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议亲
祭扫上香着实花了不少时间，黄昏时分母女二人才回到甄府。刚下马车，门口却等着李氏房中的大丫鬟晴雪。
“夫人，大小姐，”晴雪上前扶着自家夫人下马车。
刚下马车，李氏似想起了什么问晴雪道：“老爷可回府了？”
“老爷散朝就回府了，此时大约是在书房。”以前晴雪是甄儒的丫鬟，李氏回来后才拨给她。
“嗯，你先回去吧。”
“阿娘，你是要去找爹爹？”甄宝儿不由地问。
甄儒有两位夫人，只因后娶的郭氏是个醋坛子，对于将李氏再次迎回甄府的事情闹得鸡犬不宁。李氏虽然是甄儒的左夫人，但其实并没有住到甄府的宅子里，而是在旁边买下了一座院子。主宅和院子相连的地方打通。平时没事不会往来，因为每次李氏去找甄儒，或是甄儒来找李氏，被右夫人郭氏知道了，都会大闹一场。
“我有件事情要同你爹爹商量，你先回自己院子吧。”李氏微笑轻拍甄宝儿的手背。
“阿娘，我陪你过去吧？”
“不必了，我带着碧草和兰英过去就好。”李氏知道郭氏难缠，她不愿女儿夹在中间受气。
说完话，李氏领着两个丫鬟转身要走。
“阿娘，明日，我搬过来跟娘一起住可好？”
李氏惊喜地回头，看着女儿探寻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深深点了点头又急忙转过了身，用身体遮住了甄宝儿的视线，不让女儿看到自己眼眶里泛起的泪水。自从自己回到甄家，女儿还从未像今天这样粘过她。
甄儒在书房里静静看着书，几乎没有留意站在门口的李氏。只有这一会儿的功夫，李氏可以认真注视自己的夫君。甄儒将近五十岁的年纪，鬓角已经生出了几缕白发。他年轻时是个斯文白净的书生，两人初识的时候，他是那样羞怯温柔，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眼前这个正襟危坐，一脸漠然的男人她竟有些不认识了。
“老爷。”李氏的声音平稳。
“呃？婉儿，你，你怎么来了？”看到李氏的瞬间，甄儒的眼中涌起一股温情，转瞬即逝。
李氏缓步走进书房，福了福便坐在了自己丈夫的对面。
“听下人说，今日你去给岳父祭扫了？怎不等我休沐时陪你一起去呢？”
听了甄儒的话，李氏没有做声，李闻道获罪之后甄儒唯恐躲之不及，何曾为这个岳父祭扫过。见李氏不做声，甄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甄儒问了问李氏现下可住的习惯，有什么要置办的可以直接跟大管家说等等。李氏与他东拉西扯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心里的那件事情说出来。
“老爷，我离开这么多年，宝儿已经21岁了。”
听到李氏这样说，甄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干了干道：“嗯，这些年你……你不在家，我也……四处忙碌，竟，竟是把这孩子的婚事给耽误了。”说到这里，甄儒的头低了低，觑了一眼对面的李氏。
对于甄宝儿的婚事，他的确是有愧的，女孩子的婚事自然要靠父母安排，李氏流放，他新娶的郭氏又是个极不能容人的，这些年来对甄宝儿自然没有好脸色，他这个做爹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晃甄宝儿已经21岁了，21岁还没有嫁人，这在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个来，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官宦高门，他有些不敢面对李氏。
“宝儿的婚事，老爷可是有安排？”李氏淡淡地问。
“我不是不上心宝儿的婚事，只是之前看的人家都配不上咱们宝儿，我都回掉了。”
甄儒说这个话也的确不是昧良心，之前郭氏在他面前给甄宝儿提过几门亲事，不是给几十岁的老头子要续弦，就是瘸腿瞎眼，他虽不是个好父亲，可也不能如此对待女儿的终身大事，这些亲事都被他当场拒掉了。
“妾身听说齐王殿下近日奉召回京，太后这次要为他议亲，说是不娶了王妃断然不放他回封地。可有此事？”
“呃？夫人是从何处听说？”甄儒皱眉。
“呵，京城中寻常百姓都知道的事情。”
听到李氏的话，甄儒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笑：“夫人回来不久，有所不知，齐王如今马上就30岁了，此次回来为的是娶正妻，咱们宝儿……”
李氏想起今日在宝相寺遇到齐王去祭扫的事情，禁不住有些走神，甄儒见左夫人不说话忙解释道：“齐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弟弟，咱们宝儿这个年纪……只怕是，不那么容易……”
李氏看了自己夫君一眼，虽然早知道自家夫君对甄宝儿的终身并不上心，可是真的看在眼里不免又恨又气，心中只觉自己女儿着实可怜。
“妾身想请老爷将宝儿的册子送进宫中。”李氏颔首道。
“夫人这是，想要攀皇亲？”
李氏咬唇。她李氏一门都是铁骨铮铮，从不攀附，自家夫君不是不知，有如此一问，定然是不赞同这桩婚事。
“老爷，妾身并无攀附之意，只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在身边，宝儿的婚事竟耽误到了这个年纪，只怕除了给人续弦多半没有合适夫婿可选，做娘亲的怎舍得。齐王仁厚，且三十未娶正妃，如今选妃，也是宝儿的一个机会。”
“呃，夫人说的是，那我明日就将宝儿的册子送进宫里去。”甄儒自知理亏，见阻拦不了李氏，踟蹰一番，还是答应了。
书房里两人顾着说话，却不想窗外站着一个人，将两个人说的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甄宝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院子的游廊，守在门口的桃红看着自家小姐阴晴不定的眼神，试探着想说话也不敢了。
甄宝儿手中搅动着帕子，如同脑子里搅动着的爹娘的一番对话。齐王，怎么会是齐王。前世，她跟这个曾经荣宠一身的皇家贵胄几乎没有搭上过边。这个人大她将近十岁，早早就成了婚，她曾在宫廷里的宴会上得以远远地窥见这个男人的身影，一副凌云之气高不可攀，身边站着他娇俏的妻子。后来听说他死在了去封地的路上，他那位动人的王妃也悲痛难当，随即殉情而死，甄宝儿好生唏嘘叹息了一下。可是，这一世，难道自己会嫁给齐王？难道自己会成为那个香消玉殒的齐王妃？
不，她不要，上一世她死的还不够惨吗？被药哑了喉咙，打断了双腿，还扎瞎一只眼睛，隆冬时节，被扔进了秦淮河冰冷的水中淹死。重活一世，她不会再活得如此凄惨，她不会再为哪个男人受伤，即使是自愿的也不要，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自愿，不过是不得已的选择罢了, 她不会跳出一个火坑，又跳进另一个火坑里。可是，阿娘要送自己入宫选妃，若是她知道齐王的结局还会如此吗？
念头在甄宝儿的脑子里此起彼伏，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走在一条石径小路上，不经意抬头，前面一个家仆领着一个人，看清楚这个人的身形的瞬间，甄宝儿禁不住顿住了脚步，脑袋嗡地一声，一阵冷汗从脊背窜起，越不想见到，却越要出现在眼前。
“夫人，大小姐，”晴雪上前扶着自家夫人下马车。
刚下马车，李氏似想起了什么问晴雪道：“老爷可回府了？”
“老爷散朝就回府了，此时大约是在书房。”以前晴雪是甄儒的丫鬟，李氏回来后才拨给她。
“嗯，你先回去吧。”
“阿娘，你是要去找爹爹？”甄宝儿不由地问。
甄儒有两位夫人，只因后娶的郭氏是个醋坛子，对于将李氏再次迎回甄府的事情闹得鸡犬不宁。李氏虽然是甄儒的左夫人，但其实并没有住到甄府的宅子里，而是在旁边买下了一座院子。主宅和院子相连的地方打通。平时没事不会往来，因为每次李氏去找甄儒，或是甄儒来找李氏，被右夫人郭氏知道了，都会大闹一场。
“我有件事情要同你爹爹商量，你先回自己院子吧。”李氏微笑轻拍甄宝儿的手背。
“阿娘，我陪你过去吧？”
“不必了，我带着碧草和兰英过去就好。”李氏知道郭氏难缠，她不愿女儿夹在中间受气。
说完话，李氏领着两个丫鬟转身要走。
“阿娘，明日，我搬过来跟娘一起住可好？”
李氏惊喜地回头，看着女儿探寻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深深点了点头又急忙转过了身，用身体遮住了甄宝儿的视线，不让女儿看到自己眼眶里泛起的泪水。自从自己回到甄家，女儿还从未像今天这样粘过她。
甄儒在书房里静静看着书，几乎没有留意站在门口的李氏。只有这一会儿的功夫，李氏可以认真注视自己的夫君。甄儒将近五十岁的年纪，鬓角已经生出了几缕白发。他年轻时是个斯文白净的书生，两人初识的时候，他是那样羞怯温柔，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眼前这个正襟危坐，一脸漠然的男人她竟有些不认识了。
“老爷。”李氏的声音平稳。
“呃？婉儿，你，你怎么来了？”看到李氏的瞬间，甄儒的眼中涌起一股温情，转瞬即逝。
李氏缓步走进书房，福了福便坐在了自己丈夫的对面。
“听下人说，今日你去给岳父祭扫了？怎不等我休沐时陪你一起去呢？”
听了甄儒的话，李氏没有做声，李闻道获罪之后甄儒唯恐躲之不及，何曾为这个岳父祭扫过。见李氏不做声，甄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甄儒问了问李氏现下可住的习惯，有什么要置办的可以直接跟大管家说等等。李氏与他东拉西扯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心里的那件事情说出来。
“老爷，我离开这么多年，宝儿已经21岁了。”
听到李氏这样说，甄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干了干道：“嗯，这些年你……你不在家，我也……四处忙碌，竟，竟是把这孩子的婚事给耽误了。”说到这里，甄儒的头低了低，觑了一眼对面的李氏。
对于甄宝儿的婚事，他的确是有愧的，女孩子的婚事自然要靠父母安排，李氏流放，他新娶的郭氏又是个极不能容人的，这些年来对甄宝儿自然没有好脸色，他这个做爹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晃甄宝儿已经21岁了，21岁还没有嫁人，这在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个来，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官宦高门，他有些不敢面对李氏。
“宝儿的婚事，老爷可是有安排？”李氏淡淡地问。
“我不是不上心宝儿的婚事，只是之前看的人家都配不上咱们宝儿，我都回掉了。”
甄儒说这个话也的确不是昧良心，之前郭氏在他面前给甄宝儿提过几门亲事，不是给几十岁的老头子要续弦，就是瘸腿瞎眼，他虽不是个好父亲，可也不能如此对待女儿的终身大事，这些亲事都被他当场拒掉了。
“妾身听说齐王殿下近日奉召回京，太后这次要为他议亲，说是不娶了王妃断然不放他回封地。可有此事？”
“呃？夫人是从何处听说？”甄儒皱眉。
“呵，京城中寻常百姓都知道的事情。”
听到李氏的话，甄儒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笑：“夫人回来不久，有所不知，齐王如今马上就30岁了，此次回来为的是娶正妻，咱们宝儿……”
李氏想起今日在宝相寺遇到齐王去祭扫的事情，禁不住有些走神，甄儒见左夫人不说话忙解释道：“齐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弟弟，咱们宝儿这个年纪……只怕是，不那么容易……”
李氏看了自己夫君一眼，虽然早知道自家夫君对甄宝儿的终身并不上心，可是真的看在眼里不免又恨又气，心中只觉自己女儿着实可怜。
“妾身想请老爷将宝儿的册子送进宫中。”李氏颔首道。
“夫人这是，想要攀皇亲？”
李氏咬唇。她李氏一门都是铁骨铮铮，从不攀附，自家夫君不是不知，有如此一问，定然是不赞同这桩婚事。
“老爷，妾身并无攀附之意，只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在身边，宝儿的婚事竟耽误到了这个年纪，只怕除了给人续弦多半没有合适夫婿可选，做娘亲的怎舍得。齐王仁厚，且三十未娶正妃，如今选妃，也是宝儿的一个机会。”
“呃，夫人说的是，那我明日就将宝儿的册子送进宫里去。”甄儒自知理亏，见阻拦不了李氏，踟蹰一番，还是答应了。
书房里两人顾着说话，却不想窗外站着一个人，将两个人说的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甄宝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院子的游廊，守在门口的桃红看着自家小姐阴晴不定的眼神，试探着想说话也不敢了。
甄宝儿手中搅动着帕子，如同脑子里搅动着的爹娘的一番对话。齐王，怎么会是齐王。前世，她跟这个曾经荣宠一身的皇家贵胄几乎没有搭上过边。这个人大她将近十岁，早早就成了婚，她曾在宫廷里的宴会上得以远远地窥见这个男人的身影，一副凌云之气高不可攀，身边站着他娇俏的妻子。后来听说他死在了去封地的路上，他那位动人的王妃也悲痛难当，随即殉情而死，甄宝儿好生唏嘘叹息了一下。可是，这一世，难道自己会嫁给齐王？难道自己会成为那个香消玉殒的齐王妃？
不，她不要，上一世她死的还不够惨吗？被药哑了喉咙，打断了双腿，还扎瞎一只眼睛，隆冬时节，被扔进了秦淮河冰冷的水中淹死。重活一世，她不会再活得如此凄惨，她不会再为哪个男人受伤，即使是自愿的也不要，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自愿，不过是不得已的选择罢了, 她不会跳出一个火坑，又跳进另一个火坑里。可是，阿娘要送自己入宫选妃，若是她知道齐王的结局还会如此吗？
念头在甄宝儿的脑子里此起彼伏，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走在一条石径小路上，不经意抬头，前面一个家仆领着一个人，看清楚这个人的身形的瞬间，甄宝儿禁不住顿住了脚步，脑袋嗡地一声，一阵冷汗从脊背窜起，越不想见到，却越要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