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炎,玉炎,快起床!我昨天发现个好地方,小石头超级多,螃蟹肯定也超级多,我们等会找机会溜出去看看”。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在不停地摇着我身体的少年,揉着惺忪的睡眼,说:“不啦,昨天逃课被先生告诉我爹了,我爹就已经警告我了,再敢逃课就打断我的狗腿。”

    眼前的少年叫做张泽明,是我从小的玩伴,他英气十足,一双细长丹凤眼,一副浓直剑锋眉,由于喜欢在外逃课玩耍,肤色被晒成了古铜色。他比我大一岁,他学习总是很好,三字经,千字文都已经可以熟背了。而我现在连贯读下来都甚是费劲。

    “起来啦,起来啦,吴先生那边交给我,我保证让他今天没法告状,你只管放心和我出去玩。”阿明拽着我的一只手,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在床上坐起来之后,伸了个懒腰,拿起床边单衣穿上。

    我一边扣扣子一边和阿明聊天“你早饭吃了没”,阿明帮我拿来鞋子放在床边说“正好,我爹也让我喊你起来吃早饭。”

    我套上裤子,在穿上鞋子之后,跟阿明来到屋外。

    我睡的屋子是侧屋,院子的大门在南边,四面的房子围成院子,四面的屋子由走廊连接,走廊外侧父亲请当地的石匠雕琢出的假山,假山下是父亲从后山引下来的活水,假山的周边种一些柱子和花草。院子的中央是个凉亭,凉亭里摆着父亲最喜欢的茶具,在闲暇时光,父亲便会邀请好友在凉亭中对弈一局。

    我出门后便来到了正厅,父亲、母亲和兄长已经在餐桌前等候,我向他们道过早安之后便入座。阿明之后便去了侧厅,边吃饭边等我。待早饭结束之后,我们便是要一起去学堂念书的。

    我家是徽州府的洪家,父亲做本地的茶叶与草药生意,赚得了一些银两,所以家中的日子过的富裕了些,阿明是管家张大的儿子,张大原名是张大大,由于父亲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取巧会占别人便宜,便让大家都改了口。

    我和阿明一起来到学堂之后,看到吴先生还没到,便先坐了下来。谁知阿明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些不知名的粉末,放在了先生的茶壶中。待阿明回到座位之后,我便回头问阿明“你放的啥?”

    “那是我爹给家里的牛喂的巴豆,我偷偷的拿了些出来,磨成了粉末,待会你只管看好戏吧”

    不一会,吴先生来就来了,“今天我们来说诗经,蒹葭,我先读一遍,你们跟读一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我们齐声读到。

    “这是说,河边芦苇青苍苍,秋深露水结成霜。意中人儿在何处?就在河水那一方。逆着流水去找她,道路险阻又太长。顺着流水去找她,仿佛在那水中央。”

    此刻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盘着头发的少女,身上一袭白衣,在水边吹着笛子,清脆的笛声顺着水面飘向了对岸。

    “哎哟喂,你们先自己读一下,我肚子不舒服,要去一趟茅房。”吴先生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向屋外跑去“你们都老实一些,切勿玩闹”

    阿明给我使了一个眼神,便从窗户跳出离开,我在犹豫片刻之后,也跟着跳下。我俩顺着小路向后山跑去,只留下了学堂内乱哄哄的打闹声。

    我俩顺着山路,走到了一处山谷中,山谷中间是个小河蜿蜒流淌,因为是夏季,山上的雨水充足,一条弯弯扭扭的小溪就被冲了出来,水里便是那一片片的鹅卵石。阿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竹篓子,“来,今天晚上能不能加餐,就看这里了”阿明很自豪的说到。

    刚开始在路上的时候,我还在担心被发现的问题,现在看到了水,看到了鹅卵石,也就不再犹豫,脱下鞋便下水翻开鹅卵石,开始摸螃蟹,我和阿明玩的不亦乐乎。我俩顺着小溪一点点往下走去,直到小河边。

    我看到了一个女子,她在河边洗着衣服,盘着的头发因为劳累的缘故,松散了许多,缕缕青丝垂到胸前,面庞有着一些倦意,发簪在随着捶打衣服的节奏一上一下有节奏的晃动。清秀的面庞,可能是因为夏天炎热的缘故,也可能是洗衣服劳累的缘故,有点微微泛红。可能有些许劳累,她站起身来,左手拿着未洗好的衣服,右手轻轻的擦去了额头的汗珠,撑了撑懒腰,看了看远方。

    我看的有些入迷了,对于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孩童来说,一个成年成熟知性的女性已经可以满足全部的幻想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应当就是如此吧。

    这时候阿明用手捧着水,泼了我一身,大声说到“看什么看,人都看啥了。抓紧抓螃蟹,晚上等着它加餐呢!”

    那个女子顺着声音的方向也发现了我们,只见她似乎很惊讶,愣愣的看着我,手里的衣服掉在地方也不知觉,她似乎不相信我们在这里似的,还揉了揉眼睛,再看看我们。

    好像是已经确定我们在这里,她喊了我一声“洪玉炎,是你吗?”阿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问“你认识她吗?”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她缓缓的走向我,眼睛有点红,走到我跟前后,停了下来,用手抚摸着我的脸庞,又说了一遍“洪玉炎,真的是你吗?”

    我傻傻的站在原地,没敢说话,阿明看我不认识他,便伸上推开他抚摸我的手掌“这位姐姐,我们并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眶内的泪水在不停地打转,然后一滴、两滴、三滴,不断的落下。

    阿明见她也不回答,于是就抓着我的手离开了,走远了之后,我悄悄回头,她还在远远的看着我,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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