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莲坐在马车上忍不住紧张,今日是她第一次陪小姐进宫。原本说是冬雪陪着,但是夫人说又快查账了,今日掌柜们要上门,所以把冬雪留下了,让她陪着小姐。

    夏莲自上车起便坐立不安,但看着闭目养神的小姐也忍不住关心道,“小姐没事儿吧?”

    今日清晨,小姐是被惊醒的。嘴里喊着不要不要,把她和冬雪吓得赶紧跑到室内。只见小姐已经起身,抱着被子坐在床边,一直愣神一句话也不说。

    不管她和冬雪再怎么问,也只是抿着嘴摇摇头。恰好时辰也到了,她们也不敢耽搁,便赶紧服侍小姐起身,将近辰时出的门。

    天差不多大亮,春末的清晨不是很冷,马车里也布置的舒坦,玉璮还是神情恹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夏莲也只能把披风给她又紧了紧,攒着手坐在一旁,脑子里想着冬雪叮咛她的话。

    如今的宣德侯府是五年前皇上因夫人捐银有功给赏的新宅子,虽靠近外城,但当时夫人图的就是地界大,安静。从出门到现在马车行进了差不多将近两刻钟,又过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前。

    他们从掖门而入,方一进城门便下了马车。这会儿哪管你是什么主子,仆人都站在一处,等着宫里来人来传话。

    等了差不多约有半个时辰,终于来人了。想着自家夫人应该是在宫内些许有些排面,跟着而来的有两顶软轿,倒是不必走着进宫。

    清晨宫道内十分安静,远处有些嘈杂,引路的太监说到了早朝时辰了,政事堂门口的官员们此刻正等着宣召。

    来了皇宫,自然要先去皇后处,一行人到了正殿门口等待传唤。此刻天已经大亮了,门口都是些太监和宫女在洒扫,宫内确实敞亮干净,没有洒水也未见灰尘扬起。在殿内飘出阵阵青烟时,终于有人出来唤他们进去了。

    算算时辰,也不过一盏茶的样子。冬雪只说等宣召不可急,一般不知时辰,想来今日应该算是快的了。玉璮虽是起得早,有些精神不济,但也知道此时不可懒散,跟着母亲低着头,难得提起些精气神走进了正殿,整整齐齐的朝着皇后行了个大礼。

    这都是规矩,皇后见她们行完礼,便赶紧着身边的嬷嬷将他们扶起来,赐了座。茶点都是备好的,这若让其它宫里人看到也是惊奇,皇后虽是慈善,但这大清早的,其他宫妃来参拜,最多也就一盏茶给备着,也只有娇贵妃能最得些吃食。

    “昨儿大半夜就得了你的信儿,今儿这么早来,可是有事儿?”皇后润了润嗓子,目光揶揄的看向姜榕,这语气让夏莲觉得诧异,怎么感觉皇后与夫人间倒是有些亲近。

    “坨坨也来了?”皇后挑眉,看玉璮坐在那儿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故意叫了她这般名号!

    坨坨?这是在叫她家小姐?夏莲低着头偷瞄她家小姐一眼,只见小姐抿着嘴没有回话,只站起来行了个礼,接着便没有坐下。

    “算起来,也有四五年没见你了!”皇后朝玉璮招了招手,身边的宫女见状便赶紧过去扶着玉璮到了皇后身边,皇后顺势将玉璮拉在身边坐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转头便十分不赞同的看着姜榕。

    “人家都巴不得把女儿家拿出来显摆,你倒是把自家丫头藏得深,从不见你带出去过。”

    姜榕忍不住抽动嘴角,面上还得是一幅自然,她倒是想带啊,奈何自家这个......

    “您也知道,她不爱出门,这次去庄子也是我逼着去的,不过也是换个地儿窝着,可......”

    可就那么窝着,麻烦还自己找上门来。姜榕这次进宫来虽是为了女儿的事做主的,但话也不能多说,毕竟皇后怎么说也是永清公主的嫡母,皇上的女儿,她可说女儿委屈,却不可多说公主不是。

    便是昨日姜榕不派人传信,永清公主急急忙忙在落锁前回宫,又宣了太医,她作为皇后也是要找人过问的,两边的信息一凑,也就大概了解发生什么事了,当即就想把林淑仪揪到她宫中,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一个两个干的都叫什么事儿。

    一个抢人亲事,另一个又搞那么大阵仗欺辱人家闺女,仗着皇女身份胡作非为,人家能让你一次,能让你第二次?

    哪怕满京城的人都小看宣德侯府,作为皇后的她可却从来不敢小看。旁人不知道皇上与姜家的关系,这么些年了,她可是清楚。

    再说,宣德侯府一家为人实诚,姜家更是对皇上......哪怕是她,也承着姜家的恩情,这些年都不敢忘,也不能忘。

    皇后想到这里有些动容,伸手帮玉璮整理下耳边的碎发,一晃眼,以前总被老七拎在身后的小胖丫头,都已经成大姑娘。

    “我们玉璮受委屈了,这次舅妈一定帮你做主。”

    舅妈!夏莲又被惊到了,不只是夏莲,就是姜榕也抽了一口气,连忙起身。

    “娘娘,臣妾惶恐!”这称呼,她多久没听到了,还记得她家老大刚学会走路的时候,皇上抱着老大时,跟皇后一起便这般自称,当时她不觉得什么,只作寻常。

    等玉璮出生后,宫里新人也多了……有一年,无意见听到一些话,自那之后,她便只作宣德侯夫人,臣子之妇。

    皇后见姜榕这般模样,心中叹了口气,“你何须如此,快坐下!”见身边玉璮倒是镇定,皇后这才觉得稍作安慰与满意。

    倒不是玉璮镇定,而是在皇后叫出“坨坨”这个名号的时候,昨晚入梦的恐怖年幼时光,在这熟悉的场景下变得更加清晰,以至于她的意识全都去压制泛起的回忆,之后周围的声音都进不了耳朵里。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唤。

    “玉璮?”

    “哈?”玉璮忍不住抖了一下,抬眼迷茫的看了一圈,殿内还是那些人,回过神发现是皇后在叫她。

    “怎么了,感觉没什么精神?”

    玉璮这一抬眼,皇后才发现她眼底有些淡淡的青色,想来是没休息好。

    “玲儿,去端两盏血燕过来!”

    “是!”玲儿转身便去了殿后,皇后宫中的小厨房就在内院里。

    “娘娘莫要费心,喝些茶便好!”

    姜榕见自家闺女这么一副不经心的样子,忍不住蹙眉,只不过在皇后宫里倒不好说她。这丫头,什么场合都这般,不知道的人以为她镇定自若,她可清楚,这丫头要不是跑神儿要不就是压根不在意。

    “你们在我这儿且放松歇歇,等会儿还要去太后宫中请安。”

    说起太后宫中,皇后突然想起了以前的趣事,“说起来,坨坨这个名字还是老七给取的,以前在太后宫中,老七可最爱带着你玩!”

    皇后一脸好笑的看着玉璮,越是看,现在亭亭玉立的少女和以前的小胖丫头的样子就重合在了一起,过去老七可是没少折磨小胖丫头,带着玩?怕是只有老七自己觉得,小玉璮以前看见老七那痛不欲生又隐忍的表情,他们这些大人看着就觉得好玩的紧。

    可皇后这一句话,却让玉璮拼命想压制的回忆又全部清洗的涌了上来,瞬间感觉心里又沉又麻,脸上原本还带着微笑,这会儿嘴角都有些僵住,看的皇后又一阵好笑,忍不住又想使个坏。

    “说起来,老七前几日便从边疆回来了,今日去太后宫中说不定能遇上,你俩这小玩伴,也好些年没见了。”

    玉璮彻底僵住了!

    姜榕也想起了女儿年幼的一些趣事。七皇子她还是知道的,要说女儿为何不爱再进宫,这七皇子怕是最大的原因了。

    这般想着,姜榕看玉璮的神情也充满揶揄暗笑,不知如今七皇子可还能治住她家这懒丫头。

    可玉璮不期待……

    如果可以的话,时玉璮希望时间倒回昨日,她一定留在永清公主身边,随她将自己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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