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学生会，出什么事了吗？”
姜岁琦和艾琳看向沈安。
沈安也打开通讯确认了一番。
“没什么消息。”
那林凇看上去是要去找兰斯？
“你们站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姜岁琦转过身，看向发声的人。
是洛曼。
自从后山一别，姜岁琦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这位月院的首席。
洛曼的手里也抱着一沓文件，看上去也要往学生会的方向去。
“我们刚下课，就凑到一起闲聊一会。”艾琳回答了洛曼的疑问。
对于这位曾经一起行动的伙伴，姜岁琦还是颇有好感，只是考虑到洛曼背后也牵扯着各种复杂的关系，姜岁琦也只是礼貌地和洛曼打了声招呼。
“你是要去学生会送文件吗？”艾琳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洛曼抱着的东西。
“啊，是进入下一轮测试的考试安排。”
洛曼依旧是刚见面时那幅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就连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
但姜岁绮却从洛曼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疲惫。
“或许你们已经听说过了，”洛曼像是终于忍耐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次作弊的一部分学生都使用了相同的药剂。”
“出了作弊事件之后，负责入学考试的各个部门都收到了各种投诉和举报信。”
“有的是在申诉自己不应该被认定为作弊，有的在举报其他申请者。”
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洛曼无奈道：“月院可以说是重灾区。”
“所以又有一次重新衡量魔力的测试，这一堆都是新的申请表。”
姜岁绮看了看洛曼手里厚厚一摞文件，想起刚刚林凇路过时怀里抱着的似乎也是这么一沓。
但林凇这么匆忙，不像是只为了新生补测的事情。
“我先走了，”洛曼向他们告别。
“我和你一起去吧。”沈安忽然开口。
前段时间为了研究所的事情，他推掉了学生会关于夏季测试的工作。
“也行，学生会现在正缺人手。”洛曼点了点头。
“我还有些其他事，”姜岁绮对着洛曼挥了挥手，“之后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再来找我吧。”
“嗯，多谢。”
看着洛曼与沈安朝着学生会的方向离去，姜岁绮与艾琳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月院是重灾区？”
姜岁琦随口问道。
剑湖高校每年申请入学的魔法师众多，各个学院会分别先筛选出一批能够进入测试的人选。
而月院，尤其看中魔法师的家族背景，或者背后的推荐人。
也就是说，申请月院的魔法师，多少都与家族有些牵连。
“说起来，那个旁系的小魔法师这次就是申请的月院。”
艾琳回想着信息，“推荐人是主家这边的一个魔法师，据说现在闹得挺难看的。”
艾琳砸了砸舌，兴致勃勃地凑到姜岁绮身边：“你知道吗，那些老家伙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那个小魔法师的父母倒是有几分颜色，把伍德家里的一个老魔法师都请了出来。”
“只可惜老东西再次出来力荐的小魔法师竟被直接判为作弊。”艾琳语气轻快，“那表情可真是好看。”
姜岁琦继续思考着忘苦灵液的事情。
艾琳也不在意姜岁琦的回应，自顾自地讲述着。
忘苦灵液……071试剂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同的溶剂制作的药剂效果可能大相径庭
蓝银矿本身就是很常见的材料，通常会用到的溶剂也就那么几种。
还是说，对于那种被污染的蓝银矿，需要一些特殊的处理方法？
但现在蓝银矿的线索很大一部分都掌握在兰斯手里……
所以林凇找兰斯会是看中了蓝银矿的消息吗？
回到宿舍，艾琳说她有其他的活动，于是和她分别，姜岁琦坐在桌前，打开弗农交给她的笔记。
这本笔记整体保存得很好，凯莉应该是有随手写记录的习惯，笔记里内容如同他们在东城医院找到的记录，并不详细。
【和老师商量了一下新药剂的实验进度，这个项目完成，应该就可以拿到魔法协会的高级药剂师认证了……】
书页中间夹了几张照片，看起来像是告别时特意拍的留影。
【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老师最近有心事……】
……
【老师在事故中死亡……魔法协会的反应绝对有问题】
写下这行字的作者似乎有一些迟疑，在写完这句话后，这本记录也戛然而止。
和弗农所说的一样，这本笔记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线索，至于凯莉所记载的“心事”，她的记忆中毫无父母的记忆，自然也无法判断出当时具体的情况。
姜岁琦的手指轻轻翻过纸页，试图看出凯莉写下这些文字时的心理。
姜岁琦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住了她衣物的下摆，然后顺着她的衣袖往上爬，几秒后，一个毛茸茸的物体拂过她的后颈。
“叽。”
大了一圈的松鼠此刻蹲在她的肩上，伸出爪子戳了戳她的脸。
“你醒了。”
姜岁琦拎起皮卡米奇，将这团灰色的东西放回桌上，感受了一下手里的重量，姜岁琦皱了皱眉，皮卡米奇要是继续长下去，她想要再把这家伙藏起来带出门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你知道你昏睡的原因吗？”
姜岁琦戳了戳皮卡米奇的肚子。
上次她想试着从皮卡米奇这问出一些后山的消息，结果皮卡米奇直接开始昏睡。
“好像想起来一些东西。”皮卡米奇用前肢挠了挠头，动作看起来更加灵活，也更加偏向人类才会有的动作。
看起来精神不错，不像是会突然再昏过去的样子。
“像是回到了很温暖的地方……”皮卡米奇的尾巴无意识地在桌上扫动。
“所以那天在后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皮卡米奇：“我遇到了一个很美味的灵魂，但它很弱小，看上去马上就要消散了。”
皮卡米奇用爪子在身前画了个圆。
姜岁琦看着桌上努力解释的皮卡米奇，总觉得这只松鼠的表达能力似乎提升了不少。
先前大部分是一些简单的短句，根据皮卡米奇方才的表述，看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沉睡，皮卡米奇增长的不仅仅是体型，似乎还有一部分的心智。
这倒也方便她收集信息。
皮卡米奇：“当时很困，也很饿，被吵醒。”
“好吃的灵魂与我做交易，让我带走其他相似的灵魂，但是不能吃掉。”
不论是童话故事，还是魔法师的各类奇闻异事的记录，都会有“与恶魔做交易”的各种故事。
其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结局。
在诸多作品之中，恶魔都是邪恶、贪婪的代名词。
相较于被轻易舍弃的瓦塞克，伊格纳提的价值应当高上不少，倘若皮卡米奇真的是恶魔，这笔交易似乎不太值得。
而且……相似的灵魂。
参考尼尔森一家扭曲的关系，姜岁琦的表情微微扭曲。
“你还想起了什么？”
皮卡米奇扭了扭身体，像是有些扭捏。
“恶魔契约的拟定方法，还有一些其他的知识。”
姜岁琦：……
所以之前你根本不会所谓的交易与契约。
这么说来，皮卡米奇似乎的确是一只……有良心的恶魔。
不过，说起恶魔契约，姜岁琦饶有兴致地问道：“现在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比如强大的攻击力、能够帮人实现愿望？
记载中的恶魔也并非无所不能，在姑且能被称为传说的故事里，不同的恶魔擅长的能力也不尽相同。
有的恶魔擅长医药，有的恶魔更擅长战斗。
而姜岁琦唯一见过的皮卡米奇的能力，便是对方能够吞噬那些诡异的黑雾。
皮卡米奇再次挠了挠它小小的脑袋，仿佛陷入了沉思。
“好像……能吃下更多的东西了。”
……
这或许也算是破坏力的一种表现吧。
姜岁琦安慰了一下自己，至少这也不是全无用处，战斗的时候未必不能派上用场。
大概。
“伊格纳提在你眼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从一开始，皮卡米奇就能够吞噬伊格纳提的魔力，也是因为这个，伊格纳提将皮卡米奇交给了她。
姜岁琦观察过伊格纳提战斗时候的魔法，似乎与寻常魔法师的魔力波动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皮卡米奇似乎对于吞噬她的魔力毫无兴趣。
加上“相似的灵魂”，姜岁琦感觉自己隐隐触碰到了伊格纳提发病的真相。
皮卡米奇摆动着尾巴，似乎有些奇怪这个问题。
“召唤出恶魔的人，在恶魔眼中就是仆从，灵魂上会打上烙印。”
姜岁琦神情严肃，也就是说，伊格纳提的身上有恶魔的烙印？
“他们身上都有烙印的气息，有烙印的灵魂，会比普通的灵魂更加美味。”
语毕，皮卡米奇的尾巴有些失望的垂下，“我答应了将我唤醒的那个灵魂，不能吃他……”
和记载的缺德恶魔相比，皮卡米奇还真是……信守承诺。
甚至有些天真的不像是恶魔。
这真的是那些幕后之手花大功夫也要得到的东西吗？
姜岁琦再一次有一些怀疑。
房门被敲响，艾琳走了进来。
“这家伙醒了？”艾琳瞥了一眼桌上的皮卡米奇。
“其实我一直好奇过一件事，你和伊格纳提为什么能够听懂它说话？”
艾琳看向姜岁琦，姜岁琦看向皮卡米奇。
“唧？”
灰色松鼠歪了歪头。
很显然，从普通的视角，皮卡米奇发出的就是最纯正的松鼠叫。
每次与皮卡米奇交谈，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自动说话。
如果是伊格纳提的身上有恶魔的烙印，那她呢？
皮卡米奇也从未觉得她与伊格纳提相似。
所有的技能在游戏系统中都会有显示，但不论是在她进入游戏之前，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从未看到过与恶魔交谈的能力。
在皮卡米奇之前，她也从未接触过与恶魔相关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她是“外来者”，所以有了语言上的特权？
“我也不清楚。”姜岁琦只好如实回复艾琳。
至于伊格纳提身上可能有恶魔烙印这一件事，姜岁琦还不打算让其他人知晓。
那晚伊格纳提抓着她的手，固执地想要得到什么承诺。
姜岁琦却能感受到伊格纳提在最后松开她的手时，甚至有几分颤抖。
既然做出信任的决定，姜岁琦等着伊格纳提自己说出真相的那天。
姜岁琦叹了口气，和艾琳讲了讲自己正在追查忘苦灵液的事情。
至于星芒秘藏商会的问题，现在也不宜泄露。
姜岁琦：“魔法协会已经在追查这件事了，不过，要是有新的消息，还请告诉我一声。”
“没问题。”艾琳点了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姜岁琦躺在自己的床上，思考着明日还能够推进哪一条剧情线。
沈安那里说不定可以打听到一些林凇的情况，关于071的调查进度还没有和伊格纳提同步……
昏昏沉沉之间，姜岁琦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飘在空中。
这种感觉有几分熟悉，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再次清晰。
是今日她和沈安做战斗演示的舞台。
姜岁琦：？
姜岁琦活动了一下身体，完美而真实的触感。
她似乎又进入上次那种梦境。
关于误入梦境的问题，她与沈安都还没有什么头绪。
但偶然一次叫做误入，接连两晚都出现相同的情况，属实是不能称作巧合。
脚步声响起，姜岁琦抬头，沈安站在舞台的另一侧。
此刻的站位，与他们在课上的站位分毫不差。
看着对面整个面部都有一些绷紧的沈安，姜岁琦更加确定对方便是本尊。
不过……沈安的梦，为什么老是在和她打架？
沈安的面上也有一些尴尬，姜岁琦很体贴地想将自己那个会提供“智能解决方案”的系统送给沈安。
姜岁琦走到沈安身边，正打算询问对方的情况，有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
身体出于本能，姜岁琦往天花板的方向伸手一抓。
但即使是梦境，也一比一还原了某只松鼠现实中的体重。
超乎想象的冲击力将姜岁琦撞得一个踉跄。
尴尬有时候不会消失，只会从一张脸转移到另一张脸上。
皮卡米奇死死地扒在姜随去身上，阻止了姜岁琦企图把它扔出去的举动。
“你对你现在有多大一只没有认知吗？”
姜岁琦单手拎起皮卡米奇，咬牙切齿地说道。
皮卡米奇无辜的叫了两声。
姜岁琦深吸一口气，将皮卡米奇提到与自己目光齐平的位置。
“你是怎么进来的？”
皮卡米皮舞动着四肢，试图让姜岁琦把自己放下。
“唧，唧唧——”
“你们的灵魂正在融合……”
“我想把你们分开——”
姜岁琦面色一变，谁和谁的灵魂？
融合？
将皮卡米奇放到地上，皮卡米奇熟练地爬到她的肩头坐下。
“两个灵魂，相互交融，会纠缠得越来越紧密，最后变成一大块。”
皮卡米奇再次用爪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圆。
姜岁琦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正打算先和沈安解释，却看见沈安面色古怪。
“怎么了？”姜岁琦问道。
沈安看了看姜岁琦肩上的皮卡米奇，缓缓开口：
“我好像……也能听懂它说话了。”
姜岁琦扭头与一脸无辜的皮卡米奇对视。
“还是先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姜岁琦走到台下，随意挑了一个位置，将皮卡米奇放到桌上。
“皮卡米奇，你发现了什么？”
“灵魂的味道变了，有了其他人的气息，我想叫醒你，但你醒不来。”
皮卡米奇抱着自己的尾巴，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姜岁琦：“那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我想把不熟悉的味道吃掉，然后就掉了进来。”
不熟悉的味道，应该就是沈安，所以梦境的主体应当也是沈安。
“皮卡米奇，你知道这片梦境是怎么回事吗？”
“灵魂混在一起，就会变得分不清，最后所有灵魂都会被消化掉。”
“就像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一样。”
所以，梦境可能是他们共同的记忆？
这样体验才会格外真实，不似寻常的梦那般虚无缥缈。
而沈安能够听懂皮卡米奇的话语，应该也是所谓灵魂融合的缘故。
唯一能安慰一下姜岁琦的便是，至少沈安不是做梦都想揍她一顿。
不过，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似乎更加复杂。
为什么她和沈安会突然发生灵魂交融的现象？
沈安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我想到一个东西。”
姜岁琦抬眸，“什么？”
“东城医院，那瓶给病人注射的药剂。”
为了获取药剂，他们用了些障眼法，将护士注射的药剂通过沈安提前布置在手背上的魔法阵，悄然转换到了预先准备好的玻璃管中，随后这管试剂又被姜岁琦交给了弗农，只不过魔法协会的检测报告目前还没有出来。
这种试剂似乎需要注射入体内，但魔法阵的运转本质上是魔法师在调动身体里的魔力。
“你的意思是——”
沈安点了点头。
部分药剂的确可能通过魔力流动渗透进魔法师的身体。
姜岁琦揉了揉眉心。
但这也说明，那瓶药剂的功效……说不定比他们想的还要强。
寻常的魔药，甚至于说绝大部分魔药，都做不到紧紧接触，就会造成如此强大的效果。
那她是什么时候接触了这个药剂？
她并没有直接接触过这份药剂，而且使用药剂的实验者也不止他们，目前为止，发生梦境交融现象的只有她和沈安。
“如果这份药剂的确能通过魔力的流动进行传播的话，”姜岁琦话语一顿，记忆被拉回当时的那个神秘房间。
身体仿佛浸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唯有手被人扣住，传来源源不断的带有温度的魔力。
就是这个时候！
从时间推断，她第一次进入沈安的梦境，也是从东城医院回来的那个晚上！
姜岁琦的语速开始变快，向沈安讲述着自己的思路，言语之中也带上了一丝兴奋。
“这份药剂确实能通过魔力流动传播，但效果应该并不强烈，所以表现出来只是梦境的交会。”
“而我身上的药剂应当是直接来自于你——姑且这么说吧，”姜岁琦略微调整了措辞，好让这句话听上去没有那么奇怪，“所以是我进入你的梦境。”
“梦境的场景应当是我们共同的记忆，这或许是一种融合的表现？”
姜岁琦深吸一口气：
“我想，我大概知道071号试剂的作用了。”
姜岁琦和沈安对视，沈安的眼底也闪过几分了然。
“溶解灵魂。”
不同的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所以，蓝银矿也只是辅助的材料，被污染的蓝银矿会让灵魂更容易受影响——”
“而东城医院的这个药剂，并不是缓解痛苦，而是将受试者的自我意识磨灭！”
姜岁琦顺着这个猜想，开始复盘东城医院的情况。
沈安补充道：“将不同的灵魂强制融合在一起，本来就是反自然的行为，成瘾性应该就是脱离药剂之后，灵魂无意识地想要挣脱，所以会带来更大的痛苦”
姜岁琦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探寻到真相的兴奋慢慢褪去，一股凉意从脚底缓缓升起。
“那凯莉的实验——”
如果凯莉的实验记录就是071号试剂，这71个人，都进行了这个灵魂融合的实验吗？
“我曾经在东城医院听到过很多交杂在一起的声音。”
姜岁琦缓缓开口，闭上眼，使用亡灵法术后感受到的那股铺天盖地的恶意仿佛再次袭来。
“你晕过去的那段时间吗？”
“嗯。”
姜岁琦睁开眼，“哀求的、愤怒的，全部混合在一起。”
“我还听到了那个李医生的声音，他还帮了我一把。”
“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那71个人。”
如此一来，便也能解释李医生引导着他们发现凯莉的笔记的动机。
只是她所见到的李医生，是原本的李医生的意思，还是一个可能杂糅了诸多灵魂的混合体呢？
“先不说这个，皮卡米奇，我和沈安的状态有办法恢复吗？”
姜岁琦将视线转移回皮卡米奇的身上。
灰色的松鼠点了点头，伸手比划了一下：
“你们先靠近一点，然后握住手。”
沉默了几秒，姜岁琦率先伸出了手。
“学生会，出什么事了吗？”
姜岁琦和艾琳看向沈安。
沈安也打开通讯确认了一番。
“没什么消息。”
那林凇看上去是要去找兰斯？
“你们站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姜岁琦转过身，看向发声的人。
是洛曼。
自从后山一别，姜岁琦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这位月院的首席。
洛曼的手里也抱着一沓文件，看上去也要往学生会的方向去。
“我们刚下课，就凑到一起闲聊一会。”艾琳回答了洛曼的疑问。
对于这位曾经一起行动的伙伴，姜岁琦还是颇有好感，只是考虑到洛曼背后也牵扯着各种复杂的关系，姜岁琦也只是礼貌地和洛曼打了声招呼。
“你是要去学生会送文件吗？”艾琳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洛曼抱着的东西。
“啊，是进入下一轮测试的考试安排。”
洛曼依旧是刚见面时那幅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就连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
但姜岁绮却从洛曼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疲惫。
“或许你们已经听说过了，”洛曼像是终于忍耐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次作弊的一部分学生都使用了相同的药剂。”
“出了作弊事件之后，负责入学考试的各个部门都收到了各种投诉和举报信。”
“有的是在申诉自己不应该被认定为作弊，有的在举报其他申请者。”
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洛曼无奈道：“月院可以说是重灾区。”
“所以又有一次重新衡量魔力的测试，这一堆都是新的申请表。”
姜岁绮看了看洛曼手里厚厚一摞文件，想起刚刚林凇路过时怀里抱着的似乎也是这么一沓。
但林凇这么匆忙，不像是只为了新生补测的事情。
“我先走了，”洛曼向他们告别。
“我和你一起去吧。”沈安忽然开口。
前段时间为了研究所的事情，他推掉了学生会关于夏季测试的工作。
“也行，学生会现在正缺人手。”洛曼点了点头。
“我还有些其他事，”姜岁绮对着洛曼挥了挥手，“之后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再来找我吧。”
“嗯，多谢。”
看着洛曼与沈安朝着学生会的方向离去，姜岁绮与艾琳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月院是重灾区？”
姜岁琦随口问道。
剑湖高校每年申请入学的魔法师众多，各个学院会分别先筛选出一批能够进入测试的人选。
而月院，尤其看中魔法师的家族背景，或者背后的推荐人。
也就是说，申请月院的魔法师，多少都与家族有些牵连。
“说起来，那个旁系的小魔法师这次就是申请的月院。”
艾琳回想着信息，“推荐人是主家这边的一个魔法师，据说现在闹得挺难看的。”
艾琳砸了砸舌，兴致勃勃地凑到姜岁绮身边：“你知道吗，那些老家伙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那个小魔法师的父母倒是有几分颜色，把伍德家里的一个老魔法师都请了出来。”
“只可惜老东西再次出来力荐的小魔法师竟被直接判为作弊。”艾琳语气轻快，“那表情可真是好看。”
姜岁琦继续思考着忘苦灵液的事情。
艾琳也不在意姜岁琦的回应，自顾自地讲述着。
忘苦灵液……071试剂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同的溶剂制作的药剂效果可能大相径庭
蓝银矿本身就是很常见的材料，通常会用到的溶剂也就那么几种。
还是说，对于那种被污染的蓝银矿，需要一些特殊的处理方法？
但现在蓝银矿的线索很大一部分都掌握在兰斯手里……
所以林凇找兰斯会是看中了蓝银矿的消息吗？
回到宿舍，艾琳说她有其他的活动，于是和她分别，姜岁琦坐在桌前，打开弗农交给她的笔记。
这本笔记整体保存得很好，凯莉应该是有随手写记录的习惯，笔记里内容如同他们在东城医院找到的记录，并不详细。
【和老师商量了一下新药剂的实验进度，这个项目完成，应该就可以拿到魔法协会的高级药剂师认证了……】
书页中间夹了几张照片，看起来像是告别时特意拍的留影。
【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老师最近有心事……】
……
【老师在事故中死亡……魔法协会的反应绝对有问题】
写下这行字的作者似乎有一些迟疑，在写完这句话后，这本记录也戛然而止。
和弗农所说的一样，这本笔记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线索，至于凯莉所记载的“心事”，她的记忆中毫无父母的记忆，自然也无法判断出当时具体的情况。
姜岁琦的手指轻轻翻过纸页，试图看出凯莉写下这些文字时的心理。
姜岁琦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住了她衣物的下摆，然后顺着她的衣袖往上爬，几秒后，一个毛茸茸的物体拂过她的后颈。
“叽。”
大了一圈的松鼠此刻蹲在她的肩上，伸出爪子戳了戳她的脸。
“你醒了。”
姜岁琦拎起皮卡米奇，将这团灰色的东西放回桌上，感受了一下手里的重量，姜岁琦皱了皱眉，皮卡米奇要是继续长下去，她想要再把这家伙藏起来带出门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你知道你昏睡的原因吗？”
姜岁琦戳了戳皮卡米奇的肚子。
上次她想试着从皮卡米奇这问出一些后山的消息，结果皮卡米奇直接开始昏睡。
“好像想起来一些东西。”皮卡米奇用前肢挠了挠头，动作看起来更加灵活，也更加偏向人类才会有的动作。
看起来精神不错，不像是会突然再昏过去的样子。
“像是回到了很温暖的地方……”皮卡米奇的尾巴无意识地在桌上扫动。
“所以那天在后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皮卡米奇：“我遇到了一个很美味的灵魂，但它很弱小，看上去马上就要消散了。”
皮卡米奇用爪子在身前画了个圆。
姜岁琦看着桌上努力解释的皮卡米奇，总觉得这只松鼠的表达能力似乎提升了不少。
先前大部分是一些简单的短句，根据皮卡米奇方才的表述，看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沉睡，皮卡米奇增长的不仅仅是体型，似乎还有一部分的心智。
这倒也方便她收集信息。
皮卡米奇：“当时很困，也很饿，被吵醒。”
“好吃的灵魂与我做交易，让我带走其他相似的灵魂，但是不能吃掉。”
不论是童话故事，还是魔法师的各类奇闻异事的记录，都会有“与恶魔做交易”的各种故事。
其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结局。
在诸多作品之中，恶魔都是邪恶、贪婪的代名词。
相较于被轻易舍弃的瓦塞克，伊格纳提的价值应当高上不少，倘若皮卡米奇真的是恶魔，这笔交易似乎不太值得。
而且……相似的灵魂。
参考尼尔森一家扭曲的关系，姜岁琦的表情微微扭曲。
“你还想起了什么？”
皮卡米奇扭了扭身体，像是有些扭捏。
“恶魔契约的拟定方法，还有一些其他的知识。”
姜岁琦：……
所以之前你根本不会所谓的交易与契约。
这么说来，皮卡米奇似乎的确是一只……有良心的恶魔。
不过，说起恶魔契约，姜岁琦饶有兴致地问道：“现在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比如强大的攻击力、能够帮人实现愿望？
记载中的恶魔也并非无所不能，在姑且能被称为传说的故事里，不同的恶魔擅长的能力也不尽相同。
有的恶魔擅长医药，有的恶魔更擅长战斗。
而姜岁琦唯一见过的皮卡米奇的能力，便是对方能够吞噬那些诡异的黑雾。
皮卡米奇再次挠了挠它小小的脑袋，仿佛陷入了沉思。
“好像……能吃下更多的东西了。”
……
这或许也算是破坏力的一种表现吧。
姜岁琦安慰了一下自己，至少这也不是全无用处，战斗的时候未必不能派上用场。
大概。
“伊格纳提在你眼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从一开始，皮卡米奇就能够吞噬伊格纳提的魔力，也是因为这个，伊格纳提将皮卡米奇交给了她。
姜岁琦观察过伊格纳提战斗时候的魔法，似乎与寻常魔法师的魔力波动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皮卡米奇似乎对于吞噬她的魔力毫无兴趣。
加上“相似的灵魂”，姜岁琦感觉自己隐隐触碰到了伊格纳提发病的真相。
皮卡米奇摆动着尾巴，似乎有些奇怪这个问题。
“召唤出恶魔的人，在恶魔眼中就是仆从，灵魂上会打上烙印。”
姜岁琦神情严肃，也就是说，伊格纳提的身上有恶魔的烙印？
“他们身上都有烙印的气息，有烙印的灵魂，会比普通的灵魂更加美味。”
语毕，皮卡米奇的尾巴有些失望的垂下，“我答应了将我唤醒的那个灵魂，不能吃他……”
和记载的缺德恶魔相比，皮卡米奇还真是……信守承诺。
甚至有些天真的不像是恶魔。
这真的是那些幕后之手花大功夫也要得到的东西吗？
姜岁琦再一次有一些怀疑。
房门被敲响，艾琳走了进来。
“这家伙醒了？”艾琳瞥了一眼桌上的皮卡米奇。
“其实我一直好奇过一件事，你和伊格纳提为什么能够听懂它说话？”
艾琳看向姜岁琦，姜岁琦看向皮卡米奇。
“唧？”
灰色松鼠歪了歪头。
很显然，从普通的视角，皮卡米奇发出的就是最纯正的松鼠叫。
每次与皮卡米奇交谈，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自动说话。
如果是伊格纳提的身上有恶魔的烙印，那她呢？
皮卡米奇也从未觉得她与伊格纳提相似。
所有的技能在游戏系统中都会有显示，但不论是在她进入游戏之前，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从未看到过与恶魔交谈的能力。
在皮卡米奇之前，她也从未接触过与恶魔相关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她是“外来者”，所以有了语言上的特权？
“我也不清楚。”姜岁琦只好如实回复艾琳。
至于伊格纳提身上可能有恶魔烙印这一件事，姜岁琦还不打算让其他人知晓。
那晚伊格纳提抓着她的手，固执地想要得到什么承诺。
姜岁琦却能感受到伊格纳提在最后松开她的手时，甚至有几分颤抖。
既然做出信任的决定，姜岁琦等着伊格纳提自己说出真相的那天。
姜岁琦叹了口气，和艾琳讲了讲自己正在追查忘苦灵液的事情。
至于星芒秘藏商会的问题，现在也不宜泄露。
姜岁琦：“魔法协会已经在追查这件事了，不过，要是有新的消息，还请告诉我一声。”
“没问题。”艾琳点了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姜岁琦躺在自己的床上，思考着明日还能够推进哪一条剧情线。
沈安那里说不定可以打听到一些林凇的情况，关于071的调查进度还没有和伊格纳提同步……
昏昏沉沉之间，姜岁琦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飘在空中。
这种感觉有几分熟悉，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再次清晰。
是今日她和沈安做战斗演示的舞台。
姜岁琦：？
姜岁琦活动了一下身体，完美而真实的触感。
她似乎又进入上次那种梦境。
关于误入梦境的问题，她与沈安都还没有什么头绪。
但偶然一次叫做误入，接连两晚都出现相同的情况，属实是不能称作巧合。
脚步声响起，姜岁琦抬头，沈安站在舞台的另一侧。
此刻的站位，与他们在课上的站位分毫不差。
看着对面整个面部都有一些绷紧的沈安，姜岁琦更加确定对方便是本尊。
不过……沈安的梦，为什么老是在和她打架？
沈安的面上也有一些尴尬，姜岁琦很体贴地想将自己那个会提供“智能解决方案”的系统送给沈安。
姜岁琦走到沈安身边，正打算询问对方的情况，有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
身体出于本能，姜岁琦往天花板的方向伸手一抓。
但即使是梦境，也一比一还原了某只松鼠现实中的体重。
超乎想象的冲击力将姜岁琦撞得一个踉跄。
尴尬有时候不会消失，只会从一张脸转移到另一张脸上。
皮卡米奇死死地扒在姜随去身上，阻止了姜岁琦企图把它扔出去的举动。
“你对你现在有多大一只没有认知吗？”
姜岁琦单手拎起皮卡米奇，咬牙切齿地说道。
皮卡米奇无辜的叫了两声。
姜岁琦深吸一口气，将皮卡米奇提到与自己目光齐平的位置。
“你是怎么进来的？”
皮卡米皮舞动着四肢，试图让姜岁琦把自己放下。
“唧，唧唧——”
“你们的灵魂正在融合……”
“我想把你们分开——”
姜岁琦面色一变，谁和谁的灵魂？
融合？
将皮卡米奇放到地上，皮卡米奇熟练地爬到她的肩头坐下。
“两个灵魂，相互交融，会纠缠得越来越紧密，最后变成一大块。”
皮卡米奇再次用爪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圆。
姜岁琦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正打算先和沈安解释，却看见沈安面色古怪。
“怎么了？”姜岁琦问道。
沈安看了看姜岁琦肩上的皮卡米奇，缓缓开口：
“我好像……也能听懂它说话了。”
姜岁琦扭头与一脸无辜的皮卡米奇对视。
“还是先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姜岁琦走到台下，随意挑了一个位置，将皮卡米奇放到桌上。
“皮卡米奇，你发现了什么？”
“灵魂的味道变了，有了其他人的气息，我想叫醒你，但你醒不来。”
皮卡米奇抱着自己的尾巴，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姜岁琦：“那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我想把不熟悉的味道吃掉，然后就掉了进来。”
不熟悉的味道，应该就是沈安，所以梦境的主体应当也是沈安。
“皮卡米奇，你知道这片梦境是怎么回事吗？”
“灵魂混在一起，就会变得分不清，最后所有灵魂都会被消化掉。”
“就像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一样。”
所以，梦境可能是他们共同的记忆？
这样体验才会格外真实，不似寻常的梦那般虚无缥缈。
而沈安能够听懂皮卡米奇的话语，应该也是所谓灵魂融合的缘故。
唯一能安慰一下姜岁琦的便是，至少沈安不是做梦都想揍她一顿。
不过，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似乎更加复杂。
为什么她和沈安会突然发生灵魂交融的现象？
沈安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我想到一个东西。”
姜岁琦抬眸，“什么？”
“东城医院，那瓶给病人注射的药剂。”
为了获取药剂，他们用了些障眼法，将护士注射的药剂通过沈安提前布置在手背上的魔法阵，悄然转换到了预先准备好的玻璃管中，随后这管试剂又被姜岁琦交给了弗农，只不过魔法协会的检测报告目前还没有出来。
这种试剂似乎需要注射入体内，但魔法阵的运转本质上是魔法师在调动身体里的魔力。
“你的意思是——”
沈安点了点头。
部分药剂的确可能通过魔力流动渗透进魔法师的身体。
姜岁琦揉了揉眉心。
但这也说明，那瓶药剂的功效……说不定比他们想的还要强。
寻常的魔药，甚至于说绝大部分魔药，都做不到紧紧接触，就会造成如此强大的效果。
那她是什么时候接触了这个药剂？
她并没有直接接触过这份药剂，而且使用药剂的实验者也不止他们，目前为止，发生梦境交融现象的只有她和沈安。
“如果这份药剂的确能通过魔力的流动进行传播的话，”姜岁琦话语一顿，记忆被拉回当时的那个神秘房间。
身体仿佛浸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唯有手被人扣住，传来源源不断的带有温度的魔力。
就是这个时候！
从时间推断，她第一次进入沈安的梦境，也是从东城医院回来的那个晚上！
姜岁琦的语速开始变快，向沈安讲述着自己的思路，言语之中也带上了一丝兴奋。
“这份药剂确实能通过魔力流动传播，但效果应该并不强烈，所以表现出来只是梦境的交会。”
“而我身上的药剂应当是直接来自于你——姑且这么说吧，”姜岁琦略微调整了措辞，好让这句话听上去没有那么奇怪，“所以是我进入你的梦境。”
“梦境的场景应当是我们共同的记忆，这或许是一种融合的表现？”
姜岁琦深吸一口气：
“我想，我大概知道071号试剂的作用了。”
姜岁琦和沈安对视，沈安的眼底也闪过几分了然。
“溶解灵魂。”
不同的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所以，蓝银矿也只是辅助的材料，被污染的蓝银矿会让灵魂更容易受影响——”
“而东城医院的这个药剂，并不是缓解痛苦，而是将受试者的自我意识磨灭！”
姜岁琦顺着这个猜想，开始复盘东城医院的情况。
沈安补充道：“将不同的灵魂强制融合在一起，本来就是反自然的行为，成瘾性应该就是脱离药剂之后，灵魂无意识地想要挣脱，所以会带来更大的痛苦”
姜岁琦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探寻到真相的兴奋慢慢褪去，一股凉意从脚底缓缓升起。
“那凯莉的实验——”
如果凯莉的实验记录就是071号试剂，这71个人，都进行了这个灵魂融合的实验吗？
“我曾经在东城医院听到过很多交杂在一起的声音。”
姜岁琦缓缓开口，闭上眼，使用亡灵法术后感受到的那股铺天盖地的恶意仿佛再次袭来。
“你晕过去的那段时间吗？”
“嗯。”
姜岁琦睁开眼，“哀求的、愤怒的，全部混合在一起。”
“我还听到了那个李医生的声音，他还帮了我一把。”
“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那71个人。”
如此一来，便也能解释李医生引导着他们发现凯莉的笔记的动机。
只是她所见到的李医生，是原本的李医生的意思，还是一个可能杂糅了诸多灵魂的混合体呢？
“先不说这个，皮卡米奇，我和沈安的状态有办法恢复吗？”
姜岁琦将视线转移回皮卡米奇的身上。
灰色的松鼠点了点头，伸手比划了一下：
“你们先靠近一点，然后握住手。”
沉默了几秒，姜岁琦率先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