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丽国皇宫。

    浓云叆叇,无月无星。

    重重宫檐势落,压向北宸殿前长跪于墁砖之上的单薄身影。

    氅衣兰泽在沉夜中亮得惊心,衬得廊檐下随风急转的华灯愈发暗弱。

    夜风料峭,不安地翻动衣角。

    安和周身热血,亦随即将说尽的一席陈请,渐沉渐冷。

    “……连月来淫雨不断,儿臣听闻醴、源二江决堤,洪水已倒灌青、朱、黛等数城,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百姓危殆、家毁粮绝,救灾刻不容缓。”

    “儿臣伏请父皇蠲免今明两年税赋、开库帑、传旨附近州县加派援力、开仓赈济、以恤灾民!”

    安和言罢叩首,长跪不起。

    殿内无声。

    孤寒浓夜兜头泼下,沁得人肺腑生寒。

    良久。

    殿门洞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丽帝身边最得脸的首领太监曹金刚,厉声宣旨:

    “传陛下口谕:安和公主违抗圣令、擅离决善寺返京,此罪一;”

    “夤夜闯宫,惊扰圣驾,此罪二;”

    “身为公主,妄议朝政,此罪三。”

    “朕念及先皇后情分,此番饶你死罪,救灾之事,已有良策,你这便回东都闭门思过去吧,倘若再有下次……”

    曹金刚话音陡然急转直下,如同丽帝面授旨意般危险顿错——

    “杀、无、赦!”

    杀……无……赦……

    安和睫羽倏抬,恍若未闻,开口但问:“敢问曹公公,父皇所指救灾良策,究竟为何?”

    “这……”

    曹金刚没想到安和公主竟连自身安危都不顾,脱口问出这么一句。

    他本不欲理会,奈何贵人有问,不敢不答,哪怕眼前的这位“贵人”,自出生起便天下皆知——

    “不得圣心”。

    曹金刚晃了晃脑袋,曼声敷衍。

    “陛下圣明,早将禳灾一事托付天师,天师大人昨日已亲自率众出城、准备祈晴礼、为我丽国祈福,陛下仁心远虑,福泽无边,上天自会早日平息洪灾,公主又何须多虑呢?”

    “原来,这就是父皇所说的‘良策’……”

    安和垂目自语,悲喜莫辨,“当真是贤、明、已、极……”

    “你……”

    曹金刚慢半截品出话中讥讽,捏声尖喝:“大胆!安敢妄议(陛下)……”

    头顶闪电无声划破长空,夭矫如龙,势抵万钧!

    安和凛然正色,曹金刚余下的话尚未出口,已尽数卡在喉中。

    贵为公主,再怎么不得宠,也轮不到做奴才的当颜冒犯。

    曹金刚自知失言,肉跳心惊,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生怕眼前这位被天师断言“生而不祥”、出生当日即克死母后的公主,真会如传言那般连累到自己。

    曹金刚虚声战战,当即换了套声气,“公主,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起驾回东都吧。”

    言语间已是客气不少。

    安和无视曹金刚的转变,挺身遥望殿内,慷慨扬声:

    “《传》曰:‘存亡在所任。’陛下以一人之身而御四海之广,务须善知明察、亲贤远佞。”

    “天师谄谀逢迎、伪造祥瑞、托名图谶、为己邀功,怂恿陛下大兴宫观、封禅四方、淫祀滥祭、矫诬上天,如今灾情当前,更是置灾民生死于不顾,妄借祈晴之名成其私利,实乃谗佞妄悖、谄巧不忠之徒!”

    “儿臣伏请父皇速斩杀之!上慰天地,下抚黎民,儿臣拳拳赤心为君父计,切盼父皇不为奸佞所欺!”

    “轰”——

    雷霆万钧,当空炸裂,盛如帝王之怒,血海翻波!

    “放肆!”

    苍颜皓首的帝王,盛怒冲出寝殿!

    侍卫、宫女、太监们山崩般惶惶跪倒——

    “陛下息怒……”

    安和近前的曹金刚,面无人色匍匐在旁,额首紧贴墁砖,脊背震颤不休。

    安和面不易色,直视丽帝迫近的嗔浊双目。

    “儿臣所言尽出肺腑,父皇万不可被奸邪所蔽、贻误天时、弃万民于水!”

    “混账!天师乃神人也,你竟敢诬神?!”

    “儿臣并非诬神,实乃天师假托傩面、凡人诈伪行乖邪之术,不然何以多年不敢用真面目示人?!祈晴之法事关万民性命,非奸人渔利之机,儿臣伏请父皇三思,若有半分虚言,甘受戮刃之刑!”

    “一派胡言!”

    丽帝颤手指斥安和,“我知你心中不平,只因当年天师冒死谏朕除掉你这个祸胎,可恨我一念之仁纵你太过,如今竟连天师也敢攀诬!来人呐——杖刑!”

    “……父皇睿炬,儿臣确有三罪。”

    安和沉默须臾,口风忽变。

    丽帝以为她知错,不免犹疑。

    正准备行刑的宫人们,谨觑帝王神色,远远停下脚步,未敢立时上前。

    丽帝驻足回首,但见安和昂首铿然。

    “父皇明鉴,安和身为人女,然却别居东都,不能尽孝膝前,以至诡诞妖人趁隙而入、矫谶谀谄,佞弊父皇,此罪一;”

    “忝为公主,于民无德、于社稷无功,却可处高台、居华室,不恤民力、骄奢恣肆、苛刑滥赏、养稂莠而害嘉谷,此罪二;”

    “自命忠谏却才庸智钝、不建嘉谋且昏懦悭贪、顾命惜身,不敢面折廷诤、壅塞言路,此罪三。”

    “君源臣流,溯本方清。其上三罪,安和愿自请省身、废己为庶、日日斋沐祷祝、祈天之宥,切盼为父皇分忧、惩儆尸位、祓除妖师!”

    电光刺目、惊雷暴烈!

    安和口称己过,件件桩桩实指天师之过、帝王之失!

    在场众人无不肝胆俱裂,寒噤无声。

    “‘君源臣流’……好一个‘君、源、臣、流’!”

    丽帝勃然,“你何不指着鼻子骂朕‘宠宄幸佞、近谄远贤、不辨忠奸!’好,很好,真不愧是朕‘克母弑后’的好孩儿!”

    帝王一言,雷霆千钧!

    安和“生而不祥”的断言之外,眨眼间又多了一条“克母弑后”的罪名!

    “当初若不是你母后薨前苦苦哀求,朕又岂会留你到今日?!如此忤逆君父,我看你这东都也不必回了,就留在东郊陪你母亲吧!

    “来人!把她给我乱棍打死!记住,不敬天师者,这、就是下!场!”

    乱云当空,激雷烈烈!

    宫人们一拥而上按住安和。

    安和眸光明灭,连珠切切。

    “天师为祸久已,满朝文武非唯不知,实不敢言,父皇切莫受妖人蒙蔽,儿臣死不足惜,唯盼圣心不昧、重整社稷,儿臣今日虽死无憾!”

    “荒唐!难不成你还想要朕成全你‘忠谏’之名?!你是忠谏,那朕是什么!昏君?!”

    丽帝暴跳如雷,回身抽出侍卫腰刀,冲至近前,一脚踹翻就近的宫人,利刃直指安和。

    “看在父女一场的情分上,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天师和你——当、斩、谁?!”

    “……”

    安和涩然一笑。

    无论怎么选,她今天都死定了。

    这根本不是选择。

    雪亮的闪电撕裂夜空。

    对峙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剑刃毫无迟滞地刺入安和氅衣。

    丽帝本就没想听她回答。

    还真是应了那句“生而不祥、母亡父憎”……

    鲜血无声浸透前襟,安和看了眼没入自己胸膛寸许的刀尖,轻声忽问:

    “父皇可曾想过,母后薨前为何要将孩儿乳名取为‘安和’?

    “……”

    丽帝怒握刀柄的手,闻言僵住。

    安和抬眸,透过丽帝混浊双目,仿佛看见那个可怜女子的身影与自己依稀交叠在一起。

    “我猜,母后应是盼我二人……‘父慈女孝、安康和乐’……”

    斯人已逝,祈愿成空。

    无边暴雨,轰然倾落!

    “……谋逆!天师谋逆——”

    凄厉的呼喊声,穿透喧嚣的雨幕,由远及近——

    满脸血污的小太监,惊惶闯进众人视野!

    “陛下快跑,天师谋——”

    远处羽箭激射而来,正中其后心!

    来者戛然倒下。

    “他说什么?天师怎么了?”

    聩昧的帝王犹向身边求证。

    陪他演了半宿父慈女孝的安和,耐心彻底告罄。

    “他说……”

    安和单手震碎丽帝掌中利刃,任其锵锵纷坠于地。

    “陛下最信重的天师——”

    随手捏了个止血的指诀,安和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凛然起身——

    “谋、逆、了!”

    “你……”

    丽帝大惊失色,连退数步,向后踉跄而倒——

    “陛下……”

    曹金刚连忙上前搀扶。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护驾!护驾!!”

    曹金刚连声惊呼中,侍卫们如梦方醒,当即抽刀在手,将安和团团围住。

    “……”

    安和简直哭笑不得。

    “安和从不知自己竟能被陛下如此‘看重’,当真‘受宠若惊’……”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庭外缓缓走入两人,均是身材修颀。

    左侧一人做护卫装束、腰悬长剑、擎举一把巨伞侍奉在旁;

    右侧那人玉冠束发、面戴狰狞傩面、手握一柄折扇,正在掌中做敲击状。

    天师。

    这就是那妖言惑主、亲手葬送自己一生的狗屁天师?!

    安和手笼在袖中快速结印,心里默念咒语,眼看着两人身后涌出黑压压的叛军,顷刻间,围成更大的包围圈。

    “先皇后一片舐犊情深,当真令人动容。

    “夜深不易动怒,臣劝陛下惜身。”

    天师缓步行至众人近前,目光倏地落在安和身上,一顿。

    “百闻不如一见,安和公主,久仰大名……”

    安和眼下正忙,闻言只淡漠地瞥了那人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不知天师何以深夜来访……”

    丽帝环顾左右,犹想维系帝王骄矜。

    “朕未下旨传召,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朕平素待你不薄……你何以、何以……”

    眼望叛军环绕,钢刀迫至头颈,丽帝终是无法自欺,可犹不死心。

    “你当真是天师?”

    来人突地一笑,陡然改换音色。

    “陛下慧眼,觉得我是,我便是。”

    “什么?!”

    丽帝愕然作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是假的?!”

    “何为真,何为假?”

    “天师”忽又换回原来的音色,兼以折扇覆面,每次移开,傩面都会换成一张崭新而陌生的人脸。

    接连三次,都是如此。

    从中年到青年再到少年,仿若时光倒流,最终定格在最开始的那张狰狞的傩面之上,一如恶鬼轮回现世。

    “如此,陛下心中可有答案了?”

    “这不可能……”

    丽帝固执摇头,颓然欲倒。

    “天师初伴驾时未戴面具,朕曾亲眼目睹卿十余年间肤貌无改,还道卿驻颜有术、钦羡非常;”

    “后来卿自称神功将成、不便以真容示人,朕亦从卿所言、任卿远游东都、闭关酬神数月方归;”

    “朕自忖与卿赤心相交二十余载,无命不从,却不想……竟是一场虚妄吗?”

    “多说无益。”

    安和淡淡截住丽帝话头,“事到如今,他是不是真的天师又有什么要紧?”

    “天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索性不再遮掩,改回朗逸的青年音色。

    “公主聪慧,总能一针……见血。”

    言罢,目光玩味地在安和前襟血迹上打了个转。

    安和被他这眼看得着恼,冷声整理衣襟,“话都说完了吧?”

    “天师”闻言讶笑,“公主当真与众不同,可惜这话莫不是说反了?”

    猛地收起折扇,“天师”轻轻敲了下左掌,目光自被围困的众人面上一扫而过。

    “机会难得,诸位还有什么遗言,一并交代了吧,再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安和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悄然捏在掌中的符咒被一并投出,一处直冲向天,一处面向敌众——

    “轰”!

    两队人马间顿时腾起滚滚烟尘,传送法阵趁机无声开启。

    “护驾!”

    安和眨眼间跟丽帝交换了位置,自己脱身阵外,反将丽帝投置于亲卫的保护之中,原地消失了!

    “逆贼休狂,速来受死!”

    腕上跳脱倏然化为金鞭,安和执鞭在手、孤身杀入敌阵!

    金鞭夭矫腾跃、去势如龙,顷刻间卷席众人兵刃为己所用,旋即又天女散花般尽数反攻!

    “哗啦啦”——

    兵刃袭势挟风带雨,痛呼声接连不绝。

    安和金鞭舒展间卸掉防御、破围而出,随后飞身所取便是天师命门!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公主好身手!”

    安和攻势迅猛,呼吸间已至近前,“天师”纹丝未动,倒是他身旁的护卫先一步拔剑在手,硬接了安和一鞭!

    “啪”!

    鞭剑相交处爆出刺目火花!

    磅礴内力沿鞭身反向传荡而来,安和见势不妙,忙单手捏了个指诀,抑住喉头腥甜。

    可恶,又是他!

    安和惊愕之余,意欲蓄力追击,不想对方并不恋战,索性带携天师纵身跃至三丈开外,作壁上观。

    “公主兴致不错,今日你们便陪她尽兴些!”

    叛军一拥而上,安和瞬息间再度深陷重围。

    “懦夫!仗着人多势众就想当缩头乌龟?有本事单打独斗!”

    安和一边清敌,一边使出激将法。

    奈何那人并不上钩,谈笑间兵分两路:

    一队人马由身旁护卫带兵搜宫而去;

    一队则继续留在此处,由他亲自督战。

    “我劝公主还是省些口舌力气,等着向您讨教的人不少,公主可要当心了!”

    重军威压之前,安和只得不再隐藏实力、符箓法术全开,打退一波又一波围攻。

    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山海般望不到边,安和徒耗半晌,终于悟了。

    除了今日殿前值宿的数百亲卫,殿前司、皇城司等处迟迟未见响应,怕是早已落入这厮之手。

    那么城外驻军呢?

    难不成守备京师的南北二军也成了他的囊中物?

    安和想到此处,心念一动,瞅准时机,扬手飞出一道火符直冲北宸殿顶!

    北宸所在,众星围拱。

    作为京都皇城至高点的北宸殿,顿时在雨幕中火光冲天!

    “聪明,不愧是安和公主。”

    “天师”笑叹,“可惜公主来得太迟,若是早来二十几年……哦,我差点忘了,公主今年才十八岁,啧,这可难办了……”

    “言下之意,你早在二十几年前便已有谋叛之心!呵,好一个不打自招的‘真小人’!”

    “天师”不怒反笑,竟然赞起安和,“公主机敏善辩,令人心折。若你肯归顺于我,我愿保你一族性命、尊贵荣华亦与往昔无异……

    “不必了!”

    安和朗声打断他的话,“皇室代天职事、赖民供养,若不能恤众谋福以至褫夺天命,殒身殉国也便罢了,何须忝颜苟活于世?”

    安和奋力搏出空当,飞身跃到尚未燃烧殆尽的北宸殿顶,居高临下望向叛军。

    “今日僵局,唯死可破。若尔等迷途知返,我亦不愿多行杀戮。我知你们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多半是被这奸人蛊惑。”

    安和扬鞭直指“天师”,“须知良禽当择木而栖。此人上佞君主、下欺百姓,实非可依良木。”

    “何况眼下各州县洪灾泛滥,生民性命危殆、流离失所,你们身为陛下最信重、丽国最信重之人,此刻却在为贼人卖命、屠戮自己的同胞!尔等何忍?可悔?可知错?!”

    叛军整肃无声,未有分毫动摇。

    安和温热的一颗心,渐渐沉冷下去,浸透在这茫茫雨夜。

    火符时限将至,城外守备军亦迟迟未见踪影……

    安和孤身一人,守在这丽国至高点上、俯瞰整座京都,除了零星的几点灯火,所见尽是深不见底的夜,湿漉、浓黑、滞闷。

    “公主殿下……”

    檐下那人仿佛不忍似的缓声开口,却又什么都没说,仿佛只为提醒她。

    “当心些。”

    安和沉默咬破指尖,借着夜色掩护飞快用血书符于金鞭,耳听天际暗雷涌动,第一次将视线认真投向中庭那人。

    “听闻十八年前,我尚在母后腹中,天师便断言我‘生而不祥、母亡父憎’。父皇本不欲我降世,可母亲不忍、宁可搭上一条性命,也要将我带来这世间……”

    “可叹母后一片爱女心,终抵不过天师一句挑唆,我出生当日即被父皇弃置东都皇寺,十八年来生死不问。”

    “后来,我长大些,也明白些事理,恰好及笄那年,听说天师在东都酬神,便很想见一见天师真容,只可惜身手不够好,没能打过你片刻前离开的那个护卫……”

    安和说到这里,左指在袖中暗暗捏出一个引雷诀。

    “三年了,我想知道今日,能否一偿夙愿……”

    “公主想看我真容?”

    那人好像生怕安和掉下来似的,竟然有意将面具取下。

    “不。”

    安和冷笑,“无论你是真天师还是假天师,我都想让你这个逆贼亲眼瞧瞧,什么叫做——”

    “‘天!罚!’”

    “希珩以身为媒,祈天降法,九天奔雷听令,法护苍生、速斩妖邪!”

    “雷——殛——”

    安和左手捏诀施法、右手挥鞭呈圆,引九天奔雷顺势而下!

    “轰”——

    庭内叛军顿成焦土、瞬目间灰飞烟灭!

    等一下,庭中还有一人!

    那人没死?!

    他居然没有死?!

    安和内心巨震,余光忽然发觉叛军另一队人马正朝此处极速冲来!

    糟糕!

    安和手中金鞭已随引雷阵法化成齑粉,此刻手头并无兵刃!

    机会稍纵即逝!

    安和灵机一动,随手拔掉脑后玉钗,默念咒语,当即将其化为掌中三尺玉剑,飞身跳下殿顶,墨发随风雨当空披散,剑芒直劈天师!

    九天紫电挞伐不休,戾若天道无情恒久!

    那人茫然伫立原地,手中油纸伞应风而散,狰狞傩面在距离安和三尺剑锋寸许处纷然掉落,倏然展露其真容!

    “是……”

    这怎么可能?!

    安和看清那人面目,大惊失色,连忙撤势收招,生怕伤到他分毫!

    “陛下!”

    “回风,住手——”

    一远一近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羽箭破空,正中安和!

    安和目不错瞬地看着那人与“前世”一般无二的容颜,失声惊落、萎堕于尘……

    天意!

    原来,这、便是——

    天……意……

章节目录

寤寐三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骑鹤仙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骑鹤仙人并收藏寤寐三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