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春竹想在离开前和俊霖以及崔氏夫妇说一声,手倚在门上听见屋内的话却苦笑不得,未曾推开。

    “ 老伴,今天那个青年看起来仪表堂堂的,举止也好,咱们要好好说说春竹姑娘的好话,我看那位大人不像是对春竹姑娘无意的样子,要是他能娶春竹姑娘就好了。”

    “就是说呀。春竹姑娘自己落难还帮助我们。今天白日里遇到那个撒泼的人来看,春竹姑娘现在跟的那个人看起来也不怎样,不然那晚怎会让她一个姑娘流落在外,要是今天这个苏大人就好了。长得好,心肠也好。春竹姑娘就应该与这样的人相配。 ”

    卞春竹无奈的扶额笑,原来今天他们对苏朝这般热情原来是为了她,不可置否,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超越血缘的相似,崔氏夫妇与沈蕙如出一辙。

    “ 不知道我们蕙儿现下如何了,嫁的人会是苏公子这般的人吗。没想到遭了这么老罪,还是没见到蕙儿一面。”崔母想着想着便忧伤起来。

    “老婆子,没见到蕙儿也好,这些日子见了汴京,才懂什么叫繁华 。蕙儿现在身边应当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我们老两□□像讨债的,别叫让她身边的人嘲笑,扰了她的生活。”

    “ 哎,你说得对,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葛公子。”

    闻言,卞春竹再没了嬉笑的心。

    她从卞家村出逃到如今的汴京,一路的风尘仆仆,她最是知道,饶是一个年轻人也难以吃得消,何况是两个将将半旬的人。

    沈蕙,你既不幸又幸运,还有人如此惦念着你。

    回到危府,危子乐沉默的坐在大厅静静的等她许久,眼神心如死灰,但再见到她的那一刻,瞬间明亮了起来,随即不顾一切的朝她奔赴而来,拥抱住她。

    危子乐的怀抱不同于苏朝的果决,总是带有些犹豫与谨慎。

    危子乐没有问她去哪,转而问她用过饭没有,累不累。几句话把卞春竹弄内疚了,她抬头看危子乐,没有她想象中的责骂,满眼的担心溢于言表。

    她沉默的注视着危子乐的关心,就像刚才她同样冷淡的注视着危子乐热烈的朝她奔来。扪心自问,危子乐就算曾经弃她而去,现在的他,对她属实算不上坏。

    靠在危子乐的怀里,她忽然叹了口气,感觉到有些累了。

    不禁反问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把一切都弄得乱糟糟。

    “怎么了。 ”

    “危子乐,你为何喜欢我。 ”

    危子乐微惊,失笑,“怎么这么问。”

    “ 不能告诉我吗。”

    危子乐拥着她,却还是觉得我面前的人不属于他。“ 喜欢便是喜欢了。没有缘由。”

    “ 那你会娶我吗。”卞春竹察觉到面前人不经意的僵了一瞬,她笑了,反手抱住他,轻声道,“我不在乎你娶不娶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

    危子乐闻言,猛地埋入她的脖颈处,手越收越紧,“我们……我们永远在一起。 ”

    —

    东宫

    薛明澄等待许久,终于有机会见到沈慧。

    她也没想到,沈慧先前已经去到幽州要嫁给苏朝了,最后回来竟然摇身一变太子的人了。

    要不是顺德帝如今不行,太子怕是早就让人拟旨封她为太子妃。

    薛明澄想着这是桩好事,她也能让沈慧给她撑腰,但从见面沈慧就恹恹的样子来看,对这桩婚事,她并不欢喜。她与沈慧一同长大,自是知道她对苏朝的痴情,不然也不会跟到幽州去。

    “你与苏朝……”

    听到这两个字,沈慧暗淡的神情才终于有点变化,但表情却让薛明澄有些捉摸不透,似笑非笑,带有点恨意但又不舍。

    “在幽州他失踪后,我便打算回京,但是路上碰到了沈陵,他以为我知道苏朝的下落,就把我关了起来,但见我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便把我丢在幽州。不许我回京,直到…太子殿下出现。”

    “那时苏朝在吗。”

    沈慧淡淡嗯了声,“他与太子一道出现的。”

    她永远忘不了,苏朝将快要被火海吞没的沈慧救出时她的心情,又惊又喜,一边讶异苏朝没有忘记她,一边惊喜于他没死。但是很快,苏朝将救出的她转身丢进太子的骄撵里,她的心就一下沉入谷底。

    薛明澄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怕沈慧的脾气,便也没再继续问,转开话题,提起了卞春竹,她气愤道,“你知道吗,那个女的,竟然又出现在京城了。”

    “谁?”沈慧本来毫不关心。

    “就是冒充你庶妹的那个!”

    “什么!”沈慧像是触碰到机关一样,突然激动起来,“她竟然还敢出现,要不是她,要不是她,我就不会……”沈慧没有说完,手却抓木椅颤抖个不停。

    薛明澄奇怪她怎么比自己还激动,但一想到沈慧能帮她一起对付她,何乐而不为,便把那日苏朝替她出头的事顺道说出来,不料沈慧突然冷静下来,不仅冷静下来,还笑得有些阴郁。

    “你怎么了。”

    “明澄。你不觉得,我们都被这个贱人害得太惨了吗。”

    薛明澄点头,可气道,“可惜当初我就差一点杀了她,要不是危子乐护着她。”

    “死有什么意思。”沈慧摸了摸她的脸蛋,诡异笑道,“生不如死,才不教便宜她。”

    薛明澄一见到她这笑,便知道她肚里的坏水又卷土重来了。作为一同长大的好姐妹,一个是王爷家受宠的小姐,一个是侯爷家的嫡女,很少有人能奈何得了她们,也是长大后两人才开始收敛。许是许久未曾感受一同做坏事的刺激,她也跟着兴奋了起来,“你想怎么样。”

    “别急。”

    —

    “苏大人还是不在吗。”崔母小心翼翼的询问,得来同样的答复。他们并不知道苏朝其实鲜少出现在这里。

    但其实他们也只是想告个别,来京叨扰多时,是时候该回去了。

    走之前他们想见一见卞春竹,俊霖却犯了难,因为他也不知道她具体在哪。于是俊霖决定先去查探一下,让崔父崔母多留几日。

    崔父崔母想着趁这段时间织些衣物留给卞春竹托她将来带着沈蕙。出门买针线时,路遇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时,崔母走不动道,崔父以为是她喜欢,暗暗自责没能买给她。崔母却摇摇头,自愧蕙儿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明明喜欢胭脂水粉,自己却只能给她一点点。崔父闻言也静默。

    崔家的日子其实不算难过,相反在沈蕙弟弟出生前还算富裕,沈蕙也过过一段快活日子,不过因为弟弟的病,家产才逐渐败光。

    还未突如其来的悲伤脱离的崔母,却突然愣住,“老头子,你看那个人……像不像葛公子。”

    崔父闻言连忙顺着看过去,奢华低调的马车,因为刮起的大风被掀起帘子,内里阴郁着脸的青年气压极低。崔父一看就立马认出,这就是葛公子呀,虽然不像往常喜欢笑,但清秀的外表他不会认错。

    “是他是他!葛公子!”他乡遇故人,激动得崔父连忙着崔母追了上去。

    驾车的人发现了有人在喊,但嘴里喊着什么葛公子之类的话,刚想给人使眼色去处理掉。

    “慢着。”马车里的声音传来。

    崔父崔母见马车越来越远,以为追不上了,没想到车却突然停了。他们欣喜若狂的向前,马车的帘子掀起,里面露出带着笑的脸,果然是葛公子。

    “葛公子,真的是你,没想到我们老两口竟然和你有缘再见。”

    “崔叔崔婶。”沈陵喉结微动,眼带着笑,唤出人名。崔父崔母见他还未忘记他们,当即高兴的寒暄了起来。

    他们惋惜的说道自己来见沈蕙的,可惜没见到,说有人告诉他们沈蕙嫁到别的国去了,絮絮叨叨的。谈及沈蕙,老两口还叹口气,“葛公子想必今年也娶妻生子了,看到你和蕙儿都各自有了归属。我们是真的欣慰。”

    沈陵一直支着胳膊倚在窗沿带着笑意认真听着,不时点头会意。听到沈蕙的名字,他表情不自然了一瞬,但也立即恢复,

    “崔叔崔婶,今日我有些事要办,没办法好好招待二位,不若将二位的地址先告知于我可好,不日我好好带二位叙叙旧。”沈陵看着天色佯装苦恼道。

    崔父崔母自是称好,看着葛公子富丽堂皇的马车远去,感叹道葛公子也是越过越好了。

    而随从以为王爷是真心要招待他们,刚想询问时间,却见帘子放下后的人,脸黑得恐怖。

    回到客栈后,只能看到一脸歉意的俊霖。是的,他们住不惯明月居,又偷偷的溜回了之前的客栈。

    等了几日也不见春竹姑娘出现,他们只好将做好的衣物托给俊霖,还说起遇到故人的事。俊霖觉得新奇,便多问了两句。

    “你问葛公子吗?他也是蕙儿回汴京前的一两年来的我们那,人瘦瘦高高的,长得好看,办事又周到,说是去做生意的。也不知怎么的,救了我家蕙儿一回就认识了。人挺好的,经常给我们送东西。要是蕙儿没回京,可能他就是我女婿了。”

    “哎,你别听他瞎说。今天还跟人家说了住处让人来拜访,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见到面就算了,还真想让人招待你呀。”崔母嫌崔父嘴上没个把瞎说连忙拉了他一把。

    崔父悻悻的摸了头。

    俊霖笑笑不说话,见他们执意要走,只好作罢,将他们送出城,但因为俊霖不是正经进城的,他也只能将他们送到城门口。

    “小伙子,你人也好,有机会到婶家乡去玩,婶请你吃芦花鸡。”

    俊霖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讶异于自己第一次经历如此正常的分离。就这样他送别了他们,回去的途中却始终觉得不安,仿佛有人在跟着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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