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楼时宾客已经很多了，边静看见接待大厅里的沈老师，扬起笑容向他走去。
沈老师看起来还是以前的样子，精神矍铄，眼底常常带着笑意，他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短袖唐装，上面绣着深红色的暗纹，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
“沈老师，生日快乐，”边静走近，给沈老师拜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沈老师看见她，语气里满满都是喜悦，“回来了？好多年没看见你了，边静。”
“前段时间听你妈妈说你从北京回来了，挺好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北京打拼很不容易，”沈老师握住边静的手，紧了紧，“你是老师最优秀的学生，也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你能来，老师很高兴。”
边静鼻头发酸，果然，她就说吧，她适应不了这种师生久别重逢的煽情场合。
师生二人又寒暄了几句，沈老师便催她入席，说她同届的同学也来了许多，让她去跟同学们叙叙旧。
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给自己打完气，朝着餐厅走去。
餐厅里七七八八的已经坐了许多桌人，一眼望去，没一个认识的，她是真不知道哪些人是自己的同学。
她也不想去找一张空桌子坐下，万一一直没人来她旁边入座那也不好。
于是她只好随便找了个有两个人入座的桌子坐下来。
她点开《九州英雄志》开始收菜，这是一款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这几年还挺火的，只不过她不喜欢竞技，把这游戏当单机游戏打，得亏这游戏玩法多。
自从她两个月前辞职从北京回来，她就开始躺平，闭门不出，除了她家里人基本上没人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哦不，更准确地说，她的心态从她工作后没多久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以前她总是提着一口气，无论是高中还是本科，甚至是研究生，她总是想争些什么的，总是有期待的。工作之后，她那口气没多久就泄了，就像是把气球吹得鼓鼓囊囊时突然松了手，日复一日的琐碎与忙碌让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被透支。
她觉得自己再努力也没用。
努力高考，努力保研，雪窗萤火二十年。
结果又如何呢？还是出来给律所当牛马。
她这两个月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发呆、追剧、看小说、打游戏，她以前从不打游戏，也从未觉得打游戏这种娱乐方式有意思，只是现在实在是无事可做。
她到现在也没开始找工作，她承认，她在逃避。
如果是以前的边静，那个承载着许多人的期待意气风发的边静，一定会对这种自暴自弃的生活感到内疚，毕竟她当年连周末多玩了一个小时都会感到内疚，何况是现在一整天一整天的虚度时光。
但是现在，边静已经不会因为自己虚度光阴而感到愧疚了，毕竟工作以年为单位，她的退休遥遥无期。她现在躺平的每一天都是她赚的，过一天就少一天。
边静感觉有人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光线，她目光从手机里移开，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不认识，她想，然后低头，转开了视线。
那人却目光一亮，仿佛很高兴的样子。
“边静！”那人开口，“哎呀，许多年没见了，我都认不出来你了，我看了你半天才敢叫你。”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跟你一个班的王子豪，我们当年还是前后桌呢。”王子豪开口。
王子豪，边静看着眼前看起来剃着寸头有些清瘦的男人，在心中默念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名字，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开口笑道：“当然记得，你比起初中的时候瘦了许多。”
“嘿嘿嘿，我那时候是挺胖的。”王子豪也笑笑。
他接着说道：“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呢，咱们那届的同学都坐在前面的。来来来，我们过去坐。”
边静却之不恭，起身拿好包，跟着王子豪往前走去。
边静看见前面坐着的男男女女，一点点的将他们现在的模样与自己脑海中模样重合。
她在心里庆幸，幸好昨晚翻出了初中毕业照好好复习了一下大家的样貌和名字。
众人看见王子豪领着边静走过来。
“王总，你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有人轻笑。
“你怕是年纪轻轻就糊涂了，我们班学委你都认不出来了。”另一人打趣。
“哎呀呀，原来是边静，我说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那人拍了拍脑袋，“实在是太多年没见了，我有些认不出来。”
边静笑了笑，附和道：“是许多年没见了。”
“这些年我们开了很多次同学会，学委一次都没来。”一个男人道，语气有些戏谑。边静认出了说话的男人，他叫丁帅，过去她和他也不太熟。
“以后还有机会参加的。”边静笑了笑，搪塞道。
王子豪拉开椅子，让边静坐下。
如何形容边静的心情呢？
大概是《诗经》里的那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十多年过去，原本朝夕相处的同学变成了相顾无言的陌生人，一想到接下来要和大家尴尬地聊天，她就觉得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她真希望这时候能够有个实力派表演艺术家附身在她的身上，让她能够面色如常、游刃有余地应对这种场合。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退堂鼓表演艺术家。
也的确是尬聊，除了对事业小有成就的同学的吹捧，就是对恰同学少年时的追怀，毕竟除此之外，大家已经再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了。
作为许久不见、意外现身的人物，边静也得到了大家的重点关注。
从事业到感情，边静被大家明里暗里地问了个遍。
她也未做隐瞒和藻饰，只是实话实说。
某种意义上来讲，打破大家对自己金光闪闪的印象，让自己在大家心里的印象从云端跌落到泥土里，亲手毁了这一切，做这种事情，她很擅长。
于是大家心里对边静的印象变了，原本高学历的高岭之花女神变成了一个在北京混不下去灰溜溜卷铺盖回老家、失业在家一事无成、母胎单身嫁不出去的普通女人。
有人瘪瘪嘴，嘟囔了一句：“看来学历再高也没用。”
那人身旁的人胳膊肘戳了戳他，让他闭嘴。
边静假装没听见那人的话，她只是保持着营业性的标准微笑，就像她在律所跟老板见客户时一样。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笑容。
对于那人的话，她其实并不生气，毕竟他说的一定程度上也是事实。
门口似乎有些骚动，边静侧头向门口望去，一眼看见了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身侧站着一个带着帽子口罩打扮精致的女人，正向这边走来。
边静听见身旁有人朝那两人喊：“傅哥、露露，这边。”
露露？冉露露吗？她记得有个同学叫冉露露，应该就是她吧。
等冉露露和她身边那个男人走近，冉露露摘下口罩，边静凌乱了。
啊，这不是如今如日中天的互联网氛围感女神吗？难怪门口刚刚闹哄哄的，原来是女神降临。
边静有些意外，目光好像定在了冉露露脸上。竟然是一个人，她实在是很难把如今的冉露露和过去的她联想到一起。
边静的目光像是在冉露露脸上描摹，她想找寻冉露露和过去相似的痕迹，她仔细看了又看，最后终于在她的眉眼间找到与过去相似的痕迹。
在边静打量冉露露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一个人也在这样细致入微的观察她。
傅蔺看见边静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好像有一瞬间的僵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停顿，他神色如常的向边静那桌走过去。
十一年未曾见过了。
自从初中毕业后，边静和所有同学都断了联系。对他而言，她逐渐变成了一个传言中的人，神秘而又陌生，他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有关她的事：她考上了那所他遥不可及的大学，后来留在北京做了律师。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回来了，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
他之前曾经看见过同学发给他的边静妈妈朋友圈里边静的毕业照。他目光在边静脸上停留，他觉得会动的边静比定格的照片更好看。
这时候边静的视线终于从冉露露身上脱离，她看向傅蔺，与傅蔺的视线相交。
边静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啧，西装暴徒，不是吧，怎么来参加老师寿宴也要穿正装？大家都休闲一点不好吗？
傅蔺很想问她，你还记得我吗？
边静显然是记得他的，当年傅蔺跟她做了许久的同桌，不记得才怪了。
她面带微笑致意，然后转开了视线。
傅蔺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些轻嘲，真客气的笑容。
边静身旁刚好有两个空位，冉露露坐到她身边，于是傅蔺顺势坐在了冉露露旁边。
冉露露和傅蔺来了之后，众人关注的焦点终于从她这个落魄学霸的身上移开。
在众人的交谈中，边静了解到原来傅蔺开了个mcn公司，好多有名的网红博主都是他公司的，包括冉露露，也是他公司一手包装打造的。
多金、帅气、事业有成，这些标签在傅蔺身上闪闪发光。也难怪众人对傅蔺这么热情，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是人之常情。
她把耳朵挂在众人的嘴巴上，思绪却早已神游天外。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装作很忙的样子。
比如现在，边静一边听大家聊天，一边时不时的按开手机，看一眼她的菜。
她想，一直看游戏可太尴尬了，她在心里祈祷有个人能够给她发个信息聊聊天。
但是没有人，她朋友很少，没有特别的事情也不常联系，平时微信上只有同事和父母给她发消息。现在她辞职，退光了群，回了家，更没有人跟她发消息了。
“咦，这是我代言的那款游戏？”冉露露一眼晃过，看见了边静的手机界面。
她发誓，在冉露露告诉她之前，她完全不知道这游戏是冉露露代言的，如果她知道，她现在肯定不会拿出来玩。
边静在心里闭了闭眼，本来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意她了的，但因为她的信息不对称，轻轻地，一个话题开启了。
不过她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能顺着冉露露的话往下说：“对啊，挺好玩的。”
“我们来加个好友吧，你在哪个服？”冉露露说着点开了自己的手机。
no！no！no！边静心里大呼客官不可以。
“啊，我是孤狼玩家，我把这游戏当单机游戏打的，平时就是拍拍照种种地，没加好友。”边静面露难色，在心底给冉露露道歉，对不起，但她不想在游戏里还要社交。
“噢，这样啊。”冉露露也没有再强求。
“诶，边静，我还没有你微信呢，”何方摸出手机，“来来来，加个微信，我扫你”。
边静再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说没有边静好友，边静一个个加个了遍。
傅蔺也拿出手机扫了边静的二维码，“争青”的名片弹出来。
他在好友申请备注里打字，边静的微信，他隔了十多年才加上，他郑重地写下。
“你好，我是傅蔺。”
十人桌加了一圈，边静收到了九条好友申请。
唉，边静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朋友圈里有客户，有同事，有同学，有销售，有微商，就是没有朋友。
朋友圈没有朋友，就像鱼香肉丝里没有鱼，就像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
【初中-1班-何方】
【初中-2班-黄彤】
【初中-1班-王子豪】
……
【初中-1班-冉露露】
【初中-1班-傅蔺】
改完所有备注，边静打字的手停下来，她在心底轻笑，加了头部网红冉露露的微信，她算不算赚了。
傅蔺看见自己的好友申请被通过，他点开边静微信，在边静的备注栏里写下：司南。
叮咚，他收到了边静的表情包，一个可爱的打招呼的卡通人物。
一番觥筹交错后，宴席终于结束。
边静本就只打算吃个中饭就走，等席桌上有几个同学吃完饭后约着打麻将去了，边静就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和同学们打了声招呼，说家里还有事儿要离开。
这时候傅蔺突然开口，他看向冉露露，道：“你是不是晚上还有活动，我们也一起走吧，我送你过去？”
冉露露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诧异：“是的，不过也没这么急。”
傅蔺打断她：“万一堵车呢，还是早点过去吧，时间充裕些。”
冉露露应声起身。
傅蔺又看向边静，说道：“顺路，我可以送你回家”。
边静连忙婉拒：“我家离这里很近，我打个车几分钟就到了，不用麻烦了。”
“没事儿，我顺路。”
边静忍不住腹诽，又不是周五周日的，堵啥车，还顺路，大哥你知道我家住哪儿吗就顺路。
得了，又得跟这两人尬聊了。
“那好，谢谢你。”边静点头，她实在没有勇气开口拒绝第二次。
沈老师看起来还是以前的样子，精神矍铄，眼底常常带着笑意，他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短袖唐装，上面绣着深红色的暗纹，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
“沈老师，生日快乐，”边静走近，给沈老师拜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沈老师看见她，语气里满满都是喜悦，“回来了？好多年没看见你了，边静。”
“前段时间听你妈妈说你从北京回来了，挺好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北京打拼很不容易，”沈老师握住边静的手，紧了紧，“你是老师最优秀的学生，也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你能来，老师很高兴。”
边静鼻头发酸，果然，她就说吧，她适应不了这种师生久别重逢的煽情场合。
师生二人又寒暄了几句，沈老师便催她入席，说她同届的同学也来了许多，让她去跟同学们叙叙旧。
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给自己打完气，朝着餐厅走去。
餐厅里七七八八的已经坐了许多桌人，一眼望去，没一个认识的，她是真不知道哪些人是自己的同学。
她也不想去找一张空桌子坐下，万一一直没人来她旁边入座那也不好。
于是她只好随便找了个有两个人入座的桌子坐下来。
她点开《九州英雄志》开始收菜，这是一款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这几年还挺火的，只不过她不喜欢竞技，把这游戏当单机游戏打，得亏这游戏玩法多。
自从她两个月前辞职从北京回来，她就开始躺平，闭门不出，除了她家里人基本上没人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哦不，更准确地说，她的心态从她工作后没多久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以前她总是提着一口气，无论是高中还是本科，甚至是研究生，她总是想争些什么的，总是有期待的。工作之后，她那口气没多久就泄了，就像是把气球吹得鼓鼓囊囊时突然松了手，日复一日的琐碎与忙碌让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被透支。
她觉得自己再努力也没用。
努力高考，努力保研，雪窗萤火二十年。
结果又如何呢？还是出来给律所当牛马。
她这两个月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发呆、追剧、看小说、打游戏，她以前从不打游戏，也从未觉得打游戏这种娱乐方式有意思，只是现在实在是无事可做。
她到现在也没开始找工作，她承认，她在逃避。
如果是以前的边静，那个承载着许多人的期待意气风发的边静，一定会对这种自暴自弃的生活感到内疚，毕竟她当年连周末多玩了一个小时都会感到内疚，何况是现在一整天一整天的虚度时光。
但是现在，边静已经不会因为自己虚度光阴而感到愧疚了，毕竟工作以年为单位，她的退休遥遥无期。她现在躺平的每一天都是她赚的，过一天就少一天。
边静感觉有人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光线，她目光从手机里移开，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不认识，她想，然后低头，转开了视线。
那人却目光一亮，仿佛很高兴的样子。
“边静！”那人开口，“哎呀，许多年没见了，我都认不出来你了，我看了你半天才敢叫你。”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跟你一个班的王子豪，我们当年还是前后桌呢。”王子豪开口。
王子豪，边静看着眼前看起来剃着寸头有些清瘦的男人，在心中默念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名字，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开口笑道：“当然记得，你比起初中的时候瘦了许多。”
“嘿嘿嘿，我那时候是挺胖的。”王子豪也笑笑。
他接着说道：“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呢，咱们那届的同学都坐在前面的。来来来，我们过去坐。”
边静却之不恭，起身拿好包，跟着王子豪往前走去。
边静看见前面坐着的男男女女，一点点的将他们现在的模样与自己脑海中模样重合。
她在心里庆幸，幸好昨晚翻出了初中毕业照好好复习了一下大家的样貌和名字。
众人看见王子豪领着边静走过来。
“王总，你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有人轻笑。
“你怕是年纪轻轻就糊涂了，我们班学委你都认不出来了。”另一人打趣。
“哎呀呀，原来是边静，我说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那人拍了拍脑袋，“实在是太多年没见了，我有些认不出来。”
边静笑了笑，附和道：“是许多年没见了。”
“这些年我们开了很多次同学会，学委一次都没来。”一个男人道，语气有些戏谑。边静认出了说话的男人，他叫丁帅，过去她和他也不太熟。
“以后还有机会参加的。”边静笑了笑，搪塞道。
王子豪拉开椅子，让边静坐下。
如何形容边静的心情呢？
大概是《诗经》里的那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十多年过去，原本朝夕相处的同学变成了相顾无言的陌生人，一想到接下来要和大家尴尬地聊天，她就觉得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她真希望这时候能够有个实力派表演艺术家附身在她的身上，让她能够面色如常、游刃有余地应对这种场合。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退堂鼓表演艺术家。
也的确是尬聊，除了对事业小有成就的同学的吹捧，就是对恰同学少年时的追怀，毕竟除此之外，大家已经再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了。
作为许久不见、意外现身的人物，边静也得到了大家的重点关注。
从事业到感情，边静被大家明里暗里地问了个遍。
她也未做隐瞒和藻饰，只是实话实说。
某种意义上来讲，打破大家对自己金光闪闪的印象，让自己在大家心里的印象从云端跌落到泥土里，亲手毁了这一切，做这种事情，她很擅长。
于是大家心里对边静的印象变了，原本高学历的高岭之花女神变成了一个在北京混不下去灰溜溜卷铺盖回老家、失业在家一事无成、母胎单身嫁不出去的普通女人。
有人瘪瘪嘴，嘟囔了一句：“看来学历再高也没用。”
那人身旁的人胳膊肘戳了戳他，让他闭嘴。
边静假装没听见那人的话，她只是保持着营业性的标准微笑，就像她在律所跟老板见客户时一样。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笑容。
对于那人的话，她其实并不生气，毕竟他说的一定程度上也是事实。
门口似乎有些骚动，边静侧头向门口望去，一眼看见了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身侧站着一个带着帽子口罩打扮精致的女人，正向这边走来。
边静听见身旁有人朝那两人喊：“傅哥、露露，这边。”
露露？冉露露吗？她记得有个同学叫冉露露，应该就是她吧。
等冉露露和她身边那个男人走近，冉露露摘下口罩，边静凌乱了。
啊，这不是如今如日中天的互联网氛围感女神吗？难怪门口刚刚闹哄哄的，原来是女神降临。
边静有些意外，目光好像定在了冉露露脸上。竟然是一个人，她实在是很难把如今的冉露露和过去的她联想到一起。
边静的目光像是在冉露露脸上描摹，她想找寻冉露露和过去相似的痕迹，她仔细看了又看，最后终于在她的眉眼间找到与过去相似的痕迹。
在边静打量冉露露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一个人也在这样细致入微的观察她。
傅蔺看见边静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好像有一瞬间的僵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停顿，他神色如常的向边静那桌走过去。
十一年未曾见过了。
自从初中毕业后，边静和所有同学都断了联系。对他而言，她逐渐变成了一个传言中的人，神秘而又陌生，他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有关她的事：她考上了那所他遥不可及的大学，后来留在北京做了律师。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回来了，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
他之前曾经看见过同学发给他的边静妈妈朋友圈里边静的毕业照。他目光在边静脸上停留，他觉得会动的边静比定格的照片更好看。
这时候边静的视线终于从冉露露身上脱离，她看向傅蔺，与傅蔺的视线相交。
边静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啧，西装暴徒，不是吧，怎么来参加老师寿宴也要穿正装？大家都休闲一点不好吗？
傅蔺很想问她，你还记得我吗？
边静显然是记得他的，当年傅蔺跟她做了许久的同桌，不记得才怪了。
她面带微笑致意，然后转开了视线。
傅蔺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些轻嘲，真客气的笑容。
边静身旁刚好有两个空位，冉露露坐到她身边，于是傅蔺顺势坐在了冉露露旁边。
冉露露和傅蔺来了之后，众人关注的焦点终于从她这个落魄学霸的身上移开。
在众人的交谈中，边静了解到原来傅蔺开了个mcn公司，好多有名的网红博主都是他公司的，包括冉露露，也是他公司一手包装打造的。
多金、帅气、事业有成，这些标签在傅蔺身上闪闪发光。也难怪众人对傅蔺这么热情，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是人之常情。
她把耳朵挂在众人的嘴巴上，思绪却早已神游天外。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装作很忙的样子。
比如现在，边静一边听大家聊天，一边时不时的按开手机，看一眼她的菜。
她想，一直看游戏可太尴尬了，她在心里祈祷有个人能够给她发个信息聊聊天。
但是没有人，她朋友很少，没有特别的事情也不常联系，平时微信上只有同事和父母给她发消息。现在她辞职，退光了群，回了家，更没有人跟她发消息了。
“咦，这是我代言的那款游戏？”冉露露一眼晃过，看见了边静的手机界面。
她发誓，在冉露露告诉她之前，她完全不知道这游戏是冉露露代言的，如果她知道，她现在肯定不会拿出来玩。
边静在心里闭了闭眼，本来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意她了的，但因为她的信息不对称，轻轻地，一个话题开启了。
不过她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能顺着冉露露的话往下说：“对啊，挺好玩的。”
“我们来加个好友吧，你在哪个服？”冉露露说着点开了自己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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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是孤狼玩家，我把这游戏当单机游戏打的，平时就是拍拍照种种地，没加好友。”边静面露难色，在心底给冉露露道歉，对不起，但她不想在游戏里还要社交。
“噢，这样啊。”冉露露也没有再强求。
“诶，边静，我还没有你微信呢，”何方摸出手机，“来来来，加个微信，我扫你”。
边静再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说没有边静好友，边静一个个加个了遍。
傅蔺也拿出手机扫了边静的二维码，“争青”的名片弹出来。
他在好友申请备注里打字，边静的微信，他隔了十多年才加上，他郑重地写下。
“你好，我是傅蔺。”
十人桌加了一圈，边静收到了九条好友申请。
唉，边静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朋友圈里有客户，有同事，有同学，有销售，有微商，就是没有朋友。
朋友圈没有朋友，就像鱼香肉丝里没有鱼，就像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
【初中-1班-何方】
【初中-2班-黄彤】
【初中-1班-王子豪】
……
【初中-1班-冉露露】
【初中-1班-傅蔺】
改完所有备注，边静打字的手停下来，她在心底轻笑，加了头部网红冉露露的微信，她算不算赚了。
傅蔺看见自己的好友申请被通过，他点开边静微信，在边静的备注栏里写下：司南。
叮咚，他收到了边静的表情包，一个可爱的打招呼的卡通人物。
一番觥筹交错后，宴席终于结束。
边静本就只打算吃个中饭就走，等席桌上有几个同学吃完饭后约着打麻将去了，边静就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和同学们打了声招呼，说家里还有事儿要离开。
这时候傅蔺突然开口，他看向冉露露，道：“你是不是晚上还有活动，我们也一起走吧，我送你过去？”
冉露露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诧异：“是的，不过也没这么急。”
傅蔺打断她：“万一堵车呢，还是早点过去吧，时间充裕些。”
冉露露应声起身。
傅蔺又看向边静，说道：“顺路，我可以送你回家”。
边静连忙婉拒：“我家离这里很近，我打个车几分钟就到了，不用麻烦了。”
“没事儿，我顺路。”
边静忍不住腹诽，又不是周五周日的，堵啥车，还顺路，大哥你知道我家住哪儿吗就顺路。
得了，又得跟这两人尬聊了。
“那好，谢谢你。”边静点头，她实在没有勇气开口拒绝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