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将车缓缓停下,孟宗政拨通了电话,不一会儿林子里的小路里就开出来一辆车,孟宗政刚准备下车却被白景暝叫住,“你让他们把手环设置好。”然后对一边的司机说,“你去把东西拿回来。”司机点头答应,起身下车,关了门。孟宗政以为白景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没想到白景暝开口却是,“有烟吗?”

    “啊?”孟宗政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白景暝,但是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说了句抱歉。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就闪过很多事情,他不知道白景暝的意思,却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各种可能性。想起上次从局子里出来,白景暝问的也是这三个字,那种压抑的情绪,那种明显的暴躁,甚至说不安。然后也是问自己要烟,然后看着他一根根抽完,然后看到了三爷。虽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怎么也没想到三爷会在停车场里直接动手,一点面子都没给,而白景暝只是低头跪下,被踹成骨裂也没有还手,连连躲都没有。

    现在,马上就要上山了。大家都知道,三爷已经回来了,就在山上,而白景暝却问出这三个字。直觉告诉他不应该给,就像那天在停车场一样,这次他应该要坚持。

    “我就在车里抽一根,”白景暝当然知道孟宗政在想什么,“你给你的给我就好,不是那个。”他也知道三叔已经回来了,自己屏蔽了手环信号跑了的事情不可能瞒到现在,今晚,不会舒服,就像他知道进局子意味着什么,要面对的是什么。

    如果这个时间点,David已经打过电话给孟宗政,那一切都还好。到这个时间点都没有电话,那就是最坏的情况,因为必然是三叔不让David打电话给孟宗政。当然,自己可以选择不回去,但是怎么可能不回去。

    “就一根。”白景暝伸出一根手指。孟宗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兜里拿出了烟盒和打火机。他没有将烟盒直接递给白景暝,而是真的就抽出来一根递到白景暝手上,白景暝接过,点燃。

    指尖的烟被点燃,白景暝靠在座椅上,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然后慢慢吐出,脸也冷了下来。

    白景暝知道,就像当年在欧洲一样,自己又踩到了三叔的红线,他不知道三叔这次会如何处理,是不是会让自己选,或者说自己连选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知道,这个替换下项圈的手环代表着什么;他也知道,周围没有任何布防说明了什么,就像老爷子给出的项圈,是一种选择,一种承诺,不是儿戏。

    三叔从来没有打算关自己,要的是自己信守承诺,因为在刑堂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

    21天是老爷子给的时限,今天是第18天。

    他是自己的三叔,但也是白家的三爷,他从来没有逼自己留下,他说:【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太自以为是!白家从来不是缺你不可!】

    白景暝知道,他当然知道。

    一根烟很快,白景暝也没有再问孟宗政要第二根,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直到司机拿着手环回来,他才将手环带回到手腕,然后缓缓地说了一句,“直接开到门口吧。”

    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也无需掩饰什么。

    车很快就停在了门口,白景暝没让司机开门,而是自己开了门,然后对孟宗政说,“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直接留消息给我。”孟宗政点头,听白景暝接着说,“Jim那边就按照敲定的细节走就好,如果有什么变化我会通知你。”

    和Jim的合作让白景暝长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次能将南美的事情画上句号,两年,终于要结束了。

    “这两天加强守备。”孟宗政知道白景暝说的是对这里的守备,“如果实在不行,告诉我。”白景暝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有办法。”

    说完,白景暝起身下了车,关上车门,车缓缓离开,抬头,二楼书房的灯亮着。

    他站了一会儿才往屋里走,一进门就看到等在大厅里的David。

    “我要去书房吗?”和第一次一样,白景暝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停在David面前。David起身,和第一天不一样的是,他皱着眉头看着白景暝,上下打量了很久,是的,他连衣服都没换回来,连掩饰都没有,他出去了,而且穿得很正式。

    “不用。”David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下午在白云杉书房发现的摄像头,白景暝的眼里没有惊讶,没有疑惑,于是David就明白了,他明白了白云杉下午话里的意思:【等他回来,就知道了】。所以在香港跟踪白云杉的是白景暝派的人,摄像头也是白景暝放的,白云杉猜到了,而又有人提起南美,所以他不让自己用基地的资源去查。

    “抽血取尿。”David指着桌上的箱子,白景暝微微皱眉,但是还是伸手去拿了箱子,他打开拿了东西去了厕所,回来的时候已经取好了样。可David却让他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然后再次打开了药箱,取出了采样管。

    白景暝一愣,但是很快明白了David的意思,于是配合地将衣袖挽到了大臂,因为David要重新采血。

    David没说话,只是帮他绑上止血带,然后拆出一边的一次性止血针,扎进血管,靠近的瞬间,白景暝的身上的烟味让他皱眉。

    等取好血,David在采血管上做好了标记,拨通了宇一鸣的电话,让他上门取样送检。

    “怎么罚?”白景暝这话一出,David的脸就黑了,也明白了为什么白云杉让自己亲自取血样,他拽着白景暝的衣领,“你又抽了?”白景暝看着他没有说话,在David看来却像是默认了一般。

    “你为什么要在书房里放摄像头?为什么要在香港派人跟踪长官?”David说得咬咬切齿,白景暝却回答得漫不经心,“就像你们看到了,我要出去一….”

    白景暝的话还没说完,David的拳头就砸了上来,他伸手去挡,刚挡住David却又补上了一拳,他吼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白景暝皱眉没有回答,只是松开手退出一步,试图与David拉开一段距离,可是David却没有给他机会,跟着冲了上来,拳拳都直接朝脸上招呼,白景暝躲闪了几下后也有些吃力,于是伸手抓住了David的手腕,一按一扭,David吃痛抽回手,却听到白景暝问,“我的身份牌是不是在你们哪里?”

    “什么?!”David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但马上拳头就过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白景暝会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打斗,白景暝松开了手,David也停了下来。

    白景暝抬头朝楼梯口看去,他的三叔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他们,刚才的那声David也是他喊的。“David,到我书房来一趟,有点事。”白云杉的声音不大,听不出喜怒,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厅里打斗的两人,他连问都没问,说完转身就往书房方向走去。

    白景暝皱着眉头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消息在转角,没等他回头,脸上就挨了一拳。他伸手,挡住了David的第二拳,两人对视,“你说什么?!”David问得咬牙切齿。

    “我的身份牌是不是在你们那里?”白景暝只是重复,平静地重复。

    这一次,David是听明白了,也听清楚了,即使他再不相信,即使他再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也听清楚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他一脚猛踹过去,白景暝侧身,躲闪不及吃痛匆忙退到了一边,可这一次David却没有再冲上来。

    他站直了身子看着白景暝,与四月在医院门口不一样,这一次他是真的看清楚了,也看明白了。他似乎也明白了白云杉为什么急匆匆地从香港赶回来,因为有人在查南美的事情。

    白景暝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David,在等它想要的答案。

    “你三叔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如养条狗。”David骂道。

    “你难道不知道把你从南美腹底救出来,然后在送回美国是多复杂的一件事情吗?!”

    “你难道不知道一旦计划暴露,你三叔需要承担多大责任吗?!”

    “你难道不知道,你当时只剩下一口气了吗?!”

    “都那时候了,谁有功夫去管一块身份牌?”

    白景暝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他听到David给出的最后的答案,“你的身份牌不在我们这里。”

    说完,David笑了,不知道在笑谁。他整了整衣服,没有再理会一边的白景暝,提着桌上的采样盒往楼上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站在原地的白景暝说,“你不是问怎么罚吗?去地下室健身房,跑步机负重跑20公里。”

    没有等白景暝回答,David就转身上了楼,直到他同样消失在楼梯的转角,白景暝才转身,他一边往地下室走一边联系了孟宗政,“直接按方案二走,联系Jim,今晚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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