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钱
天色灰暗，细雨霏霏。
姜文玉骑着牛油果绿小车车到了镇上的银行，取出提前和工作人员预约好的大额现金，和共同运营网店的几位客服一起分账，按照当时登记的数量将钱分给各乡派来的代表。
欣喜的挥别声中，姜文玉把属于青石乡的那份装进厚实的咖色复古邮差包里，载着沉甸甸的包裹又骑了回去。
待重回小院中，姜文玉取下头盔，笑着喊:“元宝，我们出去串门咯。”
小狗喜欢雨天，听到要出去更是嗷嗷兴奋地直叫，在姜文玉脚边追着尾巴绕圈。
姜文玉拿了一顶草编帽，带着小狗先去隔壁的屋，还未走近，先闻到里面大锅炝炒回锅肉扑出的豆瓣辛辣香气，院子里串出一只半人高的大黄狗，摇着尾巴来扑姜文玉。
“二黄！你好呀。”姜文玉蹲下身，笑吟吟地挠了挠大黄狗的下巴。
小狗在旁边着急地嗷呜嗷呜地跳来跳去，硬生生插在了他们之间，小小的一团昂着脑袋，对大黄怒目而视，嗷嗷中气十足地骂，骂得大黄狗垂了尾巴蔫蔫地退开几步。
姜文玉嗔喊：“元宝！”
李大姐听到动静，在花格子围腰上擦着手走出，咦一声：“姜妹子，怎么啦？”
“李大姐，我来给你分账来啦，”姜文玉拿出小本本，翻到记的李大姐报送最后的总斤数，“有四千块钱！”
姜文玉从邮差包里拿出一沓细长纸条捆住的红票，当面数出四十张出来又重数一遍，递过去道:“李大姐，你点点。”
“害，我还能不放心你？点什么点，要不是你，我还不信真有人从网上买吃的呢，”李大姐被晒得黝黑的脸上笑开了花，“吃饭没啊？我家大黄回家来了，今中午灶上炖了只老母鸡，刚还炒了个回锅肉，要不进来一起吃点？”
里面传来一声抗议:“妈，我大名叫正黄！你老是大黄大黄的叫，别人还以为我是二黄的狗兄弟！”
李大姐回身喊:“你小时候要挤着二黄在狗窝睡觉！你不是狗兄弟谁是？”
姜文玉笑得肩头直颤，道:“李大姐，我就不在这儿吃啦！我还得去给村里别家分账呢，下次再来蹭你的好手艺。”
李大姐道：“好，那就不留你啦，下雨路滑，走慢点啊。”
姜文玉摆摆手作了别，脚步轻快刚转出去，远远见着正背一篓竹筐慢吞吞往回走的花阿婆，招手道：“花阿婆——”
花阿婆停了脚步，眯着眼一看，道：“是文玉啊。”又对走近的姜文玉道：“我今天在后山摘了一大把马齿苋，嫩着呢，刚敲你家的门没人应，我就搁了一把放你家院门口了，下锅焯水捞起来，调个辣椒水就能吃。”
姜文玉脆生生应了声，道：“好，我回去就煮来吃。”
花阿婆絮絮叨叨：“可不能煮久了，清水焯一下熟了就捞起来，菜老了就不好吃，你一个人在家吃饭要对自己好些，不能马虎。”
姜文玉一边点头，一边打开邮差照着小本本数了钱，用橡皮筋捆好了递过去，道：“花阿婆，这是你和花叔的三千五，正好在这儿碰着你，先给你啦。”
“是那个什么网店的钱吧？这么多吗？”花阿婆有些惊讶地接过。
姜文玉笑道：“就是这个数，都是按各家卖的斤数记着，错不了。要不是预计的打包箱前期买少了，霞山荔枝还能卖更多呢。”
花阿婆黄姜皮似的手从里面抽了两张出来，颤巍巍往姜文玉手里塞，笑眯眯道，“文玉也辛苦了，拿去买绿豆糕和咸鸭蛋吃。”
姜文玉忙退几步，道：“花阿婆你收着，我自己有钱呢。”又赶紧跑远了：“我先走啦，还要去给别家分账呢。”
“慢些，下着雨呢——”
小狗原地转了圈，嗷一声当姜文玉要和他比赛，激动地追上去，四条腿踩着坑坑洼洼的泥水唰唰地跑过了姜文玉，溅了她一裤腿的泥，像一阵风嗖地就钻前面林子里去了。
姜文玉哭笑不得，喊：“元宝，别跑那么快，倒是等等我啊！”
落下的雨滴逐渐变大，敲打着左右荔枝林的翠绿枝叶，偶有几颗藏着的红果子往下偷看追逐的一人一狗，听哗啦雨声中女孩子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姜文玉追着小狗到了二叔家，复气喘着放缓了脚步。
院门已经换过了，成了崭新的厚实门板。
“二叔二婶——”姜文玉敲着院门喊，眉眼弯弯，“你们在家吗？”
里面传来激烈的狗叫。
姜文玉嘟囔：“旺财还在生我的气呢。”又蹲下身，一把捏住小狗恶狠狠张开的嘴，道：“元宝不准嚷！”
小狗鼓足了劲儿的对吼被半途掐灭，耳朵耷拉下来，喉间溢出哼哼唧唧的叫声，黑葡萄眼珠流露出一点可怜巴巴的委屈。
急匆匆脚步声响起接近，而后是二婶的声音：“旺财别叫了，回去吃你的饭！”
待院中的狗叫悻悻平息了，二婶开了门探出头道:“在家呢，文玉找我们有事？”
“我来分账了，”姜文玉笑盈盈地递来一沓钱道，“这是二叔二婶的八千。”
“怎么这么多？”二婶惊讶着都不敢接，“是不是算错了？”
“里面三千五是二叔帮着打包的工资，是一开始就说定了，”姜文玉不由分说把钱塞在二婶手里，“二婶快接着。”
“哦哦。”二婶讷讷应着，捏着一把钱，看着姜文玉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姜文玉问:“怎么了？”
“这不过两天就是端午了吗？”二婶说话吞吞吐吐，“姜嵘打电话说城里装修的房子刚通了水电，还没漆墙，隔了间留给我们的房间，让我们过去看看，顺道一起过节……”
“这挺好的呀，荔枝都摘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事，”姜文玉笑道，“二婶正好去城里到处玩玩，买几件漂亮衣服 。”
二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打算过去看看，小嵘的房子要装修、要添置家具，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衣服什么的还是算了，我还是省着吧。”
姜文玉点点头，道：“趁着雨还没大，我先把其他家的钱给送过去，二婶我先走了。”
二婶诶了声，目送姜文玉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二叔拎着把葱走到堂屋门口，张望问：“我刚在厨房切菜，好像听到了文玉的声音？”
二婶关了院门，回了屋：“文玉来给我们送网店的钱，刚走。”
“外面这么大雨，文玉这孩子怕是一拿到钱就忙着给各家各户分账来了，”二叔道，“你和文玉说了我们端午去城里的事吗？”
“说了，小嵘和文玉闹成那个样子，我也没脸提让文玉一起过去，”二婶叹气道，“前些日子，文玉不是让你帮忙给乡里人提什么种植基地的事吗，怎么样了？”
“文玉当初肯分枝，内心敞亮着就没想过独占，”二叔道，“现在乡里都知道霞桃荔枝卖得贵，再加上今天文玉发了网销的钱，自然肯应，不用担心。”
“要是老爷子还在就好了，看到文玉这么争气，肯定高兴……”
姜文玉的步伐不复来时的轻盈，抱着厚实的邮差包走在田垄上，慢慢地向剩余几户人家走去。
落雨不知不觉变得愈发密集，空旷的田野氤氲开来一片茫茫的白雾，安静的世界里好似只有啸啸风声和不停歇的雨声。
草编帽的帽檐滚落断绳珠链似的密集水珠，肩头衣服被打湿了一片，两条裤腿也被浸湿得差不多了，风吹过，生出令人战栗的冷意来。
身旁的小狗仿佛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也不似来时的亢奋，陪在她的腿边缓慢地走。
姜文玉去给其他几家分了账，面上带笑地推拒了他们让留下吃饭的邀请，带着小狗回了院中，捡了门口花阿婆留下的一大把嫩青马齿苋。
院门没关，是还有一家敲门没人应，听邻居说去镇上了，姜文玉想着晚点再过去一趟。
滴水的草编帽放在客厅门口，在砖面晕开一滩水渍。
姜文玉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先给小狗湿漉漉的皮毛擦去雨水，而后累极了脱力似的偏着头靠在门板上，洇湿的薄薄衣料贴在单薄的肩头，也不觉冷，什么也没想，只漫无目的地看向外面。
天色灰蒙，院子里蓄积了一层浅浅的雨水，滴答叩问的雨声中，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窄窄的一方院门外，田野间浮动着一层迷蒙雾气，整个世界模糊得好似成了一场不真切的幻梦。
在这一片苍茫寂静中，远处仿佛有一道身影慢步走来，撑着一把黑伞，看不清脸，身形挺拔如松柏，手工剪裁的衬衫长裤勾勒宽肩窄腰的优越体格，修长直腿在这大雨中仿佛走出了闲庭信步的意味。
姜文玉坐在小板凳上，蕴着迷茫的眼眸好似迷失在丛山峻岭找不过归家路途的瘸脚小鹿，怔怔地注视着眼前。
男人穿过朦胧的雾踏过青石板路，缓步踩过院中积水，在她身前站定。
黑色伞面往后倾斜，水珠如珍珠哗啦掉落一地，来人面容俊美无铸，锋利眉峰下，深邃眼眸染上几分诧异。
“怎么在这儿傻坐着，湿着衣服吹风，也不怕着凉？”
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啊。姜文玉恍惚想。
“脚上的伤好了吗？”
姜文玉终于回了神，找回自己的声音，仰着头，迟疑道:“……好了。”又问:“顾总怎么突然来了？”
顾亭渊轻笑一声，收了伞踏进一步，从容道:“有人把我拉黑了，不收我消息，我只好过来问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粽子。”
姜文玉骑着牛油果绿小车车到了镇上的银行，取出提前和工作人员预约好的大额现金，和共同运营网店的几位客服一起分账，按照当时登记的数量将钱分给各乡派来的代表。
欣喜的挥别声中，姜文玉把属于青石乡的那份装进厚实的咖色复古邮差包里，载着沉甸甸的包裹又骑了回去。
待重回小院中，姜文玉取下头盔，笑着喊:“元宝，我们出去串门咯。”
小狗喜欢雨天，听到要出去更是嗷嗷兴奋地直叫，在姜文玉脚边追着尾巴绕圈。
姜文玉拿了一顶草编帽，带着小狗先去隔壁的屋，还未走近，先闻到里面大锅炝炒回锅肉扑出的豆瓣辛辣香气，院子里串出一只半人高的大黄狗，摇着尾巴来扑姜文玉。
“二黄！你好呀。”姜文玉蹲下身，笑吟吟地挠了挠大黄狗的下巴。
小狗在旁边着急地嗷呜嗷呜地跳来跳去，硬生生插在了他们之间，小小的一团昂着脑袋，对大黄怒目而视，嗷嗷中气十足地骂，骂得大黄狗垂了尾巴蔫蔫地退开几步。
姜文玉嗔喊：“元宝！”
李大姐听到动静，在花格子围腰上擦着手走出，咦一声：“姜妹子，怎么啦？”
“李大姐，我来给你分账来啦，”姜文玉拿出小本本，翻到记的李大姐报送最后的总斤数，“有四千块钱！”
姜文玉从邮差包里拿出一沓细长纸条捆住的红票，当面数出四十张出来又重数一遍，递过去道:“李大姐，你点点。”
“害，我还能不放心你？点什么点，要不是你，我还不信真有人从网上买吃的呢，”李大姐被晒得黝黑的脸上笑开了花，“吃饭没啊？我家大黄回家来了，今中午灶上炖了只老母鸡，刚还炒了个回锅肉，要不进来一起吃点？”
里面传来一声抗议:“妈，我大名叫正黄！你老是大黄大黄的叫，别人还以为我是二黄的狗兄弟！”
李大姐回身喊:“你小时候要挤着二黄在狗窝睡觉！你不是狗兄弟谁是？”
姜文玉笑得肩头直颤，道:“李大姐，我就不在这儿吃啦！我还得去给村里别家分账呢，下次再来蹭你的好手艺。”
李大姐道：“好，那就不留你啦，下雨路滑，走慢点啊。”
姜文玉摆摆手作了别，脚步轻快刚转出去，远远见着正背一篓竹筐慢吞吞往回走的花阿婆，招手道：“花阿婆——”
花阿婆停了脚步，眯着眼一看，道：“是文玉啊。”又对走近的姜文玉道：“我今天在后山摘了一大把马齿苋，嫩着呢，刚敲你家的门没人应，我就搁了一把放你家院门口了，下锅焯水捞起来，调个辣椒水就能吃。”
姜文玉脆生生应了声，道：“好，我回去就煮来吃。”
花阿婆絮絮叨叨：“可不能煮久了，清水焯一下熟了就捞起来，菜老了就不好吃，你一个人在家吃饭要对自己好些，不能马虎。”
姜文玉一边点头，一边打开邮差照着小本本数了钱，用橡皮筋捆好了递过去，道：“花阿婆，这是你和花叔的三千五，正好在这儿碰着你，先给你啦。”
“是那个什么网店的钱吧？这么多吗？”花阿婆有些惊讶地接过。
姜文玉笑道：“就是这个数，都是按各家卖的斤数记着，错不了。要不是预计的打包箱前期买少了，霞山荔枝还能卖更多呢。”
花阿婆黄姜皮似的手从里面抽了两张出来，颤巍巍往姜文玉手里塞，笑眯眯道，“文玉也辛苦了，拿去买绿豆糕和咸鸭蛋吃。”
姜文玉忙退几步，道：“花阿婆你收着，我自己有钱呢。”又赶紧跑远了：“我先走啦，还要去给别家分账呢。”
“慢些，下着雨呢——”
小狗原地转了圈，嗷一声当姜文玉要和他比赛，激动地追上去，四条腿踩着坑坑洼洼的泥水唰唰地跑过了姜文玉，溅了她一裤腿的泥，像一阵风嗖地就钻前面林子里去了。
姜文玉哭笑不得，喊：“元宝，别跑那么快，倒是等等我啊！”
落下的雨滴逐渐变大，敲打着左右荔枝林的翠绿枝叶，偶有几颗藏着的红果子往下偷看追逐的一人一狗，听哗啦雨声中女孩子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姜文玉追着小狗到了二叔家，复气喘着放缓了脚步。
院门已经换过了，成了崭新的厚实门板。
“二叔二婶——”姜文玉敲着院门喊，眉眼弯弯，“你们在家吗？”
里面传来激烈的狗叫。
姜文玉嘟囔：“旺财还在生我的气呢。”又蹲下身，一把捏住小狗恶狠狠张开的嘴，道：“元宝不准嚷！”
小狗鼓足了劲儿的对吼被半途掐灭，耳朵耷拉下来，喉间溢出哼哼唧唧的叫声，黑葡萄眼珠流露出一点可怜巴巴的委屈。
急匆匆脚步声响起接近，而后是二婶的声音：“旺财别叫了，回去吃你的饭！”
待院中的狗叫悻悻平息了，二婶开了门探出头道:“在家呢，文玉找我们有事？”
“我来分账了，”姜文玉笑盈盈地递来一沓钱道，“这是二叔二婶的八千。”
“怎么这么多？”二婶惊讶着都不敢接，“是不是算错了？”
“里面三千五是二叔帮着打包的工资，是一开始就说定了，”姜文玉不由分说把钱塞在二婶手里，“二婶快接着。”
“哦哦。”二婶讷讷应着，捏着一把钱，看着姜文玉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姜文玉问:“怎么了？”
“这不过两天就是端午了吗？”二婶说话吞吞吐吐，“姜嵘打电话说城里装修的房子刚通了水电，还没漆墙，隔了间留给我们的房间，让我们过去看看，顺道一起过节……”
“这挺好的呀，荔枝都摘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事，”姜文玉笑道，“二婶正好去城里到处玩玩，买几件漂亮衣服 。”
二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打算过去看看，小嵘的房子要装修、要添置家具，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衣服什么的还是算了，我还是省着吧。”
姜文玉点点头，道：“趁着雨还没大，我先把其他家的钱给送过去，二婶我先走了。”
二婶诶了声，目送姜文玉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二叔拎着把葱走到堂屋门口，张望问：“我刚在厨房切菜，好像听到了文玉的声音？”
二婶关了院门，回了屋：“文玉来给我们送网店的钱，刚走。”
“外面这么大雨，文玉这孩子怕是一拿到钱就忙着给各家各户分账来了，”二叔道，“你和文玉说了我们端午去城里的事吗？”
“说了，小嵘和文玉闹成那个样子，我也没脸提让文玉一起过去，”二婶叹气道，“前些日子，文玉不是让你帮忙给乡里人提什么种植基地的事吗，怎么样了？”
“文玉当初肯分枝，内心敞亮着就没想过独占，”二叔道，“现在乡里都知道霞桃荔枝卖得贵，再加上今天文玉发了网销的钱，自然肯应，不用担心。”
“要是老爷子还在就好了，看到文玉这么争气，肯定高兴……”
姜文玉的步伐不复来时的轻盈，抱着厚实的邮差包走在田垄上，慢慢地向剩余几户人家走去。
落雨不知不觉变得愈发密集，空旷的田野氤氲开来一片茫茫的白雾，安静的世界里好似只有啸啸风声和不停歇的雨声。
草编帽的帽檐滚落断绳珠链似的密集水珠，肩头衣服被打湿了一片，两条裤腿也被浸湿得差不多了，风吹过，生出令人战栗的冷意来。
身旁的小狗仿佛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也不似来时的亢奋，陪在她的腿边缓慢地走。
姜文玉去给其他几家分了账，面上带笑地推拒了他们让留下吃饭的邀请，带着小狗回了院中，捡了门口花阿婆留下的一大把嫩青马齿苋。
院门没关，是还有一家敲门没人应，听邻居说去镇上了，姜文玉想着晚点再过去一趟。
滴水的草编帽放在客厅门口，在砖面晕开一滩水渍。
姜文玉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先给小狗湿漉漉的皮毛擦去雨水，而后累极了脱力似的偏着头靠在门板上，洇湿的薄薄衣料贴在单薄的肩头，也不觉冷，什么也没想，只漫无目的地看向外面。
天色灰蒙，院子里蓄积了一层浅浅的雨水，滴答叩问的雨声中，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窄窄的一方院门外，田野间浮动着一层迷蒙雾气，整个世界模糊得好似成了一场不真切的幻梦。
在这一片苍茫寂静中，远处仿佛有一道身影慢步走来，撑着一把黑伞，看不清脸，身形挺拔如松柏，手工剪裁的衬衫长裤勾勒宽肩窄腰的优越体格，修长直腿在这大雨中仿佛走出了闲庭信步的意味。
姜文玉坐在小板凳上，蕴着迷茫的眼眸好似迷失在丛山峻岭找不过归家路途的瘸脚小鹿，怔怔地注视着眼前。
男人穿过朦胧的雾踏过青石板路，缓步踩过院中积水，在她身前站定。
黑色伞面往后倾斜，水珠如珍珠哗啦掉落一地，来人面容俊美无铸，锋利眉峰下，深邃眼眸染上几分诧异。
“怎么在这儿傻坐着，湿着衣服吹风，也不怕着凉？”
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啊。姜文玉恍惚想。
“脚上的伤好了吗？”
姜文玉终于回了神，找回自己的声音，仰着头，迟疑道:“……好了。”又问:“顾总怎么突然来了？”
顾亭渊轻笑一声，收了伞踏进一步，从容道:“有人把我拉黑了，不收我消息，我只好过来问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