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慈音措不及防,就被人腾空抱起,往远处飞去。

    “来人啊,有贼人!”

    看到季慈音不见人影,明月和清风立刻着急大喊,周围乱成一团。

    季慈音立刻反应过来,挣扎着想要逃脱。

    奈何贼人力气不小,季慈音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挣扎不开。

    直到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季慈音才被放下来。

    她抬起头,吃了一惊,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掳走她的贼人竟然生得疏眉朗目,丰神俊朗。

    “润儿,你别再胡闹了。”

    少年开口,语气责备,一声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季慈音。

    “一声不吭就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少年说话就跟串珠一样,说个不停。

    “我派人到处找你,你倒好,还在那儿看烟花,是不是你被人买了才知道害怕。”

    季慈音默默听着他这一连串不带喘气的话,原本心中的害怕稍微少了几分,渐渐有了猜测。

    “这位郎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季慈音亲启朱唇,将面具从脸上缓缓取下来,“你若不信,一看便知。”

    原本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少女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芙蓉面,宛如月中聚雪。

    额头上的一瓣梅花,好似心头的一滴血,灼得人心口发烫。

    瞬间,少年一双凤眼瞪得浑圆,几乎要变成杏眼了。

    他的目光从季慈音的脸上移到她手上的面具,又落在她的脸上。

    他立刻后退几步,向季慈音作长揖赔礼道歉。

    “在下失礼了,还望娘子恕罪。”

    少年解释道:“我将娘子错认为舍妹,绝无恶意。”

    担心季慈音不信,他伸手向天发誓:“倘若我真是歹人,就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他发的誓言如此狠毒,且他眼神澄澈,衣着富贵,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我马上把娘子送回去。”

    “不必了。”季慈音拒绝:“你送我去京兆尹府吧。我家里人应该已经去报官了。”

    当街被人掳走,若是事情不赶紧解决,恐怕对她的名声有碍。

    他也知道事情轻重,拱手说道:“事急从权,冒犯娘子了。”

    说完,他伸手抱住季慈音,运起轻功,一路朝着京兆尹府飞奔。

    季慈音被人抱在空中,呼啸而过的风刮得她睁不开眼睛。

    风中带着一种淡淡的香气,极其浅淡但又经久不散,沁人心扉。

    少年抱着季慈音在京兆尹府后门一处无人经过的地方落了下来。

    少年小声叮嘱道:“娘子,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

    在昏暗的夜光下,他的眼睛却熠熠生辉,宛如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

    季慈音理了理裙摆,点头答应。

    京兆尹府不同于往日的肃穆庄严,官兵进进出出,声势浩大。

    季慈音独自绕到前门,果然看见了顺国公府的马车。

    站在一旁的丫鬟看到季慈音,又惊又喜:“娘子,你回来了!”

    坐在车内的季婉听到此话,立刻从马车里下来。

    季婉担忧地问道:“鸾儿,你没事吧。”

    她搂住季慈音,仔细打量一番,看见衣衫整洁,才放下心来。

    “姑母,我没事,你别担心。”季慈音笑了笑,又问道,“如意娘呢?她没有被吓到吧?”

    “她没事,我让高嬷嬷把她送回府了。”

    季婉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我的鸾儿,一定是有神仙保佑。”

    “姑母,哥哥呢?”

    季慈音看了看周围,都没有看到顺国公和裴澈的身影。

    “你姑父带着澈儿进去寻京兆府尹了。”

    季婉擦了擦泪水,回答道

    站在一旁的丫鬟心直口快:“小郎君方才派人去报官,京兆府尹的衙役直接说没有人手,让我们等着。”

    “主君听到这话,立刻就带小郎君进去找讨个说法了。”

    “是这样的。”季婉点点头,对季慈音说道:“鸾儿,我们快进去吧,不要让人把这件事闹大了。”

    季慈音跟着季婉走进京兆府尹的大门,下人上前跟差役言明身份,马上就有人带着她们去大堂。

    一路上所以,熙熙攘攘,好像不是在天子脚下的京兆尹府,而是哪处繁华的街坊上。

    进进出出的差役押送的全是百姓,有的满脸横肉,有的贼眉鼠眼,一脸茫然的亦有。

    季婉显然极为不适,皱着眉道:“怎么如此慌乱。”

    领路的差役笑容满面,“夫人有所不知,有位贵人的妹妹走失了,衙内的所有人都派出去找了。”

    季婉的脸冷下来:“是哪家的贵人,排场如此大?”

    差役一脸讨好,拱手道:“此时关乎小娘子的名声,小人不便透露,还望夫人见谅。”

    季婉并非以势压人的人,便没有再追问。

    差役把她们领到大堂外,连忙告辞离开。

    步入堂内,季慈音看到京兆府尹不紧不慢地在跟顺国公打太极。

    而站在一旁的裴澈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焦急。

    “主君,卢公。”季婉上前行礼。

    “嫂夫人安好啊。”京兆府尹卢彦从笑呵呵地道,目光落在季婉身后的季慈音身上。

    “这位就是鹤鸣兄的小娘子吧。”

    季慈音之父季默思,字鹤鸣。

    季慈音落落大方:“正是家父。”

    “既然如此,你还得称呼我一声世叔啊。”

    卢彦从大笑说道:“我和你父亲皆是建宁五年的进士,又曾经同在弘文馆共事,情谊深厚。”

    季慈音只是低眉微笑,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季婉缓缓开口:“卢公,下人一时慌了神,没看见娘子,便急忙前来报官,给您添麻烦了。”

    “小事而已。”卢彦从抚髯,做了个顺水人情,招来旁边的一个小吏,“既然只是误会,还不去把报官记录勾掉。”

    京兆尹府会有人仔细记录每一起报官时间,写明具体经过。

    季婉见此,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来,眉梢也带着笑意。

    季婉又问道:“我方才看见府内公务繁忙,不知是什么事呢?”

    “嫂夫人有所不知。”卢彦从仍是一副笑脸,和气地道:“是荀六郎和妹妹走散了。”

    颖川荀氏,钟鸣鼎食之家,世代簪缨之后。

    当今陛下的皇贵妃就是荀氏女,她的父母亲族,兄弟姊妹皆蒙受天恩,共享荣华富贵。

    陛下重用皇贵妃的堂弟荀霁云为左领军卫大将军,职掌京城守卫。

    一时之间荀家权势滔天,荀霁云私下更有“国舅”之称。

    但红颜薄命,皇贵妃早早离世,只留下年幼的晋王和永乐公主。

    “巧了,刚提起荀六郎,人就来了。”

    卢彦从忽然大笑,眼神一亮,连忙上前迎接。

    季慈音回头看去,只见走来的那少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犹如玉山照人。

    他着一袭玄色镶边黄栗留祥云纹圆领袍,披着雪白的白狐大氅,腰间挂着一个龙形墨玉玉佩。

    行走间神采飞扬,轩然霞举,令人不敢直视。

    原来他是荀六郎。

    荀六郎的目光与站在众人身后的季慈音相遇,朝她眨了眨眼。

    季慈音移开目光,低头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微笑。

    “有劳府尹了。”荀六郎拱手,问道:“可有我妹妹的消息?”

    卢彦从连忙还礼,擦了擦额头的汗:“下官愧为京师的父母官啊,还没有找到小娘子。”

    他连忙补充:“不过下官已经派人去审讯那些拍花子了,荀六郎不如同去看看。”

    卢彦从诚惶诚恐,“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荀六郎蹙起长眉,叹了口气:“你带路吧。”

    目送二人背影消失,裴澈小声嘀咕道:“这么殷勤。”

    方才父亲和卢彦从打了好久太极,还把远在封地的燕王妃搬出来,卢彦从才答应加派人手。

    “把你嘴闭上。”季婉打了一下裴澈的背,警告道:“祸从口出。”

    “主君,无事吧?”季婉握住裴循之的手,担忧地问。

    “无碍。”裴循之摇头,反握住季婉的柔荑,安慰道:“慈音能平安回来,才是万幸。”

    季慈音低头道:“让姑父姑母担心了。”

    “傻孩子,又不是你的错。”季婉怜爱地道,抚摸着季慈音的长发。

    “都是一家人,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离开大堂,经过廊下的时候,就看见一对官差押送着一伙游侠出府。

    众人相遇,官差停下向顺国公行礼,让顺国公先行。

    季慈音站在季婉身后,但却敏锐地嗅到一种极浅极淡的香味,似有若无。

    一阵风迎面吹来,这股香味愈发明显,霸道极了。

    电光火石之间,季慈音眼睛睁大,回头在那伙游侠的脸扫视。

    来不及多想,她就低声和季婉说了她发现的事情。

    季婉同样面露震惊,略一思索,就附在顺国公耳边说了一遍。

    “慈音,事关重大,你确定吗?”

    裴循之停下步伐,神情严肃。

    “姑父,我保证没有闻错。”季慈音同样是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她从小嗅觉就格外灵敏,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气息,且闻过不忘。

    裴循之眉心皱成一个“川”字,陷入沉思。

    最终裴循之吩咐道:“澈儿,你去拦住那对差役。”

    “夫人,你带慈音先回去。”

    裴循之对季婉说道,“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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