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怎么不继续看了？”
这句话刚说完，胡白微就想把说出口的话和刚刚说话的舌头咽下去。
说的就像是催促他继续看一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懊恼地往后撇了撇两只支棱着的白色狐耳，回想起长明传那之后的那些尴尬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片段。
这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她猛地后退一步，又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若无其事地往前再走两步。
这一下子就坐在了沈卺垂在地上的衣摆上，偏偏她还没有注意到，满心沉浸在祈祷沈卺不要把自己的话当真。
小白狐狸的毛茸茸的脸很顺利地藏起了她的心虚，只是眼睛飘忽不定地左右张望。
……要不给他推荐一部别的剧？不是《长明传》的话，自己和他的那部综艺怎么样？
在想到综艺的瞬间，划过她脑海的不是自己最后一战，而是她在综艺之前耍赖不肯练剑的那些丢脸时刻。
不！这也不行吧！
胡白微懊恼地跺了跺前爪。她本来想凭着之前共同拍摄过的剧，在现在的沈卺心里留下个好印象，要是因此想起点什么就更好了。
现在看来，祈祷不起到反作用就已经很不错了。
……自己在拍摄的时候，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沈卺垂下眼眸，看着踩着他下摆的白狐狸满脸愁苦的冥思苦想，下一秒又猛地摇晃脑袋，爪子底下白色的布料皱成了一团。
毛绒生物不敢多可爱都有一个通病，就算是成精了的毛绒绒也不例外。
他们脱毛。
随着胡白微摇晃脑袋的动作，白色的绒毛也随之飘散在空气中，有几缕成功地落在了沈卺的外衫上。
沈卺：……
面无表情的剑修无言地把沾上的毛轻拂着拍下去。飘落的白色毛发在空气中慢悠悠地飘落，颜色纯白像是一丁点儿刚落的细雪，还带着刚从狐狸身上脱离的温度。
*
又是一个对他来说从未有过的经历。
沈卺作为剑阁成立以来资质最好的剑修，在踏入修行一道的开始，就被称赞道心性如同他手中的剑。
剑未出鞘就已锐利无双。
以至于从最开始，接近他的人都敬畏地隔着距离。当他出山拔剑斩妖除魔卫道后，这情况就更为严重了。
妖界的睡前故事都是用剑神的威名来进行恐吓的。
也就是胡白微这种在灵气衰败后才出生的妖怪，没有敬畏他的意识。
剑神的剑，饮的可都是妖魔的血。
沈卺没有被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过，他一低头稍微俯身一点都快能闻到小狐狸顺滑的皮毛上晒过阳光的味道。白色的绒毛显然被主人精心的护理过，看不到一丝杂乱和灰尘的痕迹，尾端在空气中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是轻飘飘的棉絮，或是随风飘动的蒲公英。
如果他了解一点现在妖界的时尚，还能分辨出中间的广受毛绒界好评的香波的香味。
但是沈卺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不看。”沈卺又闭上眼睛，“没有用处。”
胡白微沮丧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沮丧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狐狸的嗓音跟人形的不同，更稚嫩更柔软。
听着像是委屈。
沈卺眉头一蹙：“你喜欢看？”
胡白微摇了摇头：“也不是，这剧情我都看过了。”
倒不如说她巴不得沈卺赶紧忘记长明传的事情，要是把刚刚那么尴尬的部分也快点忘记就更好了。只是她记得他之前说过的，因为分身提前回归本体，还需要再拍戏的事。
“……要不，咱们换一部看看？”她试探性地提议。
沈卺：“不，这样就足够了。”
在失去过去十多年分身记忆的现在，仅仅靠着观看表演过的影片，是不足以找回人类的“沈卺”所拥有的演技的。
他不过是想借着观看影片，了解情况罢了。
——当然，只要他开口问起，阮临安或者是事务所的任何人都会给他解释。但那群人大多对他恭敬的像是要当场供起来一样，或敬畏或害怕地不敢抬头，即使是很久之前就跟在身边的阮临安也会把他的话当作一项必要的任务来充分准备。
他实在不想问一句“电视剧是什么”之后，收到一本书一样厚的答案。
而提供答案的阮临安还会毕恭毕敬地半俯身，恭敬地等候他的回复。直到他说完“做得好”之后，才会如释重负地直起身来。
沈卺：……
他见过这样的场景多了，即使再见怪不怪也不由得反思自己在别人心里是怎么样威严的形象。
此前车之鉴太多，他才避免麻烦借着观看“沈卺”影片的由头，自己了解闭关沉睡后的现状。
即使是得力的下属，也有让他感到头疼的时候。
沈卺：“竹乐知懂得分寸，他不会写偏离我性格的桥段。”
意思是，反正他是剑神，竹乐知也得罪不起他，不会写需要他偏离性格来演绎角色的剧情。到时候直接以沉浸式设备进入就行。
想到这里，沈卺扫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坐上沙发的白狐狸。
他记得胡白微也是以沉浸式进入的道虚幻境，欢宜公主的性格大抵就是她本人的性格了。又因为剧中表现得性格鲜明，以至于他才看了一集不到，就已经了解了不少。
……还真是，跳脱大胆。
想到刚刚大婚时的桥段，沈卺在心里给胡白微的性格先圈了个大概。——单纯天真，被族人保护很好。大胆娇纵，但是大抵还是个好孩子。
——灵气消散后才出生的小狐狸，在他看来，确实也还是个孩子。
……
胡白微赞同地点头。
也是，沈卺都是剑神了，难道竹乐知还能写他那些狗血剧情不成？她可没忘记上次见面出来之后阮临安难看的脸色，那只竹子精皮再厚，难道真不怕剑修的剑朝身上砍吗？
放松下来的胡白微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大尾巴已经在自己沉思时违背自己意愿地搭在了沈卺的手腕上。
沈卺感受到手腕上的热意和毛绒绒的触感，低下头去看了看手腕上的大白尾巴，再看了看胡白微低头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若有所思的毛绒绒狐狸脸。
沈卺：……
这动作……过于亲密了些。
剑修挺拔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想开口提醒胡白微拿掉尾巴，又莫名觉得现在开口回避拒绝有些不近人情。
直接说把你的尾巴拿下去会不会太过生硬？
他脸上的迟疑一闪而过，他作为剑神脱离其他修士太久了，早已经忘了怎么跟其他人相处。总是被敬着畏着，他也习惯了命令式的语气了。
但此时的场景这样开口不合时宜，万一小狐狸因此难过委屈了该怎么办？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呢……
这样的担忧和体贴在沈卺身上是从未有过的，因为体贴的心思来的太过自然，连沈卺自己都没有发觉到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尾巴尖，动作轻柔地放在一边。
胡白微：“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她才注意到自己尾巴的动向，抱歉地用尾巴扫了下沈卺还未收回去的手背作为道歉。
沈卺：“……没关系。”
尾巴尖轻轻扫过手背带来的氧意并没有因为尾巴被收回而就此结束，沈卺面容淡定地收回手，另一只手自然地盖在手背上遮掩住。
而被无意识纵容的胡白微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殊待遇，或者说这样的待遇是她在沈卺这里从始至终都有的，没什么特殊。所以胡白微充分发挥自己顺竿子往上爬的特质。
“沈……剑神，”胡白微囫囵吞下了到口的原名，充分利用自己原身的优点，又黑又圆的一双狐狸眼睛仰着看向沈卺，“剑神如今多少年岁了呢？”
年纪？
大概要比胡白微大上两三轮不止的剑神沉默不语。
幸而此时胡白微接着说：“我出生的时候大家都飞升上界了，从来没人跟我说起过之前的事。剑神经历的很多吧，有什么趣事吗？”
胡白微一副有没有好故事说给我听听的神情。
沈卺低头扫了她一眼，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从一张狐狸脸上分辨出了乖巧，但看着被她乖乖地收了回去，现在正端庄地环着身子一圈的大尾巴，他难得的起了逗弄的心思。
“趣事？”白衣剑修偏头似是思考了一瞬，俊朗的眼眉舒展开，“……想起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有趣。”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胡白微因为期待而支棱起来的耳朵：“在我结金丹下山游历时期偶遇一狐妖，与你姐姐修为相当。在凡界霸占一方山头占地为王，我偶然间路过它处。狐妖欲赠我至宝，我不仅不收……”
他若无其事地顿住，抬手的瞬间才接着说：“……就这样一剑，将它斩于剑下。”
他右手两指为剑，凌厉地向胡白微刺出，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丝锐利的剑意，险而停在额间一指的位置。
胡白微丝毫未退，两只眼睛静距离地盯着指尖变成了斗鸡眼。
沈卺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刚想要把手收回来，那颗看上去就很好摸的毛绒绒的狐狸头先一步带着暖意凑了上来。
胡白微主动将一指的距离化为无，额间抵住沈卺的指尖，小心地蹭了蹭。
下一秒她变回了人形。
小白狐狸抵住指尖是可爱的，而当她变回人形，这个抵头的动作变得有些暧昧。
沈卺的指尖恰好点在她额心的红痣上。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愣尚未反应过来，胡白微已经抬起自己清艳的脸，清亮的一双眼睛含情又似无辜地盯着沈卺：“我知道的。那一定是只坏狐狸！剑神是为名除害！”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抓着沈卺已经放松不再保持着剑势的手指，明明是松松地握住，沈卺却像是感觉到万斤的力道，挣脱不开，摆脱不能。
沈卺：“……”
他的本意是吓一吓她，小妖怪出身在安稳的现实，胆大包天得吓一吓才能保持警惕。没想到不仅仅是没吓到，反而是他反过来被赋予了相当的信任。
沈卺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丝慌乱，飞快地撤回右手。
“……嗯，那的确是一只以人为食的妖狐。它初见我就知不敌，妄图献宝让我放过它。我在击杀它后，便将它洞府中一众宝物散给了附近的城镇。”
胡白微用惊叹的语气说道：“我就知道，剑神是一个大好人。”
这一天立马以沈卺称自己还要修炼为由，实则落荒而逃终结。
*
他本以为起码在拍戏之前和胡白微不再有交集，谁曾想第二天房间门就被敲响。
能在这时间来找他的只有阮临安。沈卺头也不抬：“进来。”
在他说完进来之后，门外却没了声响，几秒后传来了爪子扒拉门的声音。
沈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无奈之色一闪而过。
灵力消散，他原本的洞府也早已不在了。剑宗并入事务所中成为稽查局的主力，他这个刚苏醒的剑宗宗主就自然地被安置在事务所内。
沈卺虽没有记忆但对现代化的居所适应的很好。只有一点，现代的门锁不太受灵力控制，在门外有只毛绒动物挠门的情况下，只能起身亲自去开门。
获得剑神亲自开门待遇的白狐狸努力保持端庄地坐在门外，见沈卺在开门时立刻锁定了自己，竭力优雅地点了点头：“你好，我来听故事。”
沈卺：……
……这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拒绝。
而在他犹豫时，端庄不过几秒的狐狸已经顺滑地从侧边溜进了门内，反客为主地登堂入室，在沙发上寻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
沈卺：……
他选择关上了门。
——
白色的狐狸趴卧在沙发上，头舒适地枕着沙发侧边，大的像是鸡毛掸子的尾巴随着沈卺平缓的声音时不时地摆动。
“……所以那个邪修被剑神一招就打败了！”
沈卺：……
“准确来说是五招，他在那一带混迹了很久，一身修为还是精进的……”
胡白微已经是眼冒星光地赞叹了：“哇！剑神果然厉害！”
沈卺：……
他很头痛。
又来了……又是这样。
在他说自己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时，胡白微表示自己就像听听他游历时的经历，不怎么有趣也没有关系。
他努力过了，说了自己最惊险的一战，本以为会吓退她，却换来了一顿“剑神果然赢了”“我就知道剑神不会输，就算那妖再怎么阴险狡诈，剑神都不会上当。”“剑神临危不惧的样子真的很想亲眼见见”……等等夸赞。
沈卺被从来未见过的彩虹屁打得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否认……即使是他刚入道途，师父夸他是剑之一道的天才，总有一天会统领剑宗时，他也没有此刻的不知所措。
他努力地纠正胡白微对自己过于优化的认知：“不，只是平常的打斗罢了。”
胡白微：“普通的打斗也很帅！”
沈卺：……算了，跟她说不通。
他换了个方向，故意把邪修邪妖说的阴森可怖，他们所犯下的血腥之事，即使于心不忍，他也描述了个三四分。
即使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觉得这些邪祟需要恐惧。
无论是面对多么污糟血腥，肮脏腌臢之事，他只清明地冷淡挥出一剑，随即转身视若无物，剑心通透不留尘埃。但要在单纯的小狐狸面前说出这些，还是让他踟蹰。只遮掩住更深层的黑暗，透露出表面的一层。
……就当是作为长辈的让小辈长些见识，下次遇见邪修能逃脱得顺利些。
他的犹豫和担忧没透露出半点，但他的原意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胡白微免疫所有恐怖的部分，只抓住沈卺口中的剑招和功绩夸赞。
“剑神心地真好，听闻邪修肆虐，明明相隔很远也立刻赶过去。”
——“除魔卫道，剑修本职而已。”
“原来如此，那邪修竟然妄图用凡人迷惑您，剑神果然明察秋毫。”
——“是那凡人本就心术不正，露出了破绽。”
“……太过分了！那妖怪居然使用美人计！剑神，你说那妖怪漂亮还是我漂亮！”
——“无用，念在她害人未成，我只废了她修为……嗯？……”
沈卺后知后觉问题不对，抬眼对上一双圆滚滚的狐狸眼。
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是一定要个答案。
沈卺：……
若是人形，他能呵斥一声胡闹。但她不知道怎样聪慧地察觉到他当日对人形的逃避，选择用原形来敲门。
就好比你能对一个成年人加高要求，却不能要求一个小猫咪能懂事吧。
沈卺：“……没有的事，不要胡闹。”
胡白微悻悻地哦了一声，重新把头搭在了爪子上。
*
这样下去不行。
在连续几天被准时挠门后，沈卺得出来解决办法。
对于来要求讲故事的胡白微，他仍旧是放她进门，却不讲游历经验，只讲自己修炼过程中的见解。
他虽是剑修，但对于妖怪的修炼之法也知晓一些，对付一只修为尚浅的小狐狸足够了。
而被抓着补课的胡白微苦不堪言，无论是她企图岔开话题，还是捂住耳朵不听，或者放空思绪逃避……都没有作用。
在她偶尔发现沈卺平缓的声音很适合催眠后，每天的时间就变成了。
胡白微企图让沈卺说故事——沈卺开始讲课——胡白微昏昏欲睡——睡着了，沈卺长舒一口气。
至于沈卺自己被当作枕头的衣角……算了，随她去吧。
*
竹乐知这个竹子精这次倒是勤快。
胡白微拿着新的剧本坐在会议室里，满肚子都是对老竹子精的怨气。看着那张仿佛跟他老得能塞牙的竹杆一样，厚的能反光的脸皮，心里头的小人恨不得拿剑去试试厚度。
什么叫“哎呀，小白我给你安排了个好角色，男主身边的小跟班怎么样？”，还边说边挤眉弄眼，看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妖怪都起褶子了还搞这一套。
胡白微吐槽这竹乐知老了也不正经点，浑然不顾竹乐知那张俊脸跟褶子没有一点关系。
她边翻开剧本时还在遗憾这次的剧跟爱情估计没什么关系了，要按照剑神的要求来，八成是走除魔卫道的路子？?
翻开剧本后她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了。
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剧本。
男主当然是一个剑修，在游历的过程中除邪修灭妖道，到这里还跟胡白微预想的一样。直到男主发现无辜的妖怪被追捕，顺着线索调查却查到另一座道门上……
“这……”胡白微有些犹豫，“这样写没问题吗？”
竹乐知摇晃着扇子：“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都是事实，有什么问题？”
……就是都是事实才有问题啊！
竹乐知这个老竹子精竟然把整个修真界最讳莫如深的东西搬上来了。
这些写在剧本里的“事实”都是发生在胡白微出生之前的事了。
在确认灵力消散无法避免后，修真界混乱过很大一阵，不仅仅牵扯到人妖两界，连名门正派都覆灭了好几个。
而覆灭他们的不是魔道妖道，正是剑宗之首——“剑神”沈卺。
胡白微是从留下的族人口里听得的一星半点，就这不太详细的一点点当时的消息，就能窥探到那些风起云涌下的雾霭浪潮。
名门正派暗中抓捕妖怪，生剥妖丹供门下弟子修炼，甚至不惜修炼邪术强行增长修为，只为在灵力全部消散之前飞升上界。
剧本里是这样写的。
——“沈卺！同为人族在这大灾之下，你如何能置身事外。你我这等修为自然不惧飞升，可我这座下弟子呢！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弟子修为尽废，在这凡间蹉跎？！”
——“不过几只妖怪，不是人族又有何妨。你口口声声说我堕落邪道，何为正道何为邪道。为人族谋划为正，一己私欲为邪！你究竟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你带在身边的那只狐狸？！”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今日为一只妖兽杀我弟子，我倒要问问，谁为正！谁为邪！”
这不知道是当时修士的原话，还是经过竹乐知加工后的台词。胡白微的角色，剑神身边的小跟班，带在身边的狐狸，肯定是后面加上的了。
后面沈卺的回话在另一页上，胡白微还没有翻过去，就听见一旁的沈卺已经合上了剧本：“可以。”
阮临安还有点犹豫：“可是，这……”
胡白微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她不用往下翻就能知道沈卺的回答。
在那一场差点引发的人妖大战前，是剑神沈卺以剑证道，斩杀吸食妖丹的共五个宗门，千余弟子，其中化神老祖三名，其余元婴金丹各不知其数。
在说起这段话时，姐姐胡琦脸上还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差一点咱们妖界和人界就要打起来了，之所以最后还能一起合作，都是剑神的那一战。咱们献出来的道虚幻境，也是剑神开口要，妖界才同意给出的。”
现在胡白微还知道一点，之所以她们这些年幼的妖怪能被放心的留在此界，也是沈卺做下承诺，不会飞升镇守此界，妖界众长老才做下的决定。
这句话刚说完，胡白微就想把说出口的话和刚刚说话的舌头咽下去。
说的就像是催促他继续看一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懊恼地往后撇了撇两只支棱着的白色狐耳，回想起长明传那之后的那些尴尬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片段。
这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她猛地后退一步，又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若无其事地往前再走两步。
这一下子就坐在了沈卺垂在地上的衣摆上，偏偏她还没有注意到，满心沉浸在祈祷沈卺不要把自己的话当真。
小白狐狸的毛茸茸的脸很顺利地藏起了她的心虚，只是眼睛飘忽不定地左右张望。
……要不给他推荐一部别的剧？不是《长明传》的话，自己和他的那部综艺怎么样？
在想到综艺的瞬间，划过她脑海的不是自己最后一战，而是她在综艺之前耍赖不肯练剑的那些丢脸时刻。
不！这也不行吧！
胡白微懊恼地跺了跺前爪。她本来想凭着之前共同拍摄过的剧，在现在的沈卺心里留下个好印象，要是因此想起点什么就更好了。
现在看来，祈祷不起到反作用就已经很不错了。
……自己在拍摄的时候，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沈卺垂下眼眸，看着踩着他下摆的白狐狸满脸愁苦的冥思苦想，下一秒又猛地摇晃脑袋，爪子底下白色的布料皱成了一团。
毛绒生物不敢多可爱都有一个通病，就算是成精了的毛绒绒也不例外。
他们脱毛。
随着胡白微摇晃脑袋的动作，白色的绒毛也随之飘散在空气中，有几缕成功地落在了沈卺的外衫上。
沈卺：……
面无表情的剑修无言地把沾上的毛轻拂着拍下去。飘落的白色毛发在空气中慢悠悠地飘落，颜色纯白像是一丁点儿刚落的细雪，还带着刚从狐狸身上脱离的温度。
*
又是一个对他来说从未有过的经历。
沈卺作为剑阁成立以来资质最好的剑修，在踏入修行一道的开始，就被称赞道心性如同他手中的剑。
剑未出鞘就已锐利无双。
以至于从最开始，接近他的人都敬畏地隔着距离。当他出山拔剑斩妖除魔卫道后，这情况就更为严重了。
妖界的睡前故事都是用剑神的威名来进行恐吓的。
也就是胡白微这种在灵气衰败后才出生的妖怪，没有敬畏他的意识。
剑神的剑，饮的可都是妖魔的血。
沈卺没有被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过，他一低头稍微俯身一点都快能闻到小狐狸顺滑的皮毛上晒过阳光的味道。白色的绒毛显然被主人精心的护理过，看不到一丝杂乱和灰尘的痕迹，尾端在空气中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是轻飘飘的棉絮，或是随风飘动的蒲公英。
如果他了解一点现在妖界的时尚，还能分辨出中间的广受毛绒界好评的香波的香味。
但是沈卺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不看。”沈卺又闭上眼睛，“没有用处。”
胡白微沮丧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沮丧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狐狸的嗓音跟人形的不同，更稚嫩更柔软。
听着像是委屈。
沈卺眉头一蹙：“你喜欢看？”
胡白微摇了摇头：“也不是，这剧情我都看过了。”
倒不如说她巴不得沈卺赶紧忘记长明传的事情，要是把刚刚那么尴尬的部分也快点忘记就更好了。只是她记得他之前说过的，因为分身提前回归本体，还需要再拍戏的事。
“……要不，咱们换一部看看？”她试探性地提议。
沈卺：“不，这样就足够了。”
在失去过去十多年分身记忆的现在，仅仅靠着观看表演过的影片，是不足以找回人类的“沈卺”所拥有的演技的。
他不过是想借着观看影片，了解情况罢了。
——当然，只要他开口问起，阮临安或者是事务所的任何人都会给他解释。但那群人大多对他恭敬的像是要当场供起来一样，或敬畏或害怕地不敢抬头，即使是很久之前就跟在身边的阮临安也会把他的话当作一项必要的任务来充分准备。
他实在不想问一句“电视剧是什么”之后，收到一本书一样厚的答案。
而提供答案的阮临安还会毕恭毕敬地半俯身，恭敬地等候他的回复。直到他说完“做得好”之后，才会如释重负地直起身来。
沈卺：……
他见过这样的场景多了，即使再见怪不怪也不由得反思自己在别人心里是怎么样威严的形象。
此前车之鉴太多，他才避免麻烦借着观看“沈卺”影片的由头，自己了解闭关沉睡后的现状。
即使是得力的下属，也有让他感到头疼的时候。
沈卺：“竹乐知懂得分寸，他不会写偏离我性格的桥段。”
意思是，反正他是剑神，竹乐知也得罪不起他，不会写需要他偏离性格来演绎角色的剧情。到时候直接以沉浸式设备进入就行。
想到这里，沈卺扫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坐上沙发的白狐狸。
他记得胡白微也是以沉浸式进入的道虚幻境，欢宜公主的性格大抵就是她本人的性格了。又因为剧中表现得性格鲜明，以至于他才看了一集不到，就已经了解了不少。
……还真是，跳脱大胆。
想到刚刚大婚时的桥段，沈卺在心里给胡白微的性格先圈了个大概。——单纯天真，被族人保护很好。大胆娇纵，但是大抵还是个好孩子。
——灵气消散后才出生的小狐狸，在他看来，确实也还是个孩子。
……
胡白微赞同地点头。
也是，沈卺都是剑神了，难道竹乐知还能写他那些狗血剧情不成？她可没忘记上次见面出来之后阮临安难看的脸色，那只竹子精皮再厚，难道真不怕剑修的剑朝身上砍吗？
放松下来的胡白微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大尾巴已经在自己沉思时违背自己意愿地搭在了沈卺的手腕上。
沈卺感受到手腕上的热意和毛绒绒的触感，低下头去看了看手腕上的大白尾巴，再看了看胡白微低头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若有所思的毛绒绒狐狸脸。
沈卺：……
这动作……过于亲密了些。
剑修挺拔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想开口提醒胡白微拿掉尾巴，又莫名觉得现在开口回避拒绝有些不近人情。
直接说把你的尾巴拿下去会不会太过生硬？
他脸上的迟疑一闪而过，他作为剑神脱离其他修士太久了，早已经忘了怎么跟其他人相处。总是被敬着畏着，他也习惯了命令式的语气了。
但此时的场景这样开口不合时宜，万一小狐狸因此难过委屈了该怎么办？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呢……
这样的担忧和体贴在沈卺身上是从未有过的，因为体贴的心思来的太过自然，连沈卺自己都没有发觉到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尾巴尖，动作轻柔地放在一边。
胡白微：“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她才注意到自己尾巴的动向，抱歉地用尾巴扫了下沈卺还未收回去的手背作为道歉。
沈卺：“……没关系。”
尾巴尖轻轻扫过手背带来的氧意并没有因为尾巴被收回而就此结束，沈卺面容淡定地收回手，另一只手自然地盖在手背上遮掩住。
而被无意识纵容的胡白微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殊待遇，或者说这样的待遇是她在沈卺这里从始至终都有的，没什么特殊。所以胡白微充分发挥自己顺竿子往上爬的特质。
“沈……剑神，”胡白微囫囵吞下了到口的原名，充分利用自己原身的优点，又黑又圆的一双狐狸眼睛仰着看向沈卺，“剑神如今多少年岁了呢？”
年纪？
大概要比胡白微大上两三轮不止的剑神沉默不语。
幸而此时胡白微接着说：“我出生的时候大家都飞升上界了，从来没人跟我说起过之前的事。剑神经历的很多吧，有什么趣事吗？”
胡白微一副有没有好故事说给我听听的神情。
沈卺低头扫了她一眼，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从一张狐狸脸上分辨出了乖巧，但看着被她乖乖地收了回去，现在正端庄地环着身子一圈的大尾巴，他难得的起了逗弄的心思。
“趣事？”白衣剑修偏头似是思考了一瞬，俊朗的眼眉舒展开，“……想起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有趣。”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胡白微因为期待而支棱起来的耳朵：“在我结金丹下山游历时期偶遇一狐妖，与你姐姐修为相当。在凡界霸占一方山头占地为王，我偶然间路过它处。狐妖欲赠我至宝，我不仅不收……”
他若无其事地顿住，抬手的瞬间才接着说：“……就这样一剑，将它斩于剑下。”
他右手两指为剑，凌厉地向胡白微刺出，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丝锐利的剑意，险而停在额间一指的位置。
胡白微丝毫未退，两只眼睛静距离地盯着指尖变成了斗鸡眼。
沈卺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刚想要把手收回来，那颗看上去就很好摸的毛绒绒的狐狸头先一步带着暖意凑了上来。
胡白微主动将一指的距离化为无，额间抵住沈卺的指尖，小心地蹭了蹭。
下一秒她变回了人形。
小白狐狸抵住指尖是可爱的，而当她变回人形，这个抵头的动作变得有些暧昧。
沈卺的指尖恰好点在她额心的红痣上。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愣尚未反应过来，胡白微已经抬起自己清艳的脸，清亮的一双眼睛含情又似无辜地盯着沈卺：“我知道的。那一定是只坏狐狸！剑神是为名除害！”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抓着沈卺已经放松不再保持着剑势的手指，明明是松松地握住，沈卺却像是感觉到万斤的力道，挣脱不开，摆脱不能。
沈卺：“……”
他的本意是吓一吓她，小妖怪出身在安稳的现实，胆大包天得吓一吓才能保持警惕。没想到不仅仅是没吓到，反而是他反过来被赋予了相当的信任。
沈卺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丝慌乱，飞快地撤回右手。
“……嗯，那的确是一只以人为食的妖狐。它初见我就知不敌，妄图献宝让我放过它。我在击杀它后，便将它洞府中一众宝物散给了附近的城镇。”
胡白微用惊叹的语气说道：“我就知道，剑神是一个大好人。”
这一天立马以沈卺称自己还要修炼为由，实则落荒而逃终结。
*
他本以为起码在拍戏之前和胡白微不再有交集，谁曾想第二天房间门就被敲响。
能在这时间来找他的只有阮临安。沈卺头也不抬：“进来。”
在他说完进来之后，门外却没了声响，几秒后传来了爪子扒拉门的声音。
沈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无奈之色一闪而过。
灵力消散，他原本的洞府也早已不在了。剑宗并入事务所中成为稽查局的主力，他这个刚苏醒的剑宗宗主就自然地被安置在事务所内。
沈卺虽没有记忆但对现代化的居所适应的很好。只有一点，现代的门锁不太受灵力控制，在门外有只毛绒动物挠门的情况下，只能起身亲自去开门。
获得剑神亲自开门待遇的白狐狸努力保持端庄地坐在门外，见沈卺在开门时立刻锁定了自己，竭力优雅地点了点头：“你好，我来听故事。”
沈卺：……
……这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拒绝。
而在他犹豫时，端庄不过几秒的狐狸已经顺滑地从侧边溜进了门内，反客为主地登堂入室，在沙发上寻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
沈卺：……
他选择关上了门。
——
白色的狐狸趴卧在沙发上，头舒适地枕着沙发侧边，大的像是鸡毛掸子的尾巴随着沈卺平缓的声音时不时地摆动。
“……所以那个邪修被剑神一招就打败了！”
沈卺：……
“准确来说是五招，他在那一带混迹了很久，一身修为还是精进的……”
胡白微已经是眼冒星光地赞叹了：“哇！剑神果然厉害！”
沈卺：……
他很头痛。
又来了……又是这样。
在他说自己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时，胡白微表示自己就像听听他游历时的经历，不怎么有趣也没有关系。
他努力过了，说了自己最惊险的一战，本以为会吓退她，却换来了一顿“剑神果然赢了”“我就知道剑神不会输，就算那妖再怎么阴险狡诈，剑神都不会上当。”“剑神临危不惧的样子真的很想亲眼见见”……等等夸赞。
沈卺被从来未见过的彩虹屁打得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否认……即使是他刚入道途，师父夸他是剑之一道的天才，总有一天会统领剑宗时，他也没有此刻的不知所措。
他努力地纠正胡白微对自己过于优化的认知：“不，只是平常的打斗罢了。”
胡白微：“普通的打斗也很帅！”
沈卺：……算了，跟她说不通。
他换了个方向，故意把邪修邪妖说的阴森可怖，他们所犯下的血腥之事，即使于心不忍，他也描述了个三四分。
即使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觉得这些邪祟需要恐惧。
无论是面对多么污糟血腥，肮脏腌臢之事，他只清明地冷淡挥出一剑，随即转身视若无物，剑心通透不留尘埃。但要在单纯的小狐狸面前说出这些，还是让他踟蹰。只遮掩住更深层的黑暗，透露出表面的一层。
……就当是作为长辈的让小辈长些见识，下次遇见邪修能逃脱得顺利些。
他的犹豫和担忧没透露出半点，但他的原意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胡白微免疫所有恐怖的部分，只抓住沈卺口中的剑招和功绩夸赞。
“剑神心地真好，听闻邪修肆虐，明明相隔很远也立刻赶过去。”
——“除魔卫道，剑修本职而已。”
“原来如此，那邪修竟然妄图用凡人迷惑您，剑神果然明察秋毫。”
——“是那凡人本就心术不正，露出了破绽。”
“……太过分了！那妖怪居然使用美人计！剑神，你说那妖怪漂亮还是我漂亮！”
——“无用，念在她害人未成，我只废了她修为……嗯？……”
沈卺后知后觉问题不对，抬眼对上一双圆滚滚的狐狸眼。
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是一定要个答案。
沈卺：……
若是人形，他能呵斥一声胡闹。但她不知道怎样聪慧地察觉到他当日对人形的逃避，选择用原形来敲门。
就好比你能对一个成年人加高要求，却不能要求一个小猫咪能懂事吧。
沈卺：“……没有的事，不要胡闹。”
胡白微悻悻地哦了一声，重新把头搭在了爪子上。
*
这样下去不行。
在连续几天被准时挠门后，沈卺得出来解决办法。
对于来要求讲故事的胡白微，他仍旧是放她进门，却不讲游历经验，只讲自己修炼过程中的见解。
他虽是剑修，但对于妖怪的修炼之法也知晓一些，对付一只修为尚浅的小狐狸足够了。
而被抓着补课的胡白微苦不堪言，无论是她企图岔开话题，还是捂住耳朵不听，或者放空思绪逃避……都没有作用。
在她偶尔发现沈卺平缓的声音很适合催眠后，每天的时间就变成了。
胡白微企图让沈卺说故事——沈卺开始讲课——胡白微昏昏欲睡——睡着了，沈卺长舒一口气。
至于沈卺自己被当作枕头的衣角……算了，随她去吧。
*
竹乐知这个竹子精这次倒是勤快。
胡白微拿着新的剧本坐在会议室里，满肚子都是对老竹子精的怨气。看着那张仿佛跟他老得能塞牙的竹杆一样，厚的能反光的脸皮，心里头的小人恨不得拿剑去试试厚度。
什么叫“哎呀，小白我给你安排了个好角色，男主身边的小跟班怎么样？”，还边说边挤眉弄眼，看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妖怪都起褶子了还搞这一套。
胡白微吐槽这竹乐知老了也不正经点，浑然不顾竹乐知那张俊脸跟褶子没有一点关系。
她边翻开剧本时还在遗憾这次的剧跟爱情估计没什么关系了，要按照剑神的要求来，八成是走除魔卫道的路子？?
翻开剧本后她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了。
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剧本。
男主当然是一个剑修，在游历的过程中除邪修灭妖道，到这里还跟胡白微预想的一样。直到男主发现无辜的妖怪被追捕，顺着线索调查却查到另一座道门上……
“这……”胡白微有些犹豫，“这样写没问题吗？”
竹乐知摇晃着扇子：“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都是事实，有什么问题？”
……就是都是事实才有问题啊！
竹乐知这个老竹子精竟然把整个修真界最讳莫如深的东西搬上来了。
这些写在剧本里的“事实”都是发生在胡白微出生之前的事了。
在确认灵力消散无法避免后，修真界混乱过很大一阵，不仅仅牵扯到人妖两界，连名门正派都覆灭了好几个。
而覆灭他们的不是魔道妖道，正是剑宗之首——“剑神”沈卺。
胡白微是从留下的族人口里听得的一星半点，就这不太详细的一点点当时的消息，就能窥探到那些风起云涌下的雾霭浪潮。
名门正派暗中抓捕妖怪，生剥妖丹供门下弟子修炼，甚至不惜修炼邪术强行增长修为，只为在灵力全部消散之前飞升上界。
剧本里是这样写的。
——“沈卺！同为人族在这大灾之下，你如何能置身事外。你我这等修为自然不惧飞升，可我这座下弟子呢！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弟子修为尽废，在这凡间蹉跎？！”
——“不过几只妖怪，不是人族又有何妨。你口口声声说我堕落邪道，何为正道何为邪道。为人族谋划为正，一己私欲为邪！你究竟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你带在身边的那只狐狸？！”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今日为一只妖兽杀我弟子，我倒要问问，谁为正！谁为邪！”
这不知道是当时修士的原话，还是经过竹乐知加工后的台词。胡白微的角色，剑神身边的小跟班，带在身边的狐狸，肯定是后面加上的了。
后面沈卺的回话在另一页上，胡白微还没有翻过去，就听见一旁的沈卺已经合上了剧本：“可以。”
阮临安还有点犹豫：“可是，这……”
胡白微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她不用往下翻就能知道沈卺的回答。
在那一场差点引发的人妖大战前，是剑神沈卺以剑证道，斩杀吸食妖丹的共五个宗门，千余弟子，其中化神老祖三名，其余元婴金丹各不知其数。
在说起这段话时，姐姐胡琦脸上还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差一点咱们妖界和人界就要打起来了，之所以最后还能一起合作，都是剑神的那一战。咱们献出来的道虚幻境，也是剑神开口要，妖界才同意给出的。”
现在胡白微还知道一点，之所以她们这些年幼的妖怪能被放心的留在此界，也是沈卺做下承诺，不会飞升镇守此界，妖界众长老才做下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