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和程咬金,对突厥一无所知。懂得突厥话的张大牛,也只是一个边民,不知道突厥的上层结构,不知道莫贺咄设,代表着什么。

    只能猜测,那是个身份很高的人。

    白管事应该了解突厥内情,李卓吩咐道:

    “把白管事带来……”

    白管事觉得李卓从突厥人那里,问不出什么东西。神色还算镇定,等着他的主家救他。

    但当他看见突厥人面无人色,全身上下都写满畏惧,顿时心知不妙。

    李卓让两人面对,击破他们的侥幸心理,问道:

    “密室里有个女人,是突厥贵人看中的?”

    白管事小心的看李卓一眼,低声道:

    “听说是突厥贵人阿史那咄苾,在花灯夜市遇见,安排人抢来的……”

    “但那个女子性子很烈,突厥贵人生怕路上出意外,让我们关几天驯服,再安排人送到草原。”

    难怪突厥使团突然告辞离开,原来是干坏事了。

    突厥贵人阿史那咄苾,有枭雄之心。敢在洛阳劫掠女子,可见他胆大妄为。

    白管事帮助突厥人强抢民女,程咬金怒从心起,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

    李卓很讨厌吃里扒外的家伙,但眼下还要消息,阻止程咬金继续打他,问道:

    “你们从突厥人那里买马,都卖给谁?”

    白管事挨了一巴掌,知道不能指望主家,终于老实了:

    “每次夜里有马匹到,都是杨管事来领走,小的不知道去向。”

    李卓闻言一愣。

    难道是七柳庄的主人自己买突厥马,图谋不轨?

    仆役多数依附于主人,跟主人一个姓。白管事说负责的管事姓杨,七柳庄的主人很可能也姓杨。

    但大隋姓杨的高官显贵不少,还有数量众多的皇族,李卓也无从猜测。

    “如果是宗室子弟准备造反,那可就有趣了……”

    李卓心里冷笑,问白管事道:

    “你们怎么和突厥人联系的?”

    李卓也有兴趣买突厥马,希望掌控这条走私路线。

    白管事连连摇头:

    “马匹在七柳庄停留,是小的只负责照料,其他的都不知道……”

    走私突厥马,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白管事是知道最少的一环。

    买马的希望破灭,李卓也不纠缠,问道:

    “有人运送海盐,在巩县消失无踪,是你们动的手吗?”

    “有一批人,说山东口音……”白管事说到这里,他也愣住了。

    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都是山东口音,肯定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来。

    李卓知道找对人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这不关我们的事儿,是突厥人动的手。那支队伍里有崔家的人,我们还劝阻呢……”

    崔家在大隋声望隆重,关系盘根错节,潜实力强大。

    但在突厥人眼里,崔家只是大隋豪强,完全不需要顾忌。

    “两支队伍错身而过,本来没问题,但突厥贵人身边有个汉人孙先生……”

    “孙先生说他们要制盐技术,突厥人就把那伙人连人带货,全部带走了。”

    突厥使团人不多,要悄悄带走四十个大隋人,走得不会快。() ()

    “白天不能骑马追踪,免得引起官府的注意。可以派几个先锋,骑马追去打探消息,大部队晚上夜行……”

    李卓心中盘算,问道:

    “使团有多少人?”

    “四十几个……”

    唐世金一行有四十多人,和突厥使团人数相当,他们不可能一起走。

    突厥使团的人数固定,人多会引起地方官府注意,说他们诱拐大隋良民。

    ……

    黄河以北的修武县,突厥使团临时驻地。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人,就是被称为孙先生的孙运时,恭敬的低头用突厥话,对居中的阿史那咄苾说了一句什么。

    阿史那咄苾站起身,说道:

    “这里是汉地,你还是说汉话吧。”

    阿史那咄苾三十二岁,是突厥屈指可数的几人之一。

    很早就独立王帐,分管突厥南部,直面大隋。他的权势极大,没有人敢触犯他的威严。

    孙运时抬起头,只看见阿史那咄苾的背影,知道刚才小心过头了,越发恭敬的说:

    “是,王爷……小臣的意思是,带着这些盐工一起走,会拖慢速度。”

    “咱们身处敌国,处处都有危险,必须加快速度,尽快出关……”

    “那个女子出身官宦人家,平白丢了动静不小。而且这伙盐工身后,也不知道是地方豪强,还是达官显贵……”

    阿史那咄苾往东走,是为了让潜伏在这些地方的护卫,慢慢回归队伍。

    另一方面,也可以看看大隋的虚实。

    在大隋的花团锦簇之外,阿史那咄苾看到了机会。

    大隋皇帝太自大了,居然干出丝绸裹树的事情来。如此暴殄天物,岂能长久?

    阿史那咄苾似乎没听见孙运时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大隋皇帝名不副实,白瞎了上天给他的恩赐。这么好的山川土地,当有德者居之。若有机会,我一定引兵南下。”

    “中原一马平川,正是上天赐予突厥人的牧马之地,必须要拿到手……”

    “有德者居之”不是这么用的,更不会用到突厥人身上,但孙运时没有纠正。而是低眉顺目,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阿史那咄苾发泄完胸中豪气,才思考孙运时的提议,沉吟道:

    “既然如此,那就分兵……一部分跟着我们疾驰回草原,其余的人押着那群盐工,返回北方。”

    “前面的修武县,就让巴加图尔去应付吧。”

    巴加图尔,就是使团明面上的首领。

    突厥使团不管是来大隋,还是回突厥。每到一地都要通知地方官府,让他们提供保护。

    名为保护,其实也是监视。

    阿史那咄苾清楚这一点,一直避免和大隋官府打交道。

    “是!”

    孙运时点头应下,鼓起勇气说道:

    “王爷,您不该跟那个女人有所纠缠的。中原的女人,都是祸害!”

    “西突厥的泥撅处罗可汗,就因为他的母亲向氏在长安。导致他的部众被瓜分,他本人成了大隋将领,实在可叹……”

    阿史那咄苾淡淡的看了孙运时一眼,笃定的说道:

    “正因为如此,我要带她到草原,遵从我们的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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