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是第几次舟车劳顿。卞春竹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心开始忐忑起来。最终她们没有进城,在城外就停了下来。近来是多事之秋,进出城门要有严格的审查,没有一番准备是难以进去的,侥幸进去了,再出来也是一番艰难,

    卞阿五就是在这种情况出现的。

    卞春竹看着乞丐模样的卞阿五。轻唤了声五叔,卞阿五扫了一眼跟在她身边无措的俊霖,皱了眉,用眼神示意跟上他。

    到了城外一处隐蔽的木屋,卞阿五才卸下伪装,一脸不耐烦的看向小白脸不知道几号的俊霖,一边打量,一边调侃,“你这死丫头,怎么对这款的念念不忘。”

    卞春竹本来觉得没什么,被他这么一说,脸一下都红了。“你瞎说什么。”余光看俊霖一头雾水没听懂,她才恢复了脸色。

    她拉过卞阿五,小声迟疑的问,“我听说,苏朝的尸首被扔在乱葬岗?”

    卞阿五摇了摇头,坊间流传的版本都是如此,但具体情况他们这些老百姓如何能得知。“你可知现在上面是谁在做主?”

    卞春竹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有反差,细细琢磨了下,一怔,“难道是沈陵?”这个答案不难猜出。

    但她却心下恶寒了,推苏朝下悬崖的是他,带走他尸首的也是他,本来要杀她的也是他,这样的一个人未来要主宰大陈。

    “明天跟着商队进城,我已经打点好了。”卞阿五虽不赞成她再度进城,但为了让她死心还是依了她。

    “谢谢五叔。”沉默许久,“那个乱葬岗在哪?”

    “你疯了?”卞阿五一听她开口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想都别想,这个苏朝之前那么对你,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人死了还要见尸。”

    要是往常卞春竹早与卞阿五吵了起来,但今日却如鹌鹑一般。她很想告诉五叔,她也不知怎么了,那日他笑着说信任她的模样历历在目,哪怕她辜负了他的信任。

    趁春竹出神,卞阿五悄悄碰了下俊霖,“哎小子,晚上看好她,不许让她跑出去。”

    俊霖不明所以的应下后,卞阿五才心满意足的去喝小酒。

    当他醉茫茫睡得不省人事,被不知哪来的野狗咬醒,把吃剩的骨头叼走,他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死丫头。

    没等他追出屋去,迎着晨曦,远处两个脏兮兮的身影慢慢靠近。

    俊霖一脸担忧的看着笑得无比开心的春竹,联想到昨晚到事情,越发担心。

    看他俩这神态,卞阿五一下就沉下脸,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去哪了,率先朝俊霖发难,“喂,臭小子,不是叫你看住她。”

    “对不起,五叔。”俊霖一脸无奈。

    “五叔,他没死,我就知道。”卞春竹一身脏兮兮却双眸亮着光,异常开心,一改常态。

    卞阿五也摸不清她到底是疯了还是怎样,人死了那么多天早就腐烂,她还能认出来?但不忍戳穿她,“死没死关我屁事,还进不进城。”

    混进商队时,俊霖对一切都很新奇,虽然他与蒋烔落草为寇多年,但也鲜少离开平山。他小心翼翼的装模作样生怕别人发现他时混进去的,但却发现春竹姑娘镇定自若的,想到自己局促的样子,尴尬的摸了摸头。

    “春竹,你找的那个人看起来对你很重要。”

    卞春竹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是当然不,“我只是不想他的死与我有关。”她待俊霖又开始对一切好奇的时候偷偷喃语。

    本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今日,她只想找到五香卷问到她想要的答案后便走。

    但是总有个意外,她和俊霖躲在稻草席子内,而俊霖身上的银子顺着马车的缝隙落下,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把守城的将士看到,最近上面下了命令,他们只得耳提面命。立马让席子下的人滚了出来。

    正当卞春竹飞快转着脑子,庆幸自己给脸做了遮挡,俊霖懊恼不已之际,勒马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他们是我的人,官爷通融一下吧。”温润爽朗是声音在卞春竹头顶落下,这个声音,她有些熟悉。

    “哟,赵老板。你也要进城。”

    “来看看我姑姑。”赵子栖语气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抬手一指,身后的小厮便有眼力见的凑到士兵身边,塞了一大锭银子,丝毫不掩饰财大气粗。

    士兵自然知道他姑姑是寅王妃,所谓一级压一级,没有过多的盘问,“原来是赵老板的商队,不耽误老板了。放行。”

    而卞春竹诧异着他的转变,同时揣测着他知道自己的事了吗。还有当初他为了救自己中了箭后,再也没见过,没机会感谢他。

    哪知赵子栖并未过问什么,进城不久便放他们下马车,熟悉的街道,他笑着下马,“此番就送你到这里。”城内不许骑马,小厮牵过绳。赵子栖见卞春竹欲言又止,低声道,“前事莫提,此番也是为先前我姑姑对你造成的伤害作回应。要出城,联系我的商队即可。”

    卞春竹的感激溢于言表,“谢谢赵大哥。”

    赵子栖笑着摆了摆手,悄悄指了一个方向,卞春竹望去,一个身形秀丽,面容姣好的女人温和的坐在客栈的二楼等待。往事随风而来,“段娘?!”

    卞春竹怔了怔,当初赵芸退了她和他的亲事,这桩他为了段娘应下的亲事。

    赵子栖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笑容,“如我们分别之际所说,都要更勇敢。段娘现在是我的妻子。”只字不提与赵家的决裂。

    赵子栖的笑容无疑是卞春竹近来糟心生活的慰藉,她希望所有对她好的人都能过得好。但总是事与愿违。“赵大哥,太好了。太好了。”

    俊霖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秀气温和的模样不难让人注意。赵子栖也不例外。“我在庐江多少也听闻一些关于危大人与你的事,庆幸你安全离开的同时,也担忧你会不会放不下危大人。如今,看你已另有归途,我也算放心了。”

    卞春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是把俊霖误认为她的相好,哭笑不得外心头也有一丝温暖,她未曾有过兄弟姐妹,却有手足之情朝她蜂拥而来。

    时间紧迫,卞春竹遂与赵子栖道别。然赵子栖突然长兄上身一般,“世家间的婚事毫无例外皆是利益来往,他们处于各自的位置未必有你自由。莫要怪他。”

    而不远处已有大量将士囔囔开道,俊霖注意到,像是什么大人物,但将士的穿着又不似今日守城的人。

    卞春竹没有多做辩驳,“赵大哥你多虑了,我从来就没……”

    俊霖眼见滚滚车马越来越近,焦急的拉过正与男子聊得开心的春竹,怕她被马车撞到。“春竹,小心。”

    猛地的被转了一圈,卞春竹的话卡在半空中,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飞驰而过的骏马,扬起轻微的尘土,伴着将士急躁的催促声,百姓局促的向后让行的小声议论。

    “太子回来啦!太子回来啦!把路让开!”

    饶是一瞬的错身,也叫卞春竹僵住,死死盯着马上的人。一袭官服红袍,衬着尊贵。

    是他吗?

    纵使一别数月,她也能认出他。

    心如鼓点不一的错落着,始终没找到自己的节奏。卞春竹艰难的看着身影越行越远,心却揪在一起难以呼吸,但她没意识到,让她更为窒息的是。

    队伍后方跟着骄撵,风一吹,吹起薄帘,露出华美的容颜,这容颜是卞春竹认识的。

    沈慧。

    苍天像是在给她出谜题,却不给她答案。

    她一直笃定苏朝活着,他果真活着,不仅完好无缺的活着,还带着沈慧一同返回。

    最可恨的是,卞春竹还在庆幸,庆幸他真的活着。

    骄撵已经行至很远,卞春竹却还没缓过来,俊霖注意到她神色不太好,以为她被吓到了。“没事吧。”手轻轻碰到了下她有些涨红的脸颊。

    卞春竹摇了摇头,垂着头不知想什么。而此时前头的行进声却突然停了。

    赵子栖则是一脸凝重,他也认出苏朝和沈慧以及太子。

    “苏朝?!这是人是鬼啊,不是说他死了吗。”路人小声的嘟囔,却突然看见前头的人调转方向,骑着马慢慢这边而来,吓得他赶紧噤声。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赵子栖缓神的功夫,人已经到了跟前。

    无可挑剔的俊朗外表沐浴着阳光,薄唇噙着浅笑,眼神定定的看着某处,一手拉着缰绳,轻拉,那马易如反掌的停下。苏朝就这样停在赵子栖面前,赵子栖有些意外。他与这位死而复生的苏大人交集并不多,其他先不说,这眼神看得他都有些发毛。

    场面沉寂很久,赵子栖这才发现,或许苏朝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人。

    而周围人早就因为苏朝自带的威压在他靠近之时纷纷低头,而卞春竹和俊霖也不例外。虽然都低下了头,心中对苏朝的议论却没有终止。

    毕竟谁不好奇,苏朝竟然死而复生还跟着太子一同归来。

    “抬起头。”

    马上的人突然开口,却同时带着不容置喙,熟悉的声音教卞春竹的脊背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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