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铁锤看着气喘吁吁的齐程说出海怪上岸的事时，拿着茶杯的手一抖。
“海怪上岸了……”他低着头重复了一遍。
齐程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营长，”她顿了顿，“营长，我们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木铁锤看着她张了张嘴，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门边锁好了门。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齐程看着营长反常的行为，心中多了几分防备，“只有我一人。”
木铁锤点点头，“那好，”他看着齐程，神色复杂。
“营长，怎么了？我们不告诉其他人攻打海怪吗？如果不攻打海怪，军营里的人都会遭殃。”齐程不放过木铁锤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想知道为什么木铁锤如此反常。
“你去收拾东西，告诉其他人……”木铁锤背着手站到涡纹案后，此刻一出，齐程心里的石头落下，往后撤了一小步。
她还没来得及振奋，木铁锤的话让她一动不能动。
“告诉三营的所有人，备战。你，跟着我撤退。”
“撤退……？”
木铁锤点头，“对，撤退，走完了他们就会被祭祀。”
被祭祀？齐程不明所以，短时间内她仔细想了想，缓缓吐出一口气，“营长，你的意思是，军营里的御卫队，是给海怪准备的祭祀品？”
木铁锤无奈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齐程这才明白过来，心里粗粗一算，御卫队征兵的时间点都是在海怪上岸后不久，她本以为是战死了很多人所以要征兵，没想到是要用那些士兵当作献祭。
“海怪吃够了人，他就会回到海里，你快跟我走吧！”木铁锤说完，移开案几，一道暗门出现，木铁锤走了下去。
齐程犹豫了一下，在要活和通知外面的人两个选择中挣扎了一下，然后她快速跳了进去。
暗道很长，齐程跟在木铁锤身后。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的多，”木铁锤看了眼暗道墙壁上的影子，“人太渺小了，我们打不过海怪的。两百年来，我们都是这样的，牺牲一部分，让更多人活着。”
暗道里的脚步声窸窸窣窣，齐程握了握手里的剑，“除了人祭，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木铁锤摇头，“我说过了，海怪毁了人的意志，看它一眼，人类就会自我毁灭。你外婆为什么自戳双眼？不就是因为不能看它，不被它控制。”
齐程张了张嘴，不知道是暗道过于狭窄，还是听到真相心里的难过，她喘不上来气。
“那神呢？神会被他们诱惑吗？”
木铁锤嗤笑一声，停下脚步回头看齐程，“你是说其他六国人吗？”
齐程点头。
“不，他们只是有神脉，神脉的意思是，比我们人类活得久而已。神迹和神脉不一样，拥有神迹的人不会被迷惑心智，用有神脉的人只是活得比较久的人类而已。”
齐程长叹出一口气。
“可是，拥有神迹的人，散落在大地各个角落，他们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各个国家的贵族抓走，他们很危险。可惜，神迹是千年前的传说，我没见到过。”
木铁锤继续往前走，突然，大地震动，两人都没站稳，靠在暗道的墙壁上，土和灰尘落下。
“放心，这里很安全。”
过了片刻，暗道内安静下来。
两人接着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走到了怀春城内。
木铁锤熄灭了手里的火把，拍了拍身上的土，“海边士兵就够献祭了，它不会来到这里的。”
齐程的头盔上满是灰尘，她点点头。
“我一会儿入宫报告，这件事，你不能说出去，”木铁锤脸色正了正 ，“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外婆来到这里的，日后定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齐程还是点头，木铁锤走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齐程才脱了盔甲，拿着剑往家走去。城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脸上带着笑，吆喝着，当街讨价还价。
齐程紧张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下，穿过人群她往家走去。
“外婆…… ？”她推开门，房间里的帘子都被卷起来，不似往日的黑暗。齐程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仍开剑，大步朝屋子里走去，“外婆？”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外婆，你在哪儿呢？”
屋子里空荡荡，阳光照在地上，什么都没有。
齐程心下越发得紧张，她颤抖着手推开门，走到隔壁敲了敲，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大娘您好，您见到我外婆了吗？我回家来，她人不在。”
“哦，她今天一早就出门去了，念叨着什么她来了她来了，我以为是今日除夕，你要回来了。”
“那她去哪儿了您知道吗？”齐程手捏着门框，声音颤抖，冬日里豆大的汗落下。
“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听到这话，齐程猛地冲了出去，脑海里快速算了一下时间和路程，她没走暗道，出了城直奔御卫队。
风在耳边窸窣而过，雪花打在齐程脸上，刀子一般得疼。
可她顾不得那么多。
平日里不出门的外婆，怎么就今日出了门？为什么！？泪光在她眼中打转。
不是说不同意吗？不是说不会去看她吗？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去！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今天是除夕，齐程她肯定会回家啊。
齐程飞快地跑着，她在山上看到了营地，也有不少人往外跑。齐程顾不得那么多，拼了命得往营地跑去。
离营地越近，地面就震动得越发厉害，她看到了很多人，想大声尖叫，“外婆……”声音出口，十分嘶哑。顾不得那么多了，齐程一边跑，一边找人。
她哪里都没看到外婆的人影，外婆常年坐在轮椅上，她不用铁做的假肢，现如今外婆怎么能走这么远的路呢？她到底在哪里啦，齐程咬着牙，忍着情绪。
“齐程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回来了？”路上遇到了熟人，拉住她问。
齐程被迫停下来，摇摇头，想要推开那人，嗓子像是被铁烙印过得一般。
“别往前走了，海怪在前面。”
齐程听到海怪两个字，抬起手臂抹了一把汗，“你……你看到我外婆了吗？一个老太婆，她……”齐程上气不接下气，急得焦头烂额，“她……”
“没有，没看到，快走吧，海怪已经吃了不少人了。”
齐程急得说不出来话，泪水控制不住往下落，推开那人往海边跑去，跑了几步，腿已经软的没有任何力气，齐程摔倒在地上，她能感受到心脏没了束缚，在胸腔内跳动，马上就要跳出来了。
“外婆…… 外婆……”她仰起头环顾四周，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去。
身边的人都逆着她跑，远处黑漆漆的怪物缓慢移动着，齐程根本看不到它的眼睛。它那么巨大，冲过去的人类都被它吃掉，亦或者是互相残杀。
齐程喘着粗气，用力站起身，慢慢靠近怪物。
突然！这个时候一道力量拦住了她，将她撞倒在地。
“外婆？”
齐程抓住了外婆的衣角，外婆什么都看不到，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外婆！”齐程抱住了齐飞临，“外婆，休息一下，休息一下我抱着你走，我们回家去……”她的泪水流了满面，看着外婆的模样，哽咽着说。
“外婆我错了外婆，外婆，我们回家，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齐飞临却摇摇头，拉住齐程的手，“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齐程一听她这么说，急忙就要起身，却被齐飞临按住。
“齐程，你听我说，这就是我们齐家的命，我们生下来就该是这样……对不起齐程，都是我这个老太婆自私自利，让你失去了父母，是我的错，你别怪我……”
齐程听不懂外婆的意思，拉着她的手不松开，“外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齐飞临摇头，“回不去了，齐程，这是我们齐家的使命，”说完，她解开了眼睛上的蓝色布条，摸索着盖住了齐程的眼，“齐程，听外婆一句，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外婆不信命，你一定要打破这个魔咒，光芒万丈地活下去。”
齐程不懂外婆什么意思，她感觉到外婆离开了，她摸了半天什么都摸不到，手背过去想要解开蓝色布条，她太急了，忘了将蓝色布条拉下来就可以。
齐程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拉下布条，爬起来，爬了一小段路，可是眼前的画面吓了她一跳。
外婆膝盖与假肢的连接处流淌着鲜血，而外婆跳着奇怪的舞蹈，脸上带着奇怪的面具，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
周围一切静悄悄的，风吹着火，突然，天降大降雨，火灭了成烟。
齐程觉得自己动不了了，只见怪物不再攻击人类，缓缓地向海中走去。
然后，她看这外婆张开双臂，诡异的拥抱姿势，像拥抱天空，可雨滴如同万箭。
诡异的拥抱，拥抱怪物。
猛然间，一道利刺穿过了齐飞临的身体！
血液飞溅到齐程的脸上，下一秒，天翻地覆。
“诶，这个人怎么抱着机械肢蹲在这里啊？”
“别理她，上一次海怪打过来后，她就疯了，又疯又傻，嘴里念叨着奇怪的话……”
“怎么不赶她回家？”
“她说她能听到海怪的声音，知道海怪什么时候回来。”
“真的吗？”
“不知道，反正每次都能预测准，所以营长就把她留在这里了，也不许别人欺负她……”
齐程听着远处人讨论她的话，侧头看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被她看到的人，收敛神色离开了。
齐程又低下头看怀里的假肢，她没疯，她是真的什么都能听到得到，什么都能听得懂。
外婆死了，她明白了外婆为什么能够清楚她撒谎的原因。
齐程觉得奇怪，但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三个月了，她坐在这里，听着大海中怪物的呢喃，奇怪的歌谣，外婆说的命，到底是什么？
傍晚时分，木铁锤拿着饭走到她身旁，“这是李将军给你的，吃完了他的饭，他找你有事。”
“什么事？”
木铁锤摇摇头，起身离开。
齐程没吃那份饭，径直去了李鹏的军帐。
“现在军心涣散，你家世代都是为打海怪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朝廷决定奖赏你。”
齐程这回没有沉默，“李将军，这两百年来，齐国就是这么对付海怪的，对吗？”
“这也没办法，神族不肯和我们合作，如果齐国没有赤石，我们早就被其他六国灭掉了，”李鹏看着齐程，过了几秒后又说，“牺牲一小部分人，幸福整个齐国，这只是权宜之计。”
“你也见到了，海怪是怎么杀人的。”
李鹏拍了拍她的肩头，“你要用你的事迹来鼓励士兵们，有人会帮你写好，你只要站在他们面前，念出来就好，再之后，你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齐程瞥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李鹏被她的笑吓了一跳，齐程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她不说话的时候没人把她当做女人，现在，她笑起来的模样美极了。
“如果将军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齐程抱着假肢回到了自己的家，跪在外婆的牌位前。
“外婆，我不知道该如何光芒万丈地活下去，我现在只能遵循自己的内心活下去。”
说完，她磕了一个头，把赤石做的假肢放到了外婆牌位前。
离开她的家，齐程锁好了门。
鼓舞大会三天后举行，齐国皇室的宫殿皆为赤石打造，漂浮在天空之中，从下往上看，精密的机器旋转着，赤石用它的神力让齿轮转动，支撑着宫殿漂浮在天空中。
齐程跟在李将军身旁，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在众士兵的面前，齐程全程低着头，一字一句地照着纸张上的内容念出来。
只是到了最后一句，“见到海怪，我们应该勇往直前，为齐国的未来奋斗，”齐程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台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大声呐喊——
“见到海怪，我们应该逃跑！”
台上台下都是沉默。
“……我们现在没有制服海怪的方法，朝廷选择献祭你们，换取短暂的平和，两百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们不要……”
齐程快速说着，身后的人反应过来，冲上前捂住了她的最，把她按倒在地上。
台下一片慌乱。
齐程痛快地闭上了眼。
“海怪上岸了……”他低着头重复了一遍。
齐程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营长，”她顿了顿，“营长，我们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木铁锤看着她张了张嘴，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门边锁好了门。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齐程看着营长反常的行为，心中多了几分防备，“只有我一人。”
木铁锤点点头，“那好，”他看着齐程，神色复杂。
“营长，怎么了？我们不告诉其他人攻打海怪吗？如果不攻打海怪，军营里的人都会遭殃。”齐程不放过木铁锤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想知道为什么木铁锤如此反常。
“你去收拾东西，告诉其他人……”木铁锤背着手站到涡纹案后，此刻一出，齐程心里的石头落下，往后撤了一小步。
她还没来得及振奋，木铁锤的话让她一动不能动。
“告诉三营的所有人，备战。你，跟着我撤退。”
“撤退……？”
木铁锤点头，“对，撤退，走完了他们就会被祭祀。”
被祭祀？齐程不明所以，短时间内她仔细想了想，缓缓吐出一口气，“营长，你的意思是，军营里的御卫队，是给海怪准备的祭祀品？”
木铁锤无奈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齐程这才明白过来，心里粗粗一算，御卫队征兵的时间点都是在海怪上岸后不久，她本以为是战死了很多人所以要征兵，没想到是要用那些士兵当作献祭。
“海怪吃够了人，他就会回到海里，你快跟我走吧！”木铁锤说完，移开案几，一道暗门出现，木铁锤走了下去。
齐程犹豫了一下，在要活和通知外面的人两个选择中挣扎了一下，然后她快速跳了进去。
暗道很长，齐程跟在木铁锤身后。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的多，”木铁锤看了眼暗道墙壁上的影子，“人太渺小了，我们打不过海怪的。两百年来，我们都是这样的，牺牲一部分，让更多人活着。”
暗道里的脚步声窸窸窣窣，齐程握了握手里的剑，“除了人祭，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木铁锤摇头，“我说过了，海怪毁了人的意志，看它一眼，人类就会自我毁灭。你外婆为什么自戳双眼？不就是因为不能看它，不被它控制。”
齐程张了张嘴，不知道是暗道过于狭窄，还是听到真相心里的难过，她喘不上来气。
“那神呢？神会被他们诱惑吗？”
木铁锤嗤笑一声，停下脚步回头看齐程，“你是说其他六国人吗？”
齐程点头。
“不，他们只是有神脉，神脉的意思是，比我们人类活得久而已。神迹和神脉不一样，拥有神迹的人不会被迷惑心智，用有神脉的人只是活得比较久的人类而已。”
齐程长叹出一口气。
“可是，拥有神迹的人，散落在大地各个角落，他们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各个国家的贵族抓走，他们很危险。可惜，神迹是千年前的传说，我没见到过。”
木铁锤继续往前走，突然，大地震动，两人都没站稳，靠在暗道的墙壁上，土和灰尘落下。
“放心，这里很安全。”
过了片刻，暗道内安静下来。
两人接着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走到了怀春城内。
木铁锤熄灭了手里的火把，拍了拍身上的土，“海边士兵就够献祭了，它不会来到这里的。”
齐程的头盔上满是灰尘，她点点头。
“我一会儿入宫报告，这件事，你不能说出去，”木铁锤脸色正了正 ，“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外婆来到这里的，日后定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齐程还是点头，木铁锤走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齐程才脱了盔甲，拿着剑往家走去。城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脸上带着笑，吆喝着，当街讨价还价。
齐程紧张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下，穿过人群她往家走去。
“外婆…… ？”她推开门，房间里的帘子都被卷起来，不似往日的黑暗。齐程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仍开剑，大步朝屋子里走去，“外婆？”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外婆，你在哪儿呢？”
屋子里空荡荡，阳光照在地上，什么都没有。
齐程心下越发得紧张，她颤抖着手推开门，走到隔壁敲了敲，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大娘您好，您见到我外婆了吗？我回家来，她人不在。”
“哦，她今天一早就出门去了，念叨着什么她来了她来了，我以为是今日除夕，你要回来了。”
“那她去哪儿了您知道吗？”齐程手捏着门框，声音颤抖，冬日里豆大的汗落下。
“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听到这话，齐程猛地冲了出去，脑海里快速算了一下时间和路程，她没走暗道，出了城直奔御卫队。
风在耳边窸窣而过，雪花打在齐程脸上，刀子一般得疼。
可她顾不得那么多。
平日里不出门的外婆，怎么就今日出了门？为什么！？泪光在她眼中打转。
不是说不同意吗？不是说不会去看她吗？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去！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今天是除夕，齐程她肯定会回家啊。
齐程飞快地跑着，她在山上看到了营地，也有不少人往外跑。齐程顾不得那么多，拼了命得往营地跑去。
离营地越近，地面就震动得越发厉害，她看到了很多人，想大声尖叫，“外婆……”声音出口，十分嘶哑。顾不得那么多了，齐程一边跑，一边找人。
她哪里都没看到外婆的人影，外婆常年坐在轮椅上，她不用铁做的假肢，现如今外婆怎么能走这么远的路呢？她到底在哪里啦，齐程咬着牙，忍着情绪。
“齐程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回来了？”路上遇到了熟人，拉住她问。
齐程被迫停下来，摇摇头，想要推开那人，嗓子像是被铁烙印过得一般。
“别往前走了，海怪在前面。”
齐程听到海怪两个字，抬起手臂抹了一把汗，“你……你看到我外婆了吗？一个老太婆，她……”齐程上气不接下气，急得焦头烂额，“她……”
“没有，没看到，快走吧，海怪已经吃了不少人了。”
齐程急得说不出来话，泪水控制不住往下落，推开那人往海边跑去，跑了几步，腿已经软的没有任何力气，齐程摔倒在地上，她能感受到心脏没了束缚，在胸腔内跳动，马上就要跳出来了。
“外婆…… 外婆……”她仰起头环顾四周，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去。
身边的人都逆着她跑，远处黑漆漆的怪物缓慢移动着，齐程根本看不到它的眼睛。它那么巨大，冲过去的人类都被它吃掉，亦或者是互相残杀。
齐程喘着粗气，用力站起身，慢慢靠近怪物。
突然！这个时候一道力量拦住了她，将她撞倒在地。
“外婆？”
齐程抓住了外婆的衣角，外婆什么都看不到，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外婆！”齐程抱住了齐飞临，“外婆，休息一下，休息一下我抱着你走，我们回家去……”她的泪水流了满面，看着外婆的模样，哽咽着说。
“外婆我错了外婆，外婆，我们回家，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齐飞临却摇摇头，拉住齐程的手，“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齐程一听她这么说，急忙就要起身，却被齐飞临按住。
“齐程，你听我说，这就是我们齐家的命，我们生下来就该是这样……对不起齐程，都是我这个老太婆自私自利，让你失去了父母，是我的错，你别怪我……”
齐程听不懂外婆的意思，拉着她的手不松开，“外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齐飞临摇头，“回不去了，齐程，这是我们齐家的使命，”说完，她解开了眼睛上的蓝色布条，摸索着盖住了齐程的眼，“齐程，听外婆一句，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外婆不信命，你一定要打破这个魔咒，光芒万丈地活下去。”
齐程不懂外婆什么意思，她感觉到外婆离开了，她摸了半天什么都摸不到，手背过去想要解开蓝色布条，她太急了，忘了将蓝色布条拉下来就可以。
齐程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拉下布条，爬起来，爬了一小段路，可是眼前的画面吓了她一跳。
外婆膝盖与假肢的连接处流淌着鲜血，而外婆跳着奇怪的舞蹈，脸上带着奇怪的面具，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
周围一切静悄悄的，风吹着火，突然，天降大降雨，火灭了成烟。
齐程觉得自己动不了了，只见怪物不再攻击人类，缓缓地向海中走去。
然后，她看这外婆张开双臂，诡异的拥抱姿势，像拥抱天空，可雨滴如同万箭。
诡异的拥抱，拥抱怪物。
猛然间，一道利刺穿过了齐飞临的身体！
血液飞溅到齐程的脸上，下一秒，天翻地覆。
“诶，这个人怎么抱着机械肢蹲在这里啊？”
“别理她，上一次海怪打过来后，她就疯了，又疯又傻，嘴里念叨着奇怪的话……”
“怎么不赶她回家？”
“她说她能听到海怪的声音，知道海怪什么时候回来。”
“真的吗？”
“不知道，反正每次都能预测准，所以营长就把她留在这里了，也不许别人欺负她……”
齐程听着远处人讨论她的话，侧头看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被她看到的人，收敛神色离开了。
齐程又低下头看怀里的假肢，她没疯，她是真的什么都能听到得到，什么都能听得懂。
外婆死了，她明白了外婆为什么能够清楚她撒谎的原因。
齐程觉得奇怪，但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三个月了，她坐在这里，听着大海中怪物的呢喃，奇怪的歌谣，外婆说的命，到底是什么？
傍晚时分，木铁锤拿着饭走到她身旁，“这是李将军给你的，吃完了他的饭，他找你有事。”
“什么事？”
木铁锤摇摇头，起身离开。
齐程没吃那份饭，径直去了李鹏的军帐。
“现在军心涣散，你家世代都是为打海怪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朝廷决定奖赏你。”
齐程这回没有沉默，“李将军，这两百年来，齐国就是这么对付海怪的，对吗？”
“这也没办法，神族不肯和我们合作，如果齐国没有赤石，我们早就被其他六国灭掉了，”李鹏看着齐程，过了几秒后又说，“牺牲一小部分人，幸福整个齐国，这只是权宜之计。”
“你也见到了，海怪是怎么杀人的。”
李鹏拍了拍她的肩头，“你要用你的事迹来鼓励士兵们，有人会帮你写好，你只要站在他们面前，念出来就好，再之后，你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齐程瞥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李鹏被她的笑吓了一跳，齐程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她不说话的时候没人把她当做女人，现在，她笑起来的模样美极了。
“如果将军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齐程抱着假肢回到了自己的家，跪在外婆的牌位前。
“外婆，我不知道该如何光芒万丈地活下去，我现在只能遵循自己的内心活下去。”
说完，她磕了一个头，把赤石做的假肢放到了外婆牌位前。
离开她的家，齐程锁好了门。
鼓舞大会三天后举行，齐国皇室的宫殿皆为赤石打造，漂浮在天空之中，从下往上看，精密的机器旋转着，赤石用它的神力让齿轮转动，支撑着宫殿漂浮在天空中。
齐程跟在李将军身旁，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在众士兵的面前，齐程全程低着头，一字一句地照着纸张上的内容念出来。
只是到了最后一句，“见到海怪，我们应该勇往直前，为齐国的未来奋斗，”齐程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台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大声呐喊——
“见到海怪，我们应该逃跑！”
台上台下都是沉默。
“……我们现在没有制服海怪的方法，朝廷选择献祭你们，换取短暂的平和，两百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们不要……”
齐程快速说着，身后的人反应过来，冲上前捂住了她的最，把她按倒在地上。
台下一片慌乱。
齐程痛快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