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夫君呀，醒一醒。”
落英缤纷，轻舞飞扬。
女子蹲下身，轻轻点去落在他鼻尖上的一片落花。摇晃着他的手被他轻柔地收进掌中，听得他软黏地轻哼一声，却依旧不舍得睁眼。
怀中的小猴子捂着嘴偷笑几声，然后倚着女子的胳膊向前探身，小巧的手来来回回地抓了几下，最终指尖碰上他脖下长长的猴毛，没轻重地扯着。
“调皮啊。”女子抽回手，嗔怪地拍了拍小猴子头上的一抹荼白的发。
微藐的作痛让他忍不住睁开眼，云迷雾罩，他缓了好久，才在如梦似幻中看清了坐在面前的女子的面容。
“丝丝……”涣散的眼渐渐有了光亮，通臂猿猴不解，亦是安慰，喃喃笑着，“……是你啊……”
她这时，该是在万妖国，等着他回去成亲才是啊。
听着通臂猿猴梦呓般的话，万妖女王忍不住捏上了他的鼻子。手间的力气狠鸷，通臂猿猴费了好些力气才从万妖女王的手下挣脱，粗喘着气。
“自然是我。夫君心中还想着谁呢？”
抓过她将要缩回的手，直直贴在自己的胸口。
“自是只有你一个。”
阔别月余，他终得知，魂牵梦萦，万般柔情无法轻言。
通臂猿猴握着她的手就要贴在唇边，可手中的柔荑突然抽回，轻柔地落在了小猴子的头上。
万妖女王红着脸偏过头去，呢呢着开口：“孩子还在呢。”
怀中的小猴子瞪大了清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通臂猿猴看了许久，然后抬手刮了刮自己毛茸茸的小脸。
“父王，羞羞。”
饶是他年岁尚小，懵懂无知，可是却见过多次，总是知道通臂猿猴是何意的。
稚嫩的奶音轻飘飘地萦绕在通臂猿猴的耳畔，他微微颦蹙，看着小猴子又搂上万妖女王的脖子，只觉恍如隔世，如梦似幻。
孩子？
谁的孩子？
谁家的孩子会唤他父王？
她刚刚又叫他什么？
……夫君？
见着通臂猿猴似有迷濛，万妖女王放下小猴子，捏了捏他柔嫩的小脸嘱咐着：“你先回去玩吧，好不好？”
看着自家的小猴子渐渐跑远，万妖女王才坐到通臂猿猴的身边，架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腰侧，然后靠在通臂猿猴的怀里，顺着他的心口。
“你有心事呀？”她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是同黄眉师兄他们去喝了些酒，怎得回来就这般魂不守舍的。
“你刚刚唤我什么？”通臂猿猴情不自禁地收紧了手，看着怀中的女子一身素色的衣裳，是她平日极少沾染的纯净。
温柔地挣脱开通臂猿猴的怀抱，万妖女王觉得有些好笑，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抹香甜。
“夫君。”
肌肤上的温湿让通臂猿猴原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迷离。呆钝地望着身旁盈盈笑着的女子，看着她白皙的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红晕。
“夫君你……忘记了，我们成亲好几年了……”
被通臂猿猴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难以为情，万妖女王偏过头去，眼波流转间，偏是生出了一丝想要捉弄他的心思。
“夫君若是后悔娶了我，若是真的喜欢上了谁家的姑娘，我这就离开万妖国好了。”掩面偷笑，声音矫揉地染上些哭腔，听得好似要落下泪来。
头上传来一阵雀鸟的鸣啼，几只青翠的山雀自身后倚着的桃树中扑扇冲出，衔落片片妃红。通臂猿猴捻下自己肩上的一根羽毛，心中柔情万般不可收拾。
“我怎么会后悔娶了你？”揽过万妖女王的身子，将她紧紧揉在怀中，低声细语，心疼地哄着。
他不知为何，最是看不得她这般委屈的模样，亦是舍不得。
怀中的女子止住鼻息，缄默片刻，才痴痴地笑出声。
“夫君，上当了呀。”
牵过她的手，沿过清晖山河，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
自她的话语中，他听得她与自己已经成亲了，听得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名叫白商。
他听得在他们成亲的这几年中，他对她极尽宠爱。
是吗？其实，本是该如此的。
她是与他生死不离的小雀仙，亦是为他舍去了半条命的万妖女王。
回了王宫，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
她嘱咐着他喝下自己亲手煮的醒酒汤，然后让他快些洗去自己身上的酒气。
刚刚放下汤碗，通臂猿猴看着面前乖巧地盯着自己的万妖女王，软了心窝就要将她搂进怀里，可先他一步，她伸出手，张开了手掌直挺挺地摆在他面前，好似期待着他给些什么。
通臂猿猴有些不明所以，思忖良久，才抬起手，与她的掌心相贴，然后带着她的手转过一个合适的弧度，扣紧了她的手放在两人之间。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她有了一丝稚幼的孩子气，褪去身上大半动人的妖魅，好似是她，却又不像她。
万妖女王忍不住嗤笑出声，带过通臂猿猴挤进他的怀里，嗔怪地拍了拍他的胸膛。
“你不是说，会带石蜜回来给我吗？将自己交给我做什么？你是石蜜吗？”
通臂猿猴讪笑着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柔柔亲吻着。她的手指细嫩，指尖散发出清甜的香气，挤进他一张一合的口中，然后在他的舌尖盘桓几圈，又被他依恋着吞下，融进肺腑。
“忘记了，明日赔给你，好不好？”
“除了石蜜，我还要吃唐菓子。”
“好，都依你。”
通臂猿猴的眸底涌起层层黏腻的涟漪，浓稠黏连，同样回荡在万妖女王的眼中。
他几欲要俯下身，将要溺死在她回应于他的柔情中。可万妖女王却轻轻点住了他温热的唇瓣，不让他再靠近一寸。
“不给呀。”
眼见着通臂猿猴悻悻地耸搭下来，万妖女王推着他的手臂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快点去洗干净呀。我饿了，等你吃饭。”
等到身上酒气尽消时，他回到偏殿，越过端来饭菜忙碌着的小妖们的身影，不消费力，便看到她坐在桌旁，正敛着眼眸盛上了一碗热汤放在一边。
通臂猿猴在门口站了许久，直至小妖们都悉数退下，他才走向站起身来对他盈盈笑着的万妖女王。
柔蜜流泻，缠绵入骨，通臂猿猴握上万妖女王的手，看着她弯起的唇角，他眼神迷离，恍惚之间，只看到风雨晦暝，却也是菡萏葳蕤。
低垂下背脊，通臂猿猴顺着她腰身的弯弧，探至她的身后，十指穿插，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舒心地阖上眼，炽热的呼吸相互交织，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已没了气力。
有你在身边，真好。
他这样想着。可就在唇瓣将要相贴的刹那，通臂猿猴突然僵住了身子，猛然睁开双眼，在对上万妖女王眼底的纯粹时，他又猝然痛心。
原来，他有这般喜欢她吗？
看到她，便会情不自禁地走向她；哪怕是浅笑着，他亦会徒生出想要呵护又欺负她的念头。
“……夫君？”她攥着他的衣襟小声地唤着。
可是。
你本该在万妖国，等我回去成亲的。
你与我说，我们成亲五年了，可我却全然不记得了。
抓在身上的手软绵地落下，又紧紧箍上他的身子。万妖女王凑近了通臂猿猴的唇角，看着他眸底的晦暗，她犹豫片刻，还是吻上了他的唇角。轻柔浮掠，是她被宠坏了的任性。
你不是她。
可我却偏不受控。
心头攒动，扣住她的腰的手指略微颤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深深地掐住，逐渐加深浅显。可当他企图撬开她的唇齿时，她却紧抿着唇挣脱开他的怀抱。蹭着他的鼻尖，炽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铺散在他的脸上，他更加心神荡漾。
应当是你。
通臂猿猴垂下眼帘，温柔地看着万妖女王抚摸上自己的面庞，手指游移，最终落在自己湿热的唇上，磨蹭着柔软上的晶莹。
“你今日究竟怎么了……怎么还需要我来主动呢？”
通臂猿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只好嵌着她的肩膀再度舔舐上她的嘴唇，回应着她的深情。
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万妖女王急切着推搡通臂猿猴的身体。通臂猿猴虽是停下了口中的动作，却还是搂紧了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中半寸。
“快放开，白商回来了。”
“我不许。”
通臂猿猴眼中好似是赌气般的认真，惹得万妖女王无奈地笑出声响，轻锤了锤通臂猿猴宽厚的胸膛，娇羞地低下头，小声责骂了一句：“磨人啊。”
小狐妖带着小猴子走进偏殿时，通臂猿猴已坐在桌前，正喝着被晾得恰到好处的甜汤。万妖女王抱过小猴子，同小狐妖说了几句话，便让他退下了。
“来，母后喂你吃饭，张嘴。”万妖女王舀来一勺稀粥，凑到小猴子的嘴边。小猴子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还是往万妖女王的怀中缩了身子。
“我想要母后抱。”万妖女王叹了一口气，放回调羹，托着小猴子的身体，让他软软地搂上自己的脖子，自己则是轻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温柔安抚着。
“你怎么和你父王一个样子，一时见不到我就要撒娇呢。”
闻言，小猴子趴在万妖女王的肩头，转过头去对着通臂猿猴做了个鬼脸。
“父王羞羞，这么大的人还要找母后撒娇。”
明明平时教导他，让他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的人是父王，谁知道他不在时，最会撒娇的就是父王了。
父王大骗子。
“来，给我。”通臂猿猴诧异于自己并不羞恼，只是从万妖女王的怀中接过恋恋不舍搂抱着的小猴子，圈在自己的怀中，“快些吃饭，早些睡觉。”
于白商来说，通臂猿猴偏是他亲近母后最大的劲敌。
“乖一些啊。”得见小猴子坐在通臂猿猴的怀中闷闷不乐的样子，万妖女王心下已软榻下来，亲了亲他气鼓鼓的面颊，柔声哄着。
通臂猿猴抬眼，看着万妖女王重新舀起一勺白粥，吹凉又小抿一口试了温度，才放下心递进小猴子大张的嘴巴里。没过多久，碗内大半的粥已空下，小猴子咽下一口粥，万妖女王停滞片刻，又舀来半勺肉羹送到小猴子的嘴边，可小猴子只是摇着头，再不肯吃下一口。
“最后一口，好不好？”万妖女王软声哄着，瞧见小猴子依旧不愿意张嘴，只好就此作罢。
已经送到小猴子嘴边的手刚要缩回，却瞥见一直看着自己温柔笑着的通臂猿猴悄悄张开了嘴巴。无奈地勾起了嘴角，万妖女王抬手便将调羹内的肉羹送到了通臂猿猴的口中。
唤来了乳母带着小猴子回去洗漱睡觉，看着乳母关紧了房门，通臂猿猴扯过万妖女王的手，将她拉扯进怀里。
“多大的人，还需要我喂？”
话是这样说着，可万妖女王还是夹了些菜放在调羹里，喂给通臂猿猴。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万妖女王垂眼放下手中的调羹与银箸，倚靠在通臂猿猴的怀中，受着他更加大力的搂抱，空荡荡的心再一次被填补的满满当当。
“在想什么，嗯？”捋着她额前的些许碎发，通臂猿猴沉声静气地问着。
“我只是觉得，现在好像是在做梦一般。”万妖女王闭了闭眼，混沌涌现，内里亦是隐隐发疼。可最终，也都沉溺，逐渐消弥。
“夫君现在待我这样好，这般疼我，爱我，我真的很感动……”
枕在通臂猿猴搂抱她的臂膀上，万妖女王仰起脸笑得满足又畅快。伸着一根手指柔柔地点着通臂猿猴的鼻尖，却被他反手收进掌中，紧攥着不舍得放开。
“傻瓜，不仅仅是现在。”
参回斗转，漏尽更阑。
展开火红的被褥，铺平在床榻上，耐心地捋平每一道褶皱。毛茸茸的猴爪划过被褥上绣制的鸳俦凤侣，通臂猿猴舒心一笑，坐在床边，正巧看到万妖女王站在门口。
“傻笑什么？”
“没什么。”
通臂猿猴敛去笑意，看着万妖女王沉心向自己走来，急急地站起身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在床榻上，她亦是默契地顺从。
“夫君……？”她记忆中，通臂猿猴一直都是那般温柔地朝自己笑着。她早些年还一直在想，她究竟何德何能，才这般幸运地得到通臂猿猴的垂爱。
听着万妖女王的软声呼唤，通臂猿猴再也无法故作阴沉，面露欢喜，露出尖利的小牙，饶是有些可爱。
轻轻撕咬着她的唇舌，因心下柔软而颤抖的猴爪情难自禁地攀在她的脑后，看着她眉眼带笑，他只觉沉沦。
殿外传来一阵微弱的叩门声，褪至肩膀的猴爪停滞在那里，通臂猿猴松下万妖女王，但却还是不甘心地加重怀抱的力气，将怀中的女子深深嵌进怀里。
“母后，我害怕……”小猴子奶声奶气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殿门，细微着传入两人的耳中。
慢慢稳下沉喘的气息，万妖女王安慰着拍着通臂猿猴的后背，贴在他的耳边柔声细语着：“好了，快起来。白商怕是做了噩梦呢。”
门外小猴子的声音愈发委屈，怀抱的通臂猿猴也没有好到哪里。无论万妖女王如何柔情安抚，他亦是不肯松动一分一毫。
“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黏人……”
耳边传来沉重的叹息，万妖女王无奈，揉着通臂猿猴脑后的毛发，温柔的口吻亦是轻快了一些。
“是啊，这么黏人……还不是随了你？”
“我哪里有这么黏你？”
通臂猿猴从万妖女王的颈窝中抬起头来，眸底带着深邃的忧郁，看的万妖女王也是有些心疼。
“我陪着白商睡下，马上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两人已分开了些间隙，万妖女王趁着通臂猿猴还没有更改心意，急切着从通臂猿猴的怀中脱身而出。
想了想，通臂猿猴还是勾上万妖女王的手指，同她一起出去。
殿门缓缓打开，通臂猿猴看着小猴子趴在地上轻声啜泣着，亦是轻叹了一口气。
先他一步，万妖女王将小猴子抱在怀里，拍着他娇柔的身体轻声哄着。看到小猴子一副委屈的模样，通臂猿猴总归是有些不忍心，忙走上前揉着他毛绒绒的小脑瓜。
“母后，我想和你一起睡……”受着父王和母后的双重爱护，小猴子一时之间有些飘飘然，提出的要求也愈发放肆。
听得小猴子软糯的口吻中夹杂着几分狡黠，通臂猿猴收回安抚着他的手，扣在万妖女王的腰窝，动作轻柔地揉捏着，无声地向她抗议。
今夜，你是要留给我的。
能感受到通臂猿猴的失落，万妖女王刚想哄着小猴子回去睡觉，可低下头看到怀中的小猴子已然抹起了眼泪，她更加心疼得不能自已。
“夫君啊……”万妖女王转过头将自己的语气放得比素日还要轻柔，靠上通臂猿猴的身体，蹭着他的下颔。
“好吧。”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臣服在了万妖女王的主动磨蹭下，“最后一次。”
通臂猿猴不情愿地接过小猴子，随着小猴子笑嘻嘻地亲上自己的面颊，压制下的活跃也不自觉地柔软了一些。
如往常一般，怕着通臂猿猴深夜醒来时顾不得轻重压到小猴子，万妖女王还是将小猴子安置在床榻的最里侧。
侧着撑起身体，万妖女王凑近着贴上小猴子已经有些困倦迷离的眼，轻哼着舒缓的曲调，看着小猴子在哼唱中渐渐沉入梦乡，她小心地掖着被角，停下了吟唱。
身后的人已悄悄环上了她的腰肢，长年持着擎天柱的手臂只是轻轻收紧，她便跌回了他炙热的怀抱。
万妖女王低垂着眼眸，柔柔地翻转过身子，望了通臂猿猴的下颌许久，然后轻笑着抚摸过他的下巴，在他的唇上留下璀璨的滟潋。
睡梦之中，他察觉到一直趴在自己心口上的柔软突然慢慢地抽离。
他心悸着搂紧了只是微微起身为他盖好被褥的人，然后凑近着，轻轻贴上她的额头，混着清幽的发香，他感觉自己好似说了些什么。
“将军。”
她这样唤着他，他惊觉有些陌生。
“你不可以再丢下我……”
“你要学着多哄一哄我，多疼我一些，知不知道……”
他混沌着睁开酸痛的眼，对上她眼中灿然的光亮，他一时无措，抹过她晕红的眼尾，痛心着吻上她氤氲开的点滴星光。
“只是梦罢了。”
“别怕，我在。”
烛火轻晃，他跌跌撞撞地闯进寝宫，只听得一阵微弱的啼哭。
不由自主地环身望去，殿内红绸破碎，清凉的皑白携着刺骨的寒风喷涌而入。脚下软绵，他低头去瞧，得见猩红的热血暖化了周身的雪尘，他沿着蜿蜒的血迹踉跄着走去。
身上的白衣尽染上温热的赤红，他看着她蜷缩在血色中，对上自己几欲癫狂的眼神，她只是扯着嘴角盈盈笑着。
一如往昔。
“丝丝……”他听得出口便是泣声，往昔的沉着与冷静此刻已荡然无存。
“丝丝。”他呢喃着唤着她的名字，无数次。
“将军，我在。”
守在榻旁的女子探身抚着他紧皱的眉眼，许是听见了她的回应，他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眉间跳动，他感受到有人在正温柔地抚过自己的眉眼，柔柔地睁开眼，见得那人突然缩回了手，正坐在身旁看着自己，眸底灿然。
“一个时辰，将军一共唤了我二十七次。”
“丝丝？”试探着唤了一声，握过她冰冷的手，拉着她趴在自己的心口，又叫了她一声。
万妖女王轻声叹息，撒娇般地埋头蹭上他袒露的猴毛，吮吸着他身上的香气，餍足又心安。
“将军，二十九次了呀。”
落英缤纷，轻舞飞扬。
女子蹲下身，轻轻点去落在他鼻尖上的一片落花。摇晃着他的手被他轻柔地收进掌中，听得他软黏地轻哼一声，却依旧不舍得睁眼。
怀中的小猴子捂着嘴偷笑几声，然后倚着女子的胳膊向前探身，小巧的手来来回回地抓了几下，最终指尖碰上他脖下长长的猴毛，没轻重地扯着。
“调皮啊。”女子抽回手，嗔怪地拍了拍小猴子头上的一抹荼白的发。
微藐的作痛让他忍不住睁开眼，云迷雾罩，他缓了好久，才在如梦似幻中看清了坐在面前的女子的面容。
“丝丝……”涣散的眼渐渐有了光亮，通臂猿猴不解，亦是安慰，喃喃笑着，“……是你啊……”
她这时，该是在万妖国，等着他回去成亲才是啊。
听着通臂猿猴梦呓般的话，万妖女王忍不住捏上了他的鼻子。手间的力气狠鸷，通臂猿猴费了好些力气才从万妖女王的手下挣脱，粗喘着气。
“自然是我。夫君心中还想着谁呢？”
抓过她将要缩回的手，直直贴在自己的胸口。
“自是只有你一个。”
阔别月余，他终得知，魂牵梦萦，万般柔情无法轻言。
通臂猿猴握着她的手就要贴在唇边，可手中的柔荑突然抽回，轻柔地落在了小猴子的头上。
万妖女王红着脸偏过头去，呢呢着开口：“孩子还在呢。”
怀中的小猴子瞪大了清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通臂猿猴看了许久，然后抬手刮了刮自己毛茸茸的小脸。
“父王，羞羞。”
饶是他年岁尚小，懵懂无知，可是却见过多次，总是知道通臂猿猴是何意的。
稚嫩的奶音轻飘飘地萦绕在通臂猿猴的耳畔，他微微颦蹙，看着小猴子又搂上万妖女王的脖子，只觉恍如隔世，如梦似幻。
孩子？
谁的孩子？
谁家的孩子会唤他父王？
她刚刚又叫他什么？
……夫君？
见着通臂猿猴似有迷濛，万妖女王放下小猴子，捏了捏他柔嫩的小脸嘱咐着：“你先回去玩吧，好不好？”
看着自家的小猴子渐渐跑远，万妖女王才坐到通臂猿猴的身边，架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腰侧，然后靠在通臂猿猴的怀里，顺着他的心口。
“你有心事呀？”她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是同黄眉师兄他们去喝了些酒，怎得回来就这般魂不守舍的。
“你刚刚唤我什么？”通臂猿猴情不自禁地收紧了手，看着怀中的女子一身素色的衣裳，是她平日极少沾染的纯净。
温柔地挣脱开通臂猿猴的怀抱，万妖女王觉得有些好笑，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抹香甜。
“夫君。”
肌肤上的温湿让通臂猿猴原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迷离。呆钝地望着身旁盈盈笑着的女子，看着她白皙的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红晕。
“夫君你……忘记了，我们成亲好几年了……”
被通臂猿猴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难以为情，万妖女王偏过头去，眼波流转间，偏是生出了一丝想要捉弄他的心思。
“夫君若是后悔娶了我，若是真的喜欢上了谁家的姑娘，我这就离开万妖国好了。”掩面偷笑，声音矫揉地染上些哭腔，听得好似要落下泪来。
头上传来一阵雀鸟的鸣啼，几只青翠的山雀自身后倚着的桃树中扑扇冲出，衔落片片妃红。通臂猿猴捻下自己肩上的一根羽毛，心中柔情万般不可收拾。
“我怎么会后悔娶了你？”揽过万妖女王的身子，将她紧紧揉在怀中，低声细语，心疼地哄着。
他不知为何，最是看不得她这般委屈的模样，亦是舍不得。
怀中的女子止住鼻息，缄默片刻，才痴痴地笑出声。
“夫君，上当了呀。”
牵过她的手，沿过清晖山河，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
自她的话语中，他听得她与自己已经成亲了，听得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名叫白商。
他听得在他们成亲的这几年中，他对她极尽宠爱。
是吗？其实，本是该如此的。
她是与他生死不离的小雀仙，亦是为他舍去了半条命的万妖女王。
回了王宫，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
她嘱咐着他喝下自己亲手煮的醒酒汤，然后让他快些洗去自己身上的酒气。
刚刚放下汤碗，通臂猿猴看着面前乖巧地盯着自己的万妖女王，软了心窝就要将她搂进怀里，可先他一步，她伸出手，张开了手掌直挺挺地摆在他面前，好似期待着他给些什么。
通臂猿猴有些不明所以，思忖良久，才抬起手，与她的掌心相贴，然后带着她的手转过一个合适的弧度，扣紧了她的手放在两人之间。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她有了一丝稚幼的孩子气，褪去身上大半动人的妖魅，好似是她，却又不像她。
万妖女王忍不住嗤笑出声，带过通臂猿猴挤进他的怀里，嗔怪地拍了拍他的胸膛。
“你不是说，会带石蜜回来给我吗？将自己交给我做什么？你是石蜜吗？”
通臂猿猴讪笑着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柔柔亲吻着。她的手指细嫩，指尖散发出清甜的香气，挤进他一张一合的口中，然后在他的舌尖盘桓几圈，又被他依恋着吞下，融进肺腑。
“忘记了，明日赔给你，好不好？”
“除了石蜜，我还要吃唐菓子。”
“好，都依你。”
通臂猿猴的眸底涌起层层黏腻的涟漪，浓稠黏连，同样回荡在万妖女王的眼中。
他几欲要俯下身，将要溺死在她回应于他的柔情中。可万妖女王却轻轻点住了他温热的唇瓣，不让他再靠近一寸。
“不给呀。”
眼见着通臂猿猴悻悻地耸搭下来，万妖女王推着他的手臂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快点去洗干净呀。我饿了，等你吃饭。”
等到身上酒气尽消时，他回到偏殿，越过端来饭菜忙碌着的小妖们的身影，不消费力，便看到她坐在桌旁，正敛着眼眸盛上了一碗热汤放在一边。
通臂猿猴在门口站了许久，直至小妖们都悉数退下，他才走向站起身来对他盈盈笑着的万妖女王。
柔蜜流泻，缠绵入骨，通臂猿猴握上万妖女王的手，看着她弯起的唇角，他眼神迷离，恍惚之间，只看到风雨晦暝，却也是菡萏葳蕤。
低垂下背脊，通臂猿猴顺着她腰身的弯弧，探至她的身后，十指穿插，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舒心地阖上眼，炽热的呼吸相互交织，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已没了气力。
有你在身边，真好。
他这样想着。可就在唇瓣将要相贴的刹那，通臂猿猴突然僵住了身子，猛然睁开双眼，在对上万妖女王眼底的纯粹时，他又猝然痛心。
原来，他有这般喜欢她吗？
看到她，便会情不自禁地走向她；哪怕是浅笑着，他亦会徒生出想要呵护又欺负她的念头。
“……夫君？”她攥着他的衣襟小声地唤着。
可是。
你本该在万妖国，等我回去成亲的。
你与我说，我们成亲五年了，可我却全然不记得了。
抓在身上的手软绵地落下，又紧紧箍上他的身子。万妖女王凑近了通臂猿猴的唇角，看着他眸底的晦暗，她犹豫片刻，还是吻上了他的唇角。轻柔浮掠，是她被宠坏了的任性。
你不是她。
可我却偏不受控。
心头攒动，扣住她的腰的手指略微颤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深深地掐住，逐渐加深浅显。可当他企图撬开她的唇齿时，她却紧抿着唇挣脱开他的怀抱。蹭着他的鼻尖，炽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铺散在他的脸上，他更加心神荡漾。
应当是你。
通臂猿猴垂下眼帘，温柔地看着万妖女王抚摸上自己的面庞，手指游移，最终落在自己湿热的唇上，磨蹭着柔软上的晶莹。
“你今日究竟怎么了……怎么还需要我来主动呢？”
通臂猿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只好嵌着她的肩膀再度舔舐上她的嘴唇，回应着她的深情。
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万妖女王急切着推搡通臂猿猴的身体。通臂猿猴虽是停下了口中的动作，却还是搂紧了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中半寸。
“快放开，白商回来了。”
“我不许。”
通臂猿猴眼中好似是赌气般的认真，惹得万妖女王无奈地笑出声响，轻锤了锤通臂猿猴宽厚的胸膛，娇羞地低下头，小声责骂了一句：“磨人啊。”
小狐妖带着小猴子走进偏殿时，通臂猿猴已坐在桌前，正喝着被晾得恰到好处的甜汤。万妖女王抱过小猴子，同小狐妖说了几句话，便让他退下了。
“来，母后喂你吃饭，张嘴。”万妖女王舀来一勺稀粥，凑到小猴子的嘴边。小猴子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还是往万妖女王的怀中缩了身子。
“我想要母后抱。”万妖女王叹了一口气，放回调羹，托着小猴子的身体，让他软软地搂上自己的脖子，自己则是轻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温柔安抚着。
“你怎么和你父王一个样子，一时见不到我就要撒娇呢。”
闻言，小猴子趴在万妖女王的肩头，转过头去对着通臂猿猴做了个鬼脸。
“父王羞羞，这么大的人还要找母后撒娇。”
明明平时教导他，让他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的人是父王，谁知道他不在时，最会撒娇的就是父王了。
父王大骗子。
“来，给我。”通臂猿猴诧异于自己并不羞恼，只是从万妖女王的怀中接过恋恋不舍搂抱着的小猴子，圈在自己的怀中，“快些吃饭，早些睡觉。”
于白商来说，通臂猿猴偏是他亲近母后最大的劲敌。
“乖一些啊。”得见小猴子坐在通臂猿猴的怀中闷闷不乐的样子，万妖女王心下已软榻下来，亲了亲他气鼓鼓的面颊，柔声哄着。
通臂猿猴抬眼，看着万妖女王重新舀起一勺白粥，吹凉又小抿一口试了温度，才放下心递进小猴子大张的嘴巴里。没过多久，碗内大半的粥已空下，小猴子咽下一口粥，万妖女王停滞片刻，又舀来半勺肉羹送到小猴子的嘴边，可小猴子只是摇着头，再不肯吃下一口。
“最后一口，好不好？”万妖女王软声哄着，瞧见小猴子依旧不愿意张嘴，只好就此作罢。
已经送到小猴子嘴边的手刚要缩回，却瞥见一直看着自己温柔笑着的通臂猿猴悄悄张开了嘴巴。无奈地勾起了嘴角，万妖女王抬手便将调羹内的肉羹送到了通臂猿猴的口中。
唤来了乳母带着小猴子回去洗漱睡觉，看着乳母关紧了房门，通臂猿猴扯过万妖女王的手，将她拉扯进怀里。
“多大的人，还需要我喂？”
话是这样说着，可万妖女王还是夹了些菜放在调羹里，喂给通臂猿猴。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万妖女王垂眼放下手中的调羹与银箸，倚靠在通臂猿猴的怀中，受着他更加大力的搂抱，空荡荡的心再一次被填补的满满当当。
“在想什么，嗯？”捋着她额前的些许碎发，通臂猿猴沉声静气地问着。
“我只是觉得，现在好像是在做梦一般。”万妖女王闭了闭眼，混沌涌现，内里亦是隐隐发疼。可最终，也都沉溺，逐渐消弥。
“夫君现在待我这样好，这般疼我，爱我，我真的很感动……”
枕在通臂猿猴搂抱她的臂膀上，万妖女王仰起脸笑得满足又畅快。伸着一根手指柔柔地点着通臂猿猴的鼻尖，却被他反手收进掌中，紧攥着不舍得放开。
“傻瓜，不仅仅是现在。”
参回斗转，漏尽更阑。
展开火红的被褥，铺平在床榻上，耐心地捋平每一道褶皱。毛茸茸的猴爪划过被褥上绣制的鸳俦凤侣，通臂猿猴舒心一笑，坐在床边，正巧看到万妖女王站在门口。
“傻笑什么？”
“没什么。”
通臂猿猴敛去笑意，看着万妖女王沉心向自己走来，急急地站起身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在床榻上，她亦是默契地顺从。
“夫君……？”她记忆中，通臂猿猴一直都是那般温柔地朝自己笑着。她早些年还一直在想，她究竟何德何能，才这般幸运地得到通臂猿猴的垂爱。
听着万妖女王的软声呼唤，通臂猿猴再也无法故作阴沉，面露欢喜，露出尖利的小牙，饶是有些可爱。
轻轻撕咬着她的唇舌，因心下柔软而颤抖的猴爪情难自禁地攀在她的脑后，看着她眉眼带笑，他只觉沉沦。
殿外传来一阵微弱的叩门声，褪至肩膀的猴爪停滞在那里，通臂猿猴松下万妖女王，但却还是不甘心地加重怀抱的力气，将怀中的女子深深嵌进怀里。
“母后，我害怕……”小猴子奶声奶气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殿门，细微着传入两人的耳中。
慢慢稳下沉喘的气息，万妖女王安慰着拍着通臂猿猴的后背，贴在他的耳边柔声细语着：“好了，快起来。白商怕是做了噩梦呢。”
门外小猴子的声音愈发委屈，怀抱的通臂猿猴也没有好到哪里。无论万妖女王如何柔情安抚，他亦是不肯松动一分一毫。
“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黏人……”
耳边传来沉重的叹息，万妖女王无奈，揉着通臂猿猴脑后的毛发，温柔的口吻亦是轻快了一些。
“是啊，这么黏人……还不是随了你？”
“我哪里有这么黏你？”
通臂猿猴从万妖女王的颈窝中抬起头来，眸底带着深邃的忧郁，看的万妖女王也是有些心疼。
“我陪着白商睡下，马上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两人已分开了些间隙，万妖女王趁着通臂猿猴还没有更改心意，急切着从通臂猿猴的怀中脱身而出。
想了想，通臂猿猴还是勾上万妖女王的手指，同她一起出去。
殿门缓缓打开，通臂猿猴看着小猴子趴在地上轻声啜泣着，亦是轻叹了一口气。
先他一步，万妖女王将小猴子抱在怀里，拍着他娇柔的身体轻声哄着。看到小猴子一副委屈的模样，通臂猿猴总归是有些不忍心，忙走上前揉着他毛绒绒的小脑瓜。
“母后，我想和你一起睡……”受着父王和母后的双重爱护，小猴子一时之间有些飘飘然，提出的要求也愈发放肆。
听得小猴子软糯的口吻中夹杂着几分狡黠，通臂猿猴收回安抚着他的手，扣在万妖女王的腰窝，动作轻柔地揉捏着，无声地向她抗议。
今夜，你是要留给我的。
能感受到通臂猿猴的失落，万妖女王刚想哄着小猴子回去睡觉，可低下头看到怀中的小猴子已然抹起了眼泪，她更加心疼得不能自已。
“夫君啊……”万妖女王转过头将自己的语气放得比素日还要轻柔，靠上通臂猿猴的身体，蹭着他的下颔。
“好吧。”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臣服在了万妖女王的主动磨蹭下，“最后一次。”
通臂猿猴不情愿地接过小猴子，随着小猴子笑嘻嘻地亲上自己的面颊，压制下的活跃也不自觉地柔软了一些。
如往常一般，怕着通臂猿猴深夜醒来时顾不得轻重压到小猴子，万妖女王还是将小猴子安置在床榻的最里侧。
侧着撑起身体，万妖女王凑近着贴上小猴子已经有些困倦迷离的眼，轻哼着舒缓的曲调，看着小猴子在哼唱中渐渐沉入梦乡，她小心地掖着被角，停下了吟唱。
身后的人已悄悄环上了她的腰肢，长年持着擎天柱的手臂只是轻轻收紧，她便跌回了他炙热的怀抱。
万妖女王低垂着眼眸，柔柔地翻转过身子，望了通臂猿猴的下颌许久，然后轻笑着抚摸过他的下巴，在他的唇上留下璀璨的滟潋。
睡梦之中，他察觉到一直趴在自己心口上的柔软突然慢慢地抽离。
他心悸着搂紧了只是微微起身为他盖好被褥的人，然后凑近着，轻轻贴上她的额头，混着清幽的发香，他感觉自己好似说了些什么。
“将军。”
她这样唤着他，他惊觉有些陌生。
“你不可以再丢下我……”
“你要学着多哄一哄我，多疼我一些，知不知道……”
他混沌着睁开酸痛的眼，对上她眼中灿然的光亮，他一时无措，抹过她晕红的眼尾，痛心着吻上她氤氲开的点滴星光。
“只是梦罢了。”
“别怕，我在。”
烛火轻晃，他跌跌撞撞地闯进寝宫，只听得一阵微弱的啼哭。
不由自主地环身望去，殿内红绸破碎，清凉的皑白携着刺骨的寒风喷涌而入。脚下软绵，他低头去瞧，得见猩红的热血暖化了周身的雪尘，他沿着蜿蜒的血迹踉跄着走去。
身上的白衣尽染上温热的赤红，他看着她蜷缩在血色中，对上自己几欲癫狂的眼神，她只是扯着嘴角盈盈笑着。
一如往昔。
“丝丝……”他听得出口便是泣声，往昔的沉着与冷静此刻已荡然无存。
“丝丝。”他呢喃着唤着她的名字，无数次。
“将军，我在。”
守在榻旁的女子探身抚着他紧皱的眉眼，许是听见了她的回应，他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眉间跳动，他感受到有人在正温柔地抚过自己的眉眼，柔柔地睁开眼，见得那人突然缩回了手，正坐在身旁看着自己，眸底灿然。
“一个时辰，将军一共唤了我二十七次。”
“丝丝？”试探着唤了一声，握过她冰冷的手，拉着她趴在自己的心口，又叫了她一声。
万妖女王轻声叹息，撒娇般地埋头蹭上他袒露的猴毛，吮吸着他身上的香气，餍足又心安。
“将军，二十九次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