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步从高台上走下来,用洪亮的声音说“我既担心夫君受伤,又不忍凌统领坏了规矩,那就让我替夫比赛,若我赢了,也不算坏了规矩。”

    众人发出一片嗤笑声,窃窃私语说一个女人能干什么事,觉得我在做白日做梦。

    萧衍听到这话,浅褐色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笑意满满的说“夫人不用出马,为夫能把他们都打趴下的。”

    江辰只是愁云满面,低声跟我说“我一会就说你被吓到了,刚刚说的话不算数。你就待在旁边不要说话。”

    我推开江辰,走到萧衍身前对着凌寰说“凌统领觉得怎样?不会怕我赢了你吧。”

    凌寰目光灼灼,像有一团冷火燃烧,他眼尾上扬,眼角内勾,很是勾人,看我时候竟然有点埋怨的情绪,一字字蹦出来“你不能替他比,也不配和我比。”

    “凌统领,我们夫妇一体,我本就可以代表将军。我也可以签军令状,将士们不怕上战场,身为将军夫人更应该有挑战困难的勇气,不是吗。”场下的士兵起哄,不停的喊让我试试。

    凌寰阴沉着脸说“你想怎么比?”

    萧衍冷笑一声挡在我身前,我紧紧牵住他的手,让他放心。

    “既然凌统领说我不配和他比,那我就换种方式,这里是三枚铜钱,一会把这三枚铜钱同时扔出,我要是能用一箭把这三枚铜钱串在一起,就算我赢,怎样?“我自信的举起这三枚铜钱,这铜钱外圆内方,方形空心只能允许箭头刚刚通过。

    场下的士兵不相信我能做到这件事,觉得将军把宝押在我身上愚蠢至极,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萧衍只是担忧的看我一眼,用他的大手反握住我,我知道他在说,他相信我。我回他一个微笑,他凑近告诉我“让那些人见识一下夫人的风采。“

    凌寰见我们紧紧牵住的手,难言的情绪蔓延在他心底,特别是萧衍还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他冷声说“这件事虽然困难,但也不是没人能做到,不如蒙眼去射更有意思。”

    我眯眼看他“凌统领既然加了要求,是不是我也可以加。”

    凌寰狠厉的说“等你能做到再跟我谈条件。”

    现在过了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所有人都等待我的失败,他们希望看到那个意料之中的结果,狂妄自大的女人最后惨败,然后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我怎么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凌寰用一条黑布蒙住我的双眼,眼前变成一片黑暗,凌寰轻声说“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否则不会有好下场。”我无视他的威胁,失去视觉后,我的耳力反而更好,我能听见衣料摩擦声、甲胄碰撞声还有风扬起来的尘土的声音。多种声音通过我耳朵的吸收,在我眼前绘制出了一个简略的世界。

    那三枚铜钱被扔出的声音被我捕捉到了,它们空气摩擦发出细小的,如钟鸣的声音,我感受到它们在空中翻转到顶空,开始下落,直到我听到他们即将连成一条直线,张满力的弓箭立刻射出。叮啷啷的白羽箭射落在地,我摘下黑布,我知道,那一定是三枚铜钱。

    场上鸦雀无声,直到过去检查的小兵大喊“是三枚铜钱!”众人这才不敢相信的回过神,她居然成功了。

    萧衍眼力很好,早就看到我射中那三枚铜钱,高兴的抱着我转圈圈“我就知道你可以,夫人真厉害!”我被他转的有些头晕,觉得他像一个摇尾巴的撒欢的大狗狗,赶紧拍他,把我放下来。

    凌寰有些微楞,他没想到从前那个柔弱的小哭包,嫁给萧衍不过半年,就有这么大的变化。萧衍没给他机会细想,大步走到凌寰身前,极具压迫性的问他“现在可以好好交接兵权了吗?”

    凌寰毫不示弱的回答“我会信守承诺,把该给你的兵权给你,不过将军,我们之间的比试还没结束。”

    “随时恭候。”萧衍狠盯着凌寰,两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战意和敌意。

    凌寰转身叫身边的手下和江辰办手续。我趁这时问“凌统领答应给我的条件呢。”

    “不准和萧衍、凌家有关,其他的我都答应你。”凌寰神色复杂的说,他的附加条件把我想要的都堵住了,一时想不出来。凌寰淡淡一笑“就当我欠你的。”

    萧衍搂住我都肩膀,气势汹汹的说“夫人想要什么我给你,别跟他有那么多牵扯。”我被他这种护崽子的行为逗笑了,转身想离开这里。眼角瞄到一个人用残忍恐怖的眼神紧盯着萧衍,手上还攥着一个东西,我内心警铃大作,扭头想提醒萧衍。可为时已晚,他身形一闪就冲到我们面前,他离我们的距离极近,几乎没给我们躲闪的空间,扔出一个暗器,我想要保护住萧衍,可他早已用胳膊挡下。

    人群中蹿出一个人按下那个袭击者,一拳把他的牙齿打碎,扣出他嘴里的毒药。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许久未见的月影。

    那暗器伸出五个爪子深深的嵌进萧衍的胳膊里,我慌张的想要把它拔下来,萧衍示意我不要碰它。他说“这暗器受到压力会爆炸,只能轻轻的拔下它每条腿。”我听到这话十分紧张,生怕他磕了碰了。

    萧衍脸色有些惨白,但仍撑着气势对凌寰说“凌统领是想谋杀朝廷重臣吗。”

    凌寰面色淡然。坦然自若的站在一旁看戏“这人我不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不过将军不是要我交出那个偷袭的人吗,如今我可是把他交到你手上了,这个人任凭将军处置。”

    这个人怕是凌家的死士,就算带回去审讯也不会问出来什么结果。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萧衍带回去治伤,看萧衍越来越虚弱,这暗器上定是有毒。

    我厉声对凌寰说“这人我们就带走了,交接事务都交给江辰去办,月华!回将军府。”

    萧衍不肯让人扶,一步步坚定的走着,直到校场上的人看不见我们。

    马车上,萧衍虚弱的靠在我都怀里,往日生机勃勃,好像有挥洒不完的精力的他,现在变得无精打采,让人心疼不已。我用手轻抚着他的额头,脑海里是他挡在我身前的样子,他忽然睁开双眼,眼神温柔的能把人吸进去,薄唇轻勾“夫人这么看我,我脸都要红了。”

    我心里满是担忧,有些恼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不怕死啊。”

    萧衍在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语气轻松的说“我萧衍福大命大,战场上那么多凶险的情况我都挺过来了,一个小暗器还能杀了我。”

    “最好如此。”我的心有些慌乱了。

    马车停住,萧衍起身下车,一群人围在他身边帮他摘除暗器和解毒。我望着隔着人的萧衍,他不在意这点小伤,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夫为他清除伤口。

    而他这次受伤却狠狠的牵动我的心,我告诫自己,不要和他产生太多感情联系,我终有一天会离开,可萧衍总在我害怕、迷茫的时候出现,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强行打开我锁住的心门,从门缝里照进一缕光来。我该怎么办,我摸着脖子上的印记。

    总在爱来的时候,想着失去的痛苦,推拒着一切的好意与温暖。孤单的死去,还是在爱意簇拥下死去,究竟哪种才是我想要的。

    “怎么了,脸色不好?”萧衍出现在我面前,摸了摸我的头顶,我抬头望他,他朝我伸出手,坚定有力的牵住我,阵阵温暖从手掌传过来。我想,我大概抗拒不了这种温度,回牵住他的手。

    过了三天,当我推开门,看见本来虚弱的躺在床上的萧衍在屋内蹦蹦跳跳的耍剑,见到我立马定住了,我瞬间明白他这几天都在装病,枉我辛辛苦苦的照顾他。气的摔下药就走了。

    萧衍忙追过来拉着我“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好的。”我扭头瞪他,他撇了撇嘴“大概当天就好了。”

    “萧衍!我这几天上午去爹爹那,下午赶回来照顾你,见你那么虚弱,每天都自责的不行,你居然是装的!”我甩开他的手,气的掐腰骂他。

    他环腰把我抱住,把头埋在我的颈窝,柔声说“夫人这几日特别温柔,为夫真的是沉醉其中,无法自拔。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好了。”

    我挣脱不开“我还能打得过你吗,好了就起来干活,马上过新年,得好好张罗一下。”

    他抱着我轻笑“谨遵夫人命令。”

    只是我的脖子,这几日又开始疼了,那个算命的找了许久也没见到他,也许我该去寺庙找个正经和尚看看,想到娘亲大概三日后到京城,我都是掐着手指算日子。

    将军府到处都是红色的装饰物,一片喜气洋洋的,我看着女婢和小厮挂灯笼、贴窗花、贴对联,见到的人都洋溢着笑容,互道新春祝福。在这节日里,我提着年礼和萧衍一同去和爹爹一起过年。

    我们刚刚坐下,门口就有人通传,说有人来拜访。我正奇怪,但来着是客,还是出门迎接那位客人。

    门口一个朴素的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一个身着灰色僧服的女人,她双手合十对我一拜,我都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我上前紧紧的抱住她,我的娘亲。

    多年的出家生活,娘亲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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