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C358·秦孝公四年·农历十月十五】
【栎阳·虔公子府】
“小女琉璃，拜见徐承大人，”面前的女孩低着头，有些紧张，“虔，虔公子既然将我赐予您，那以后我就……”
“好了好了，你跟我走就是了。”我叹了口气，转身对赢虔说：“那就多谢公子了，我定不负您的恩情……”
“哈……有你这句话就行！”赢虔的醉意已醒了五六分，“琉璃！往后你跟着徐承，能帮到他的地方一定尽力。不要给他找麻烦，我期待你们能带给我满意的结果！”
“是……是！公子大人！”
从公子府到我住宅的这一段路，我和琉璃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琉璃就跟在我旁边，不敢走在我前边，也不敢落后太远。她紧张地捻着自己的衣带，眼神也有些躲闪。
我是不是给她太多压力了……
直到我们回到住宅，蜡烛昏暗的光照亮了坐在我旁边的琉璃时，我才第一次得以认真地看看她。
她真的很像年纪小了些的林昕……皮肤很白，眼睛很大，清澈透亮，头发用一根簪子束起，上边插着一朵芙蓉花。
明明就是个小女孩，放在现代是读高中的年纪，可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及笄，可以嫁人了……更可悲的是，这样一个本该天真烂漫的女孩，就这样沦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她的睫毛有些微微颤动，眼睛里也若有若无地闪烁着泪光。
“琉璃……说真的，你不用这么怕我。”
“啊！我，我没有怕您……”
“放松一点……就当是交朋友，好吗？”
“可，可我是您的妾室，怎么敢如此越礼……”
我盯着琉璃。
而作为回应，她低下了头。
“琉璃，接下来我需要你说实话。”
“是！徐承大人尽管问我……我不敢有所隐瞒！”
“你……愿意吗？愿意就这样被虔公子赐给我作妾室吗？”
她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良久，她才开口。
“徐大人这是什么话嘛……我，我怎么敢不愿意……”
“我问的不是你敢不敢，而是你自己，发自内心地，愿不愿意。”我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我……”
“我不生气，你尽管说。”
“我不知道……毕竟我才刚刚见过徐大人……但，但我不喜欢虔公子！我，我……我不喜欢他的擅自决定……就，就这样把我……呜……”琉璃说得很小声，一直低着头。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愈发颤抖，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真是让人心疼……
“琉璃，我理解你的感受……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事情已经不能改变了，但我能向你保证，你在我这里的生活，不会比之前的差太多。”
“呜……呜……”琉璃的泪水已经止不住了，她把头埋进自己的胳膊里，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如果我换一种说法，你只是虔公子派来协助我工作的，只是为职务之便而名义上成了我的妾室，能让你好受些吗？你也不必叫我什么‘大人’，我们只是一起工作的朋友，叫我‘承’就好，这样也显得友好一些。”
没有回答，只有哭声回应。我只好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等她冷静下来。
“谢谢，谢谢……”过了一会儿，琉璃逐渐平静了下来，“徐大人……不，承……呃……”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别那么紧张了，这样就好。”
“嗯……”琉璃的眼睛转了转，“工作的话……是刺杀的事吗？”
她突然提起商鞅的事情，反倒是让我有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是商鞅的侄女，商鞅是她的叔叔。本该是一家人，可为什么她会在赢虔的府邸？又为什么会被赢虔派来协助我的刺杀工作？我不清楚她的立场，也不敢确定她对商鞅的态度。
“是的……”我得告诉她。
“唔……承，你，你有把握吗？”她突然抬头，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不确定，如果我有把握的话，也不会去找赢虔要帮助……”知道琉璃也讨厌赢虔后，我也就不在她面前对赢虔用“公子”的尊称了，“不过……难道你也想杀他吗？你可是他的侄女……”她在问我有没有把握，难道她也……？
“嗯！”她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一改之前的犹豫，坚定地说道，“公孙鞅……我不想承认他是我的叔叔！他早该死了……”她的眼角又有了些泪光。
琉璃是个爱哭的女孩。
“说起来，琉璃……你还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的过去，为什么你会投靠赢虔，又为什么这么恨卫鞅？”
琉璃的表情很痛苦，身子微微颤抖着。“没有他，父亲就不会……不会……呜……”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对吗？”
“我……我没事，我会告诉你……”
“当，当时父亲和他一起离开老家，去投奔魏君。公孙鞅投靠了相国公叔痤，做了中庶长，而父亲他没有得到什么官职，只是一直在背后支持着公孙鞅……我也是这时在魏国出生的。可公孙鞅没能得到魏君的赏识，公叔痤向魏君说……说不能得到他就杀掉他。”琉璃讲述着他们的过去，“唔……对了，我的父亲叫公孙靳。”
到目前为止，琉璃讲述的，有关商鞅那部分故事也同样记载在了后世的史书上，我同样知道这些故事。可接下来的事情，我却是首次听闻……
“魏君没有同意公叔痤的请求……所以他就打算暗杀掉公孙鞅，在一次宴会上，公叔痤派了几个侍卫埋伏他……当时，父亲和我也在场。父亲一直劝他不要赴宴，可他还是去了……”
“父亲，父亲他……他当时浑身是血，是血啊！可，可他让公孙鞅带着我先走，他，他就……啊……呃咳咳！！”突然袭来的悲伤没有使她放声大哭，而是像被什么卡住了咽喉一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我连忙抱住她，拍着她的背给她平复心情。
她只是一个经历了丧父之痛的可怜女孩。
“我明白你的感受……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咳……明明……明明公叔痤的目标是他！该死在那里的也是他……呜呜……”
这么说来，商鞅的兄长公孙靳在那时保护了他，自己却不幸身死，只留下女儿琉璃跟着她的叔叔过活。然而琉璃自己却坚持认为是商鞅害死了公孙靳。
“我明白，我明白……”因为这些，你很讨厌卫鞅。所以……你就投靠了他的敌人赢虔？”
“不，不是……我，我是被赢虔抢来的……”
“抢来的？！”
“嗯……当时赢虔为了威胁公孙鞅，就劫持了我。但，但是！公孙鞅他，他居然就这样放弃了我……他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的确符合我对商鞅的刻板印象……
“后来，我就顺势成了公子府里的人，我想借助赢虔的力量为父亲报仇！”琉璃握紧了拳头，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仇恨和杀意。
我不能切身感受到她的心境，也不想用一句轻飘飘的话将此等生死大事一笔带过。但我还是要这样对她说，毕竟从我自身出发，我只是在演一场戏，我不希望商鞅真正死去，不希望一个对历史发展作出过重要贡献的人就这样死去。
即使他在亲情上确是有些刻薄……
“琉璃，听我讲……”我尽可能平和地说，“虽然不想这样说，但你应该也知道，你的父亲，他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不会希望你这样恨卫鞅的……而且，我相信卫鞅如今对你的态度是‘遗憾’而不是‘敌对’，你们之间仍然有缓和的空间。”
“可是！可是如果没有他，我的父亲就不会……”
“但你的父亲是自己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他的。”
对不起了，琉璃，虽然不近人情，但我得阻止你。
“怎么……承，承你到底是哪边的！”琉璃有些着急，“明明是他自己闯的祸，还要让父亲来买单……呜……我要杀了他……”突然悲从中来，晶莹的泪珠又从她的眼角滑落。
“琉璃，你仔细想想，卫鞅在魏国做的那些事，真的是在‘闯祸’吗？一切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那个早就病死了的公叔痤吗？”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呜呜……”
“卫鞅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了，如果他也死了，你……”
“我不管！我不管！呜…咳！咳咳！”琉璃又咳了起来。
我不再说话了，刚刚的那些话的确对她打击太大了。
但我知道，琉璃明白我的意思，她只是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放下心中的桎梏。我拍着她的背，为她缓和着气息。
此时，只要有一个折中的方案，我相信琉璃会接受它。而这也正和我“刺杀商鞅，闹出足够大的动静，但故意失败”的目标不谋而合。
“琉璃……我们去给他一个教训，但不要杀死他，好吗？”
“咳咳……呜……”
“让他知道他不该就这样为了自己的事业丢下自己的亲人，让他明白你没有忘记曾经的一切，也让他真切地体会到生命的可贵……我们去让他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
“但答应我，我们的目标不是杀死他，好吗？”
“……”
“如果他死了，就连赢虔也不会再收留你--你已经没用了。”
“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低下了头。
良久……
“好……”
她还需要时间，至于有关我的事情就明天再告诉她吧。
“嗯，乖……”我摸了摸琉璃的头，“上床吧，时候不早了。”
“诶？我，我，唔…”琉璃突然有些结巴，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深呼吸了两下。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
“我…我……”她依旧支支吾吾地，却不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反倒是像……
“我准备好了……”她向后躺在了床上，借助昏暗的烛光，我看到她的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说了这么多，差点都忘了琉璃名义上还是赢虔赐给我的“妾”呢……
被误会喽……
“琉璃，你冷静点……”我有点不知该说什么。
“没，没关系的！但是，承……我，我没有过经验，请……”她的声音小的几乎快要听不到了。
“琉璃，你真的误会了，我从来没说过要碰你啊……”
“诶？”
“我那是让你睡觉……都这个时候了。”
“啊…！是，是这个意思吗？”
“是你想多了，我可不是那种人。”
“对不起！我，我……”她的脸更红了。
“我……很难对你产生那种夫妻的感情吧，对我来讲，你更像是我的妹妹一样。”
“妹妹……”
“嗯，我也想像对待一个妹妹一样对待你，而不是一个只有奴隶身份的‘妾’。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人，有自己的经历，有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我……”
“睡吧，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去客厅……”
“不，不用了！我没事，刚刚只是误会了……”
“那，晚安？”
“嗯，晚安……承……哥哥。”
“哥哥”
我是独生子女，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叫我。
但，这样也不赖。
这让身处异世的我，终于在这边感受到了类似于“亲情”的温暖。
我也终于意识到----
我，已经属于这个世界了。
“晚安，妹妹”
【栎阳·虔公子府】
“小女琉璃，拜见徐承大人，”面前的女孩低着头，有些紧张，“虔，虔公子既然将我赐予您，那以后我就……”
“好了好了，你跟我走就是了。”我叹了口气，转身对赢虔说：“那就多谢公子了，我定不负您的恩情……”
“哈……有你这句话就行！”赢虔的醉意已醒了五六分，“琉璃！往后你跟着徐承，能帮到他的地方一定尽力。不要给他找麻烦，我期待你们能带给我满意的结果！”
“是……是！公子大人！”
从公子府到我住宅的这一段路，我和琉璃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琉璃就跟在我旁边，不敢走在我前边，也不敢落后太远。她紧张地捻着自己的衣带，眼神也有些躲闪。
我是不是给她太多压力了……
直到我们回到住宅，蜡烛昏暗的光照亮了坐在我旁边的琉璃时，我才第一次得以认真地看看她。
她真的很像年纪小了些的林昕……皮肤很白，眼睛很大，清澈透亮，头发用一根簪子束起，上边插着一朵芙蓉花。
明明就是个小女孩，放在现代是读高中的年纪，可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及笄，可以嫁人了……更可悲的是，这样一个本该天真烂漫的女孩，就这样沦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她的睫毛有些微微颤动，眼睛里也若有若无地闪烁着泪光。
“琉璃……说真的，你不用这么怕我。”
“啊！我，我没有怕您……”
“放松一点……就当是交朋友，好吗？”
“可，可我是您的妾室，怎么敢如此越礼……”
我盯着琉璃。
而作为回应，她低下了头。
“琉璃，接下来我需要你说实话。”
“是！徐承大人尽管问我……我不敢有所隐瞒！”
“你……愿意吗？愿意就这样被虔公子赐给我作妾室吗？”
她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良久，她才开口。
“徐大人这是什么话嘛……我，我怎么敢不愿意……”
“我问的不是你敢不敢，而是你自己，发自内心地，愿不愿意。”我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我……”
“我不生气，你尽管说。”
“我不知道……毕竟我才刚刚见过徐大人……但，但我不喜欢虔公子！我，我……我不喜欢他的擅自决定……就，就这样把我……呜……”琉璃说得很小声，一直低着头。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愈发颤抖，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真是让人心疼……
“琉璃，我理解你的感受……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事情已经不能改变了，但我能向你保证，你在我这里的生活，不会比之前的差太多。”
“呜……呜……”琉璃的泪水已经止不住了，她把头埋进自己的胳膊里，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如果我换一种说法，你只是虔公子派来协助我工作的，只是为职务之便而名义上成了我的妾室，能让你好受些吗？你也不必叫我什么‘大人’，我们只是一起工作的朋友，叫我‘承’就好，这样也显得友好一些。”
没有回答，只有哭声回应。我只好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等她冷静下来。
“谢谢，谢谢……”过了一会儿，琉璃逐渐平静了下来，“徐大人……不，承……呃……”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别那么紧张了，这样就好。”
“嗯……”琉璃的眼睛转了转，“工作的话……是刺杀的事吗？”
她突然提起商鞅的事情，反倒是让我有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是商鞅的侄女，商鞅是她的叔叔。本该是一家人，可为什么她会在赢虔的府邸？又为什么会被赢虔派来协助我的刺杀工作？我不清楚她的立场，也不敢确定她对商鞅的态度。
“是的……”我得告诉她。
“唔……承，你，你有把握吗？”她突然抬头，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不确定，如果我有把握的话，也不会去找赢虔要帮助……”知道琉璃也讨厌赢虔后，我也就不在她面前对赢虔用“公子”的尊称了，“不过……难道你也想杀他吗？你可是他的侄女……”她在问我有没有把握，难道她也……？
“嗯！”她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一改之前的犹豫，坚定地说道，“公孙鞅……我不想承认他是我的叔叔！他早该死了……”她的眼角又有了些泪光。
琉璃是个爱哭的女孩。
“说起来，琉璃……你还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的过去，为什么你会投靠赢虔，又为什么这么恨卫鞅？”
琉璃的表情很痛苦，身子微微颤抖着。“没有他，父亲就不会……不会……呜……”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对吗？”
“我……我没事，我会告诉你……”
“当，当时父亲和他一起离开老家，去投奔魏君。公孙鞅投靠了相国公叔痤，做了中庶长，而父亲他没有得到什么官职，只是一直在背后支持着公孙鞅……我也是这时在魏国出生的。可公孙鞅没能得到魏君的赏识，公叔痤向魏君说……说不能得到他就杀掉他。”琉璃讲述着他们的过去，“唔……对了，我的父亲叫公孙靳。”
到目前为止，琉璃讲述的，有关商鞅那部分故事也同样记载在了后世的史书上，我同样知道这些故事。可接下来的事情，我却是首次听闻……
“魏君没有同意公叔痤的请求……所以他就打算暗杀掉公孙鞅，在一次宴会上，公叔痤派了几个侍卫埋伏他……当时，父亲和我也在场。父亲一直劝他不要赴宴，可他还是去了……”
“父亲，父亲他……他当时浑身是血，是血啊！可，可他让公孙鞅带着我先走，他，他就……啊……呃咳咳！！”突然袭来的悲伤没有使她放声大哭，而是像被什么卡住了咽喉一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我连忙抱住她，拍着她的背给她平复心情。
她只是一个经历了丧父之痛的可怜女孩。
“我明白你的感受……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咳……明明……明明公叔痤的目标是他！该死在那里的也是他……呜呜……”
这么说来，商鞅的兄长公孙靳在那时保护了他，自己却不幸身死，只留下女儿琉璃跟着她的叔叔过活。然而琉璃自己却坚持认为是商鞅害死了公孙靳。
“我明白，我明白……”因为这些，你很讨厌卫鞅。所以……你就投靠了他的敌人赢虔？”
“不，不是……我，我是被赢虔抢来的……”
“抢来的？！”
“嗯……当时赢虔为了威胁公孙鞅，就劫持了我。但，但是！公孙鞅他，他居然就这样放弃了我……他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的确符合我对商鞅的刻板印象……
“后来，我就顺势成了公子府里的人，我想借助赢虔的力量为父亲报仇！”琉璃握紧了拳头，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仇恨和杀意。
我不能切身感受到她的心境，也不想用一句轻飘飘的话将此等生死大事一笔带过。但我还是要这样对她说，毕竟从我自身出发，我只是在演一场戏，我不希望商鞅真正死去，不希望一个对历史发展作出过重要贡献的人就这样死去。
即使他在亲情上确是有些刻薄……
“琉璃，听我讲……”我尽可能平和地说，“虽然不想这样说，但你应该也知道，你的父亲，他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不会希望你这样恨卫鞅的……而且，我相信卫鞅如今对你的态度是‘遗憾’而不是‘敌对’，你们之间仍然有缓和的空间。”
“可是！可是如果没有他，我的父亲就不会……”
“但你的父亲是自己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他的。”
对不起了，琉璃，虽然不近人情，但我得阻止你。
“怎么……承，承你到底是哪边的！”琉璃有些着急，“明明是他自己闯的祸，还要让父亲来买单……呜……我要杀了他……”突然悲从中来，晶莹的泪珠又从她的眼角滑落。
“琉璃，你仔细想想，卫鞅在魏国做的那些事，真的是在‘闯祸’吗？一切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那个早就病死了的公叔痤吗？”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呜呜……”
“卫鞅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了，如果他也死了，你……”
“我不管！我不管！呜…咳！咳咳！”琉璃又咳了起来。
我不再说话了，刚刚的那些话的确对她打击太大了。
但我知道，琉璃明白我的意思，她只是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放下心中的桎梏。我拍着她的背，为她缓和着气息。
此时，只要有一个折中的方案，我相信琉璃会接受它。而这也正和我“刺杀商鞅，闹出足够大的动静，但故意失败”的目标不谋而合。
“琉璃……我们去给他一个教训，但不要杀死他，好吗？”
“咳咳……呜……”
“让他知道他不该就这样为了自己的事业丢下自己的亲人，让他明白你没有忘记曾经的一切，也让他真切地体会到生命的可贵……我们去让他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
“但答应我，我们的目标不是杀死他，好吗？”
“……”
“如果他死了，就连赢虔也不会再收留你--你已经没用了。”
“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低下了头。
良久……
“好……”
她还需要时间，至于有关我的事情就明天再告诉她吧。
“嗯，乖……”我摸了摸琉璃的头，“上床吧，时候不早了。”
“诶？我，我，唔…”琉璃突然有些结巴，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深呼吸了两下。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
“我…我……”她依旧支支吾吾地，却不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反倒是像……
“我准备好了……”她向后躺在了床上，借助昏暗的烛光，我看到她的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说了这么多，差点都忘了琉璃名义上还是赢虔赐给我的“妾”呢……
被误会喽……
“琉璃，你冷静点……”我有点不知该说什么。
“没，没关系的！但是，承……我，我没有过经验，请……”她的声音小的几乎快要听不到了。
“琉璃，你真的误会了，我从来没说过要碰你啊……”
“诶？”
“我那是让你睡觉……都这个时候了。”
“啊…！是，是这个意思吗？”
“是你想多了，我可不是那种人。”
“对不起！我，我……”她的脸更红了。
“我……很难对你产生那种夫妻的感情吧，对我来讲，你更像是我的妹妹一样。”
“妹妹……”
“嗯，我也想像对待一个妹妹一样对待你，而不是一个只有奴隶身份的‘妾’。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人，有自己的经历，有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我……”
“睡吧，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去客厅……”
“不，不用了！我没事，刚刚只是误会了……”
“那，晚安？”
“嗯，晚安……承……哥哥。”
“哥哥”
我是独生子女，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叫我。
但，这样也不赖。
这让身处异世的我，终于在这边感受到了类似于“亲情”的温暖。
我也终于意识到----
我，已经属于这个世界了。
“晚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