带来的落落莓捣成果汁，给没有吃到的客人送了上去，说道：“这个是本店的限时特饮，今日不收费，日后有了鱼请大家再来。”
这其中有位客人点了两杯饮料，等点第三杯的时候，云来听到旁边的人急切地说道：“胡桃，七七又病啦，你快去瞧瞧吧。”
云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个头戴帽子的少女悠然自得地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擦了一下嘴巴，笑得古灵精怪。
胡桃身为往生堂堂主，从事殡葬行业。而七七作为复活过来的僵尸，是她最想埋葬的对象。
可最近……胡桃目光扫了一下正在算账的云来，她能感知生死，比起埋葬七七，她现在更想与这位账房先生做笔生意。
于是对那人说了一句“不急”，又唤云来，说自己要点菜，请她推荐。
云来拿着店里的木牌走到跟前，眼前的少女机灵古怪，一般的小吃估计她也瞧不上，尤其看她喜欢酸甜口味，云来指着木牌介绍饭馆里的特色，“不若尝尝我们这里的幽幽大行军？这道菜用松茸与金鱼草制成，好看又美味。”
是一道胡桃从未听闻过的菜肴，但是她非常想要尝试，“那就这个啦。”
云来转身去后厨报菜名，在一旁休憩的金发少年空睡饱醒来，不过眼角似乎有泪痕，可能是又梦到了妹妹，他迷茫地看了下四周，这才想起自己来到了璃月，早上吃了顿饱饭，还为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
只是自己怎么睡着了。
这可不行。
东家不会嫌弃他懒惰不要他了吧？
空连忙起身去找云来，见云来正忙碌，他看了眼账单，算账他不会，好在记性不错，就开始帮忙点菜和端菜，给云来省去了不少麻烦。
空将幽幽大行军给胡桃端上了桌，就听见胡桃惊呼一声。
“钟离先生，您怎么来了？”
空向门口望去，那被胡桃称呼为先生的人衣着华贵，气场强大，着实不像会来这种小馆子吃饭的人。
他刚要前去招呼，旁边的云来娘子从后厨出来，手上端着客人点的菜，人远远地定在那里。
钟离先生却未往胡桃那里走去，他一眼就看到了从后厨出来的云来。
见她愣住。
钟离两步走到她面前，单手接过托盘，转而递给了快步过来的金发少年空。
“麻烦了。”
他语气温和，但是空莫名其妙就接了过来，甚至不敢反驳。
……
两手空空的云来，深吸一口气。
第一次见到成婚对象……还是在工作之时，她灰头土脸，一副疲惫之态。
倒是无需她费尽心思想着悔婚。
恐怕他自己会率先反悔。
挺好，她在心里拿定主意。对空说了声抱歉，跟着钟离的脚步走出了万民堂。
忙碌了一早上，云来的手腕酸痛不已，她悄悄揉着手腕跟在这位客卿身后，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名叫钟离的人。
尽管他言语客气，但云来却心生惧意。
这种惧怕说不清缘由。
不对，不是惧怕，是敬畏。
烈日高悬，云来跟在他身后，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冒出来，想得脑袋都疼了。
而走在她前面的钟离，仿佛全然不知云来的心思，带着她在璃月的街道漫步。
他突然在一家药材店的门口停下，独自进去抓了几副膏药，转身为云来的手腕贴上。
云来闻着清香的膏药味，感觉手腕的酸痛顿时缓解了许多。
他是何时留意到自己手腕疼痛的？
自己一直在他身后徘徊，难道他背后长了眼睛？
——有意思。
云来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又经过了好几个摊子。几乎把璃月港逛了个遍，她遇到卖小饰品的萍姥姥，目光有些为难地看着钟离。
钟离轻咳一声，停下脚步，在前方等待她。
他又好像懂她。
真奇怪。
萍姥姥笑得十分慈爱，她瞧了一眼钟离，心中想着帝君也有如此体贴的时刻。
她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匣子递给云来，说道：“这个匣子名叫化种匣，你平时喜欢种菜，捣鼓种子，往后把蔬菜瓜果的放在这个里面，就能得到新的种子。”
云来接过萍姥姥的礼物，左瞧右看，喜爱得不行，她搂着萍姥姥的腰，撒娇道：“就知道姥姥疼我，姥姥您膝盖还疼不疼，上次我拿过去的药您用了没？今日卯师傅又做了新菜，我下工了带来咱们一起吃。”
萍姥姥拍了拍云来的头，她目光扫了等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帝君，“不疼，你带来的药很好，用了一次就好了。”
......
一旁的钟离又等她们聊了一会儿家常，夕阳西下，萍姥姥这才放人。
二人谁也没有先开口，散步到了云间小筑门口。
钟离转头，云间小筑外的大树，树叶瞬间哗啦啦作响。
此刻却没有一丝风。
云来有些迟疑，眼前的人明日就是她的夫君，可他们二人并不熟悉，也不太好邀请他进屋坐坐。
“钟离先生，家父说过你我二人明日成婚。但在此之前，你我并未见过面，对彼此也不了解，而盲婚哑嫁实不可取，没有感情的两个人日子难以长久，尤其今日一见，钟离先生仪表非凡，人中龙凤，我不过一个账房先生，没什么本事，还剩一日的时间，你我二人还有拒绝的权利……”
钟离，哦不。
应该说是魔神摩拉克斯，活了数千年，还从未有人拒绝过他。
大约曾经拒绝过他的人都已经被武力征服了。
“不可。”
云来说了那一大段话，说得口干舌燥，就盼着钟离先生点头同意，将这盲婚哑嫁作废。
听他说不可，云来立马反驳。
“为什么不可？若是家父欠债，我可以打工按照利息还给您，但成婚是一辈子的事，如此过于草率……”
“您仪表堂堂，貌若潘安，璃月喜欢您的人多如牛毛，怎么就非我不可？”
眼前的少女说完这段话，眼中含泪，耳边那棵树的树叶似乎又在晃动，钟离笑了笑，他刚刚已经警示过了，怎么还守着？
手中多出一片树叶，随手一挥，藏在大树中戴面具的人被打得向后退了一步，他抿了抿唇，帝君这是不希望被人打扰，这次他总算没有领会错意思。
他吃了杏仁豆腐，便有义务守护云间小筑的安全，绝对不是想听帝君的八卦。
魈二话不说就消失了。
多余的人不在，钟离伸手抹去少女脸上的泪水，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抗拒我。”
云来“啊”了一声。
“你可记得儿时的好友夏初？她家里也曾遭遇北国银行的逼债，后来她的父亲将她推出去抵债。”
后面的事钟离不再多言，云来知晓结局，也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同情。
但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幕后黑手其实也做正常的媒婆生意，他们确实会将抵债的女儿嫁人，但是成亲当晚便会杀害丈夫，将女子贩卖，他们从三处获利。”
这么一说云来明白了。
这三方分别是，一是急于娶妻的男人，二是被他们设计欠下巨额债务的富商之女。成亲当晚，他们便会趁着招待亲朋好友的时机杀死新郎，迷晕新娘，再将新娘卖给风月场所。
“再之后的事情，想来云来娘子应该熟悉。”
“云来娘子想为好友复仇的心，与在下一样，我的好友也在他们的局中丢了性命，所以我才会花费重金请他们帮我寻找新婚娘子。”
“而明日的成亲，正是引他们上钩的绝佳时刻。不过，我会保障娘子的安全，除去报仇抓住凶手外，定然不会有任何亲人受到伤害。”
如此说来，云来明白了。
成亲只是个幌子，抓住幕后黑手才是正事。
两个人虽然此前未曾谋面，但是目标与仇恨一致，可以试着当作合作伙伴。
不过，云来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
“那你我二人成亲后，我还住在云间小筑可以吗？既然是假成亲，不用住在一起吧。”
她进入角色倒是挺快。
“——不行。”
钟离打量了她的院子，低头沉思片刻，“此案牵涉众多，而且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既然要成亲，那这出戏就要做足。”
他说这句话云来明白，可……毕竟是假的，她与他共处一个屋檐下，更别说她今日还答应了卯师傅，让那位金发少年空也住过来，住倒是住得下，只是在心理上还有些难以接受。
“成亲后，你依旧是自由的，而且一切照旧，还望云来娘子助我。”
态度极为诚恳，诚意十足。
“既然往后要生活在一起，有些话我提前说了，省得日后产生矛盾。”
“我这个人喜爱干净，而且早晨要做工起得早，不过晚上睡眠较浅，不喜旁人打扰，吃饭没什么忌口。”
云来忐忑地说完，低头看着草地。
“好。”
钟离看了她一会儿，“我没什么忌口，哪里都能住……还请娘子日后多多关照。”
往常别人称呼她云来娘子，她都习以为常了。可他少了两个字，称呼她为娘子，居然……并不觉得他轻浮，反倒觉得理所应当。
也是，他们明日就要成亲了。
即便带有目的。
结果他转悠了一圈，什么海鲜都没能抢到。本以为会空手而归，却在街头瞧见一位金发少年，他双眼困都快眯成缝了，鱼篓里的鱼倒是活蹦乱跳，极为新鲜。
卯师傅叫醒少年，把他的鱼全都预定了。又留下万民堂的地址，背着手回去准备做早饭。
进了万民堂，就看见云来已经将卫生打扫完毕。卯师傅洗了手，在后院摘了些蔬菜，进后厨之前嘱咐云来，一会有个叫空的金发少年送鱼来，让她仔细清点好数目，结清摩拉。
云来点头应道：“知道了。”
正说着，那位叫空的金发少年背着鱼篓站在了门口等候。
云来抬眼望去，少年的身形不似璃月之人，他一进屋就好奇地四处打量。
云来点完鱼，数量无误。
少年还额外赠送了些蒙德的落落莓，落落莓看上去比鱼还要新鲜，仿佛刚摘下不久，上面还挂着露水。
蒙德与璃月少说也相隔几千公里，清晨卯师父还在璃月的港口碰见少年卖鱼，这才不过半个时辰，眼前这位金发少年就能在蒙德与璃月之间往返一趟。
附赠的这些落落莓甚是珍贵呀。
云来双手抓着鱼笼试图往后厨抬，使劲提了半天，鱼笼却纹丝未动。
一旁的金发少年空憨笑一声，挠了挠头，这才想起普通人无法提起他的物品。于是二话不说走上前，单手提起鱼笼，听从云来的指引，将东西送到了后厨。
卯师父见此高兴得不行，立马挑了几条新鲜的鱼，他的脑海中已然规划好了今日的菜谱。看着卯师傅用心琢磨菜谱的模样，云来也未去打扰，转头领着空去了前厅，招呼少年坐下，给他结清了摩拉，又给他倒了茶，还没开口，就听见少年的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响。
空端茶的手略显窘迫。
“不知少侠如何称呼？”他的茶水见了底，云来给他续上，随后柔声询问，“您送来的鱼与落落莓东家甚是喜欢，我留您用个早饭，无需太久，您意下如何？”
他的肚子又叫了几声，“......那我帮您干活吧？”
空一路走来，吃的都是未经烹饪的原味食物，而且背包里的调料早已用完，摩拉也所剩无几，庆幸的是还有个鱼竿能够钓鱼换取摩拉。卯师父碰见他的时候，他的鱼一条都没卖出去。没想到卯师父如此心善，不仅将那些鱼全部收下，还邀请他去万民堂坐坐，所以他才会开启锚点又去了一趟蒙德，摘了些落落莓。
他在璃月人生地不熟，也接不到委托赚取摩拉，要是能留在万民堂打工赚取摩拉，不仅三餐有了着落，还有地方安身。
简直……太好了！
这个世道没有摩拉可谓是寸步难行，尤其看少年空的穿着，他的肚脐眼都露在外面，估计也是因为没有摩拉购置新衣服才如此寒酸。
“不知少侠家在何处？璃月可有亲朋好友？”
听到云来询问自己的情况，空神色略显哀伤，他来璃月是为了拜见岩神打听妹妹的下落，但目前的状况是妹妹下落不明，他的摩拉也所剩无几，“家乡路途遥远，家中仅剩下我与妹妹，不过前些日子与我失散，所以我才……”
少年的难过与眼底的迷茫，让云来感同身受，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无妨，这里管三餐，月底结清摩拉，少侠觉得如何？”
云来喝了一口茶，等着少年思考。
香菱去蒙德比赛，万民堂本就缺人手，她又不太擅长做饭，只能给卯师父打打下手，平日里就忙得不可开交，再过一日她还要成亲，万民堂确实得招募一个人手了。
少年思考之际，卯师父已煮好了粥，他在后厨呼唤云来和空吃饭。
万民堂的早饭颇为简单，粥搭配咸菜，还有热好的一些菜包子，不过咸菜是卯师父亲自腌制的，非常下饭，尤其是对空而言。
他一个人就吃了三碗。
卯师父与云来都停下筷子，默默地将菜往少年那边推了推，这得是饿了多久，简直跟饿虎扑食一般。
用过饭后，云来找卯师父商议，讲述了少年的遭遇，卯师父便同意了，但是万民堂面积不大，他那里又有些狭小，再住一个人实在住不下。
云来想了想说：“无妨，先住我的云间小筑吧，我马上要成亲，哥哥和妹妹都不在家。”
等一切商议妥当后，云来走到前台，想将这个消息告知他。
却没想到吃饱的金发少年躲在屋子的一角睡着了。
云来找了个薄薄的披风为他盖上，店里也来了客人，云来轻手轻脚地去前台招呼客人。
今日有鲜鱼。
牌子刚刚挂出，不少的老食客争先恐后地交摩拉预订，不一会儿便销售一空。
等鱼端上了桌，那色泽那香味，馋得没吃到的人急得直跺脚。
云来将空带来的落落莓捣成果汁，给没有吃到的客人送了上去，说道：“这个是本店的限时特饮，今日不收费，日后有了鱼请大家再来。”
这其中有位客人点了两杯饮料，等点第三杯的时候，云来听到旁边的人急切地说道：“胡桃，七七又病啦，你快去瞧瞧吧。”
云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个头戴帽子的少女悠然自得地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擦了一下嘴巴，笑得古灵精怪。
胡桃身为往生堂堂主，从事殡葬行业。而七七作为复活过来的僵尸，是她最想埋葬的对象。
可最近……胡桃目光扫了一下正在算账的云来，她能感知生死，比起埋葬七七，她现在更想与这位账房先生做笔生意。
于是对那人说了一句“不急”，又唤云来，说自己要点菜，请她推荐。
云来拿着店里的木牌走到跟前，眼前的少女机灵古怪，一般的小吃估计她也瞧不上，尤其看她喜欢酸甜口味，云来指着木牌介绍饭馆里的特色，“不若尝尝我们这里的幽幽大行军？这道菜用松茸与金鱼草制成，好看又美味。”
是一道胡桃从未听闻过的菜肴，但是她非常想要尝试，“那就这个啦。”
云来转身去后厨报菜名，在一旁休憩的金发少年空睡饱醒来，不过眼角似乎有泪痕，可能是又梦到了妹妹，他迷茫地看了下四周，这才想起自己来到了璃月，早上吃了顿饱饭，还为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
只是自己怎么睡着了。
这可不行。
东家不会嫌弃他懒惰不要他了吧？
空连忙起身去找云来，见云来正忙碌，他看了眼账单，算账他不会，好在记性不错，就开始帮忙点菜和端菜，给云来省去了不少麻烦。
空将幽幽大行军给胡桃端上了桌，就听见胡桃惊呼一声。
“钟离先生，您怎么来了？”
空向门口望去，那被胡桃称呼为先生的人衣着华贵，气场强大，着实不像会来这种小馆子吃饭的人。
他刚要前去招呼，旁边的云来娘子从后厨出来，手上端着客人点的菜，人远远地定在那里。
钟离先生却未往胡桃那里走去，他一眼就看到了从后厨出来的云来。
见她愣住。
钟离两步走到她面前，单手接过托盘，转而递给了快步过来的金发少年空。
“麻烦了。”
他语气温和，但是空莫名其妙就接了过来，甚至不敢反驳。
……
两手空空的云来，深吸一口气。
第一次见到成婚对象……还是在工作之时，她灰头土脸，一副疲惫之态。
倒是无需她费尽心思想着悔婚。
恐怕他自己会率先反悔。
挺好，她在心里拿定主意。对空说了声抱歉，跟着钟离的脚步走出了万民堂。
忙碌了一早上，云来的手腕酸痛不已，她悄悄揉着手腕跟在这位客卿身后，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名叫钟离的人。
尽管他言语客气，但云来却心生惧意。
这种惧怕说不清缘由。
不对，不是惧怕，是敬畏。
烈日高悬，云来跟在他身后，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冒出来，想得脑袋都疼了。
而走在她前面的钟离，仿佛全然不知云来的心思，带着她在璃月的街道漫步。
他突然在一家药材店的门口停下，独自进去抓了几副膏药，转身为云来的手腕贴上。
云来闻着清香的膏药味，感觉手腕的酸痛顿时缓解了许多。
他是何时留意到自己手腕疼痛的？
自己一直在他身后徘徊，难道他背后长了眼睛？
——有意思。
云来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又经过了好几个摊子。几乎把璃月港逛了个遍，她遇到卖小饰品的萍姥姥，目光有些为难地看着钟离。
钟离轻咳一声，停下脚步，在前方等待她。
他又好像懂她。
真奇怪。
萍姥姥笑得十分慈爱，她瞧了一眼钟离，心中想着帝君也有如此体贴的时刻。
她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匣子递给云来，说道：“这个匣子名叫化种匣，你平时喜欢种菜，捣鼓种子，往后把蔬菜瓜果的放在这个里面，就能得到新的种子。”
云来接过萍姥姥的礼物，左瞧右看，喜爱得不行，她搂着萍姥姥的腰，撒娇道：“就知道姥姥疼我，姥姥您膝盖还疼不疼，上次我拿过去的药您用了没？今日卯师傅又做了新菜，我下工了带来咱们一起吃。”
萍姥姥拍了拍云来的头，她目光扫了等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帝君，“不疼，你带来的药很好，用了一次就好了。”
......
一旁的钟离又等她们聊了一会儿家常，夕阳西下，萍姥姥这才放人。
二人谁也没有先开口，散步到了云间小筑门口。
钟离转头，云间小筑外的大树，树叶瞬间哗啦啦作响。
此刻却没有一丝风。
云来有些迟疑，眼前的人明日就是她的夫君，可他们二人并不熟悉，也不太好邀请他进屋坐坐。
“钟离先生，家父说过你我二人明日成婚。但在此之前，你我并未见过面，对彼此也不了解，而盲婚哑嫁实不可取，没有感情的两个人日子难以长久，尤其今日一见，钟离先生仪表非凡，人中龙凤，我不过一个账房先生，没什么本事，还剩一日的时间，你我二人还有拒绝的权利……”
钟离，哦不。
应该说是魔神摩拉克斯，活了数千年，还从未有人拒绝过他。
大约曾经拒绝过他的人都已经被武力征服了。
“不可。”
云来说了那一大段话，说得口干舌燥，就盼着钟离先生点头同意，将这盲婚哑嫁作废。
听他说不可，云来立马反驳。
“为什么不可？若是家父欠债，我可以打工按照利息还给您，但成婚是一辈子的事，如此过于草率……”
“您仪表堂堂，貌若潘安，璃月喜欢您的人多如牛毛，怎么就非我不可？”
眼前的少女说完这段话，眼中含泪，耳边那棵树的树叶似乎又在晃动，钟离笑了笑，他刚刚已经警示过了，怎么还守着？
手中多出一片树叶，随手一挥，藏在大树中戴面具的人被打得向后退了一步，他抿了抿唇，帝君这是不希望被人打扰，这次他总算没有领会错意思。
他吃了杏仁豆腐，便有义务守护云间小筑的安全，绝对不是想听帝君的八卦。
魈二话不说就消失了。
多余的人不在，钟离伸手抹去少女脸上的泪水，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抗拒我。”
云来“啊”了一声。
“你可记得儿时的好友夏初？她家里也曾遭遇北国银行的逼债，后来她的父亲将她推出去抵债。”
后面的事钟离不再多言，云来知晓结局，也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同情。
但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幕后黑手其实也做正常的媒婆生意，他们确实会将抵债的女儿嫁人，但是成亲当晚便会杀害丈夫，将女子贩卖，他们从三处获利。”
这么一说云来明白了。
这三方分别是，一是急于娶妻的男人，二是被他们设计欠下巨额债务的富商之女。成亲当晚，他们便会趁着招待亲朋好友的时机杀死新郎，迷晕新娘，再将新娘卖给风月场所。
“再之后的事情，想来云来娘子应该熟悉。”
“云来娘子想为好友复仇的心，与在下一样，我的好友也在他们的局中丢了性命，所以我才会花费重金请他们帮我寻找新婚娘子。”
“而明日的成亲，正是引他们上钩的绝佳时刻。不过，我会保障娘子的安全，除去报仇抓住凶手外，定然不会有任何亲人受到伤害。”
如此说来，云来明白了。
成亲只是个幌子，抓住幕后黑手才是正事。
两个人虽然此前未曾谋面，但是目标与仇恨一致，可以试着当作合作伙伴。
不过，云来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
“那你我二人成亲后，我还住在云间小筑可以吗？既然是假成亲，不用住在一起吧。”
她进入角色倒是挺快。
“——不行。”
钟离打量了她的院子，低头沉思片刻，“此案牵涉众多，而且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既然要成亲，那这出戏就要做足。”
他说这句话云来明白，可……毕竟是假的，她与他共处一个屋檐下，更别说她今日还答应了卯师傅，让那位金发少年空也住过来，住倒是住得下，只是在心理上还有些难以接受。
“成亲后，你依旧是自由的，而且一切照旧，还望云来娘子助我。”
态度极为诚恳，诚意十足。
“既然往后要生活在一起，有些话我提前说了，省得日后产生矛盾。”
“我这个人喜爱干净，而且早晨要做工起得早，不过晚上睡眠较浅，不喜旁人打扰，吃饭没什么忌口。”
云来忐忑地说完，低头看着草地。
“好。”
钟离看了她一会儿，“我没什么忌口，哪里都能住……还请娘子日后多多关照。”
往常别人称呼她云来娘子，她都习以为常了。可他少了两个字，称呼她为娘子，居然……并不觉得他轻浮，反倒觉得理所应当。
也是，他们明日就要成亲了。
即便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