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古道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随后响起一支欢快的小调：
“四月天，槐花开，下云岚，我是逍遥小神仙。”
赵云归生性散漫，连骑在马上都不肯好好端坐着，非要歪歪扭扭地半坐着也不怕摔下去，半点女儿家的风范都没有，倒活脱脱地像个山间的无赖小霸王，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人竟是天下第一宗门云岚宗宗主赵寒奕的嫡传弟子。
正值四月，南风刮得厉害，扬起一阵沙入了赵云归的眼，等赵云归揉完眼睛后才发现一片花瓣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赵云归将花拿下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嗯，是槐花。看来，槐桉镇就在前面了。”
随后，她翻身起来端坐好，拍了拍身下的马，“马兄，前面就是槐桉了，给点力，到了我请你吃上好的青草。”
此马并非普通的马而是一匹通人性的灵马，又与赵云归相识已久，自然很快理解了赵云归的话，立即撒开脚丫子往前跑去，没多久就到槐桉了。
赵云归看着矗立在眼前的偌大的石碑牌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槐桉镇”三个大字，但她始终怀疑她走错了。
这里是槐桉？那个富甲一方的槐桉？我不过三年没来，怎地破落成这副模样了？
不等她确认，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人一马停在了赵云归身后。
或许是看赵云归盯着眼前的牌坊的样子太过于蠢笨，身旁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此处不是槐桉吗？姑娘为何不进去？”
背后的这个人声若山涧溪水，清冷而温润，偏巧赵云归打小就是个音控，对声音好听的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于是赵云归转过去一脸痴迷地说：“是槐桉，只是它与从前不太一样了，所以我有些迟疑。”
眼前的年轻男子身形修长，面部线条流畅下颌线清晰可辨，眉眼生得恰到好处，最绝的是他那一双虽尽染淡漠却平添了几分神韵的瑞凤眼，配上他这一身青色衣衫，腰间别了一把通体修长的剑，倒真如同话本上那些得道成仙的仙君了。
在赵云归十七年的人生里，她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至少目前为止没有。
徐一舟淡淡地说：“原来如此。我看姑娘身着云岚宗的服饰，想必是前来槐桉除祟的弟子吧？”
赵云归点点头，随即问：“你也是来这里除邪祟的吗？”
“不是，我只是路过此地。天色不早了，徐某还要去找住处，就不打扰姑娘了。”
说完，徐一舟牵着马就往前走，却被赵云归拦住了。
“我们俩一起吧。你看你一个人也不安全，我呢是云岚宗宗主的弟子，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徐一舟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心里忍不住嗤笑，也不知道等会是谁保护谁。
心里是这么想，但面上却说的是：“那就劳烦姑娘了。”
于是，在日暮时分，两人两马趁着落日的余晖走进了这个小镇。
传闻的槐桉是个热闹非凡的小镇，这里却透着一股死寂之气。
两人转了一圈后发现整个小镇基本上只有男子而且大多数是腿脚不便、体态佝偻的老者，孩童和青壮年少得可怜，而女子竟是全然不见踪影。
整个镇子很安静，镇上的人一见赵云归俩人就急忙跑进屋子把门关上，他们的眼里充满恐惧、憎恶，视赵云归二人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赵云归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听过的一句童谣“四月里来槐花香，正是友人寻家好时节”，只是槐香依旧，主人闭门不出，昔日四方人来人往的景象早已不在了。
赵云归和徐一舟朝某间小屋走去，轻轻地敲了敲门，赵云归温声问道：“老人家，我兄妹二人途径槐桉镇，眼下天色已晚，可否在您这歇歇脚？您放心，价钱我们给双倍，绝不会亏了您的。”
屋内传来老者夹杂着厌恶和恐惧的声音，“走！你们给我走！我们槐桉不欢迎外乡人！”
徐一舟皱了皱眉头，又耐心道：“老人家，我妹妹先天不足，有仙师说她易招邪祟，落日后不宜在外游荡，还望老人家给我兄妹二人提供个落脚处，我们天一亮就走。”
槐树，易招邪祟，聚亡灵，喜女子。而槐桉，正是槐树的故乡，这里没有一处是没有槐树的。
半响，门后才传来颤颤巍巍的声音，“只能待一晚，今夜过后，不要再来槐桉。”
然后，一双青筋暴起褶皱得不像样子、几乎要露出底下的白骨来的手颤抖着推开了那扇被风刮得摇摇欲坠的木门，一个脸上布满尸斑、眼睛凹陷，身材瘦小拄着拐杖的皮包肉老头站在两人面前。
赵云归和徐一舟朝老者拜了拜，谢过他后跟着他走进了他那早已挂满蜘蛛网、破败不堪的小屋中。
小屋虽小，却是有三间卧室，一间朝北，一间朝南，一间朝东。
老者用手指了指朝北的那间屋子，然后对赵云归说：“姑娘，你睡这间，夜里不管听到什么只管装睡，切记不要打开门。”
赵云归虽不知为何，但也没有表现出疑惑，只是顺着老者的意思回了一声好。
最后，赵云归睡朝北那间，徐一舟睡朝南那间，老者睡朝东那间。
半夜，一声清脆的打更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随即是狂风卷起的声音以及浩浩荡荡的水声。
对，是水声，而不是雨声。然后，窗门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拍打，紧接着是大门被一股猛力从外面砸开的声音，有人走进来了，整个屋子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不一会，脚步声停了，地面却发出了重物摩擦、拖拉的声音，以及微弱的人声，“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赵云归忍不住了，一把打开房门冲出去，正好看见徐一舟出来。
一南一北两个人，中间却围了三个人，一个被拖倒在地的老者、两个带着煞鬼面具的魁梧的妖人。
“去！”徐一舟话音刚落，一把清秀而修长的剑往中央飞去，将老者和那两人分开来。
赵云归一个箭步上前扶起老者，“老人家，你还好吗？”
老者看到赵云归，心中的恐惧似乎消散了不少，下一秒却神色大变，大力地将赵云归往屋子里推。
老者便推边说：“姑娘，你怎地不听话？快回去吧，别出来，只要符还在，他们伤不了你的！”
赵云归看了看门楣上被风吹得摇来晃去的早已褪色的黄符，对老者道：“没有了，它失效了。老人家，在我身后躲好了。”
老者不明白赵云归的意思，还来不及问，就觉得有一阵风从自己耳边擦过，再一看时，刚才拖着他的那两个妖人已经被赵云归和徐一舟用绳子绑住了。
见状，老者突然跪倒在赵云归他们脚下，“仙人呐，求您救救我孙儿哪，救救槐桉吧！”
赵云归扶起老者，问道：“老人家，可否说得再清楚些？”
屋内没有点蜡烛，黑漆漆的，只有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三年前，镇上来了一批外乡人说是要同我们做生意，一开始生意做得很大，镇上去做工的人越来越多，但久而久之我们发现那些做工的人没有一个回来。大家伙好奇，就去问，管事的人说近日来槐树招阴，有不少人被鬼气缠身，需要请仙师来做法除邪祟。”
老人停了一会又继续道：“我们祖祖辈辈在镇上住了几百年也没有听过这等怪事，起先我们也是不同意的，执意要去找人。可有一天，我们看见一个小孩被一只鬼手拉入槐树底下，我们不得不信了。然后，我们央求那些外乡人找来仙师在镇上做法。”
说着说着老人突然掉了泪，他用手摸掉眼泪，哽咽道：“那天是槐花开得最好的一天，花香四处可闻，没有人愿意相信和自己相伴了几百年的树突然就成精作怪了。”
顿了顿，老者继续道：“那些仙师搭起祭坛，说着我们听不懂的咒语，不一会天色大变狂风大作，不少人被卷进风里去，等天色大亮时，镇上的人没剩多少了。见此，我们要求他们给个说法，他们却只是留下符咒让我们挂在门楣处，就消失了。”
“再后来，夜里总是听到打更声、雨声、人哭喊的声音，等到第二天就会听到谁家谁不在了。于是，我们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人留下的黄符上，我们发现只要是贴了这个符咒的屋子里的人，尤其是女子，基本上不会消失，但对应的是每晚都会消失一个男人。过了两年，连符咒也不管用了，镇上人越来越少，槐树越来越多。”
赵云归和徐一舟听完沉默良久，他们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那些人可能已经成为某种东西的养料了。
老者情绪不稳定，赵云归安慰他后便送他去休息了。
徐一舟将地上的两人弄醒，然后揭下他们的面具，却愣住了。
那是一张怪异的脸，绿色的叶脉肆意在人脸上蔓延，如同树扎根的地底，根脉交错、四处裂开，看不出人脸的模样，没有五官，没有神情。
他不是人，也不是树，是树寄生的人，是人供养的树。这两个人，早已不能称之为人了，应该唤他们为“养料”更为准确些。
赵云归也愣住了，她艰难地开口：“他们，他们是早就死了吗？”
徐一舟闭上眼不再去看地上的人，默默的点点了头。
一声“招魂”在耳边响起，徐一舟还来不及拦，赵云归已经将那两人的魂招来了。
人死神未灭，其魂受困也，得其魂，方能究其因果。
“尔等自何方来？发生何事？”
“鄙人自汜叶来，汜叶国灭，被俘于楚离。景和十年，随国师来槐桉，槐香醉人，一醉不知今夕何年。”
“槐桉人，仙师做法，……”
后面那人似乎神魂有损，赵云归并不能听清楚他说什么，只大概知道他应该是槐桉本地人。
至于前面那个人，来自汜叶么，楚离还真是什么都要从汜叶抢走，当真是汜叶的好儿子。
“我怀疑整个槐桉镇其实是一个阵法，而维系这个阵法的就是这些槐树。槐树底下，一定有什么东西需要大量的生人尤其是女人，才能供养。”
徐一舟想了想，觉得赵云归这个想法没错，“若是如此，那这个阵法恐怕威力巨大，凭你我二人之力，或许有些困难。”
赵云归坐下来，一只手搭在徐一舟肩上，“没事，我可是云岚宗宗主座下嫡传弟子，有我在，你肯定没事的。”
徐一舟半信半疑地说，“姑娘好自信，那徐某先去睡觉了。”
“等等，兄台怎么称呼？”
徐一舟转过身去，礼貌地回了一句：“徐一舟。”，随后关上了门。
而这边的赵云归觉得自己问了别人的名字，也应该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就朝着那扇关紧的门喊：“我叫赵云归，时竟西澄霁，云归日西驰的云归。”
但那扇门始终没有回应。
赵云归有些挫败，但是没关系，谁让他声音好听呢，于是回到房间安心睡觉了。
“四月天，槐花开，下云岚，我是逍遥小神仙。”
赵云归生性散漫，连骑在马上都不肯好好端坐着，非要歪歪扭扭地半坐着也不怕摔下去，半点女儿家的风范都没有，倒活脱脱地像个山间的无赖小霸王，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人竟是天下第一宗门云岚宗宗主赵寒奕的嫡传弟子。
正值四月，南风刮得厉害，扬起一阵沙入了赵云归的眼，等赵云归揉完眼睛后才发现一片花瓣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赵云归将花拿下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嗯，是槐花。看来，槐桉镇就在前面了。”
随后，她翻身起来端坐好，拍了拍身下的马，“马兄，前面就是槐桉了，给点力，到了我请你吃上好的青草。”
此马并非普通的马而是一匹通人性的灵马，又与赵云归相识已久，自然很快理解了赵云归的话，立即撒开脚丫子往前跑去，没多久就到槐桉了。
赵云归看着矗立在眼前的偌大的石碑牌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槐桉镇”三个大字，但她始终怀疑她走错了。
这里是槐桉？那个富甲一方的槐桉？我不过三年没来，怎地破落成这副模样了？
不等她确认，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人一马停在了赵云归身后。
或许是看赵云归盯着眼前的牌坊的样子太过于蠢笨，身旁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此处不是槐桉吗？姑娘为何不进去？”
背后的这个人声若山涧溪水，清冷而温润，偏巧赵云归打小就是个音控，对声音好听的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于是赵云归转过去一脸痴迷地说：“是槐桉，只是它与从前不太一样了，所以我有些迟疑。”
眼前的年轻男子身形修长，面部线条流畅下颌线清晰可辨，眉眼生得恰到好处，最绝的是他那一双虽尽染淡漠却平添了几分神韵的瑞凤眼，配上他这一身青色衣衫，腰间别了一把通体修长的剑，倒真如同话本上那些得道成仙的仙君了。
在赵云归十七年的人生里，她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至少目前为止没有。
徐一舟淡淡地说：“原来如此。我看姑娘身着云岚宗的服饰，想必是前来槐桉除祟的弟子吧？”
赵云归点点头，随即问：“你也是来这里除邪祟的吗？”
“不是，我只是路过此地。天色不早了，徐某还要去找住处，就不打扰姑娘了。”
说完，徐一舟牵着马就往前走，却被赵云归拦住了。
“我们俩一起吧。你看你一个人也不安全，我呢是云岚宗宗主的弟子，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徐一舟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心里忍不住嗤笑，也不知道等会是谁保护谁。
心里是这么想，但面上却说的是：“那就劳烦姑娘了。”
于是，在日暮时分，两人两马趁着落日的余晖走进了这个小镇。
传闻的槐桉是个热闹非凡的小镇，这里却透着一股死寂之气。
两人转了一圈后发现整个小镇基本上只有男子而且大多数是腿脚不便、体态佝偻的老者，孩童和青壮年少得可怜，而女子竟是全然不见踪影。
整个镇子很安静，镇上的人一见赵云归俩人就急忙跑进屋子把门关上，他们的眼里充满恐惧、憎恶，视赵云归二人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赵云归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听过的一句童谣“四月里来槐花香，正是友人寻家好时节”，只是槐香依旧，主人闭门不出，昔日四方人来人往的景象早已不在了。
赵云归和徐一舟朝某间小屋走去，轻轻地敲了敲门，赵云归温声问道：“老人家，我兄妹二人途径槐桉镇，眼下天色已晚，可否在您这歇歇脚？您放心，价钱我们给双倍，绝不会亏了您的。”
屋内传来老者夹杂着厌恶和恐惧的声音，“走！你们给我走！我们槐桉不欢迎外乡人！”
徐一舟皱了皱眉头，又耐心道：“老人家，我妹妹先天不足，有仙师说她易招邪祟，落日后不宜在外游荡，还望老人家给我兄妹二人提供个落脚处，我们天一亮就走。”
槐树，易招邪祟，聚亡灵，喜女子。而槐桉，正是槐树的故乡，这里没有一处是没有槐树的。
半响，门后才传来颤颤巍巍的声音，“只能待一晚，今夜过后，不要再来槐桉。”
然后，一双青筋暴起褶皱得不像样子、几乎要露出底下的白骨来的手颤抖着推开了那扇被风刮得摇摇欲坠的木门，一个脸上布满尸斑、眼睛凹陷，身材瘦小拄着拐杖的皮包肉老头站在两人面前。
赵云归和徐一舟朝老者拜了拜，谢过他后跟着他走进了他那早已挂满蜘蛛网、破败不堪的小屋中。
小屋虽小，却是有三间卧室，一间朝北，一间朝南，一间朝东。
老者用手指了指朝北的那间屋子，然后对赵云归说：“姑娘，你睡这间，夜里不管听到什么只管装睡，切记不要打开门。”
赵云归虽不知为何，但也没有表现出疑惑，只是顺着老者的意思回了一声好。
最后，赵云归睡朝北那间，徐一舟睡朝南那间，老者睡朝东那间。
半夜，一声清脆的打更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随即是狂风卷起的声音以及浩浩荡荡的水声。
对，是水声，而不是雨声。然后，窗门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拍打，紧接着是大门被一股猛力从外面砸开的声音，有人走进来了，整个屋子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不一会，脚步声停了，地面却发出了重物摩擦、拖拉的声音，以及微弱的人声，“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赵云归忍不住了，一把打开房门冲出去，正好看见徐一舟出来。
一南一北两个人，中间却围了三个人，一个被拖倒在地的老者、两个带着煞鬼面具的魁梧的妖人。
“去！”徐一舟话音刚落，一把清秀而修长的剑往中央飞去，将老者和那两人分开来。
赵云归一个箭步上前扶起老者，“老人家，你还好吗？”
老者看到赵云归，心中的恐惧似乎消散了不少，下一秒却神色大变，大力地将赵云归往屋子里推。
老者便推边说：“姑娘，你怎地不听话？快回去吧，别出来，只要符还在，他们伤不了你的！”
赵云归看了看门楣上被风吹得摇来晃去的早已褪色的黄符，对老者道：“没有了，它失效了。老人家，在我身后躲好了。”
老者不明白赵云归的意思，还来不及问，就觉得有一阵风从自己耳边擦过，再一看时，刚才拖着他的那两个妖人已经被赵云归和徐一舟用绳子绑住了。
见状，老者突然跪倒在赵云归他们脚下，“仙人呐，求您救救我孙儿哪，救救槐桉吧！”
赵云归扶起老者，问道：“老人家，可否说得再清楚些？”
屋内没有点蜡烛，黑漆漆的，只有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三年前，镇上来了一批外乡人说是要同我们做生意，一开始生意做得很大，镇上去做工的人越来越多，但久而久之我们发现那些做工的人没有一个回来。大家伙好奇，就去问，管事的人说近日来槐树招阴，有不少人被鬼气缠身，需要请仙师来做法除邪祟。”
老人停了一会又继续道：“我们祖祖辈辈在镇上住了几百年也没有听过这等怪事，起先我们也是不同意的，执意要去找人。可有一天，我们看见一个小孩被一只鬼手拉入槐树底下，我们不得不信了。然后，我们央求那些外乡人找来仙师在镇上做法。”
说着说着老人突然掉了泪，他用手摸掉眼泪，哽咽道：“那天是槐花开得最好的一天，花香四处可闻，没有人愿意相信和自己相伴了几百年的树突然就成精作怪了。”
顿了顿，老者继续道：“那些仙师搭起祭坛，说着我们听不懂的咒语，不一会天色大变狂风大作，不少人被卷进风里去，等天色大亮时，镇上的人没剩多少了。见此，我们要求他们给个说法，他们却只是留下符咒让我们挂在门楣处，就消失了。”
“再后来，夜里总是听到打更声、雨声、人哭喊的声音，等到第二天就会听到谁家谁不在了。于是，我们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人留下的黄符上，我们发现只要是贴了这个符咒的屋子里的人，尤其是女子，基本上不会消失，但对应的是每晚都会消失一个男人。过了两年，连符咒也不管用了，镇上人越来越少，槐树越来越多。”
赵云归和徐一舟听完沉默良久，他们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那些人可能已经成为某种东西的养料了。
老者情绪不稳定，赵云归安慰他后便送他去休息了。
徐一舟将地上的两人弄醒，然后揭下他们的面具，却愣住了。
那是一张怪异的脸，绿色的叶脉肆意在人脸上蔓延，如同树扎根的地底，根脉交错、四处裂开，看不出人脸的模样，没有五官，没有神情。
他不是人，也不是树，是树寄生的人，是人供养的树。这两个人，早已不能称之为人了，应该唤他们为“养料”更为准确些。
赵云归也愣住了，她艰难地开口：“他们，他们是早就死了吗？”
徐一舟闭上眼不再去看地上的人，默默的点点了头。
一声“招魂”在耳边响起，徐一舟还来不及拦，赵云归已经将那两人的魂招来了。
人死神未灭，其魂受困也，得其魂，方能究其因果。
“尔等自何方来？发生何事？”
“鄙人自汜叶来，汜叶国灭，被俘于楚离。景和十年，随国师来槐桉，槐香醉人，一醉不知今夕何年。”
“槐桉人，仙师做法，……”
后面那人似乎神魂有损，赵云归并不能听清楚他说什么，只大概知道他应该是槐桉本地人。
至于前面那个人，来自汜叶么，楚离还真是什么都要从汜叶抢走，当真是汜叶的好儿子。
“我怀疑整个槐桉镇其实是一个阵法，而维系这个阵法的就是这些槐树。槐树底下，一定有什么东西需要大量的生人尤其是女人，才能供养。”
徐一舟想了想，觉得赵云归这个想法没错，“若是如此，那这个阵法恐怕威力巨大，凭你我二人之力，或许有些困难。”
赵云归坐下来，一只手搭在徐一舟肩上，“没事，我可是云岚宗宗主座下嫡传弟子，有我在，你肯定没事的。”
徐一舟半信半疑地说，“姑娘好自信，那徐某先去睡觉了。”
“等等，兄台怎么称呼？”
徐一舟转过身去，礼貌地回了一句：“徐一舟。”，随后关上了门。
而这边的赵云归觉得自己问了别人的名字，也应该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就朝着那扇关紧的门喊：“我叫赵云归，时竟西澄霁，云归日西驰的云归。”
但那扇门始终没有回应。
赵云归有些挫败，但是没关系，谁让他声音好听呢，于是回到房间安心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