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沐嬿向崔玄霖透露心事，崔玄霖整日笑逐颜开，待沐嬿更为殷勤，每日同进同出，甚是粘人。
沐嬿也没想到崔玄霖是这样的人。
就这样过了三日，终于抵达罗山府，行船停泊在罗山地界最大的码头，不知是不是郭少熙提早通了书信，他们刚走上甲板就看到岸上有一队官差夹道欢迎，领头的人一身绯色官袍，不用猜便也知晓是罗山府的知府李旺。
“下官罗山知府李旺恭迎郡主、郡马爷！”
李旺年近五旬，身量矮胖，圆脸小眼，笑起来只留一条眼缝，声音却是洪亮。
罗山地处江南北边，自古盛产棉花，朝廷下令“改稻种桑”，波及的不止是水稻，也有棉纺业，至少一半的棉田要划作桑田，压力颇大。
沐嬿和崔玄霖上岸后便与李旺见了礼，随后在他的带领下，将他们两人迎到当地最好的酒楼接风洗尘。
见面总是要说些寒暄的话，酒过三巡后，才说到重点。
“改稻种桑，呵呵，朝廷一句话，就要让百姓们抛弃赖以为生的棉花地，天天来我衙门门口抗议，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能如何？我也难啊！”李旺多喝了几杯，开始口不择言，“崔少主，你们崔家代代以农桑为业，自然觉得种桑好，可是罗山百姓，自古以来种的都是棉花啊！你叫他们一时之间，如何改种桑？”
李旺对着崔玄霖指指点点，另一手举着酒杯，整个人摇摇晃晃，差点就要洒到崔玄霖的身上。
“大人，您喝多了！”李旺的副手王钊吓得脸色煞白，前来扶他，提醒他不要口不择言，以免惹祸上身。
“你、你走开！我、我没醉……今日难得见到郡主和崔家少主，我、我高兴，多喝几杯怎么了我……嗝！”
李旺何止口不择言，还神情恍惚，一看就是吃醉了酒，行为失态。
“郡主，你来评评理……”
眼看李旺朝沐嬿摇摇晃晃走来，崔玄霖立刻挡在她身前，面带微笑道：“李大人的难处崔某都明白，日后定当全力协助李大人促成罗山的百姓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崔少主有所不知，我罗山百姓民风彪悍，不好对付，你啊，真正见识了才知道，要吃苦头的，嗝！”李旺拍着崔玄霖的肩膀打了个酒嗝。
那气味着实熏人，崔玄霖皱了皱眉，又不失礼貌地笑道：“好不好对付，明日大人带崔某一见真章不就行了？时候不早了，郡主晕船身子尚未恢复，还需要早日到行馆歇息，就先告辞了。”
该行的礼数都已过了一遍流程，崔玄霖说完就要带沐嬿走，不愿再多打官腔，而他也确实看到了沐嬿脸上的疲倦。
她并不爱这些场面。
李旺还没回过神，崔玄霖已带着沐嬿离开。
*
到了李旺为他们安顿的落脚行馆，沐嬿才憋不住笑出声。
崔玄霖莫名，问她：“郡主笑什么？”
沐嬿摇摇头道：“倒也没什么，方才见李大人诸多苦水吐向表哥，表哥似乎颇为无奈，还甚是嫌弃李大人酒气醺醺，唯恐避之不及。”
崔玄霖当她在笑什么，原是笑他在方才酒桌上的失礼之举。
他这人素来讲究，衣袍都要熏过香再穿，哪怕在外走货，也每天把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到了应酬的场面，也依然保持优雅的气度，从不饮酒过度，以免失了仪态。
但面对李旺这般不拘小节之人，真的很难对付。
“我这不是生怕李大人他喝多了，对郡主做出什么逾矩之举，这才失了礼。”
敢情他还把“祸端”引到她的身上，还真是够奸猾的。
“表哥祸引东流的本事真是日渐见长啊，怎么都有理。”沐嬿摇摇头，故意掩鼻，“一股酒气，表哥还是早些回屋沐浴更衣罢。”
崔玄霖提起衣袖，作势闻了闻，“没有气味啊，郡主……”
而抬头的瞬间，沐嬿已经跑远，她是故意的。
崔玄霖扬起嘴角，忙追上去，“郡主为何污蔑我？烦请说个清楚。”
沐嬿招惹到了他，被纠缠不清，开始后悔：“许是我鼻子失灵了，闻错了，表哥快回自己屋里早些歇下吧！”
笑容凝固在他嘴角，身子一动不动。
沐嬿问道：“怎么了？”
崔玄霖动了动唇，去拉她的手，“李大人拮据，没准备太好的行馆，可能会委屈了郡主。”
“依我看，是委屈了表哥罢。”如今他眨眨眼，沐嬿都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到了他人地界，行馆耳目众多，她与崔玄霖也不便再分房。
但是沐嬿不明说，只让婢女小鸥领着她往厢房去，崔玄霖倒没有腆着脸跟着，只站在原地笑了笑，等她走得远些才敛起笑容往书房的方向去。
沐嬿在厢房换洗一番后，本想等崔玄霖一道用晚膳，怎知他迟迟不出现，她便叫人去问，才知他一下午都在书房处理公务，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他面上轻松自在，可重任在身，此番离开合溪要打的是一场硬仗，他心里必然有着莫大的压力，只是不告诉她罢了。
沐嬿独自用了晚膳，又差人送了膳食去他书房，直到半夜，都未曾见崔玄霖进厢房。
就这样过了一夜，翌日醒来头件事便是问崔玄霖，小鸥告诉她，他天刚亮就已出门。
沐嬿急忙起身：“出门了？知道去哪了么？”
小鸥道：“去府衙了。”
沐嬿趿了鞋道：“怎么没叫上我呢？”
小鸥搀扶她到梳妆台前，边走边道：“少主见郡主这几日劳累，想让郡主多睡些时辰，外头奔波的事宜他会操持。”
“说好要让我陪着的，他怎么就把我丢在这里了呢，小鸥，你赶紧给我梳妆，我要去府衙。”
“可是郡主，少主定是去找李大人商讨要事的，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听少主的，留在行馆等他回来。”
“连你也觉得我碍事么？”
“婢子不敢！”
“那就赶紧给我洗漱罢。”
“是。”
沐嬿知道让小鸥违抗崔玄霖是在为难她，可今时不同往日，崔玄霖不再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被迫卷入政权之中，若是不跟紧些，他一旦有所隐瞒，必然再次招致杀身之祸。
在这件事上，沐嬿不得不一意孤行。
洗漱后匆匆吃了早点便上马车前往罗山府衙，还没到大门，便听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沐嬿先开帘子张望，但见府衙大门聚集着一大群人，吆喝声此起彼伏。
“还我棉田！”
“我等祖祖辈辈、子子孙孙皆以种棉为生，如何改种桑？朝廷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
他们在抗议，要求朝廷收回“改棉种桑”的成命。
“诸位！且听崔某说一句公道话。”此时，崔玄霖从黑压压的人群中现身，他就站在府衙的大门前，身长玉立，胸有成竹。
“你又是何人？莫非是朝廷派来当说客的？”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农夫大声呵斥道。
“这位兄台，在下合溪崔氏，历代从商，做的最大的便是丝绸生意，我身上无功无名，没有一官半职，完全可以中立说话。”
“什么中立，我看是官商勾结！”
“对对！官商勾结！”
人群开始起哄，崔玄霖却宠辱不惊道：“崔某此次前来，确实受官府所托，但并非为官府说话，崔某且以家族经营之道向诸位阐述种桑的益处。其一，种桑养蚕，丝织品的收成利润会大大高于棉作物；其二，朝廷推行改稻、改棉种桑并非要断百姓后路，凡有田十亩者，拿三亩种桑，三亩种棉，三亩种稻，非但能改善收入，而且可以解决温饱，此外，凡有意种桑者，可减免税收。”
闻此，底下又一片哗然：“真的可以减免税收？”
“诚然。”
“口说无凭，可有官府公文凭证？若是种桑收成不好，老百姓的温饱如何解决？”
“诸位但可放心，朝廷下达的公文稍后便有官差张贴到府衙前面的布告栏，大可前去观瞻。”崔玄霖伸手指向远处，所有人顺势望去，果真见两名衙役正在布告栏张贴，大家又一窝蜂拥过去争相观看。
“是真的！真的可以减免税收！”
“崔少主，这法子真的可行么？朝廷下令至少一半田地改为种桑，如今削减为三分之一，若是朝廷追究下来，别说我这乌纱帽难保，恐怕连命都会丢了！”李旺战战兢兢问崔玄霖。
“朝廷推行新政，却也有前提，需了解各地情形，大面积改稻种桑不利于所有地方，一旦引起民愤，难以服众，李大人尽管按照崔某说的写一封奏疏上表，过几月再看推行成果，让朝廷看到李大人所作功绩，岂不两全其美？”
“话是这么说，若是成果不佳呢？”
“便把罪责都推到崔某身上。”
有崔玄霖揽责，李旺自然放开了胆去做事。
李旺暗地里想，这位郡马爷还真有几分魄力，无论如何，有沐王府这层关系，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闹剧在崔玄霖的控制下得以安然散场。
等人散尽，崔玄霖才看到不远处站在马车前的沐嬿正看着自己微笑。
沐嬿也没想到崔玄霖是这样的人。
就这样过了三日，终于抵达罗山府，行船停泊在罗山地界最大的码头，不知是不是郭少熙提早通了书信，他们刚走上甲板就看到岸上有一队官差夹道欢迎，领头的人一身绯色官袍，不用猜便也知晓是罗山府的知府李旺。
“下官罗山知府李旺恭迎郡主、郡马爷！”
李旺年近五旬，身量矮胖，圆脸小眼，笑起来只留一条眼缝，声音却是洪亮。
罗山地处江南北边，自古盛产棉花，朝廷下令“改稻种桑”，波及的不止是水稻，也有棉纺业，至少一半的棉田要划作桑田，压力颇大。
沐嬿和崔玄霖上岸后便与李旺见了礼，随后在他的带领下，将他们两人迎到当地最好的酒楼接风洗尘。
见面总是要说些寒暄的话，酒过三巡后，才说到重点。
“改稻种桑，呵呵，朝廷一句话，就要让百姓们抛弃赖以为生的棉花地，天天来我衙门门口抗议，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能如何？我也难啊！”李旺多喝了几杯，开始口不择言，“崔少主，你们崔家代代以农桑为业，自然觉得种桑好，可是罗山百姓，自古以来种的都是棉花啊！你叫他们一时之间，如何改种桑？”
李旺对着崔玄霖指指点点，另一手举着酒杯，整个人摇摇晃晃，差点就要洒到崔玄霖的身上。
“大人，您喝多了！”李旺的副手王钊吓得脸色煞白，前来扶他，提醒他不要口不择言，以免惹祸上身。
“你、你走开！我、我没醉……今日难得见到郡主和崔家少主，我、我高兴，多喝几杯怎么了我……嗝！”
李旺何止口不择言，还神情恍惚，一看就是吃醉了酒，行为失态。
“郡主，你来评评理……”
眼看李旺朝沐嬿摇摇晃晃走来，崔玄霖立刻挡在她身前，面带微笑道：“李大人的难处崔某都明白，日后定当全力协助李大人促成罗山的百姓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崔少主有所不知，我罗山百姓民风彪悍，不好对付，你啊，真正见识了才知道，要吃苦头的，嗝！”李旺拍着崔玄霖的肩膀打了个酒嗝。
那气味着实熏人，崔玄霖皱了皱眉，又不失礼貌地笑道：“好不好对付，明日大人带崔某一见真章不就行了？时候不早了，郡主晕船身子尚未恢复，还需要早日到行馆歇息，就先告辞了。”
该行的礼数都已过了一遍流程，崔玄霖说完就要带沐嬿走，不愿再多打官腔，而他也确实看到了沐嬿脸上的疲倦。
她并不爱这些场面。
李旺还没回过神，崔玄霖已带着沐嬿离开。
*
到了李旺为他们安顿的落脚行馆，沐嬿才憋不住笑出声。
崔玄霖莫名，问她：“郡主笑什么？”
沐嬿摇摇头道：“倒也没什么，方才见李大人诸多苦水吐向表哥，表哥似乎颇为无奈，还甚是嫌弃李大人酒气醺醺，唯恐避之不及。”
崔玄霖当她在笑什么，原是笑他在方才酒桌上的失礼之举。
他这人素来讲究，衣袍都要熏过香再穿，哪怕在外走货，也每天把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到了应酬的场面，也依然保持优雅的气度，从不饮酒过度，以免失了仪态。
但面对李旺这般不拘小节之人，真的很难对付。
“我这不是生怕李大人他喝多了，对郡主做出什么逾矩之举，这才失了礼。”
敢情他还把“祸端”引到她的身上，还真是够奸猾的。
“表哥祸引东流的本事真是日渐见长啊，怎么都有理。”沐嬿摇摇头，故意掩鼻，“一股酒气，表哥还是早些回屋沐浴更衣罢。”
崔玄霖提起衣袖，作势闻了闻，“没有气味啊，郡主……”
而抬头的瞬间，沐嬿已经跑远，她是故意的。
崔玄霖扬起嘴角，忙追上去，“郡主为何污蔑我？烦请说个清楚。”
沐嬿招惹到了他，被纠缠不清，开始后悔：“许是我鼻子失灵了，闻错了，表哥快回自己屋里早些歇下吧！”
笑容凝固在他嘴角，身子一动不动。
沐嬿问道：“怎么了？”
崔玄霖动了动唇，去拉她的手，“李大人拮据，没准备太好的行馆，可能会委屈了郡主。”
“依我看，是委屈了表哥罢。”如今他眨眨眼，沐嬿都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到了他人地界，行馆耳目众多，她与崔玄霖也不便再分房。
但是沐嬿不明说，只让婢女小鸥领着她往厢房去，崔玄霖倒没有腆着脸跟着，只站在原地笑了笑，等她走得远些才敛起笑容往书房的方向去。
沐嬿在厢房换洗一番后，本想等崔玄霖一道用晚膳，怎知他迟迟不出现，她便叫人去问，才知他一下午都在书房处理公务，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他面上轻松自在，可重任在身，此番离开合溪要打的是一场硬仗，他心里必然有着莫大的压力，只是不告诉她罢了。
沐嬿独自用了晚膳，又差人送了膳食去他书房，直到半夜，都未曾见崔玄霖进厢房。
就这样过了一夜，翌日醒来头件事便是问崔玄霖，小鸥告诉她，他天刚亮就已出门。
沐嬿急忙起身：“出门了？知道去哪了么？”
小鸥道：“去府衙了。”
沐嬿趿了鞋道：“怎么没叫上我呢？”
小鸥搀扶她到梳妆台前，边走边道：“少主见郡主这几日劳累，想让郡主多睡些时辰，外头奔波的事宜他会操持。”
“说好要让我陪着的，他怎么就把我丢在这里了呢，小鸥，你赶紧给我梳妆，我要去府衙。”
“可是郡主，少主定是去找李大人商讨要事的，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听少主的，留在行馆等他回来。”
“连你也觉得我碍事么？”
“婢子不敢！”
“那就赶紧给我洗漱罢。”
“是。”
沐嬿知道让小鸥违抗崔玄霖是在为难她，可今时不同往日，崔玄霖不再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被迫卷入政权之中，若是不跟紧些，他一旦有所隐瞒，必然再次招致杀身之祸。
在这件事上，沐嬿不得不一意孤行。
洗漱后匆匆吃了早点便上马车前往罗山府衙，还没到大门，便听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沐嬿先开帘子张望，但见府衙大门聚集着一大群人，吆喝声此起彼伏。
“还我棉田！”
“我等祖祖辈辈、子子孙孙皆以种棉为生，如何改种桑？朝廷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
他们在抗议，要求朝廷收回“改棉种桑”的成命。
“诸位！且听崔某说一句公道话。”此时，崔玄霖从黑压压的人群中现身，他就站在府衙的大门前，身长玉立，胸有成竹。
“你又是何人？莫非是朝廷派来当说客的？”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农夫大声呵斥道。
“这位兄台，在下合溪崔氏，历代从商，做的最大的便是丝绸生意，我身上无功无名，没有一官半职，完全可以中立说话。”
“什么中立，我看是官商勾结！”
“对对！官商勾结！”
人群开始起哄，崔玄霖却宠辱不惊道：“崔某此次前来，确实受官府所托，但并非为官府说话，崔某且以家族经营之道向诸位阐述种桑的益处。其一，种桑养蚕，丝织品的收成利润会大大高于棉作物；其二，朝廷推行改稻、改棉种桑并非要断百姓后路，凡有田十亩者，拿三亩种桑，三亩种棉，三亩种稻，非但能改善收入，而且可以解决温饱，此外，凡有意种桑者，可减免税收。”
闻此，底下又一片哗然：“真的可以减免税收？”
“诚然。”
“口说无凭，可有官府公文凭证？若是种桑收成不好，老百姓的温饱如何解决？”
“诸位但可放心，朝廷下达的公文稍后便有官差张贴到府衙前面的布告栏，大可前去观瞻。”崔玄霖伸手指向远处，所有人顺势望去，果真见两名衙役正在布告栏张贴，大家又一窝蜂拥过去争相观看。
“是真的！真的可以减免税收！”
“崔少主，这法子真的可行么？朝廷下令至少一半田地改为种桑，如今削减为三分之一，若是朝廷追究下来，别说我这乌纱帽难保，恐怕连命都会丢了！”李旺战战兢兢问崔玄霖。
“朝廷推行新政，却也有前提，需了解各地情形，大面积改稻种桑不利于所有地方，一旦引起民愤，难以服众，李大人尽管按照崔某说的写一封奏疏上表，过几月再看推行成果，让朝廷看到李大人所作功绩，岂不两全其美？”
“话是这么说，若是成果不佳呢？”
“便把罪责都推到崔某身上。”
有崔玄霖揽责，李旺自然放开了胆去做事。
李旺暗地里想，这位郡马爷还真有几分魄力，无论如何，有沐王府这层关系，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闹剧在崔玄霖的控制下得以安然散场。
等人散尽，崔玄霖才看到不远处站在马车前的沐嬿正看着自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