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得了甲等！！！”
花泉在马车上便兴奋起来，拉着白承瑾的手臂叽叽喳喳地念叨不停。
“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叮嘱庖房做一堆小姐爱吃的菜，奴婢回去先跟蔡师傅打个招呼，嘱咐他定要早点备菜，今天是小姐的大日子！”
白承瑾脸上也难掩兴奋，她依靠在马车的轿厢上，她将自己的文章展开读了一遍又一遍，说道：“娘日日为我的学业操心，都消瘦了许多，这下总算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
“那可不，小姐待夫人上心，夫人自然知道，能的夫子的赞扬都是小姐自己辛勤用功，夫人都看在眼里呢。”花泉说道。
马车窗外小贩的吆喝叫卖与车轱辘声一同传入耳中，主仆二人沉浸在期待和喜悦中，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是这样漫长，而白承瑾也难得好奇，探出头观望窗外的景色。
“好多人啊。”
沿着主道两侧人头攒动，她朝下望去，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片乌泱泱人群。
也不知是自己观察少了，还是今日有要事发生，白承瑾明显感觉街道上的商贩铺子多了很多，有人正在搭建棚子，有人指挥着两人一组的脚夫抬竹架送货，有大腹便便的商人抄着账目清点货款，其中还有不少是异族胡人。
再看下去便是无礼节了，白承瑾赶忙把帘子遮上，扭头问花泉：“我平日里都没出门……今日难道是有什么集会吗？哪来那么多的人呀？”
花泉心中高兴，自然也愿意跟白承瑾多说一些，她捂着嘴笑：“小姐，再过两日便是月末了，东街每年四月都会举行灯会，到时候人还要多呢！”
白承瑾缩回手，有些紧张，“那岂不是会不安全，我可看见胡人了。”
花泉说：“小姐莫怕，这灯会只在晚上举行，小姐若是不喜欢，在屋里呆着就好，府中自然有看守。”
白承瑾点点头，却是再也不敢撩帘子了，花泉见她神色几分收敛，凑近说道：“小姐你有所不知，奴婢偷看了夫人桌上的信件，小姐怕是好事将近了！！”
“什么好事？”白承瑾懵懂。
“自然是婚事啊，”花泉拉住她的袖子，一语点醒梦中人，“到时候小姐的婚期定下来，书院又有如此大的进步，可不是双喜临门吗！？”
“婚事？母亲好像从来没提过……”
“这种事夫人肯定不会跟小姐讲，奴婢也是偷偷告诉小姐，小姐可要替奴婢保密。”
“奴婢没记错的话，夫人相中的是季家公子。”
“……哎呀，你别同我说，婚事什么……嗯，我都听母亲的。”白承瑾扭头看向帘子，她虽然嘴上说着这些，但耳朵却逐渐红了起来。
她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经历了被卖进宫中，从宫里逃出来，再机缘巧合遇见母亲……人生的大起大落，她不敢多往后想，怕想得多失去的也多。但她是女孩家，总难逃旖旎心事。
季家公子，是什么模样呢？
她对辜邬的新贵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她相信母亲，娘替她做的选择，总是不会差吧。
二人回到家中，荀娘还没回来，白承瑾便由着花泉，吩咐后厨准备了晚宴等待荀娘回来，又嘱咐了人将整个堂内打扫一番。
万事俱备，只等娘亲。
白承瑾换了一身新衣裳，有些忐忑但更多是期待，她将文章压在了母亲碗筷下，模仿着良好家教的贵女端坐在长凳上，荀娘常教训她，要步长不得过肩，周身运动不得过尺，饮食不得露齿，她偷瞟了一眼自己的文章，挺直了腰板。
“夫人回来了！”
白承瑾眼前一亮，起身朝门外看去，傍晚的薄夜下，一盏明黄的灯从门后伸出来，紧接着是一抹黑乎乎的人影。
她的心跳动起来，几乎坐立不安，她想去将自己的文章再往前放放，荀娘已经大步走入正堂，目光扫过堂内所有人，最后落在兴奋的白承瑾身上。
白承瑾再也忍不住了，她干脆将纸张从瓷碗下抽了出来，小碎步走到荀娘面前，将东西递给她。
“娘，我……”
“我在外面吃过了，先回屋了。”
荀娘今日的神色尤其不对劲，她疲惫地脱下肩上的大衣，绕过停滞的白承瑾朝屋内走去。
“娘，等一下，娘！”
荀娘脚步一顿，看着今日眼前出奇大胆的女儿，微微皱眉。
“娘，今日夫子在课上表扬我了，我的文章还拿了甲等……”白承瑾话音越来越小，最后吞没在荀娘目光中的滔天暗浪中，只剩下小声的呜咽。
荀娘的目光往下，落在女儿颤抖的手上，再轻飘飘掠过她紧张的眉目，轻描淡写道：“不错。”
不错……就只是不错吗？
“你若是下次还能拿到甲等，再来同我说吧。”
白承瑾僵住，再转头荀娘已经走入房中，她捏着手里的纸，垂下头。
“小姐，小姐。”
花泉从正堂跑过来，将一把伞举过她头顶，她这才意识到下雨了。一路上宝贝着，藏在怀里的纸此时也打湿了，她伸手将纸放在伞外，任凭雨水晕染开上面的墨痕，打落一个又一个字迹。
“夫人许只是在外应酬太辛苦，小姐明日再给夫人提试试。”花泉将伞偏了偏，心疼说道，“小姐等夫人也等了许久，既然夫人不吃，那小姐多少去吃点吧，夜里饿了总不好受。”
白承瑾点点头又摇头：“不了，我不饿，你拿去跟下人们分了吧。”
她从花泉手中接过伞，顿了顿说道：“再给母亲留一份温在锅里。”
白承瑾说完，头也不回地一人往前走，她手里的纸已经湿成一团，黑墨与朱砂糊在手心像愈合再撕裂的伤口，她睁大眼睛，视野模糊成一片。
主房中。
“怎么，被季家拒亲了？”白淙抿了一口酒壶中的酒，不紧不慢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荀娘坐在床尾，烛光在她的脸上蒙上一片暗影，她仰头靠在床脚，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卷帘纱。
“读再多的书又改不了出生。我早就觉得你这法子不靠谱，人官家又不是傻子，谁会娶一个商户之女作妻，”他就着袖子擦擦嘴，“若是我白家有儿子，高低是要供他考个功名的。唉。”
白淙叹气，抬起浑浊的眼瞅荀娘，荀娘面色更难看了一些，转身望向窗外。
荀娘不再能生育这件事，已经成了夫妻二人间挂在嘴边的心结。白淙爱拿这件事提点她，羞辱她，她也都忍了，至少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白家老人，她也还不至于被休妻下堂。
但代价就是，她得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养着这个废物丈夫和整个白家。
以及那个日日亏损倒贴银子的灯笼铺子。
“若只是拒亲也就罢了，”荀娘抬手盖住自己的双眼，两缕泪从眼角滑落，“今日被季家人一闹，我荀娘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提亲这种事，道理上说是男方做，但也得双方父母暗通曲款，彼此讲和了，才好做亲家。荀娘不过是让媒婆探了探季家的口风，就招来季家报复。
她今日本是在城外做买卖，回来时遇见一个小童问路，那小童要去集市，她寻思着不远便主动带他前往。
集市的入口处为了一群人，有一农人牵着一头发情的母牛，那母牛被高高抬起，双目通红，撅着蹄子任所有人观赏。
荀娘不忍直视，她想着既然小童已经找到地方了，她也正好可以离开。而当她转身低头时，却见却见小童突然松开她的手，从怀中拿出一副对联，一蹦一跳站到母牛的台子上。
她傻愣着看向小童，小童唰得将对联展开，面对她高声念道：“诗书堆满商家阁，皮相尽显无真格。白氏女儿难许配，徒有其表少人望。”
横批：不害臊。
农人也将那母牛转了个面，母牛哀嚎一声撅着对向荀娘，荀娘这才看清，那母牛身上贴了张白字黑子的字条。
这上面写的是自家女儿的名讳，白承瑾。
台下的所有观众突然齐刷刷转过身来嘲笑她，指着她，荀娘站在原地，被着突如其来劈头盖脸的谩骂打了个措手不及，僵在原地。
“这就是那个不要脸的白家妇！”
“商家女也想攀高枝！天上掉个官老爷给我当当！”
“哈哈哈哈！”
荀娘到最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那一条出城的路平日里最多走半个时辰，今日她从白天走到了黑夜。
就像永远跨不过的阶级鸿沟。
白淙皱眉看了一眼荀娘，缩回被子翻了个身，“要哭去外头哭，吵吵吵，你不睡，老子还要睡。”
荀娘沉默地盯着他，半晌走出门外。
她并没有走入偏院，而是朝白承瑾所住的院子走去。
辰时。
迷蒙的清晨日光还未敞亮，白承瑾像往日一样起床梳妆，准备前往书院上早课，她浦一坐起身，就看见床边坐着的荀娘。
荀娘一夜未眠，眼泪早已流干，她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干魂魄后留下的一具躯壳，双眼空洞直勾勾地盯着白承瑾。
白承瑾被母亲吓了一跳，完全没了睡意，她颤着声音问：“娘，怎么了……”
荀娘惨淡地扯了下嘴角，抬了抬僵硬的手臂，沙哑着声音。
“关关啊，你做功课辛苦了，娘给你请了假，这个月咱们先在家歇着。”
白承瑾张着嘴愣住，结结巴巴说：“可是，娘……我，我马上要月测了，落下的功课……”
“娘跟夫子请了假，不必担心。”
白承瑾看着荀娘，她心中不安，但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她慢慢点头，只是这一点头，她突然感觉自己再也回不去学堂了。
花泉在马车上便兴奋起来，拉着白承瑾的手臂叽叽喳喳地念叨不停。
“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叮嘱庖房做一堆小姐爱吃的菜，奴婢回去先跟蔡师傅打个招呼，嘱咐他定要早点备菜，今天是小姐的大日子！”
白承瑾脸上也难掩兴奋，她依靠在马车的轿厢上，她将自己的文章展开读了一遍又一遍，说道：“娘日日为我的学业操心，都消瘦了许多，这下总算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
“那可不，小姐待夫人上心，夫人自然知道，能的夫子的赞扬都是小姐自己辛勤用功，夫人都看在眼里呢。”花泉说道。
马车窗外小贩的吆喝叫卖与车轱辘声一同传入耳中，主仆二人沉浸在期待和喜悦中，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是这样漫长，而白承瑾也难得好奇，探出头观望窗外的景色。
“好多人啊。”
沿着主道两侧人头攒动，她朝下望去，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片乌泱泱人群。
也不知是自己观察少了，还是今日有要事发生，白承瑾明显感觉街道上的商贩铺子多了很多，有人正在搭建棚子，有人指挥着两人一组的脚夫抬竹架送货，有大腹便便的商人抄着账目清点货款，其中还有不少是异族胡人。
再看下去便是无礼节了，白承瑾赶忙把帘子遮上，扭头问花泉：“我平日里都没出门……今日难道是有什么集会吗？哪来那么多的人呀？”
花泉心中高兴，自然也愿意跟白承瑾多说一些，她捂着嘴笑：“小姐，再过两日便是月末了，东街每年四月都会举行灯会，到时候人还要多呢！”
白承瑾缩回手，有些紧张，“那岂不是会不安全，我可看见胡人了。”
花泉说：“小姐莫怕，这灯会只在晚上举行，小姐若是不喜欢，在屋里呆着就好，府中自然有看守。”
白承瑾点点头，却是再也不敢撩帘子了，花泉见她神色几分收敛，凑近说道：“小姐你有所不知，奴婢偷看了夫人桌上的信件，小姐怕是好事将近了！！”
“什么好事？”白承瑾懵懂。
“自然是婚事啊，”花泉拉住她的袖子，一语点醒梦中人，“到时候小姐的婚期定下来，书院又有如此大的进步，可不是双喜临门吗！？”
“婚事？母亲好像从来没提过……”
“这种事夫人肯定不会跟小姐讲，奴婢也是偷偷告诉小姐，小姐可要替奴婢保密。”
“奴婢没记错的话，夫人相中的是季家公子。”
“……哎呀，你别同我说，婚事什么……嗯，我都听母亲的。”白承瑾扭头看向帘子，她虽然嘴上说着这些，但耳朵却逐渐红了起来。
她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经历了被卖进宫中，从宫里逃出来，再机缘巧合遇见母亲……人生的大起大落，她不敢多往后想，怕想得多失去的也多。但她是女孩家，总难逃旖旎心事。
季家公子，是什么模样呢？
她对辜邬的新贵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她相信母亲，娘替她做的选择，总是不会差吧。
二人回到家中，荀娘还没回来，白承瑾便由着花泉，吩咐后厨准备了晚宴等待荀娘回来，又嘱咐了人将整个堂内打扫一番。
万事俱备，只等娘亲。
白承瑾换了一身新衣裳，有些忐忑但更多是期待，她将文章压在了母亲碗筷下，模仿着良好家教的贵女端坐在长凳上，荀娘常教训她，要步长不得过肩，周身运动不得过尺，饮食不得露齿，她偷瞟了一眼自己的文章，挺直了腰板。
“夫人回来了！”
白承瑾眼前一亮，起身朝门外看去，傍晚的薄夜下，一盏明黄的灯从门后伸出来，紧接着是一抹黑乎乎的人影。
她的心跳动起来，几乎坐立不安，她想去将自己的文章再往前放放，荀娘已经大步走入正堂，目光扫过堂内所有人，最后落在兴奋的白承瑾身上。
白承瑾再也忍不住了，她干脆将纸张从瓷碗下抽了出来，小碎步走到荀娘面前，将东西递给她。
“娘，我……”
“我在外面吃过了，先回屋了。”
荀娘今日的神色尤其不对劲，她疲惫地脱下肩上的大衣，绕过停滞的白承瑾朝屋内走去。
“娘，等一下，娘！”
荀娘脚步一顿，看着今日眼前出奇大胆的女儿，微微皱眉。
“娘，今日夫子在课上表扬我了，我的文章还拿了甲等……”白承瑾话音越来越小，最后吞没在荀娘目光中的滔天暗浪中，只剩下小声的呜咽。
荀娘的目光往下，落在女儿颤抖的手上，再轻飘飘掠过她紧张的眉目，轻描淡写道：“不错。”
不错……就只是不错吗？
“你若是下次还能拿到甲等，再来同我说吧。”
白承瑾僵住，再转头荀娘已经走入房中，她捏着手里的纸，垂下头。
“小姐，小姐。”
花泉从正堂跑过来，将一把伞举过她头顶，她这才意识到下雨了。一路上宝贝着，藏在怀里的纸此时也打湿了，她伸手将纸放在伞外，任凭雨水晕染开上面的墨痕，打落一个又一个字迹。
“夫人许只是在外应酬太辛苦，小姐明日再给夫人提试试。”花泉将伞偏了偏，心疼说道，“小姐等夫人也等了许久，既然夫人不吃，那小姐多少去吃点吧，夜里饿了总不好受。”
白承瑾点点头又摇头：“不了，我不饿，你拿去跟下人们分了吧。”
她从花泉手中接过伞，顿了顿说道：“再给母亲留一份温在锅里。”
白承瑾说完，头也不回地一人往前走，她手里的纸已经湿成一团，黑墨与朱砂糊在手心像愈合再撕裂的伤口，她睁大眼睛，视野模糊成一片。
主房中。
“怎么，被季家拒亲了？”白淙抿了一口酒壶中的酒，不紧不慢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荀娘坐在床尾，烛光在她的脸上蒙上一片暗影，她仰头靠在床脚，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卷帘纱。
“读再多的书又改不了出生。我早就觉得你这法子不靠谱，人官家又不是傻子，谁会娶一个商户之女作妻，”他就着袖子擦擦嘴，“若是我白家有儿子，高低是要供他考个功名的。唉。”
白淙叹气，抬起浑浊的眼瞅荀娘，荀娘面色更难看了一些，转身望向窗外。
荀娘不再能生育这件事，已经成了夫妻二人间挂在嘴边的心结。白淙爱拿这件事提点她，羞辱她，她也都忍了，至少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白家老人，她也还不至于被休妻下堂。
但代价就是，她得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养着这个废物丈夫和整个白家。
以及那个日日亏损倒贴银子的灯笼铺子。
“若只是拒亲也就罢了，”荀娘抬手盖住自己的双眼，两缕泪从眼角滑落，“今日被季家人一闹，我荀娘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提亲这种事，道理上说是男方做，但也得双方父母暗通曲款，彼此讲和了，才好做亲家。荀娘不过是让媒婆探了探季家的口风，就招来季家报复。
她今日本是在城外做买卖，回来时遇见一个小童问路，那小童要去集市，她寻思着不远便主动带他前往。
集市的入口处为了一群人，有一农人牵着一头发情的母牛，那母牛被高高抬起，双目通红，撅着蹄子任所有人观赏。
荀娘不忍直视，她想着既然小童已经找到地方了，她也正好可以离开。而当她转身低头时，却见却见小童突然松开她的手，从怀中拿出一副对联，一蹦一跳站到母牛的台子上。
她傻愣着看向小童，小童唰得将对联展开，面对她高声念道：“诗书堆满商家阁，皮相尽显无真格。白氏女儿难许配，徒有其表少人望。”
横批：不害臊。
农人也将那母牛转了个面，母牛哀嚎一声撅着对向荀娘，荀娘这才看清，那母牛身上贴了张白字黑子的字条。
这上面写的是自家女儿的名讳，白承瑾。
台下的所有观众突然齐刷刷转过身来嘲笑她，指着她，荀娘站在原地，被着突如其来劈头盖脸的谩骂打了个措手不及，僵在原地。
“这就是那个不要脸的白家妇！”
“商家女也想攀高枝！天上掉个官老爷给我当当！”
“哈哈哈哈！”
荀娘到最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那一条出城的路平日里最多走半个时辰，今日她从白天走到了黑夜。
就像永远跨不过的阶级鸿沟。
白淙皱眉看了一眼荀娘，缩回被子翻了个身，“要哭去外头哭，吵吵吵，你不睡，老子还要睡。”
荀娘沉默地盯着他，半晌走出门外。
她并没有走入偏院，而是朝白承瑾所住的院子走去。
辰时。
迷蒙的清晨日光还未敞亮，白承瑾像往日一样起床梳妆，准备前往书院上早课，她浦一坐起身，就看见床边坐着的荀娘。
荀娘一夜未眠，眼泪早已流干，她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干魂魄后留下的一具躯壳，双眼空洞直勾勾地盯着白承瑾。
白承瑾被母亲吓了一跳，完全没了睡意，她颤着声音问：“娘，怎么了……”
荀娘惨淡地扯了下嘴角，抬了抬僵硬的手臂，沙哑着声音。
“关关啊，你做功课辛苦了，娘给你请了假，这个月咱们先在家歇着。”
白承瑾张着嘴愣住，结结巴巴说：“可是，娘……我，我马上要月测了，落下的功课……”
“娘跟夫子请了假，不必担心。”
白承瑾看着荀娘，她心中不安，但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她慢慢点头，只是这一点头，她突然感觉自己再也回不去学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