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日紫金观举行超度仪式,街上可热闹了,您不去看看?”金井梧熟练的扒开卜东风的衣服,在已经腐烂的皮肤上仔细寻找,嘴里还不停地问到。

    和煦推开窗户,散一散屋里的尸臭,“你还说得出话?”

    “当然。”金井梧得意道:“关五感可是我心研究出来的秘技……”他话还未说完,便惊喜的叫道:“小姐,找到了,真的有红点!”

    和煦淡淡道:“剖开。”

    金井梧抬起脸,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小姐,坏人尸体可是重罪。”

    和煦靠在窗口,手里把玩着一根针:“让你杀人倒挺痛快,剖个死人你犹犹豫豫,难道要我亲自动手?”

    金井梧缩了缩脖子,小声道:“那还是我来吧。”

    做饭倒灶,烧火湿柴,洗衣断袖……和煦在动手方面,除了杀人放火,几乎堪称“绝妙”。

    做第一次绝不会有人让她做第二次的“绝妙”。

    她举起手中的针,放在光下细细观看。那针长约两个指节,细如牛毛,黑如煤炭,连阳光也被它黑漆漆的吞噬。

    不多时,传来金井梧的惊呼:“小姐,他的心脏里有根针!”

    和煦快步走到尸体旁,放着心脏的水盆中,水面上飘着一根针,细长黝黑,细细比较,几乎与她手中的那根一模一样。

    这也印证了她和何处归今早的推断。

    金井梧本想挠挠头,看着满手的脏污,改用手背蹭了蹭头,不解的问:“您怎么知道会有针?”

    当然是因为,她早上刚见过。

    就在紫金观。

    “请跟我来,先生在厢房等您。”一脸严肃的小道童为她推开房门,和煦背着手,打着哈欠走进房内。

    清晨的阳光正好透过轩窗洒落进房间,可以看到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微尘,在寒冷的天气中给人温柔的暖意。角落里有一个简陋的书柜,旁边放着一盆绿植,靠墙的软榻上躺着一个棉被掀起,裸露着胸乳的年轻女子,榻前横置了一张几案,案上铺着一块白布,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一只鼓腹敛口的青花水盂和一把银制小刀。

    道观的主人正在一旁净手,听到门的响动并未回头,正有条不紊的将手从温热的水中拿出,拿起盆架上的皂角。

    和煦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站在软榻前。掀开的棉被下,女子的脖子已经被细密的缝合。女尸的皮肤苍白僵硬,胸口有一道细长的刀痕,四周的皮肉软塌着陷了下去。和煦捡起桌案上的毛笔,用笔杆拨了拨,不出所料,里面果然是空的。

    和煦将毛笔扔了回去,抖着肩膀“噫”了一声,“何观主变态的可以。损坏尸体以斗杀罪论处,知情者不报以同谋论处,我还是去找县令报案吧。”

    何处归头也不抬的擦拭着双手,淡定道:“门在那儿,大人轻便。不过我还欠大人一顿饭,大人可舍得?”

    和煦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才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期待吧。”

    她拉上棉被盖住卢小娘子的身躯,替她掖好被角,“她的心呢?”

    “在这儿。”何处归取出一双银筷,从几案上的水盂中夹出一团灰白色的肉块,“我检查过了,脏腑强韧完好,血液中也无毒素,只有心脏处插着一根黑色细针。”

    和煦指着水盂中飘在水面上的针,“是这个?”

    “针无毒,可以拿。”

    和煦从水中捞起黑针,触感并不坚硬,用力一掰针尖迅速回弹,很是柔韧,“心脏上插根针,还没有贯穿,这就是她的死因?”

    “大人并不相信?”

    “人的身体脆弱,却又不会如此脆弱。我曾见过一个人被长钉插入心脏,却也生存至今。”

    何处归轻轻笑了一下,或许是觉得她的反应有趣,并不答话,反倒说起了另一件事:“传说徐福东渡时经过海外仙岛,仙人赐予他一卷秘书,可以通过秘法发挥出人最大的潜力,实现长生不老。他遣弟子将秘书送于秦始皇,始皇收天下兵器铸十二尊铜人,将秘书藏在其中一尊铜人中,后东汉董卓为了军饷将铜人融化,独剩三座,其中就包括秘书铜人。”

    “或许是上天希望秘书可以流传下去,前秦苻坚将其中两座融化,铸成钱币,却将最后一座秘书铜人推入黄河。后来铜人向南飘到影山,被一个渔夫捡到,他日夜钻研秘书,后在一位云游至此的隐士的点拨下习得秘法,创立了影山派。”

    和煦接道:“影山秘法,以牛毛针扎入颈后经脉,用影山派独有的功法使针在体内沿奇经游走,针在皮肤上呈现出红点来显示在体内走到何处。达到心脏后,被施法者短时间内可以激发人体潜能,忽视痛苦,代价是心智全无。再辅以琴音,可由施术者完全控制行动。”

    她点了两下下唇,眉毛轻轻挑起,“根据地方志记载,影山已于百年前遭遇地震,随着山体坍塌,影山派也不复存在。影山秘法至此之后下落不明,再没有在江湖中出现。我很好奇,何观主是如何知道此等秘事的?”

    何处归从她的手中拿过黑针,又取出一块手帕,将针放在手帕上,细心包好,“凡是人,都皆有所好。在下一身病体两袖清风,唯一的爱好便是搜集有趣传闻,虽不及执仗阁的卷宗浩瀚,也算有连篇书牒。”

    和煦和他隔着几案对视片刻,他一脸病容,肤色苍白,眼瞳的颜色也很浅,看起来没有什么生气。何处归将卷成细长形状的手帕递给她,动作虽闲散,却自有潇洒风流。

    是个外貌清俊的病秧子。

    和煦自觉十分贴心的送忠告:“何观主可要小心了,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接过手帕,手指相碰间,何处归的体温也低的不似活人。

    和煦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了件事,转身提醒道:“记得将卢小娘子的心放回去,超度结束,送她全尸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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