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回寺庙,径自去了天启皇城,面见陛下。

    不久,我成为了天启边境的一名小兵。

    都说边城环境恶劣,可我不觉得。

    虽终年下雪,却也是挣功绩的好地方。

    三年很快过去,我也从一名小兵擢升为了将军。

    如今的天启,比三年前强盛了数倍。

    是时候,迎公主回来了。

    三年来,大祁仗着国力强盛,总是骚扰天启边境,天启皇早就有心发难。

    是以,当我向陛下提出迎公主回国的提议时,天启皇只思考片刻就同意了。

    并命我为攻打大祁的主将。

    我欣然应下。

    寒来暑往,边境始终苍茫一片。大雪扑簌簌落下,又迅速消融在炙热的艳红中。

    满天大雪,掩不住地上的汩汩热血。

    不知不觉,征战大祁已一年有余,终于打到了主城。

    这是两国最后一战。

    亦是我与天锰的最后一战。

    他持剑而立,语气狠厉:“本王倒不曾想,三年后本王会败在2你手里。”

    “是吗?可我想很久了。”

    我紧了紧手里的长枪,死死盯着他,冷声道:“我说过,会迎公主回家。”

    “今日,正是回家的好日子。”

    天锰扯唇,阴狠出声:“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杀了你。”

    话落他已提剑冲来。

    “可惜,现在你没机会了。”

    我冷笑,手腕一转,长枪一横挡下。随后枪尖轻转,挑开长剑,左手使劲,捻了个枪花。

    天锰急忙提剑来挡。

    可惜,如今的我,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不是当初手无寸铁的小沙弥。

    没过几个回合,天锰便败下阵来。

    枪尖狠狠戳在他肩膀处,我垂眸看向他,道:“你输了。”

    “是吗?”

    天锰冷笑,混不在意地啐出口血,讥讽开口:“等你看到你心心念念的人儿时,就知道你才是输了。”

    他说着就提剑自刎,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什么意思!你把她怎么了!”

    我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心中满是害怕。

    天锰脖颈的鲜血喷溅在我脸上,滚烫的温度让我找回些许理智。

    我深吸了口气,几乎是吼出来:“所有人,立刻去找启顺公主!”

    “即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公主找回来,带她回家。”

    “是!”

    众人散开来找,还有一部分人在清理战场。

    从天黑找到天亮,天亮找到天黑。

    三天后,终于在一间潮湿逼仄的暗室里找到了她。

    7、

    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蓬乱、衣衫满是污垢、所在墙角的女人,我不敢相信这是她。

    天启娇宠着长大的公主,那么明媚阳光的公主,怎会变成这样?

    “哐当”

    我手中的长枪再也拿不住,掉在地上。

    墙角的人儿好似被吓到般抖了抖。

    她缓缓抬头,应该是从蓬乱脏污的头发中看见了我们。

    我正要开口,她却突然尖叫起来,四肢扑打着像是在驱赶什么,嘴里不断说着“走开”。

    她一动我才发现,原来不是她愿意所在墙角,而是有如婴儿手臂般的锁链锁着她的脚,将她困在墙角。

    “公主......”

    我再也忍不住,跪行着想去抱她,可她却因此挣扎的更为厉害。

    我温柔地拨开她的头发,与她对视,唤道:“公主,我是安生啊,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

    她挣扎的动作一顿,迷茫地歪了歪头。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眸中竟半分神智也无,如初生婴儿般,满是懵懂。

    天锰!

    他竟然,将她逼疯了!

    还将她囚禁在如此地方!

    我的公主,您受苦了。

    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想将她拥住,可我不敢,怕吓到她。

    最终,我也只是替她拨开遮挡视线的头发,答到:“对,回家。公主,我这就带您回家。”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好似都在打颤。

    她仍是歪头看着我,眼中满是迷茫。

    我想用刀砍断锁链,下属过来递刀时,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她突然又暴躁起来,龇牙咧嘴地嘶吼。

    微愣之后我意识到,公主莫不是......怕人?

    莫非除了我,没人能再接近她?

    事后对天锰身边的随从进行盘问后我才知道,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天锰他竟然、竟然将她锁在暗室,供他的幕僚玩乐。

    双拳紧握,顿时觉得天锰死的太轻松了。

    他该被吊在城门口曝尸!

    这么想,便也这么吩咐了。

    是夜,手下人来回禀事情已经办好的时候,我正准备伺候公主沐浴。

    公主怕人,除了我,没人能近她身。

    “冒犯了。”

    白巾覆眼,我低道声歉,随后便拿起帕子伺候公主沐浴。

    水雾蕴蕴,附在白巾上,湿漉漉的。

    不久,白巾就被完全浸透,再无遮挡作用。

    白皙却伤痕遍布的脊背毫无征兆的闯入眼中,我一愣,满是惊愕。

    过了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带着颤儿的。

    “公主......”

    我轻声唤她,手不受控制地虚抚在那一道道凸起的疤痕上,心中如被人凌迟般,止不住的疼。

    指尖细细划过那些狰狞,胸中堵塞的厉害,眼中滚烫更是忍不住。

    我单膝跪着往前挪了一步,想拥住她。

    可我刚一靠近,就看见她瑟缩了一下。

    公主她......在害怕。

    眼睫低垂,我摸了摸她的头,喉头发紧,愧疚难当。

    “公主,是我来晚了。”

    是我来晚了!

    劈手给了自己一拳,十分悔恨。

    抬眸时正好撞见她迷茫不解的眼神,我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抵在浴桶框边哭了许久。

    突然,一只粗糙带着些肿的手摸了摸我的头,我听见一道生涩嘶哑却又小心翼翼的声音,她说:“别、哭。”

    分明是极简单的两个字,可她说来却格外艰难。

    因为她被常年关于暗室,许久没和人说话了。

    我抬头注视着她,如初遇那日。

    那日,是我刚被师父带回护国寺不久。

    一场天灾,带走了我的父母,自此,我成了孤儿。

    师父将我带回寺里,说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师兄弟们对我也很是关照,可我还总是会想念我的父母。

    那日,我如往常那般躲在角落四年爹娘,突然耳边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带着些娇蛮:“喂,你是谁?躲在这里做什么?”

    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我没理她,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要离开。

    她却急忙追上来,叫住了我,递给我一块桂花糕。

    她说:“喏,桂花糕给你,你别哭了。”

    “我每次哭,母后都会给我吃桂花糕,吃了就不哭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糕点了,赏你了。”

    说着见我没动,就硬塞到我嘴边。

    我木讷地接住,诧异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

    她四号不在意,反而故意凑到我面前,水汪汪的杏眼中带着些狡黠,问我:“本公主美吧?那你收了本公主的糕点,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可以帮本公主去树上拿下风筝吗?看,那就是我的风筝。”

    她这模样真是像极了我与爹爹在山间遇到的那只小野狐,娇憨却又藏不住心思。

    真可爱。

    我想。

    我点点头,麻溜地爬上树帮她把风筝拿了下来。

    那天,我们放了一下午的风筝。

    直到皇后娘娘亲自来将偷偷溜出来玩的她带回。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自称。

    是公主。

    公主啊。

    那般灵动娇俏的公主,如今怎变成了这般?

    我看着她消瘦的面庞,不及我手腕粗的脖颈,轻轻一碰仿佛就会碎掉的胳膊,骨骼突出的手,眼中涩的要命。

    现在的她,堪称骨瘦如柴。

    让人忍不住怜惜。

    明明之前,她还是自由自在、生机勃勃的公主啊!

    可现在,怎的这般!

    就算如此,她也还是会关心我。

    就算连话都快不会说了,她也还是会安慰哭泣的我。

    我的公主,她是如此好,为何要经历这些?

    可我知道,即便再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选择去和亲。

    因为她善良,她是天启的公主。

    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她愿意付出一切。

    公主她这样好,让我怎能忘了她,好好生活呢?

    沉默着为她擦干身体,扶她上榻休息。

    这一夜,她都在做噩梦。

    我守在床头,亦是一夜未眠。

    天快亮时,她突然抽搐,浑身冒汗,嘴里不住地呢喃着疼。

    整个人蜷成一团。

    我吓了一跳,急忙喊随军医师。

    军医很快来了,隔着丝帕把脉时,眉头紧皱。

    他抬眸看看我,又看看公主,欲言又止。

    我读懂他的意思,借一步说话。

    行至门外,他才压低声音道:“将军,公主身体亏空的厉害,需尽快诊治,否则不足一月便会......”

    “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治!”

    我冷声质问。

    军医惶恐行礼,鞠手道:“将军,不是下官不愿意治,而是公主的身体若好了,那么记忆也会随之恢复。下官不敢妄动。”

    “怎会......”

    视线越过窗棂,落在床榻的那团拱起上。

    她真的很瘦。

    即使蜷成一团,好似也只有巴掌大。

    她也真的很疼,额头全是汗。

    消瘦见骨的小脸上沾满了毛糙泛黄的细发。

    四年于她,当是噩梦。

    能忘掉自是极好。

    可是这样,她便也只有一月可活。

    我......

    怎么舍得?

    此刻时间会死被延长,世间万物皆为虚影。

    这里,只有我和公主。

    我静静地看着她,脑中一片混沌,难以抉择。

    手不自觉紧攥,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却完全感觉不到疼。

    我只是觉得不甘心、不公平。

    老天爷,你当真睁眼看了吗?

    当真吗!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寂静。

    床榻处如纸片般单薄的小人忽地起身,大口大口地呕血。

    她俯在床边,整个人像是折了起来。

    心中一慌,脱口而出:“治!”

    “其他的以后再说。”

    说着我已行至塌边,轻拍公主脊背安抚。

    军医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退下。

    日头正烈时,有医童端着药进来。

    彼时,我刚将此事飞鸽于陛下。

    顺手接过药,小心行至塌边,唤她醒来。

    眼皮轻颤数下,公主睁开了眸子,眉宇带着倦意,显然没睡醒。

    懵懵然。

    这模样,我倒是许久未见了。

    一瞬间又仿佛回到了从前。

    那时我与师父受邀进宫讲学。

    皇子、公主、妃嫔贵人们皆来听悉。

    佛经晦涩,自是少有人听懂。

    公主便是其一。

    她仗着人多,光明正大的打起瞌睡来。

    每每被师父抓包点醒时,便是这副懵懵的模样。

    想到这儿,我便忍不住低笑,哄道:“先起来,喝完药再睡。”

    单手扶着她坐起来后,添了一勺药,轻吹几下递过去:“来,张嘴。”

    启顺公主虽还未睡醒倒也配合,没闹脾气,乖乖把药喝了。

    不多久,一碗药便见了底。

    我转身搁药时,顺手想拿颗蜜饯喂她压压苦味。

    手一伸,却探了个空。

    这才想起,刚刚忘记吩咐了。

    真是糊涂,怎的这都能忘。

    公主最是怕苦,若没有蜜饯,方才的药,怕是待会便会呕出,白吃了。

    “公主——”

    轻摇了摇头,我正打算与她道歉,哄她莫要吐出来。

    一转身却发现,她已睡着了。

    好似,没有察觉半点苦味。

    我一怔,随后忍不住抿唇。

    心中细细咀嚼着她的封号。

    启顺

    公主......

    京中消息回得很快,不过两日,我便收到了陛下的飞鸽。

    信中说凯旋事宜一切以公主为先,必要时,大军可先行。

    我果断下令,大军休整五日,随后便回京。

    回京事宜交于副将,我与公主于半月后独行。

    这半个月,我也在为回京做准备。

    现实找军医要了足够的药材,以及煮药罐子,随后便是布置马车。

    边境寒冷,越靠近都城越热。

    一路颠簸,需得一月访客到达。

    公主身子单薄,受不得这些。

    马车内必须铺的够厚才能安稳。

    这几日,我连夜猎了不少好皮子,仔细处理后半数做了保暖衣裳,半数铺在马车上。

    还在城中找厨子学习了如何做桂花糕。

    只是这极寒之地,不是做桂花糕的好时机。

    无碍。

    天启都城桂花即将盛开,或许返途中还能遇见。

    现在学了,若运气好遇见再做不迟。

    半月时间很快过去。

    我们出行这日,少见的没有下雪。

    我扶着公主上车。

    半月将养,她身子好转些许,看着不如先前那般瘦骨伶仃。

    白皙的小脸上也养出些软肉,藏在狐裘里,脆生生的,可人的紧。

    没来由的,我有些骄傲。

    “驾。”

    轻呵一声,马车缓缓走动。

    我们不紧不慢的走着,路上看见有趣的便会停下玩玩。

    比如在结冰的河面上嬉戏。

    那日我们才出发没多久便听见嬉笑声,一看才知是本地人在玩一项叫“溜冰”的游戏。

    公主很是好奇。

    我便陪她站着看了看。

    没一会儿,就有个热情的大娘吆喝我们一起。

    想着公主怕生,我本欲拒绝,可对上公主亮晶晶的眸子时,却舍不得了。

    鬼使神差地,便被拉着去了。

    一开始,她只敢拉着我的衣袖躲在没人的那边,后来不知为何她竟胆子大了起来,主动拉着我在人群外打转。

    虽然还是隔了些距离,但终归不如半月前那般怕人。

    那天,她真的玩的很开心。

    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像极了往日的她。

    一刹那,我都有些恍惚。

    险些以为我活泼自在的公主回来了。

    晃晃头将那突兀的想法摇出去,陪着她玩了一下午。

    晚间,大娘热情的邀请我们一起吃饭。

    大娘刚说完我就感觉袖子被人拽了拽。

    我偏头摸了摸她的头,应下。

    小木桌旁,逼仄但温馨的小屋里,我、公主、大娘还有一个大娘的女儿,四人围桌而食。

    桌上端了肉,应当是最好的菜了。

    看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肉便能知晓。

    “来,快吃吧。”

    大娘擦了擦手,笑得热情淳朴:“公子,小娘子,家里贫寒,莫要介意。”

    我微笑着摇头说不会,这很丰盛。

    公主的反应更是直接,与大娘的女儿一同迅速夹肉吃。

    见状,我不仅被逗笑。

    打趣她:“你这样,怎像我虐待你般。”

    公主抬眸看我一眼,没说话,嘴里塞塞得满满的,像只小仓鼠。

    大娘笑的更开怀,一个劲儿地翁她夹肉,还说:“今日大娘在,你夫君定是不敢再虐待你的。”

    我急忙阻止,解释道:“内——”

    那个称呼在喉中滚了一下,才带着灼人的温度突出:“内人前段时间生了重病,吃不得油腻。如今将养半月,才能吃上少许。”

    “这样啊。”

    大娘一惊,急忙将自己刚刚夹出去的肉又夹了回来丢到自家姑娘碗里,思索片刻后开口:“要不然我再去煮点粥?粥好消化。”

    说着就要起身。

    我忙不迭地起身拦住大娘,说无碍,这样就已经很好,不必再操劳。

    可没想到大娘如此倔强,根本拦不住。

    没多久,大娘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丝肉走来,放到了公主面前。

    公主茫然抬头,盯着鸡丝粥看了许久,问道:“给我的?”

    “嗯。”大娘点点头,眼中满是慈祥关爱:“喝吧姑娘,我手艺当时不错的。我家姑娘生病时,一喝这个准能好。”

    大娘话音刚落,对面的小姑娘边附和地点头边眼巴巴地盯着那碗粥。

    大娘被逗笑,转身又去灶边,边添粥边说:“少不了你的,小馋猫。”

    小姑娘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接下,笑的俏皮美好。

    灯芯轻晃,昏黄灯光下,我看着公主,公主看着她们。

    许久,她才拿起鸡丝粥抿了一口。

    拿着勺子盯着粥看了好久,才又喝了一勺接一勺。

    晚饭后,我喂公主喝了药,她便睡下了。

    我也随之趴在床边休息。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

    日上三竿才醒。

    此时我刚煎好药端进来,一起端着的还有大娘熬的粥。

    “醒了?”

    “正好,来先把粥喝了,晚点好喝药。”

    说着我就把她扶起来,简单洗漱后喂她喝粥喝药。

    喝完药后,我们便出门向大娘告辞继续赶路。

    临别时,公主突然取了跟钗子插到小姑娘头上,打量半晌,满意地说:“好看。”

    随后,她又笑着和大娘告别。

    小姑娘愣愣的摸着头上的钗子,大娘反应过来就要还给她,可我们已经上马车了。

    “快、快走。”

    公主慌张催促,我笑了笑扬鞭驾车。

    后来,我们又在路边遇见了热心肠的茶摊老板,好心的农夫,还遇到了很多人。

    他们都在讨论这次的战事,不知不觉就提到了和亲的启顺公主。

    彼时,我们二人正在二楼喝茶听书。

    说书人刚讲完上一个故事,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一人喊着让他讲讲四年前和亲的事。

    他还说听说公主在大祁的那些年,是大祁贵族的玩物。

    真是胡说八道!

    我气急,不待那人说完猛地拍桌怒骂:“天启最尊贵的公主,岂容你们置喙?四年前若不是启顺公主大义和亲,今日岂能有吾等喝茶听书的悠闲日子?”

    “你等,莫要不知好歹。”

    我垂眸,声音冷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眯眸道:“议论公主,是活腻了,想进刑狱逛逛?”

    那人连忙认错,憋的面红耳赤却半晌说不出话。

    我没理他,拉着公主迅速离开。

    我没想到,流言竟传的这般快!

    当时军医说随着公主身体的好转,记忆也会随之恢复。

    如今一月已经过去......

    我悄悄觑了一眼身旁格外安静的公主,也不知刚刚那话,她听到了多少。

    看来,得去一个幽静的地方。

    若不受刺激,或许还能拖得久些。

    那些记忆,若可以,真希望永远不会恢复。

章节目录

春意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二两鱼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二两鱼籽并收藏春意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