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玠回到府上时已是夜晚

    他今日见皇帝是也为第二天告了假,此刻也可以悠闲地在院子的逛。

    由于裴梨去了裕普寺这院子倒也安静下来了,黑色的夜幕笼罩着大地,其上数颗明星闪耀,草中虫鸣不断,院中昏暗的烛光打在石子路上,也打在了裴玠身上。

    裴玠坐在亭子间望着偌大的帝师府,他难得穿着一身白,而这白衣服上却有着细小的泥点,他看上去依旧温和,但眼中没了往日的精明倒是一片死寂。

    “阿娘,孩儿过得很好,小妹也很好,很好……”裴玠在这无人之处小声说着。声音有些沙哑。

    在裴玠的记忆里,阿娘就是这世上最温柔善良之人,父亲离世后阿娘就靠给别家洗衣来赚钱,一个人带大了他和裴梨,那时他就想一定要让阿娘过上好日子,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但……老天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他被封为帝师的前一天她的母亲去了城外的青襄寺,回来的却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和一封没有命名的辱骂信。

    他知道那是宁王干的,那样昂贵的纸只有皇帝和宁王拥有。

    他还记得阿娘临走前抓着他的手叫他放心,说自己明日便回来。裴玠看向自己的手心,母亲的温度他永远忘不了。

    阿娘生前最喜欢坐在这样的小亭子里插花了,所以他有时间都会来亭子里坐坐。

    “阿娘放心,我定会为您报仇,我也会好好活着,您看这府邸,现在是我的了!可惜您不在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裴玠才回到寝室。

    …………

    晨曦微露,枝上鸟鸣。

    随着裴玠的到来,裕普寺众人得知了苏金升官的消息,景卿最为激动,招呼着众人去青山院玩。

    苏姒自然要在一旁陪伴。

    今日的苏姒也是打扮了一番的,她身穿枳黄金丝百褶裙,外搭一件纯白长衫,素白的腰封将她纤细的腰肢包裹,在缀上几枚玉环,每走上一步便有悦耳的响声穿出,苏姒头上戴的便是那日嫣雎阁送来的那支凤羽嵌珠簪。

    这青山院乃前朝名匠所筑,专供于京中显贵游玩,而将它建在佛寺后山也是为了求佛祖保佑。

    众人在青山院中赏花、对弈、闲聊,小溪旁有不少人在玩水,一片祥和。a

    此时,冯洁突然说道:“我听闻将玉佩在这青山小溪中濯洗一番这玉佩染上了灵性,可保平安!”

    景卿听到这话便取下腰间佩环向溪边走去。

    就在景卿站定在河边后,一名侍女端着一个盘如疾风般跑来,速度之快致使众人还未看清她拿的是什么就听到“啊!”的一声尖叫。

    那侍女竟和景卿一同落入水中,这小溪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女子刚好无法站立其中。

    两人落水后盘子中原本摆着的香囊散落着水中,里面的粉末也被水泡开。

    虽是夏日,但这山间的溪水却并不是温热的,冰冷的溪水砭入肌骨,景卿只觉得她被这河水激的四肢僵硬,小腿又突然一疼,只能扑腾着喊叫。

    片刻间,岸上混作一团,不少贵夫人现在岸边围观,护卫侍女相继跳入水中。

    苏姒本在凉亭中与其他几家的姑娘下棋,听闻景卿落水立刻起身向岸边跑去。

    苏姒快到岸边时边听见有人不停地大喊

    “快来人啊,苏夫人落水了!”

    那人尖锐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这其中男子不占少数。

    苏姒闻言皱了皱眉头,给身边的朝雨递了个眼神后便去照看景卿了。

    朝雨快速走向那名叫喊的侍女,干脆利落的将她打晕后拖走。

    景卿被救上岸一段时间后便发起了高烧,苏姒在一旁拿着毛巾为她擦拭身子,照顾景卿入睡后苏姒走出房间。

    此时已是夜晚,黑鸦落枝头,云雾遮月光,一片漆黑中东房亮起光,其中似有人影憧憧。

    房中的少女转动着案上的香炉,身后的墙面开出一道暗门,门后是通向密室的阶梯。

    黄衣少女点燃了火折子踏入暗门,四处一片昏暗,寒气入骨,那少女却未有半分动容,冷脸向下走去。

    密室当中两名黑衣女子扣押着两名侍女,苏姒伸出手指轻轻挑起一名侍女的脸庞,是早上大喊的那个。

    “阁主,此二人的底细属下已查清,请过目。”一名魁梧的男子向苏姒递上一张纸后为她搬了座椅。

    苏姒接过纸张,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资料,然后又抬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人,眼里没有了平日的温柔。

    冰冷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左边那个,孙文儿,怡州人氏,你还有个妹妹叫孙静儿,是吧?”

    那人低着头不出声。

    苏姒冷笑一声,指了指右边的女子开口道

    “婉语,兰县人氏,今日推我阿娘下水人是你吧?”

    那名叫婉语的女子突然抬起头向苏姒狠狠吐了口唾沫。

    “呸,苏姒,你竟然玩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三奶奶定会杀了你的!”

    苏姒笑出了声,笑的凉薄,随后拍着手笑着道

    “哎呦呦,我这还没问呢,你倒是自己把主子供出来了!真有意思啊!”说到最后竟是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哼,苏姒你不会得意太久的,虽然今日我没能让景卿去见鬼,但她已被我下了剧毒,你猜她能活多久?”婉语越说越激动,渐渐口不择言。

    苏姒听她提到景卿,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只剩眼中冰冷。

    密室内的一众侍卫都感受到周围的气压低了不少,周围似乎更加寒冷了。

    刹那之间,苏姒已经蹲在了婉语面前,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掐着婉语的脖子。

    而婉语已是呼吸急促,面色涨红。

    “婉语啊,你动谁不好非要动我阿娘,你要记得死后你该去找冯洁索命。”

    说着,苏姒的手指渐渐收紧,婉语疯狂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婉语最后看着苏姒嘴里念着:“嫣……雎阁,竟……竟是你。”口中猛的吐出鲜血,血液流淌在了苏姒的手上。

    感受到手背的温热,苏姒快速将人甩在了地上。

    婉语伏在地上不停的咳血,发觉苏姒对血敏感后便出言讥讽

    “呦,堂堂嫣雎阁阁主竟然怕血?说出去怕是要笑死人!”

    苏姒并没有理会她,只低头看着手上的血。

    “霍姨,这个人我交给你了,你自己处置吧。”

    “谢阁主,老身正缺一个试药品呢”

    角落里走出一个老妇人,身着锈红色云锦对襟补子,你若是在繁华的街道上见到她,就定会觉得她是个和蔼的夫人。

    然而,这位“和蔼”的女子正是嫣雎阁中最为神秘的炼药师,霍婆子。

    霍婆子谢过苏姒便向婉语走去,她单手拎起婉语,向密室深处的另一端走去。

    醇厚的嗓音缓缓传来“姑娘啊,别把自己看太高,阁主只是嫌你的血脏而已……”

    苏姒慢慢起身垂下手臂,血液顺着无名指落下,抬头,闭眼,呼吸,一气呵成。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如今在血液的鲜红下,显得更加妖冶危险。

    “到你了。”出声的同时苏姒看向了一旁的孙文儿。

    显然,这侍女被她吓到了,此刻抖成了筛子。

    “姑娘,啊不,阁……阁主饶命啊,我家中还有生病的妹妹和年迈的母亲要照顾。今日这事我其实不知情的,是三奶奶手下的人给了我不少银子让我做的啊!”

    说话的同时孙文儿不停地磕头,地砖上都下了血迹。

    苏姒眉间微微一挑,拿出帕子擦起了手:“折戟,给她喂药,然后送出去。”

    八尺壮汉上前粗暴的将一枚药丸塞进了孙文儿嘴里,然后将其一掌打晕拖走了。

    终于清静了。

    苏姒本想着再在这处理一下嫣雎阁的事,但才在案前做了没多久就看到锦云如炮仗般边喊着便向她跑来。

    “小姐,您快上去吧,裴大人方才遇袭受伤,此刻正在四处寻贼人呢!”

    裴大人?遇袭?

    苏姒嗯了一声后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手下,站起来对密室中的众人道:

    “本座已为你们规划好了路线,尔等即刻前往自己任职的地区。此处我已命折戟设下机关,出去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是!”

    出了密室后苏姒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方才在密室中的是另一个人。

    打开房门,此时火光满山,人影散乱。

    帝师遇刺,刑部大案,千人难眠。

    苏姒配合搜查完之后已是极度疲劳,躺在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

    次日一早,苏姒上过香后便去照看景卿了。

    苏姒到时景卿还睡着,霍婆子正面色沉重的为她把脉,取了一枚药丸喂给了她,最后拉着苏姒出了房间。

    “阁主,属下昨日去探了裴大人的脉,他和夫人一样,中了毒。”

    “母亲怎会中毒?婉语昨日下的毒我已经帮母亲排出来了!”

    “是蛇毒,这佛寺后山忌杀戮,有鸟兽存在实属正常,阁主放心,夫人的毒已解,裴大人那边……。”

    裴玠帮过苏姒的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既有恩,便是要报的。

    苏姒这才反应过来裴玠也中了毒,便向霍婆子讨了解药向裴玠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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