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新的剧本简直就是原版照搬的那段历史，以沈卺为男主人公的纪录片。
房间内除了胡白微外都是亲历者，一个阮临安跟在沈卺身边只迟疑一下又面色平静，一个竹乐知自顾自地饮茶摇扇。不知道不觉胡白微差点产生了错觉，差点以为这段故事不过是一段茶余饭后的小消遣，而不是连妖族都要顾及的隐秘。
……沈卺说可以，那就是真没事？
她当然是觉得沈卺没错的。
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就是妖族，被灭的那五个宗门手里不知道浸满了多少无辜妖族的血液。
此事揭露之后，妖界几个大族长都已经集合族中兵力准备大战。如若不是沈卺雷霆出手消灭罪魁祸首，等到人妖大战开启，真正打起来又不知牵扯多少无辜。
但是……沈卺出手太快那五个宗门又都不是什么小宗门，即使妖族第一时间摆出证据声援沈卺，仍旧是在修士当中留下不少话柄。
不少说沈卺嗜血冷酷的流言都是在那时流传出来的。
胡白微小心地观察着沈卺的神色，他垂眸看着剧本，白衣黑发，浑不似剧本中那个浴血的剑修。
*
竹乐知暗自留意对面胡白微和沈卺两人的表情，悄悄挡在扇子后面的嘴角压也压不住。
活得久就是这点好啊，不仅有不少故事可以写，还有更多的乐子可以看。
他得意地晃动了两下扇面，不动声色地视线在沈卺和胡白微身上打转。
胡白微自认为隐蔽的偷瞄他看在眼里，另一个沈卺明明发现了她的视线却故意当作不知也看得一清二楚。
谁能想到留在凡界有朝一日还能看剑神的热闹呢？
看乐子看的太过于幸灾乐祸的后果就是被其中一人抓包。竹乐知察觉到沈卺隐约朝自己投过来的不爽，借着低头捧茶杯的动作遮去视线。
……又不是他惹的你，谁惹的你去找谁去啊。
一个两个都是偷看，怎么的不爽全冲着他来了。
竹乐知保持着风度不让自己的白眼太过于明显，对剑神这种挑着人拿捏的举动有很多话想要讲。
双标得这么自然之前是有过多少先例啊？
不是说没有记忆吗？怎么的，还听说两人天天呆在一块呢？
不是说剑神最不耐烦身边有人跟着，游历连阮临安都不会带，大战那次剑宗都是打完才得到的消息就是因为沈卺不耐烦身边呆人，剑宗没派人跟着。
怎么这次剧本里多了一只从头跟到尾的小狐狸，你就一句话都没有了呢？
这些话他当然是不会当着沈卺的面说出来的，顶多在心里腹诽两句。
在那场大战之后的热闹里，沈卺处于舆论漩涡中但就跟与他无关一样直接回了剑宗闭关，把其余后事都交由了阮临安处理。连妖界想要感谢他救出其余还活着被困的幸存妖怪，也没见到他本人。
世人说什么的都有。
有赞扬他品行的，剑宗为正道魁首，本就有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的职责，且这一次沈卺还阻止了人界妖界可能有的交战。
赞扬他的更加将他捧于神坛，放置在愈高的位置上，似与其他修士再不在同一地位上。高高在上的剑神，正道第一人的地位愈发不可动摇。
忌惮他的也更加防备。
杀妖取丹不是修炼正道，即使是其他宗门再胆寒于沈卺一言不合就上门灭门的举动，此时也只能暗地里传沈卺冷漠无情冷心嗜血的传闻。
但是在所有人眼里，天塌下来都不会损他道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怒表露于色的沈卺，此时浑身上下的不自在和些许烦闷简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再怎么当作没有察觉或不以为意，在意的心情也都无法掩饰。
竹乐知只见了两次就看出了端倪，阮临安也有所察觉。实在是之前沈卺从没有这般的情绪外露，虽克制之后只表露出一点，仍旧如同暗夜萤火，清晰可见。
不，还是有人离得最近但没有发现的。
竹乐知笑意更深。
戏里戏外都是一场好戏呢。
*
胡白微看着剧本上给自己分配的角色闷闷不乐。
她知道，在沈卺没有之前的记忆的现在，走之前仙侠恋爱剧的风格已经是不行了。拿到剧本之前她就做好了演大男主正剧的准备，当一个镶边的女配角色也不错，最好是男主身边的红颜知己的那种。
但是……她就不该对竹子精抱有期待！
男主救下的小狐狸，这一看挺不错的，走报恩以身相许的路线也行啊。但是为什么……到最后了，她的身份还是一只雪白的狐狸？
根本就没有人形出现的机会啊！
这根本就不是走知心女配路线，这是走的男主的宠物路线吧！
胡白微眯着眼睛不爽地盯着竹乐知，这个老竹子不知道偷偷笑些什么，躲在扇子后面一双眼睛贼兮兮的，看她看过去一愣之后立马转头。
胡白微眼神一厉，确定这人在回避自己的视线。
——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好角色？
——哎呀，除魔卫道剧情里不好加女配，搞不好会被骂的。小狐狸多好啊，可爱又可怜的，被救下后惨兮兮的还容易得同情分。况且，你的原型不是很可爱吗，到时候黏着让沈卺不管是抱在怀里还是赖在身上，都很简单啦。
两人在一旁用眼神交流着。
抱，抱在怀里？？！！
胡白微脑子“轰”地一下炸了机，等几秒后才像突然重启一样猛地甩头。
……黏着什么的，她又不是没有试过……
她小心地用视线余光看着不远处翻着剧本的白衣剑修。沈卺低着头眼睫垂下遮住眸光，脊背仍旧是挺直的，身姿颀长。修长的指尖连翻页的动作都格外的好看。
胡白微有些低落地转头，思绪回到昨天。
她感知沈卺的情绪变化特别敏锐，在意识到沈卺面对人形的自己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和僵硬后，第二天立马顺溜地换了原型来套近乎。
当然是套近乎啦，胡白微对自己的目的认知得非常明确。沈卺对自己的记忆都没有了，不趁着没拍戏之前赶紧创造新的交集，等拍完戏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再相处呢。
在过去之前小狐狸还针对自己的毛发做了一个特级护理，力求每一根白毛都泛着该有的光泽。
如她所料，换成原型之后，沈卺的态度放松了不少。谁会怀疑一个毛绒绒目的不纯呢？
她过了几天的快乐日子，每天赖在沈卺的房间内直到傍晚必须要走了才离开。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光，胡白微简直像是掉进了蜜罐里。每一天都好像是只有在最美好的美梦中，才能实现的甜蜜片段。
能听到沈卺过去的故事也是意外之喜了，除去那个使用美人计的妖怪外，其余的故事胡白微都是真切实意的夸赞，每一句彩虹屁可都是发自肺腑！
可惜过了几天后这个方法突然不奏效了，沈卺完全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呜……一听修炼就发困不是她的错吧。姐姐也是这样的。
每一天，每一天胡白微都是壮志酬筹地挠门，立志今天一定不会睡着，一定要拉进和沈卺的关系。——过个十分钟，在沈卺平淡的讲解声中酣然入睡。
自己格外良好的睡眠质量令胡白微很惆怅，更惆怅的是，在昨天她又一次一梦睡醒，沮丧地准备告辞前，沈卺喊住了她。
“之后……别再这样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沈卺‘。”
那个沈卺？别再哪样？
胡白微刚睡醒的脑子还很混沌，懵了几秒后才逐渐弄懂话里的意思。
沈卺脸色很平静，只是她却在他同样的平静的目光中逐渐如坠冰窟。
什么意思？
胡白微对沈卺情绪的感知敏锐依旧奏效，但她宁愿自己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这句话的潜藏意思很明确：我不是他，别再靠近我了。
委婉的拒绝。
即使是现在胡白微都很难回想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到的自己房间，被亲口拒绝的难过，和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说的困惑，让她很难在当时说出恰当的回复。
为什么要说自己不是自己呢？
胡白微难过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是失去了一段记忆，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了吗？就算是和自己的记忆都包括在那段丢失的记忆里，但沈卺还是沈卺啊！
她伸手点上自己的眉心痣，指尖的触感隐约还在上面。
明明对她的态度也从来没有变过……即使这样，也觉得不该接近吗……
胡白微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
沈卺在胡白微偷瞄自己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手指只一顿又翻过了一页。只思绪逐渐飘远没再放在剧本上。
……不知道她有没有伤心。
看她昨天回去的时候尾巴尖都是耷拉着的，狐狸耳朵也没精打采地垂着，整只狐狸散发着深受打击的气息。
不过，早点说明白对她来说才是更好的吧。
存在胡白微记忆里的‘他’不是现在的沈卺。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灵力消散前的一刻，沉睡的是剑宗宗主沈卺，苏醒的也依旧是剑神沈卺。
人类的沈卺，很遗憾，在分身融合的错误里已经了无痕迹。
人类的几十年，和作为剑修的几千年相比，就如同飞虫与修士，萤火与阳光。残存的一点存在的痕迹也早早被几千年的岁月所碾压。
剑修一途修剑修心，他走的是铲妖除魔的道途，克己修心，心中所念唯有剑中大道，匡扶正义。从没有想过也不存在再有其他情绪。
所以胡白微所念所想之人，不会是他。
在胡白微回去之后，他也曾看过人类时期的分身拍摄的影片。
最开始的一切都很正常，“沈卺”磨练演技就像是他日复一日地磨练剑术，所饰演的角色虽然性格不一，但也没超出沈卺本身的性格范围。
平静的，沉稳的，心有大义的，波澜不惊的……直到他看到自己在给欢宜公主做鸡笼……
他一瞬间的僵硬后把进度条往前拖了一段，发现自己在给欢宜公主做秋千……
屏幕上的人和他对自己的认知有所割裂，让他都对那一段消失的记忆有探究的想法了……是怎么做到让他对自己的分身产生怀疑的？
他沉默良久，突然意识到普通人的身份和“剑神”所要面对的责任是不同的。
他早就习惯了的背负着剑宗和天下大道的责任，舍弃掉不必要的情绪，心中唯有剑道，只有这样才是能被众人敬仰的“剑神”。
那个人类的“沈卺”应该同他区分来。
所以胡白微想要追寻的那个人……虽然很遗憾，她爱恋的那部分，已经在融合时就已经消散了。
他无法直接对她说明，只能用不断地用枯燥的修炼经验拉开距离，每次胡白微睡着他才如释重负……这样，总归是没问题了吧？
他原本以为在相处几天之后她就会认清楚不同的事实，可胡白微却每天准时准点的来挠门听故事，以至于他不得不开口委婉点明。
可虽然他这样想着，心中的烦闷丝毫未减。仿佛……内心并不认可这个答案。
也许是因为虽然不记得，但是缺失了一段记忆总让他觉得那部分在失控。
沈卺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答案，他习惯了事事都在掌握当中，所以偶尔的失误造成了他内心的焦躁。
这确实能够为他的失常做一个解释。
总归……是与她的失落无关。
*
剧本敲定的很快。
连剧本的主人公都觉得可以，那这个剧本就不存在其他问题了。
唯一可能来阻拦的就是当时大战活下来的那些宗门弟子了。
在沈卺敲定了剧本的下一秒，阮临安就想好了解决方案。
那五个宗门剩下的都是些参与不了杀妖取丹之事的外门弟子，被排除在外反而留下了一条性命。战战兢兢过了几年之后，见妖族没有追究，沈卺也在沉睡，近些年胆子反而大了起来。
阮临安平静地给手下发去几条指令，防范于未然。
若是那些人闹起来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给几个资源罢了。
在沈卺醒来的现在，没人敢在事务所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剩下的就是熟悉剧本，等待拍摄。
在场的四人，只有胡白微没有亲历。也只有她需要熟悉剧本，她故事里的跌宕起伏，看的人心惊肉跳，但隔着纸张总是差了点。
男主人公步步险境，一人一剑斩上山门化险为夷，最后的一战更是以一敌百，故事的最后一幕，是男主角弯腰抱起受伤的狐狸，在落日的余晖中收剑下山。
完美的落幕。
胡白微却觉得不真实。
故事是真实的，男主人公是真实的沈卺，而小狐狸却不存在与这段真实的故事里。
“剑神”沈卺的故事里本来是没有胡白微的。
她突然想起沈卺昨天的那句话——“我不是你认识的沈卺”。
剑神沈卺和人类的沈卺不同吗？
抱着这个疑问，她堵住了想要溜走的竹乐知。
沈卺带着阮临安先走了，当然在胡白微期盼的目光里，他仍旧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目光。
胡白微只能遗憾地堵住了另一边想要趁机溜走的编剧：“想去哪。”
竹乐知当场被喊住，想要趁着胡白微不注意弯腰跟着溜出去的企图破灭，只能慢吞吞地直起身：“说什么呢，我只是活动一下。”
话是这么说，可他脸上的不甘心和懊恼那么明显，让胡白微气恼地在心里咬牙切齿——这个竹子精一定是想趁机跑路！狡猾！
一个嫌麻烦想逃一个有话要问所以不准，两人心照不宣地对上眼神，竹乐知率先投降叹气，用扇柄敲了敲手心。
……小狐狸怎么就这时候眼睛这么尖呢。
竹乐知万分地不舍看着门缝的最后一丝缝隙合上，像是看着即将逝去的悠闲时光。
看热闹归看热闹，他可一点都不想掺合进这两人的事里，一看就相当麻烦。
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呢。
两人中，这一个幼稚的倒是冲劲十足，一个成稳的却失了分寸，还想逃避。
倒是苦了他这个看热闹的，被想逃避的冷眼威胁，被幼稚的拦住不让走。
竹乐知在胡白微的紧迫盯人下慢吞吞地回到座位上，连把放屁股在座位的动作都恨不得分成一分钟的动作来做。心不甘情不愿地侧过头去拿扇子遮脸。
“想问什么，问吧。”
声音里都是认命的疲惫。
胡白微看剧本时就坐不住了，不断的调整坐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狐狸的尾巴憋不住漏出来了。边看剧本边自以为悄悄地看沈卺，直把沈卺看的越来越僵硬，连翻书的手都半天翻不动。
竹乐知在旁边乐呵了半天，所以在散场时没有早做好溜走的准备，直接被胡白微逮住。
胡白微早就憋不住话头：“原来的沈卺……我是说“剑神”的他和我认识的他，有什么不同吗？”
她其实觉得没什么不同，但被沈卺那么说完之后，她如果只回答“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总觉得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沈卺不会反驳她，只会用无奈的目光注视着她。
但这样只会让她更加恼火。
什么呀，一句“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就能全部否定她的心意了？
胡白微气鼓鼓地憋着闷气，执拗的目光盯着竹乐知不放。
不是说她认识的不是“剑神”吗，那就让她知道知道剑神该是什么样子的。
竹乐知一听来了精神，“啪”地一声合上扇子，凑近了问：“果然是吵架了？”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沈卺的八卦谁不想听啊。
“说给我听听看。”
胡白微斜睨了他一眼，看不上他现在这幅看热闹的样子，但一想到她能打听的人现在也只剩下他了，只能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了，他说我认识的“沈卺”不是他，让我不要再去找他了。”胡白微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是哪里不一样？他自己又不说。”
小狐狸理直气壮地抱怨：“难道让我自己想吗，想不明白怎么办？”
竹乐知：……
胡白微：“是身高不一样？还是长得不一样？胖了一点还是瘦了一点？都是同一个人，记忆不同就是不同的人了吗？”
竹乐知在一旁嘴贱：“说不定真的是胖了一点呢，你又没摸过。”
胡白微：“我……”
她脸色凝重。她确实不能肯定这一点诶。
眼看着她真的在认真思考，竹乐知连忙转移话题：“也许他在意的就是记忆？他不是完全没有和你相处的记忆了吗？”
胡白微脸色一变：“我都没嫌弃他不记得我了，他居然还在意这一点吗？！”
竹乐知：……不行，完全搞不清楚她的脑回路。
“剑神的身份是不同的，”竹乐知的眼神有胡白微弄不懂的情绪在，“他对你太过于宽容，也许你没察觉到，但是沈卺，他不仅仅是在人类修士中，还是在咱们妖族，地位都是不一样的……”
能够被冠以“神”之称的，从古到今可就只有这么一个。
竹乐知眼神放空，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凌空一剑。——见过沈卺拔剑的大概都很难忘却，那冰冷凛冽又锐利刺骨的剑招，只遥遥相对就觉得刺眼的疼，再靠近一点，沾染上一点剑气，犹如刮骨般的痛就要缠身了。
“也就只有你这个小妖怪天不怕地不怕，还敢埋怨他了。像我们当年，谁没挨过几剑呀……”
竹乐知越说越心酸，为着胡白微的特殊待遇。
“他背着剑神的责任太久了，舍弃掉的东西又何止是一星半点。被高高在上的捧着，也被当作神一样的要求着，你再要他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他怎么做得到。”
竹乐知叹了口气。
他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看着沈卺一步步被剑宗培养又辖制在剑神的身份里。
从来没有人试图接近他，连时常跟在身后处理琐事的阮临安也只会隔着一步远的距离跟在身后。
被当成神敬仰久了，再被热烘烘的小狐狸突然缠上，手足无措地想要逃避，也是人之常情吧。
竹乐知看得清楚，这两人之间的问题只是时间，小狐狸缠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可能逃避就能甩掉。
高岭之花，再高再冷，也抵不过自己的心嘛。
想清楚这一切，竹乐知又觉得心累。自己一把年纪为何还要掺合进别人的情爱里面。
再一看对面胡白微那张明显的，什么都没听懂，也没想明白的，愚蠢的脸。心就更累了。
……要不就随这两人去吧，感觉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是这么想也是直接这么说的。
“……你要不还是直接缠着他问吧，反正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真没用。”什么都没听懂的小狐狸还要小嘴叭叭的嫌弃，“我要是能直接问，还把你拦下来干什么？”
竹乐知气笑：“……行行行，我没用，你有用。”
胡白微皱着眉毛思考，灵光一现：“我知道了！”
竹乐知：“知道什么？”
胡白微一笑：“我想到好办法了。”
“沈卺不是说他是不同的人吗，那我去了解‘剑神’的他不就好了。他也就仗着我没有早一点出生，早一点认识他。等我了解‘剑神’之后，再告诉他。‘你们就是同一个人！’这样他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吧。”
小狐狸洋洋得意。
果然还是得靠她自己才行。
竹乐知目瞪口呆：“……等等，是我糊涂了吗？你怎么了解，再缠着他？这不就是我说的……”
他话没说完，眼神顺着胡白微的目光落在两人中间的剧本上。
竹乐知：“……你不会是想……”
胡白微仰着脑袋笑：“就是这样。这次我要不带沉浸式设备的进去。”
房间内除了胡白微外都是亲历者，一个阮临安跟在沈卺身边只迟疑一下又面色平静，一个竹乐知自顾自地饮茶摇扇。不知道不觉胡白微差点产生了错觉，差点以为这段故事不过是一段茶余饭后的小消遣，而不是连妖族都要顾及的隐秘。
……沈卺说可以，那就是真没事？
她当然是觉得沈卺没错的。
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就是妖族，被灭的那五个宗门手里不知道浸满了多少无辜妖族的血液。
此事揭露之后，妖界几个大族长都已经集合族中兵力准备大战。如若不是沈卺雷霆出手消灭罪魁祸首，等到人妖大战开启，真正打起来又不知牵扯多少无辜。
但是……沈卺出手太快那五个宗门又都不是什么小宗门，即使妖族第一时间摆出证据声援沈卺，仍旧是在修士当中留下不少话柄。
不少说沈卺嗜血冷酷的流言都是在那时流传出来的。
胡白微小心地观察着沈卺的神色，他垂眸看着剧本，白衣黑发，浑不似剧本中那个浴血的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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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乐知暗自留意对面胡白微和沈卺两人的表情，悄悄挡在扇子后面的嘴角压也压不住。
活得久就是这点好啊，不仅有不少故事可以写，还有更多的乐子可以看。
他得意地晃动了两下扇面，不动声色地视线在沈卺和胡白微身上打转。
胡白微自认为隐蔽的偷瞄他看在眼里，另一个沈卺明明发现了她的视线却故意当作不知也看得一清二楚。
谁能想到留在凡界有朝一日还能看剑神的热闹呢？
看乐子看的太过于幸灾乐祸的后果就是被其中一人抓包。竹乐知察觉到沈卺隐约朝自己投过来的不爽，借着低头捧茶杯的动作遮去视线。
……又不是他惹的你，谁惹的你去找谁去啊。
一个两个都是偷看，怎么的不爽全冲着他来了。
竹乐知保持着风度不让自己的白眼太过于明显，对剑神这种挑着人拿捏的举动有很多话想要讲。
双标得这么自然之前是有过多少先例啊？
不是说没有记忆吗？怎么的，还听说两人天天呆在一块呢？
不是说剑神最不耐烦身边有人跟着，游历连阮临安都不会带，大战那次剑宗都是打完才得到的消息就是因为沈卺不耐烦身边呆人，剑宗没派人跟着。
怎么这次剧本里多了一只从头跟到尾的小狐狸，你就一句话都没有了呢？
这些话他当然是不会当着沈卺的面说出来的，顶多在心里腹诽两句。
在那场大战之后的热闹里，沈卺处于舆论漩涡中但就跟与他无关一样直接回了剑宗闭关，把其余后事都交由了阮临安处理。连妖界想要感谢他救出其余还活着被困的幸存妖怪，也没见到他本人。
世人说什么的都有。
有赞扬他品行的，剑宗为正道魁首，本就有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的职责，且这一次沈卺还阻止了人界妖界可能有的交战。
赞扬他的更加将他捧于神坛，放置在愈高的位置上，似与其他修士再不在同一地位上。高高在上的剑神，正道第一人的地位愈发不可动摇。
忌惮他的也更加防备。
杀妖取丹不是修炼正道，即使是其他宗门再胆寒于沈卺一言不合就上门灭门的举动，此时也只能暗地里传沈卺冷漠无情冷心嗜血的传闻。
但是在所有人眼里，天塌下来都不会损他道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怒表露于色的沈卺，此时浑身上下的不自在和些许烦闷简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再怎么当作没有察觉或不以为意，在意的心情也都无法掩饰。
竹乐知只见了两次就看出了端倪，阮临安也有所察觉。实在是之前沈卺从没有这般的情绪外露，虽克制之后只表露出一点，仍旧如同暗夜萤火，清晰可见。
不，还是有人离得最近但没有发现的。
竹乐知笑意更深。
戏里戏外都是一场好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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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白微看着剧本上给自己分配的角色闷闷不乐。
她知道，在沈卺没有之前的记忆的现在，走之前仙侠恋爱剧的风格已经是不行了。拿到剧本之前她就做好了演大男主正剧的准备，当一个镶边的女配角色也不错，最好是男主身边的红颜知己的那种。
但是……她就不该对竹子精抱有期待！
男主救下的小狐狸，这一看挺不错的，走报恩以身相许的路线也行啊。但是为什么……到最后了，她的身份还是一只雪白的狐狸？
根本就没有人形出现的机会啊！
这根本就不是走知心女配路线，这是走的男主的宠物路线吧！
胡白微眯着眼睛不爽地盯着竹乐知，这个老竹子不知道偷偷笑些什么，躲在扇子后面一双眼睛贼兮兮的，看她看过去一愣之后立马转头。
胡白微眼神一厉，确定这人在回避自己的视线。
——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好角色？
——哎呀，除魔卫道剧情里不好加女配，搞不好会被骂的。小狐狸多好啊，可爱又可怜的，被救下后惨兮兮的还容易得同情分。况且，你的原型不是很可爱吗，到时候黏着让沈卺不管是抱在怀里还是赖在身上，都很简单啦。
两人在一旁用眼神交流着。
抱，抱在怀里？？！！
胡白微脑子“轰”地一下炸了机，等几秒后才像突然重启一样猛地甩头。
……黏着什么的，她又不是没有试过……
她小心地用视线余光看着不远处翻着剧本的白衣剑修。沈卺低着头眼睫垂下遮住眸光，脊背仍旧是挺直的，身姿颀长。修长的指尖连翻页的动作都格外的好看。
胡白微有些低落地转头，思绪回到昨天。
她感知沈卺的情绪变化特别敏锐，在意识到沈卺面对人形的自己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和僵硬后，第二天立马顺溜地换了原型来套近乎。
当然是套近乎啦，胡白微对自己的目的认知得非常明确。沈卺对自己的记忆都没有了，不趁着没拍戏之前赶紧创造新的交集，等拍完戏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再相处呢。
在过去之前小狐狸还针对自己的毛发做了一个特级护理，力求每一根白毛都泛着该有的光泽。
如她所料，换成原型之后，沈卺的态度放松了不少。谁会怀疑一个毛绒绒目的不纯呢？
她过了几天的快乐日子，每天赖在沈卺的房间内直到傍晚必须要走了才离开。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光，胡白微简直像是掉进了蜜罐里。每一天都好像是只有在最美好的美梦中，才能实现的甜蜜片段。
能听到沈卺过去的故事也是意外之喜了，除去那个使用美人计的妖怪外，其余的故事胡白微都是真切实意的夸赞，每一句彩虹屁可都是发自肺腑！
可惜过了几天后这个方法突然不奏效了，沈卺完全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呜……一听修炼就发困不是她的错吧。姐姐也是这样的。
每一天，每一天胡白微都是壮志酬筹地挠门，立志今天一定不会睡着，一定要拉进和沈卺的关系。——过个十分钟，在沈卺平淡的讲解声中酣然入睡。
自己格外良好的睡眠质量令胡白微很惆怅，更惆怅的是，在昨天她又一次一梦睡醒，沮丧地准备告辞前，沈卺喊住了她。
“之后……别再这样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沈卺‘。”
那个沈卺？别再哪样？
胡白微刚睡醒的脑子还很混沌，懵了几秒后才逐渐弄懂话里的意思。
沈卺脸色很平静，只是她却在他同样的平静的目光中逐渐如坠冰窟。
什么意思？
胡白微对沈卺情绪的感知敏锐依旧奏效，但她宁愿自己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这句话的潜藏意思很明确：我不是他，别再靠近我了。
委婉的拒绝。
即使是现在胡白微都很难回想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到的自己房间，被亲口拒绝的难过，和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说的困惑，让她很难在当时说出恰当的回复。
为什么要说自己不是自己呢？
胡白微难过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是失去了一段记忆，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了吗？就算是和自己的记忆都包括在那段丢失的记忆里，但沈卺还是沈卺啊！
她伸手点上自己的眉心痣，指尖的触感隐约还在上面。
明明对她的态度也从来没有变过……即使这样，也觉得不该接近吗……
胡白微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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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卺在胡白微偷瞄自己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手指只一顿又翻过了一页。只思绪逐渐飘远没再放在剧本上。
……不知道她有没有伤心。
看她昨天回去的时候尾巴尖都是耷拉着的，狐狸耳朵也没精打采地垂着，整只狐狸散发着深受打击的气息。
不过，早点说明白对她来说才是更好的吧。
存在胡白微记忆里的‘他’不是现在的沈卺。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灵力消散前的一刻，沉睡的是剑宗宗主沈卺，苏醒的也依旧是剑神沈卺。
人类的沈卺，很遗憾，在分身融合的错误里已经了无痕迹。
人类的几十年，和作为剑修的几千年相比，就如同飞虫与修士，萤火与阳光。残存的一点存在的痕迹也早早被几千年的岁月所碾压。
剑修一途修剑修心，他走的是铲妖除魔的道途，克己修心，心中所念唯有剑中大道，匡扶正义。从没有想过也不存在再有其他情绪。
所以胡白微所念所想之人，不会是他。
在胡白微回去之后，他也曾看过人类时期的分身拍摄的影片。
最开始的一切都很正常，“沈卺”磨练演技就像是他日复一日地磨练剑术，所饰演的角色虽然性格不一，但也没超出沈卺本身的性格范围。
平静的，沉稳的，心有大义的，波澜不惊的……直到他看到自己在给欢宜公主做鸡笼……
他一瞬间的僵硬后把进度条往前拖了一段，发现自己在给欢宜公主做秋千……
屏幕上的人和他对自己的认知有所割裂，让他都对那一段消失的记忆有探究的想法了……是怎么做到让他对自己的分身产生怀疑的？
他沉默良久，突然意识到普通人的身份和“剑神”所要面对的责任是不同的。
他早就习惯了的背负着剑宗和天下大道的责任，舍弃掉不必要的情绪，心中唯有剑道，只有这样才是能被众人敬仰的“剑神”。
那个人类的“沈卺”应该同他区分来。
所以胡白微想要追寻的那个人……虽然很遗憾，她爱恋的那部分，已经在融合时就已经消散了。
他无法直接对她说明，只能用不断地用枯燥的修炼经验拉开距离，每次胡白微睡着他才如释重负……这样，总归是没问题了吧？
他原本以为在相处几天之后她就会认清楚不同的事实，可胡白微却每天准时准点的来挠门听故事，以至于他不得不开口委婉点明。
可虽然他这样想着，心中的烦闷丝毫未减。仿佛……内心并不认可这个答案。
也许是因为虽然不记得，但是缺失了一段记忆总让他觉得那部分在失控。
沈卺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答案，他习惯了事事都在掌握当中，所以偶尔的失误造成了他内心的焦躁。
这确实能够为他的失常做一个解释。
总归……是与她的失落无关。
*
剧本敲定的很快。
连剧本的主人公都觉得可以，那这个剧本就不存在其他问题了。
唯一可能来阻拦的就是当时大战活下来的那些宗门弟子了。
在沈卺敲定了剧本的下一秒，阮临安就想好了解决方案。
那五个宗门剩下的都是些参与不了杀妖取丹之事的外门弟子，被排除在外反而留下了一条性命。战战兢兢过了几年之后，见妖族没有追究，沈卺也在沉睡，近些年胆子反而大了起来。
阮临安平静地给手下发去几条指令，防范于未然。
若是那些人闹起来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给几个资源罢了。
在沈卺醒来的现在，没人敢在事务所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剩下的就是熟悉剧本，等待拍摄。
在场的四人，只有胡白微没有亲历。也只有她需要熟悉剧本，她故事里的跌宕起伏，看的人心惊肉跳，但隔着纸张总是差了点。
男主人公步步险境，一人一剑斩上山门化险为夷，最后的一战更是以一敌百，故事的最后一幕，是男主角弯腰抱起受伤的狐狸，在落日的余晖中收剑下山。
完美的落幕。
胡白微却觉得不真实。
故事是真实的，男主人公是真实的沈卺，而小狐狸却不存在与这段真实的故事里。
“剑神”沈卺的故事里本来是没有胡白微的。
她突然想起沈卺昨天的那句话——“我不是你认识的沈卺”。
剑神沈卺和人类的沈卺不同吗？
抱着这个疑问，她堵住了想要溜走的竹乐知。
沈卺带着阮临安先走了，当然在胡白微期盼的目光里，他仍旧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目光。
胡白微只能遗憾地堵住了另一边想要趁机溜走的编剧：“想去哪。”
竹乐知当场被喊住，想要趁着胡白微不注意弯腰跟着溜出去的企图破灭，只能慢吞吞地直起身：“说什么呢，我只是活动一下。”
话是这么说，可他脸上的不甘心和懊恼那么明显，让胡白微气恼地在心里咬牙切齿——这个竹子精一定是想趁机跑路！狡猾！
一个嫌麻烦想逃一个有话要问所以不准，两人心照不宣地对上眼神，竹乐知率先投降叹气，用扇柄敲了敲手心。
……小狐狸怎么就这时候眼睛这么尖呢。
竹乐知万分地不舍看着门缝的最后一丝缝隙合上，像是看着即将逝去的悠闲时光。
看热闹归看热闹，他可一点都不想掺合进这两人的事里，一看就相当麻烦。
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呢。
两人中，这一个幼稚的倒是冲劲十足，一个成稳的却失了分寸，还想逃避。
倒是苦了他这个看热闹的，被想逃避的冷眼威胁，被幼稚的拦住不让走。
竹乐知在胡白微的紧迫盯人下慢吞吞地回到座位上，连把放屁股在座位的动作都恨不得分成一分钟的动作来做。心不甘情不愿地侧过头去拿扇子遮脸。
“想问什么，问吧。”
声音里都是认命的疲惫。
胡白微看剧本时就坐不住了，不断的调整坐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狐狸的尾巴憋不住漏出来了。边看剧本边自以为悄悄地看沈卺，直把沈卺看的越来越僵硬，连翻书的手都半天翻不动。
竹乐知在旁边乐呵了半天，所以在散场时没有早做好溜走的准备，直接被胡白微逮住。
胡白微早就憋不住话头：“原来的沈卺……我是说“剑神”的他和我认识的他，有什么不同吗？”
她其实觉得没什么不同，但被沈卺那么说完之后，她如果只回答“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总觉得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沈卺不会反驳她，只会用无奈的目光注视着她。
但这样只会让她更加恼火。
什么呀，一句“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就能全部否定她的心意了？
胡白微气鼓鼓地憋着闷气，执拗的目光盯着竹乐知不放。
不是说她认识的不是“剑神”吗，那就让她知道知道剑神该是什么样子的。
竹乐知一听来了精神，“啪”地一声合上扇子，凑近了问：“果然是吵架了？”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沈卺的八卦谁不想听啊。
“说给我听听看。”
胡白微斜睨了他一眼，看不上他现在这幅看热闹的样子，但一想到她能打听的人现在也只剩下他了，只能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了，他说我认识的“沈卺”不是他，让我不要再去找他了。”胡白微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是哪里不一样？他自己又不说。”
小狐狸理直气壮地抱怨：“难道让我自己想吗，想不明白怎么办？”
竹乐知：……
胡白微：“是身高不一样？还是长得不一样？胖了一点还是瘦了一点？都是同一个人，记忆不同就是不同的人了吗？”
竹乐知在一旁嘴贱：“说不定真的是胖了一点呢，你又没摸过。”
胡白微：“我……”
她脸色凝重。她确实不能肯定这一点诶。
眼看着她真的在认真思考，竹乐知连忙转移话题：“也许他在意的就是记忆？他不是完全没有和你相处的记忆了吗？”
胡白微脸色一变：“我都没嫌弃他不记得我了，他居然还在意这一点吗？！”
竹乐知：……不行，完全搞不清楚她的脑回路。
“剑神的身份是不同的，”竹乐知的眼神有胡白微弄不懂的情绪在，“他对你太过于宽容，也许你没察觉到，但是沈卺，他不仅仅是在人类修士中，还是在咱们妖族，地位都是不一样的……”
能够被冠以“神”之称的，从古到今可就只有这么一个。
竹乐知眼神放空，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凌空一剑。——见过沈卺拔剑的大概都很难忘却，那冰冷凛冽又锐利刺骨的剑招，只遥遥相对就觉得刺眼的疼，再靠近一点，沾染上一点剑气，犹如刮骨般的痛就要缠身了。
“也就只有你这个小妖怪天不怕地不怕，还敢埋怨他了。像我们当年，谁没挨过几剑呀……”
竹乐知越说越心酸，为着胡白微的特殊待遇。
“他背着剑神的责任太久了，舍弃掉的东西又何止是一星半点。被高高在上的捧着，也被当作神一样的要求着，你再要他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他怎么做得到。”
竹乐知叹了口气。
他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看着沈卺一步步被剑宗培养又辖制在剑神的身份里。
从来没有人试图接近他，连时常跟在身后处理琐事的阮临安也只会隔着一步远的距离跟在身后。
被当成神敬仰久了，再被热烘烘的小狐狸突然缠上，手足无措地想要逃避，也是人之常情吧。
竹乐知看得清楚，这两人之间的问题只是时间，小狐狸缠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可能逃避就能甩掉。
高岭之花，再高再冷，也抵不过自己的心嘛。
想清楚这一切，竹乐知又觉得心累。自己一把年纪为何还要掺合进别人的情爱里面。
再一看对面胡白微那张明显的，什么都没听懂，也没想明白的，愚蠢的脸。心就更累了。
……要不就随这两人去吧，感觉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是这么想也是直接这么说的。
“……你要不还是直接缠着他问吧，反正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真没用。”什么都没听懂的小狐狸还要小嘴叭叭的嫌弃，“我要是能直接问，还把你拦下来干什么？”
竹乐知气笑：“……行行行，我没用，你有用。”
胡白微皱着眉毛思考，灵光一现：“我知道了！”
竹乐知：“知道什么？”
胡白微一笑：“我想到好办法了。”
“沈卺不是说他是不同的人吗，那我去了解‘剑神’的他不就好了。他也就仗着我没有早一点出生，早一点认识他。等我了解‘剑神’之后，再告诉他。‘你们就是同一个人！’这样他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吧。”
小狐狸洋洋得意。
果然还是得靠她自己才行。
竹乐知目瞪口呆：“……等等，是我糊涂了吗？你怎么了解，再缠着他？这不就是我说的……”
他话没说完，眼神顺着胡白微的目光落在两人中间的剧本上。
竹乐知：“……你不会是想……”
胡白微仰着脑袋笑：“就是这样。这次我要不带沉浸式设备的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