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血鸭、啤酒鱼、荔浦芋扣肉、紫苏田螺、十八酿、牛八宝。

    夜灯莹莹映着贝碧棠和顾望西两张朦胧不清的脸。

    他们没跟大部队一起吃晚饭,顾望西饭前跟周秋光,借了人。

    顾望西盛饭,然后将饭递给贝碧棠。

    贝碧棠接过,道了声谢,然后开口说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我先跟厨房说了一声,让他们少放一点辣椒。要是能吃辣,明天可以按照正常的辣度来做。”

    贝碧棠不知道顾望西什么时候走,顾望西也没有主动说,反正明天是不会离开。

    顾望西笑了笑,看了贝碧棠一眼,拿起筷子,对那份十八酿十分好奇,他朝那盘十八酿伸出筷子。

    贝碧棠连忙说道:“哎,这道菜里面有你不爱吃的韭菜。”

    在上海,也没有机会吃辣,所以顾望西能不能吃辣,她不知道,但顾望西讨厌韭菜的味道,她是知道的。

    顾望西一脸遗憾地收回筷子,目光盈盈地注视着贝碧棠。

    贝碧棠顿时心一慌,不知所措。

    包间的门被打开,旅店老板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筒。

    她看着桌子上丝毫未动的饭菜,疑惑说道:“吃啊,你们怎么不吃?”

    将竹筒放在桌子上立住,她又说道:“是不是饭菜不合顾同志的口味?要不要给贝同志做一道番茄炒鸡蛋。”

    那些外国人吃不惯本地特色菜,她就是这么解决的,番茄炒鸡蛋,酸酸甜甜的,万能菜。

    说完,老板将目光看向贝碧棠,明显是让她拿顾望西的主意。

    贝碧棠的脸微微羞红,她说道:“不用了,他吃得惯,我们只是还没有开吃。”

    老板松口气般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不喜欢桂林菜呢,竹筒里面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你们可以喝一杯。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两个人,你们两个赶紧吃。”

    贝碧棠应了一声,顾望西握拳清清嗓子,点头说道:“我们这就吃。”

    门重新关上,贝碧棠不再看顾望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酿柚皮,放到自己碗里。

    将馅料弄出来,又将柚皮上面的韭菜刮干净,最后夹给顾望西,说道:“就这么吃吧。我觉得最有特色的就是这个酿柚子皮了。”

    顾望西立刻将柚子皮送入嘴里。

    软绵绵的,柚子自带的清香和调出来的酱香味,恰到好处。

    顾望西眯起眼睛,点头含糊说道:“嗯,好吃。”

    贝碧棠夹起馅料,说:“是,不错,我也爱吃,柚子皮还有这个做法,回上海想吃,自己也可以做。”

    顾望西三两下解决完一块柚子皮,抬头看着贝碧棠,说道:“我还想再吃一块。”

    贝碧棠瞪大眼睛,你想吃,你自己弄啊?看我干什么?

    顾望西坦坦荡荡地说道:“我想吃你给我弄的。”

    贝碧棠在顾望西真诚的话给打败了,她默不作声,又夹起一块柚皮酿,弄掉内陷,送到顾望西碗里。

    收回筷子,贝碧棠想了想,不甘心地想问顾望西,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对面,顾望西却已经低头,他嘴里还随口说道:“听说这里的米粉非常不错,明天早上,你带我去吃一碗吧。”

    话到舌尖,最后还是滚回了心上。

    打地铺?那是不存在的。

    洗完澡,擦着头发的顾望西推开房门,便看见贝碧棠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备用的枕头,拍了拍放在竹床上。

    她听见开门的动静,没回头说道:“这里的床就是这样,要不要去拿一床被子,给你铺上?”

    顾望西还没有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道:“还是不了,没有空调,连风扇也没有,还是将就几天吧。”

    顾望西无声地得意笑笑。

    夜色寂静,床边上放着一盏玻璃罩煤油灯,厚厚的蚊帐被放下来,屋子里还留存着蚊香淡淡的味道。

    两人闭上眼睛,平躺在床上,享受着夏夜。噼里啪啦两声,煤油灯爆了,屋子里幽暗一片。

    顾望西睁开眼睛,说道:“我去开灯。”

    贝碧棠轻声说道:“不用去,这里晚上没电的。”

    顾望西恍然大悟,又躺了回去,怪不得贝碧棠点煤油灯,他还以为是为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方式。

    竹窗外,月光清清,碎了一湖的银光。

    良久,顾望西轻声开口:“我睡了,晚安。”

    原本背朝顾望西,看着窗外月色的贝碧棠,翻了个身,在昏暗中看着顾望西的下巴,说道:我睡不早。”

    沉默了一会儿,顾望西压低声音说道:“我没带安全套来,这里也没有套。”

    他要是戴着安全套来找贝碧棠,贝碧棠会怎么想他?旅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找个卫生所,领计生用品,也找不到。

    贝碧棠伸向睡裤兜里,摸出两个安全套来,摸黑放到顾望西手里,解释道:“玛丽给的。”

    玛丽是和新婚的丈夫一起来桂林度蜜月的,她和丈夫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夫妻,感情自然浓烈。

    顾望西吻了吻贝碧棠的头发,柔声说道:“到地面上可以吗?我们睡的是竹窗。”

    一只芊芊玉手撩开蚊帐。

    月光在贝碧棠如雪的肌肤上流动,更添一分玉色,高凳子上的柚子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了。

    贝碧棠双手撑在窗檐上,头发不停地攒动着,窗外的月色,她已无心去欣赏了。

    顾望西回过头来,拖下传单,抖到地板上。

    贝碧棠好不容易歇了一口气,看着顾望西精瘦的胸膛,忧心说道:”床单怎么处理,藏到柜子里?”

    明天一大早出发去看梯田,肯定没时间洗,要是不吃早餐,去洗传单,她没脸见人了,恨不得当场逃回上海。

    顾望西慵懒地摸着贝碧棠的秀发,气定神闲说道:“明天我早起去洗。”

    贝碧棠睨了他一眼,十分怀疑说道:“你会洗吗?”

    她可是知道,上大学前,顾望西读的寄宿制学校,每个宿舍都配有阿姨,专门为他们收拾、清洗、熨烫衣物。

    顾望西懒洋洋说道:“放心吧,我自己的内裤都是自己手洗的,洗床单有多难,床单被我们两个搞得跟内裤差不多了。”

    最后一句,顾望西是压在贝碧棠耳边说的。

    贝碧棠的脸烫得可以发热,她羞耻万分说道:“别说了。”

    谁搞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全程都是顾望西引导掌控的。贝碧棠在心里无赖想着。

    顾望西从善如流说道:“好,我不说了。”

    他扬了扬眉,接着说道:“明天,你看我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天他要干什么大事。

    想了想,贝碧棠叮嘱说道:“竹林那边有个出水口,明天早上你用手拿着床单,拿到那边去洗,脏水泼到地里。”

    顾望西故意没应声,贝碧棠踢了他一脚,羞恼问道:“听到了没有?”

    顾望西不再逗她,连声说好。

    贝碧棠还是不放心,又说道:“洗完后,你将床单拿回房间,晾晒在房里。”

    顾望西伸手搂住贝碧棠,将她的脸压在胸口,轻声说道:“放心睡吧,操心的贝小姐,明天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丑的。”

    贝碧棠也觉得自己太啰嗦了,她眼睛一闭,不想了,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顾望西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贝碧棠,静悄悄地下床,换衣服洗簌,借了洗衣服的木盆,又回房间拿起地上的床单,避开早起做早饭的人,去了竹林里。

    单手拿着床单,用木盆悬空泼了最后几次水,顾望西扬起笑容,挑挑眉,看着滴水的床单,心想,这下贝碧棠该满意了吧。

    顾望西哼着歌往山下走,回到房间时,贝碧棠正在梳头发。

    她看到顾望西回来,连忙站起来,接过床单,说道:“你去还木盆吧,我来晾。”

    顾望西听贝碧棠指挥,两人收拾好自己,下楼吃了一碗桂林米粉,时间还早。

    贝碧棠主动向周秋光开口说,想要带顾望西上山看日出。

    周秋光大手一挥,让这对小情侣自由活动,注意蛇,在出发之前赶回来。

    经过门前小院,玛丽的丈夫正在吭哧吭哧地搓床单,顾望西用眼神示意贝碧棠看。

    贝碧棠看了一眼,便脸色平静地收回目光,她觉得顾望西的行为有些幼稚。

    就在这时,玛丽的丈夫却抬起头来,上下看了好几眼顾望西。

    出了院门,顾望西越想越不对劲,皱眉说道:“那个美国佬刚才是什么眼神啊?”

    贝碧棠沉默不语,不搭理他。

    一大早,顾望西就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过分活跃了。

    高矮不一的青山错落有致地间隔开来,座座山都显露出来,青墨色屋顶的白墙房子,蜿蜒的河流,围着篱笆的菜地,戴着草帽的老农。

    霞光大盛,从云层中央投射出箭矢般的光芒,空气清冽无比。

    顾望西站在贝碧棠身后半步,看着此情此景,又看着站立不语的贝碧棠,喜欢的人在身边,一同看美景,他只觉得无比美好,甚至产生了带着贝碧棠在此地隐居的荒唐念头。

    而此刻贝碧棠想的却是,站在山上,天地之间一览无余,山河就在脚底下,天空仿佛触手可及,飞升也不过如此了吧。

    贝碧棠心中豪情壮志,世界那么大,美景那么多,她下定决心,想要去看看,更为广阔的天地,不止于上海这一个城市,中国这一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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