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身后有人在追自己，脚步声越来越近。
漆黑的楼道又窄又陡，蜿蜒向下没有尽头。她用尽全力向前俯冲，脚下每级台阶如碎石一般坠落，轰然的坍塌令女人的尖叫远从天外传来：
“有没有人啊！！”
“快来人救救我女儿！”
“她在里面，她一个人困在里面！你快去……”
……
狂奔得已经无法呼吸，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身后的巨人迈着震天动地的步伐，一脚就可将她踏平。这时刮起一股漫天狂风，风眼中心幻化升起一轮光晕，将周遭逐渐照亮。
台阶不知何时化为平地，耳边怒吼的风声趋于平静，连巨人也停止了奔跑。路两边的稻田一望无际，紫蓝色的夜空中高高挂着一个太阳。随即她不顾一切地奔向太阳下的那个背影，一把抱住他宽厚的肩膀。
“救救我！”
他的身体瞬间变成石头。
下一秒，他回头张开血盆大口——
温凛紧紧掐住自己脖子，惊恐大叫，“你还想往哪里跑！”
……
就诊室里静静的，四个诊位上的医生病人全部望着她，一言不发。
打印机一格一格吐出诊断单，每出一格就滋一声。屋里温度很低，空调出风口的红色风信子悠悠地飘。
“叫温凛是吧。”男医生最先打破尴尬的沉默，从口袋抽出一根笔，在病历本上唰唰写上一行字，“你做这种噩梦多久了？”
温凛慢慢环视一圈，看完表演的众人神色都很复杂。她悻悻松开脖子上的手，轻咳一声说，“唔，一周有个两三次吧。”
男医生扫她一眼，“一个人住？”
“嗯。”
“你这情况最好还是找个人同居。”男医生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温凛，她是诊室里唯一的女生。“独居女孩本来就有安全隐患，你又是高敏体质，每天处在紧张的高压环境下，失眠会更严重。”
温凛嗯嗯点头，接过男医生递来的药单。
“每天按时吃药，下个月来复诊。”
“好，谢谢您。”
北京这家医院的精神科遐迩闻名，温凛大概是病房里情绪最镇定的一个人。本来么，失眠爱做梦而已，又不是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
取完药，她肩膀突然被冷不防拍了一下。
“嘿，丫头。”光头男人自来熟地将手肘往桌沿一搭，手里还在盘核桃，“你刚才那梦讲得不错，正巧我会释梦，咱俩聊聊？”
温凛还没回答，药房里的人凑到窗口，皱起眉头：“老郑你再卖假药我叫保安了啊！”
叫老郑的男人圆眼一瞪，“我这是周公转世免费给美女解梦呢，怎么成卖……哎，美女！”
温凛已然走远。她身高出挑，长发飘飘，穿一身朴素白裙走在人群中也能脱颖而出。
老郑毫不费力就发现她，又追上去，核桃盘得跟心里算盘一样响。
“我说美女，你这爱做梦的症状可不止是失眠，医学上有个专业说法，叫适应不良型白日梦，我这有种……”
“不买。”
温凛一双长腿走得又快又轻。
老郑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气喘吁吁，“你这病很危险的，梦做多了会跟现实脱节，你小心……”
“脱呗。”
温凛散了散长发，不以为然。
老郑实在追不上了，抚着胸口直喘大气，“你就不好奇梦里面那个太阳……”
他说到一半，闭上嘴巴。
因为温凛转身走了回来。
她中分的黑发下有张小而尖的猫一样的脸，脸上一双黑漆漆大眼睛，此时一动不动瞪着他。
“那个太阳，怎么回事？”
老郑嘿嘿一笑，从衣领里摸出一个挂牌，正反两面都是收款码。
“咱俩今天碰上算是缘分，给你开个友情价，188包圆儿，成不成？”
温凛眼尾微抽，默然两秒，她勾了勾嘴角，抱起胳膊，“大哥，知识付费还有试听课呢，你前十分钟先给我免费试听，释得有道理我再续费。”
“免、免费？哪有你这样还价的！”
温凛耸了下肩，招手。
“……保安！”
老郑赶紧拉住她，温凛淡淡看了眼他的手，他又飞快松开。
“好好好，先免费讲十分钟！你这小姑娘真是……”
嘀咕的声音渐小，老郑指了指一个方向，“去那边说，那边人少。”
温凛抬眼看去，那边是团队体检的科室。几个个子很高的男男女女说说笑笑走出来，都穿衬衫打领带，气质却一点不像中介，精英范儿十足。
心头蓦地一动，她提溜着老郑后衣领，把他拉到墙角，“就这儿说。”
“好吧，开个张真不容易。”老郑叹口气，正色道，“你不是第一次梦到夜晚出现太阳了吧？”
温凛睫毛微颤。
她随意点了点头，一脸的悉听尊便。
“我猜太阳下的那个男人，也经常出现在你梦里？”
见温凛不语，老郑转动着眼珠子问，“如果我没说错，你喜欢他？……他喜欢你？”
温凛脸上渐渐浮出讥嘲的笑意。
老郑面子一时挂不住，不得不使出十成功力，“不管怎样，被追杀说明你感觉到了危险，而他对你来说意味着希望与安全——”
温凛笑着打断他，“大哥你搁这儿做选择题呢，释梦全靠蒙啊？”
老郑汗颜，强行找补：“但，但你俩肯定关系不一般，你的梦境是很典型的解离状态，人格与现实解体。潜意识说明一切，不是你喜欢他，就是他喜欢你，不然他怎么出现在你梦里？。”
“你恰好说错了。”温凛轻轻摇头，“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们只是……”
语气微顿，温凛眼底掠过一丝陷入回忆的黯然。
每当与人解释他和她的关系，眼前就是不论多少次都会在梦中重复的场景。
夕阳下的世界金黄一片，他忽然推开她的家门，满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
温凛把他的影像摇晃出脑海，喃喃重复，“我们只是……”
“我在这里。”她听见他坚定无比的声音。灿烂霞光为他脸庞镀上温柔的光辉，他一只手捧住她脸颊，五指端流淌出的鲜血带着热乎乎的甜腥气。
“温凛，不要怕，我在这里。”他微笑着张开双臂。
她再也无法抑制心头喜悦，用尽全身力气向他奔去。
用力一拥，一切成空。
第一千零一次，她从梦中醒来，自己紧紧抱着自己。
渐渐地，再也分不清梦与曾经。
此时此刻，温凛虚弱地撑住医院冰冷的瓷砖墙壁，半晌，她低低地开口，“算了，别解了。”
老郑这下彻底急了，一把拉住她胳膊，“怎么就算了，我还没释完呢！”
“松开。”温凛回头看着他。
“嘿我就不松，有你这样耍人的吗？真当我老郑是臭卖药的！”
光头男语气骤然变凶，温凛甩开他的手，他三步并一步地冲上前更用力攥住她，胳膊被掐得一疼。
那一瞬温凛眼风扫过门口，保安早已不在。
她收回视线，沉吟，“你现在想怎样？”
“我啊，”老郑眯起眼，将温凛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歹歹一笑，把她往外扯，“你先跟我出去。”
温凛强自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手臂被拽得生疼，她忽然灵机一动，“等等！”
老郑狐疑停下，只见温凛扬了扬手机。
“不跟你犟了，我付钱，188对吧？收款码拿出来。”
“……呵，算你心里还有点数。”
温凛以前就听记者前辈说收款码可以用来举报诈骗，第一次现场实操，她表面淡定，心里其实擂起小鼓，就在自己要假装扫码付款时，身边飘过一缕沉郁的乌木香气。下一秒，光头被来人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手中核桃散落一地。
“我□□长没长眼——”
他开口就要大骂，却在听见喀嚓一响时，不可置信的目光震落到地上。
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背对温凛，他低下头，微抬皮鞋尖，闲闲地发出一声感慨，“啧，我的新鞋。”
温凛眼睫一颤，抬眼盯住他宽阔的背影。
两颗古玩核桃在他脚下碎成四瓣，像一地的巧克力屑。
光头双眼从发直渐渐变为猩红，他摸了把寒光闪闪的脑袋，叉腰走到那人面前，脸上凶光毕现，“你找死是不是？我这两颗核桃价值六十万！”
“哦，是吗？”男人语气里始终有种玩世不恭，在这种情境下轻佻得不合时宜，却又颇具杀伤力。他轻踢了踢地上的碎屑，眼尾狭长一笑，“原来没核的塑料核桃现在这么值钱？”
“你——！”
老郑忿然指着他的脸还要反击时，几个保安挥着警棍冲过来把他按走，边和几个西装男女交谈着什么，仿佛在道谢。
角落里一时只剩下两人。
夏天午后的光从茶色玻璃窗外洒落进来，热热闷闷，照得温凛后背发烫，世间一切染上回忆般的金光。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转过身来。
十年未见，乌发朗眉的少年如今穿上男人味十足的深蓝西装，唯一不变的是那双黑亮的眼睛，永远带着三分认真，七分嘲笑。
温凛抬头看向医院大厅天花板。
满室星灯，她也许是在做梦。
他将她恍惚的神色尽收眼底，半晌，在逆光中扯了扯唇角，“你是一点也不记得我呢，温凛。”
话音刚落，医院光线骤暗，一片昏昏然的黑暗中，有护士惊声大叫：“谁把灯关了？！”
身后有人在追自己，脚步声越来越近。
漆黑的楼道又窄又陡，蜿蜒向下没有尽头。她用尽全力向前俯冲，脚下每级台阶如碎石一般坠落，轰然的坍塌令女人的尖叫远从天外传来：
“有没有人啊！！”
“快来人救救我女儿！”
“她在里面，她一个人困在里面！你快去……”
……
狂奔得已经无法呼吸，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身后的巨人迈着震天动地的步伐，一脚就可将她踏平。这时刮起一股漫天狂风，风眼中心幻化升起一轮光晕，将周遭逐渐照亮。
台阶不知何时化为平地，耳边怒吼的风声趋于平静，连巨人也停止了奔跑。路两边的稻田一望无际，紫蓝色的夜空中高高挂着一个太阳。随即她不顾一切地奔向太阳下的那个背影，一把抱住他宽厚的肩膀。
“救救我！”
他的身体瞬间变成石头。
下一秒，他回头张开血盆大口——
温凛紧紧掐住自己脖子，惊恐大叫，“你还想往哪里跑！”
……
就诊室里静静的，四个诊位上的医生病人全部望着她，一言不发。
打印机一格一格吐出诊断单，每出一格就滋一声。屋里温度很低，空调出风口的红色风信子悠悠地飘。
“叫温凛是吧。”男医生最先打破尴尬的沉默，从口袋抽出一根笔，在病历本上唰唰写上一行字，“你做这种噩梦多久了？”
温凛慢慢环视一圈，看完表演的众人神色都很复杂。她悻悻松开脖子上的手，轻咳一声说，“唔，一周有个两三次吧。”
男医生扫她一眼，“一个人住？”
“嗯。”
“你这情况最好还是找个人同居。”男医生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温凛，她是诊室里唯一的女生。“独居女孩本来就有安全隐患，你又是高敏体质，每天处在紧张的高压环境下，失眠会更严重。”
温凛嗯嗯点头，接过男医生递来的药单。
“每天按时吃药，下个月来复诊。”
“好，谢谢您。”
北京这家医院的精神科遐迩闻名，温凛大概是病房里情绪最镇定的一个人。本来么，失眠爱做梦而已，又不是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
取完药，她肩膀突然被冷不防拍了一下。
“嘿，丫头。”光头男人自来熟地将手肘往桌沿一搭，手里还在盘核桃，“你刚才那梦讲得不错，正巧我会释梦，咱俩聊聊？”
温凛还没回答，药房里的人凑到窗口，皱起眉头：“老郑你再卖假药我叫保安了啊！”
叫老郑的男人圆眼一瞪，“我这是周公转世免费给美女解梦呢，怎么成卖……哎，美女！”
温凛已然走远。她身高出挑，长发飘飘，穿一身朴素白裙走在人群中也能脱颖而出。
老郑毫不费力就发现她，又追上去，核桃盘得跟心里算盘一样响。
“我说美女，你这爱做梦的症状可不止是失眠，医学上有个专业说法，叫适应不良型白日梦，我这有种……”
“不买。”
温凛一双长腿走得又快又轻。
老郑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气喘吁吁，“你这病很危险的，梦做多了会跟现实脱节，你小心……”
“脱呗。”
温凛散了散长发，不以为然。
老郑实在追不上了，抚着胸口直喘大气，“你就不好奇梦里面那个太阳……”
他说到一半，闭上嘴巴。
因为温凛转身走了回来。
她中分的黑发下有张小而尖的猫一样的脸，脸上一双黑漆漆大眼睛，此时一动不动瞪着他。
“那个太阳，怎么回事？”
老郑嘿嘿一笑，从衣领里摸出一个挂牌，正反两面都是收款码。
“咱俩今天碰上算是缘分，给你开个友情价，188包圆儿，成不成？”
温凛眼尾微抽，默然两秒，她勾了勾嘴角，抱起胳膊，“大哥，知识付费还有试听课呢，你前十分钟先给我免费试听，释得有道理我再续费。”
“免、免费？哪有你这样还价的！”
温凛耸了下肩，招手。
“……保安！”
老郑赶紧拉住她，温凛淡淡看了眼他的手，他又飞快松开。
“好好好，先免费讲十分钟！你这小姑娘真是……”
嘀咕的声音渐小，老郑指了指一个方向，“去那边说，那边人少。”
温凛抬眼看去，那边是团队体检的科室。几个个子很高的男男女女说说笑笑走出来，都穿衬衫打领带，气质却一点不像中介，精英范儿十足。
心头蓦地一动，她提溜着老郑后衣领，把他拉到墙角，“就这儿说。”
“好吧，开个张真不容易。”老郑叹口气，正色道，“你不是第一次梦到夜晚出现太阳了吧？”
温凛睫毛微颤。
她随意点了点头，一脸的悉听尊便。
“我猜太阳下的那个男人，也经常出现在你梦里？”
见温凛不语，老郑转动着眼珠子问，“如果我没说错，你喜欢他？……他喜欢你？”
温凛脸上渐渐浮出讥嘲的笑意。
老郑面子一时挂不住，不得不使出十成功力，“不管怎样，被追杀说明你感觉到了危险，而他对你来说意味着希望与安全——”
温凛笑着打断他，“大哥你搁这儿做选择题呢，释梦全靠蒙啊？”
老郑汗颜，强行找补：“但，但你俩肯定关系不一般，你的梦境是很典型的解离状态，人格与现实解体。潜意识说明一切，不是你喜欢他，就是他喜欢你，不然他怎么出现在你梦里？。”
“你恰好说错了。”温凛轻轻摇头，“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们只是……”
语气微顿，温凛眼底掠过一丝陷入回忆的黯然。
每当与人解释他和她的关系，眼前就是不论多少次都会在梦中重复的场景。
夕阳下的世界金黄一片，他忽然推开她的家门，满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
温凛把他的影像摇晃出脑海，喃喃重复，“我们只是……”
“我在这里。”她听见他坚定无比的声音。灿烂霞光为他脸庞镀上温柔的光辉，他一只手捧住她脸颊，五指端流淌出的鲜血带着热乎乎的甜腥气。
“温凛，不要怕，我在这里。”他微笑着张开双臂。
她再也无法抑制心头喜悦，用尽全身力气向他奔去。
用力一拥，一切成空。
第一千零一次，她从梦中醒来，自己紧紧抱着自己。
渐渐地，再也分不清梦与曾经。
此时此刻，温凛虚弱地撑住医院冰冷的瓷砖墙壁，半晌，她低低地开口，“算了，别解了。”
老郑这下彻底急了，一把拉住她胳膊，“怎么就算了，我还没释完呢！”
“松开。”温凛回头看着他。
“嘿我就不松，有你这样耍人的吗？真当我老郑是臭卖药的！”
光头男语气骤然变凶，温凛甩开他的手，他三步并一步地冲上前更用力攥住她，胳膊被掐得一疼。
那一瞬温凛眼风扫过门口，保安早已不在。
她收回视线，沉吟，“你现在想怎样？”
“我啊，”老郑眯起眼，将温凛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歹歹一笑，把她往外扯，“你先跟我出去。”
温凛强自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手臂被拽得生疼，她忽然灵机一动，“等等！”
老郑狐疑停下，只见温凛扬了扬手机。
“不跟你犟了，我付钱，188对吧？收款码拿出来。”
“……呵，算你心里还有点数。”
温凛以前就听记者前辈说收款码可以用来举报诈骗，第一次现场实操，她表面淡定，心里其实擂起小鼓，就在自己要假装扫码付款时，身边飘过一缕沉郁的乌木香气。下一秒，光头被来人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手中核桃散落一地。
“我□□长没长眼——”
他开口就要大骂，却在听见喀嚓一响时，不可置信的目光震落到地上。
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背对温凛，他低下头，微抬皮鞋尖，闲闲地发出一声感慨，“啧，我的新鞋。”
温凛眼睫一颤，抬眼盯住他宽阔的背影。
两颗古玩核桃在他脚下碎成四瓣，像一地的巧克力屑。
光头双眼从发直渐渐变为猩红，他摸了把寒光闪闪的脑袋，叉腰走到那人面前，脸上凶光毕现，“你找死是不是？我这两颗核桃价值六十万！”
“哦，是吗？”男人语气里始终有种玩世不恭，在这种情境下轻佻得不合时宜，却又颇具杀伤力。他轻踢了踢地上的碎屑，眼尾狭长一笑，“原来没核的塑料核桃现在这么值钱？”
“你——！”
老郑忿然指着他的脸还要反击时，几个保安挥着警棍冲过来把他按走，边和几个西装男女交谈着什么，仿佛在道谢。
角落里一时只剩下两人。
夏天午后的光从茶色玻璃窗外洒落进来，热热闷闷，照得温凛后背发烫，世间一切染上回忆般的金光。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转过身来。
十年未见，乌发朗眉的少年如今穿上男人味十足的深蓝西装，唯一不变的是那双黑亮的眼睛，永远带着三分认真，七分嘲笑。
温凛抬头看向医院大厅天花板。
满室星灯，她也许是在做梦。
他将她恍惚的神色尽收眼底，半晌，在逆光中扯了扯唇角，“你是一点也不记得我呢，温凛。”
话音刚落，医院光线骤暗，一片昏昏然的黑暗中，有护士惊声大叫：“谁把灯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