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七终于等到他醒来，自是困得不行，回客房休息去了。
朱明聿望向她的背影，白衣中一片红色，她腿上的烫伤之处应是再度擦伤，渗出了血色。
他摇了摇头不再想她，闭目养神之际，思忖着远在祁宁的孩童失踪案怎么会和皇宫牵扯上联系。
“祝大人，您终于醒了”，张冲山见阿七姑娘回去休息，急慌慌的走进了屋内，甚至走得太急碰翻了桌沿空着的药碗。
“是你找的陈阿七？”
“属下见大夫急得原地打转，说什么‘药石无方’，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也说自己实在无能为力，我急不过，就去城南找了阿七姑娘，祝大人你还别说，阿七姑娘听到你受了重伤，拼命往县衙赶，数次被狮子骢甩飞到地上，却还是咬着牙爬了上去”。
朱明聿内心荡起一丝异样，原来她腿上的伤是为救自己骑马所致，“你不觉得，这陈阿七既擅验尸之道，又懂医治之术，与寻常农妇极为不同，此时出现过于蹊跷？”
张冲山叹了口气，自家镇抚使大人真是疑心重，“阿七姑娘豁了命地救大人，她若是坏人，那世上便没有好的娘子了！”他瞥了瞥祝大人的神色，“祝大人不以身相许便罢了，怎么还怀疑阿七姑娘”。
听到他满嘴的阿七姑娘，朱明聿有些无奈。
张冲年确认祝大人伤势无碍后仍立在原地不走，“祝大人，属下有一事相求，还请大人应允”。
“你说”，朱明聿见一向耿直莽撞的他此时却吞吐起来。
张冲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从怀中掏出布袋，“祝大人，我家中有五口人，分别是六十岁的老母张李氏、娘子张赵氏、大闺女张枣儿和小儿子张小六，这三两银子是我这个月的俸禄，出城走的急没来得及交给娘子，十日回京后还请祝大人托人去无妄村交给我的家人”。
朱明聿见他双手高过头顶，捧着那三两碎银，“男儿岂是说跪就跪，我无暇转交，还是你亲自带回家吧”。
话音落了良久，张冲山伏在地上的身子仍不起身，眼眶发红，“祝大人，初见阿七姑娘时她曾说过‘五人出半人归’，起初我们都不信，可吕才他们三个都死在了鬼刹庙，而您身负重伤捡回了半条命，据此推测，我也会死在这里的……”他顿了顿，“这钱您还是收下吧”。
“五尺男儿竟相信那些神眉鬼道”。
张冲山见祝大人执意不收，踉跄的站起了身，嘴里不时念叨着“五人出半人归……”，失魂落魄般退了出去。
***
翌日清晨，春风拂面，带来阵阵凉意。
陈阿七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往城东走去，昨日朱明聿昏迷之际，她和钱滚滚皆在县衙守候，钱滚滚生怕不知哪位富家子弟的京城命官死在自己管辖的领域，眼中满是焦急。
陈阿七猜测他既为地方父母官，必是懂得百姓间的风土人情和民间陋习，便开口道：“钱大人，你为官清正深得民心，我初到祁宁就见万街空巷，哭跪相留”。
钱滚滚摆了摆手，“都是些小事，不足挂齿”，内心的烦闷愈加，只靠自己，这孩童失踪案万万探破不了，而祝大人又昏迷不醒，半月期限若到，自己岂不是要双手奉上项上人头。
“那想必钱大人必是知道《典妻契》为何物”。
钱滚滚闻言皱了皱眉，他是个读书人，虽然这《典妻契》未在正史正记载，可治理祁宁县已三载，对城中陋习自是有所了解。
“谁又做了典妻？”
“苗小银”，陈阿七应道。
“不可能，那李秀才自从把从杭州府带回来，日日呵护爱戴，况且那苗小银还未给李秀才生个亲儿子，他怎会舍得把她的肚皮卖给他人！”
此话一出，陈阿七后背有些发凉，众人皆以为李秀才温文尔雅，对待娘子细心呵护，对待李甜甜视如己出，同时发奋图强，六年间力求考取功名，却没想到竟私下和他人签了《典妻契》，将苗小银送到他人床榻，借肚生子。
有钱人家的老爷妻妾成群却多年没有儿子，常被断言此生没有子嗣缘，只有借腹生子，而曾生过儿子的妇人常被认为擅长生儿子，两者交.欢，便可顺利诞下男儿。
女子把贞洁比作天大，一旦被人察觉便名声尽毁，宁可投湖自尽也不愿做典妻，除非……
除非她的丈夫偷偷与有钱的老爷签了这《典妻契》，借着到大户人家做工之名把娘子送至老爷床榻。
产子之际，老爷便把孩子抱走，妇人被打发回家，更有难产者，往往命产婆去母留子，她们在鬼门关头也走不出这《典妻契》。
“钱老爷，那日李秀才的里长赵老提到，苗小银生完李甜甜后曾当过奶娘？”陈阿七思索着苗小银能接触到的有钱之人。
“那时我还没上任”，钱滚滚对着门口的差役道：“你去把赵老喊来，有话问他”。
一个时辰之后，她得到了答案，城东林富仁林家。
陈阿七因腿上有伤，走得不快，却还是不慎被一个叫花子撞倒在地，她勉强站起身，正准备争执两句，却被眼前的人吓得不清。
只见那人身上的布片破破烂烂，头发被风吹起时能扬起两斤尘土，有的打结支愣在脑后，有的吸了面上的油脂敷在脸上，脸也黑不溜秋看不清五官，雌雄难辨，右眼角的伤疤如蜈蚣般蔓延到耳后，好不瘆人。
“啊……啊……呜……”
算了，也是个可怜人，陈阿七没想到他竟还是个哑巴，掏出五钱银子丢进了因相撞掉在地上的碗中。
那人见她施舍后站在碗前，极力的弯下腰身，用脸蹭着破碗。
陈阿七见她姿势诡异，探头看他在做什么。
他张开嘴，牙齿缺了几颗，拼命用嘴唇衔起碗中的五文钱，缓缓起身凑到陈阿七的眼前，或许是叼的有些用力，嘴角渗着血丝。
陈阿七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是个哑巴，竟然双手也残疾，此时愧疚之心更上心头，把身上剩下的一两银子也搜刮了出来，放到他嘴里也不是，还是扔进了地上的破碗中。
陈阿七见时辰不早，正事要紧，便快步离开，没想到那叫花子在后面跟着她，她现在可是两手空空，再无余钱了，所幸没有多久他便消失在视线中了。
“叩叩叩！”，陈阿七走到一处宅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林府”，便敲了敲门。
“您是……”开门的小厮打量着眼前女子，见她身披的大氅是个稀罕物。
“我是县衙的陈阿七，钱知县今晚在酒楼设席，派我来请林老爷”，她自知是借了朱明聿的皮，才没被这小厮直接轰赶，于是顺坡下驴，再借下钱滚滚的名义。
小厮见她报上了钱知县的名讳，忙把她请到了前厅，“陈姑娘，我家老爷正忙，您稍坐片刻”。
陈阿七端起桌上的茶品了起来，竟是西湖龙井，那小厮最多以为自己是派来的小厮，竟还上了此等好茶，她思忖间环顾四周，只见装潢比钱府丝毫不差，这林府，还真是大有来头啊。
“老爷，这就是钱知县派来的陈姑娘”，那小厮跟在林老爷身后。
陈阿七见过丑人，还没见过相貌丑到惨绝人寰的人，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只见那位林老爷虽身穿锦衣玉服，可大腹便便，贼眉鼠眼，满脸生疮，右脸处还有几个鸡眼，鸡眼里还能看到黑色的污泥……
陈阿七面上神色无常，“阿七见过林老爷”。
“我已听闻琅玡王氏等贵族近日就要离去，既是钱知县设席相送，定是要我作陪，林某哪有不去的道理”，官商应酬，自己贵为宰相堂弟，试问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到了祁宁不来拜见，除非是想得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如此流程，他早已如鱼得水。
“不过钱知县怎么派个女人来请，难道是看不起我林富仁”，他见来的人不是往常的差役，也不顾忌她，疑问宣之于口，“请柬何在？”
这些读书人一向风花雪月，请柬也做得风雅脱俗，这次怎么没见。
陈阿七见到了林富仁，也不再掩饰，“林老爷，钱知县查案时心有疑虑，让我见了您一并相问，林老爷可认识城南的‘苗小银’”。
“她五年前给十三丫头做了乳娘”。
“她两日前可曾来过府上？”
“未曾来过”。
陈阿七见他装傻充楞，毫不掩饰道“她是否来找你要那《典妻契》？”
林富仁眼睛瞪大，驱散了小厮，“你一个外人怎会知晓？莫非……是穷酸秀才告诉你的？”
“既然《典妻契》存在，林老爷又为何否认？”
林富仁见她戳破，也不再掩饰，花钱买个典妻他觉得再正常不过，“还不是那穷酸秀才读书人好面子，《典妻契》是他亲笔所写，其中特别有一条‘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泄露于他人’，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苗小银向你讨要，你是否还给了她？”
“我为何给她，这《典妻契》上共有两人签字，那便是我和李文农，又不干她的事，她的肚皮不争气还有脸来讨要！”
陈阿七虽然一向平静，禁不住此时怒火中烧，卖她身体的契约甚至不需要经她的同意或签字。
这世道啊，没有女人的活路。
朱明聿望向她的背影，白衣中一片红色，她腿上的烫伤之处应是再度擦伤，渗出了血色。
他摇了摇头不再想她，闭目养神之际，思忖着远在祁宁的孩童失踪案怎么会和皇宫牵扯上联系。
“祝大人，您终于醒了”，张冲山见阿七姑娘回去休息，急慌慌的走进了屋内，甚至走得太急碰翻了桌沿空着的药碗。
“是你找的陈阿七？”
“属下见大夫急得原地打转，说什么‘药石无方’，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也说自己实在无能为力，我急不过，就去城南找了阿七姑娘，祝大人你还别说，阿七姑娘听到你受了重伤，拼命往县衙赶，数次被狮子骢甩飞到地上，却还是咬着牙爬了上去”。
朱明聿内心荡起一丝异样，原来她腿上的伤是为救自己骑马所致，“你不觉得，这陈阿七既擅验尸之道，又懂医治之术，与寻常农妇极为不同，此时出现过于蹊跷？”
张冲山叹了口气，自家镇抚使大人真是疑心重，“阿七姑娘豁了命地救大人，她若是坏人，那世上便没有好的娘子了！”他瞥了瞥祝大人的神色，“祝大人不以身相许便罢了，怎么还怀疑阿七姑娘”。
听到他满嘴的阿七姑娘，朱明聿有些无奈。
张冲年确认祝大人伤势无碍后仍立在原地不走，“祝大人，属下有一事相求，还请大人应允”。
“你说”，朱明聿见一向耿直莽撞的他此时却吞吐起来。
张冲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从怀中掏出布袋，“祝大人，我家中有五口人，分别是六十岁的老母张李氏、娘子张赵氏、大闺女张枣儿和小儿子张小六，这三两银子是我这个月的俸禄，出城走的急没来得及交给娘子，十日回京后还请祝大人托人去无妄村交给我的家人”。
朱明聿见他双手高过头顶，捧着那三两碎银，“男儿岂是说跪就跪，我无暇转交，还是你亲自带回家吧”。
话音落了良久，张冲山伏在地上的身子仍不起身，眼眶发红，“祝大人，初见阿七姑娘时她曾说过‘五人出半人归’，起初我们都不信，可吕才他们三个都死在了鬼刹庙，而您身负重伤捡回了半条命，据此推测，我也会死在这里的……”他顿了顿，“这钱您还是收下吧”。
“五尺男儿竟相信那些神眉鬼道”。
张冲山见祝大人执意不收，踉跄的站起了身，嘴里不时念叨着“五人出半人归……”，失魂落魄般退了出去。
***
翌日清晨，春风拂面，带来阵阵凉意。
陈阿七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往城东走去，昨日朱明聿昏迷之际，她和钱滚滚皆在县衙守候，钱滚滚生怕不知哪位富家子弟的京城命官死在自己管辖的领域，眼中满是焦急。
陈阿七猜测他既为地方父母官，必是懂得百姓间的风土人情和民间陋习，便开口道：“钱大人，你为官清正深得民心，我初到祁宁就见万街空巷，哭跪相留”。
钱滚滚摆了摆手，“都是些小事，不足挂齿”，内心的烦闷愈加，只靠自己，这孩童失踪案万万探破不了，而祝大人又昏迷不醒，半月期限若到，自己岂不是要双手奉上项上人头。
“那想必钱大人必是知道《典妻契》为何物”。
钱滚滚闻言皱了皱眉，他是个读书人，虽然这《典妻契》未在正史正记载，可治理祁宁县已三载，对城中陋习自是有所了解。
“谁又做了典妻？”
“苗小银”，陈阿七应道。
“不可能，那李秀才自从把从杭州府带回来，日日呵护爱戴，况且那苗小银还未给李秀才生个亲儿子，他怎会舍得把她的肚皮卖给他人！”
此话一出，陈阿七后背有些发凉，众人皆以为李秀才温文尔雅，对待娘子细心呵护，对待李甜甜视如己出，同时发奋图强，六年间力求考取功名，却没想到竟私下和他人签了《典妻契》，将苗小银送到他人床榻，借肚生子。
有钱人家的老爷妻妾成群却多年没有儿子，常被断言此生没有子嗣缘，只有借腹生子，而曾生过儿子的妇人常被认为擅长生儿子，两者交.欢，便可顺利诞下男儿。
女子把贞洁比作天大，一旦被人察觉便名声尽毁，宁可投湖自尽也不愿做典妻，除非……
除非她的丈夫偷偷与有钱的老爷签了这《典妻契》，借着到大户人家做工之名把娘子送至老爷床榻。
产子之际，老爷便把孩子抱走，妇人被打发回家，更有难产者，往往命产婆去母留子，她们在鬼门关头也走不出这《典妻契》。
“钱老爷，那日李秀才的里长赵老提到，苗小银生完李甜甜后曾当过奶娘？”陈阿七思索着苗小银能接触到的有钱之人。
“那时我还没上任”，钱滚滚对着门口的差役道：“你去把赵老喊来，有话问他”。
一个时辰之后，她得到了答案，城东林富仁林家。
陈阿七因腿上有伤，走得不快，却还是不慎被一个叫花子撞倒在地，她勉强站起身，正准备争执两句，却被眼前的人吓得不清。
只见那人身上的布片破破烂烂，头发被风吹起时能扬起两斤尘土，有的打结支愣在脑后，有的吸了面上的油脂敷在脸上，脸也黑不溜秋看不清五官，雌雄难辨，右眼角的伤疤如蜈蚣般蔓延到耳后，好不瘆人。
“啊……啊……呜……”
算了，也是个可怜人，陈阿七没想到他竟还是个哑巴，掏出五钱银子丢进了因相撞掉在地上的碗中。
那人见她施舍后站在碗前，极力的弯下腰身，用脸蹭着破碗。
陈阿七见她姿势诡异，探头看他在做什么。
他张开嘴，牙齿缺了几颗，拼命用嘴唇衔起碗中的五文钱，缓缓起身凑到陈阿七的眼前，或许是叼的有些用力，嘴角渗着血丝。
陈阿七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是个哑巴，竟然双手也残疾，此时愧疚之心更上心头，把身上剩下的一两银子也搜刮了出来，放到他嘴里也不是，还是扔进了地上的破碗中。
陈阿七见时辰不早，正事要紧，便快步离开，没想到那叫花子在后面跟着她，她现在可是两手空空，再无余钱了，所幸没有多久他便消失在视线中了。
“叩叩叩！”，陈阿七走到一处宅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林府”，便敲了敲门。
“您是……”开门的小厮打量着眼前女子，见她身披的大氅是个稀罕物。
“我是县衙的陈阿七，钱知县今晚在酒楼设席，派我来请林老爷”，她自知是借了朱明聿的皮，才没被这小厮直接轰赶，于是顺坡下驴，再借下钱滚滚的名义。
小厮见她报上了钱知县的名讳，忙把她请到了前厅，“陈姑娘，我家老爷正忙，您稍坐片刻”。
陈阿七端起桌上的茶品了起来，竟是西湖龙井，那小厮最多以为自己是派来的小厮，竟还上了此等好茶，她思忖间环顾四周，只见装潢比钱府丝毫不差，这林府，还真是大有来头啊。
“老爷，这就是钱知县派来的陈姑娘”，那小厮跟在林老爷身后。
陈阿七见过丑人，还没见过相貌丑到惨绝人寰的人，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只见那位林老爷虽身穿锦衣玉服，可大腹便便，贼眉鼠眼，满脸生疮，右脸处还有几个鸡眼，鸡眼里还能看到黑色的污泥……
陈阿七面上神色无常，“阿七见过林老爷”。
“我已听闻琅玡王氏等贵族近日就要离去，既是钱知县设席相送，定是要我作陪，林某哪有不去的道理”，官商应酬，自己贵为宰相堂弟，试问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到了祁宁不来拜见，除非是想得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如此流程，他早已如鱼得水。
“不过钱知县怎么派个女人来请，难道是看不起我林富仁”，他见来的人不是往常的差役，也不顾忌她，疑问宣之于口，“请柬何在？”
这些读书人一向风花雪月，请柬也做得风雅脱俗，这次怎么没见。
陈阿七见到了林富仁，也不再掩饰，“林老爷，钱知县查案时心有疑虑，让我见了您一并相问，林老爷可认识城南的‘苗小银’”。
“她五年前给十三丫头做了乳娘”。
“她两日前可曾来过府上？”
“未曾来过”。
陈阿七见他装傻充楞，毫不掩饰道“她是否来找你要那《典妻契》？”
林富仁眼睛瞪大，驱散了小厮，“你一个外人怎会知晓？莫非……是穷酸秀才告诉你的？”
“既然《典妻契》存在，林老爷又为何否认？”
林富仁见她戳破，也不再掩饰，花钱买个典妻他觉得再正常不过，“还不是那穷酸秀才读书人好面子，《典妻契》是他亲笔所写，其中特别有一条‘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泄露于他人’，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苗小银向你讨要，你是否还给了她？”
“我为何给她，这《典妻契》上共有两人签字，那便是我和李文农，又不干她的事，她的肚皮不争气还有脸来讨要！”
陈阿七虽然一向平静，禁不住此时怒火中烧，卖她身体的契约甚至不需要经她的同意或签字。
这世道啊，没有女人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