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商月昭不再迟疑，躲在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她总觉得那面具有些眼熟。
一片黑暗中，她捂住伤口，昏昏欲睡。
可她知道现在睡着就不一定能醒来了。
她想起了许久未见的人。
四年前的怪姐姐，其实和现在的商月昭差不多大。
当初商月昭都不敢睡觉，后来她发觉怪姐姐没有攻击性，顾道晚也说不用害怕，她才学着把一切异常当做日常。
初三放学晚，学校附近常有小混混逗留，妈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总会骑着电瓶车接她。
但也有例外，小卖部很忙的时候妈妈顾不过来。她俩约好了，出校门看不到人，她就去学校附近的麻将馆找岑阿姨。
去麻将馆要路过一个小巷。平时大路上有不少学生，那天倒是冷清清的。
商月昭走得很快很专心，路过小巷却听到了一阵叫喊。
是哀痛的、拉长的声音。
她不小心踢到脚趾的时候就是这么喊的，连绵不断的痛觉最是熬人，全身上下好像就剩那一块肉是活的，痛苦的活肉。
因此她转头看了一眼。
电灯泡下的阴影里蜷着一个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只看到他身旁有好大一滩血。
那个人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商月昭站在巷口，又急又怕，她正想喊一声，头顶的电灯泡忽然闪了闪，暗淡了。
寒意包围了她，她的心揪了起来。
怪姐姐出现在了那个人的旁边。
嘘。
跑。
这两个手势非常明显，但由怪姐姐做出来就很不一般。之前如同木偶一样的人突然下了指示，商月昭惊骇之余拔腿便跑，一口气冲进了麻将馆。
夜晚的馆子还有不少人，笑骂声和麻将碰撞的声音汇在一起，格外热闹。
“跑这么急啊，来，喝口水。”
岑阿姨好像是刚赢了一局，正在兴头上，但看到她的脸还是叮嘱了一番。
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脸色多么吓人。
她喝了一口温凉的水，很快就把一茶缸的水都喝了。
她开始想接下来怎么办。
单独和岑阿姨说吗？不会觉得她在胡扯吧。
她不知道犯下这件事的人，或者东西，还在不在巷子里。
直觉上她不认为怪姐姐要弄死她，所以刚才的提醒对她来说应该是善意的。
但如果是怪姐姐不想她耽误事，那她就算带一个大人去也很危险。
这时候屋子门口路过两个叔叔，商月昭认得他们，是住在巷子里的兄弟，高兴了来打牌，不高兴了也来打牌。
她盯着他们，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们到了隔壁屋，商月昭就端着茶缸到门口偷听。
两个男人坐下来就抽起了烟，用老家话抱怨起来，说屋里老是停电，干脆过来打麻将。
他们比她晚到一会儿，如果看到了那个倒下去的人还能这么轻松吗？
商月昭觉得自己真是疑神疑鬼，她还是不敢动。
万一那个人真是被害了，她还在这磨磨蹭蹭的……
胆小鬼。
这时候隔壁屋的人忽然开始收拾东西，商月昭这才想起来，他们觉得自己运气差的时候会去街口吃夜宵，吃完回来再打。
六七个人勾肩搭背地出门了。
商月昭赶紧回屋招呼阿姨，说她想吃麻辣烫，加麻加辣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几个阿姨真以为她是饿了，被她说得也有几分馋，于是相约着一起去买吃的。
十来个人浩浩荡荡地去街口觅食。
路过巷口，商月昭走得慢了些。电灯泡亮得有些刺眼，之前的人和那一大滩血迹却消失得干干净净。
短暂失明后她的嗅觉慢慢提升了，可在这里一点儿血腥味都闻不到。
为什么？
商月昭隔着手帕挖了一把土装进口袋，又连忙跟上大部队。
远远地看到妈妈推着电瓶车走过来，商月昭差点没忍住眼泪。
“妈——”
妈妈和岑阿姨她们打了招呼。
“是我跟阿姨说我想吃麻辣烫的。”
“真那么想吃啊？”
“嗯！”商月昭拼命点头。
“偶尔吃吃也不要紧。”妈妈看她那么紧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隔壁屋的人跑去吃更远的烧烤了。
妈妈她们选好了菜，就坐到外面的桌旁聊天。
她们聊起了八卦，说最近也是奇怪，谁谁水性那么好，下水却淹死了，诸如此类。
商月昭听得心烦意乱。
“还有巷子口那家，喝醉了在家门口摔死了。”
“啊？什么时候？”
“就放暑假那会儿，他们说流了好多血。”
“不会是有人……”
“啊呀警察都来了，就是意外。”
商月昭还想听，却被妈妈拉了起来。
“我们的好了，先走吧。”
妈妈拎着打包好的麻辣烫，和阿姨她们拜拜以后就带着商月昭回家。
商月昭食不知味，但还是把东西全吃了。
“好了就去洗澡，看看书就睡了啊。”
“好～”
她把兜里的那把土分了一些装在放闪粉的小瓶里，剩下的连着手帕一起装进塑料袋。
听说有一种试剂可以检测血液，她原先还想着如果那俩兄弟是凶手的话……
但其实那是之前发生的意外吗？
那她为什么还能看到当初的场景？
这天夜里怪姐姐没有再出现。
明天放假，商月昭把书一收，直接躺在了床上。
可她睡不着觉，闭上眼就会慢慢想起那幅血腥的画面。
之前哥哥说，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他有空就会回答。
于是她开了小灯，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叨叨：过去的画面有可能再看到吗？
平安：你是说哪种形式？照片和视频也是重现。
对哦。
她不愿意相信有人杀了人还能在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地处理干净。
或许是有人记录了这一切，然后选了个时间“播放”。
怎么想都太残忍了。
叨叨：那个奇怪的人不见了。
叨叨：之前看到ta，ta让我走。
平安：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商月昭挑重点说了一遍，她不敢描述得太详细，总觉得下一秒那个流血的人就会出现在她床底下。
平安：早点休息，晚上不要出门。
不说她也知道的。
今晚是毛月亮，雾蒙蒙的，看得她心里发毛，她才不会没事干跑出去。
第二天，她把装土的塑料袋放进书包出门。
她跟妈妈说去同学家写作业。
“好吧，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她爸不抽烟，家里也没有打火机，她在新家附近的小店买齐了东西。
奇怪，她家的小卖部在哪呢？爸妈也不告诉她。
心里装着事，她也没想太多。
去朋友家晃了一圈，她很快写完了作业。
因此空余的两个小时是她的自由时间。
去哪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家里是万万不行的，寻常的公园和草地也不安全，想来想去，只有城南的荒地勉强合格。不算偏僻，有事就能喊到人，想搞点小动作也挺容易。
她把那抔土洒到河里，在岸边点起火烧掉了那条手帕。
青烟打着旋儿升上天空。
终于结束了。
商月昭捡起烧剩下的帕子，却怎么也点不着。
明明是大热天，她却如坠寒冰。
耳边好像又听到了那个人的哀嚎。
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
她浑浑噩噩地回家，吃饭，休息。看到妈妈担忧的眼神也只能避开。
半夜，商月昭踢踏踢踏着出了卧室。
好想去楼下挖东西。
那颗树底下应该有很多钱。
再远点的地方会有更多……
“昭昭，出来喝水啊？”
妈妈在看电视，她开了静音，只有惨白的光打在她脸上。
商月昭吓得一激灵。
“妈，你怎么不睡觉？”
“晚上吃多了睡不着。”妈妈笑着说。
商月昭只好倒了一杯水，拿回屋里慢慢喝了。
好想下去挖宝贝……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管今天是毛月亮还是线月亮都拦不住她。
等她翻了半小时再出去，妈妈已经睡着了。
她悄摸去厨房找铲子，太黑了，翻半天都没找到，她叹了一口气，只能用手挖了。
等她慢慢移到大门口，电视突然发出了响声，男人夸张的笑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特别怪异。
“……商月昭！”妈妈打了个哈欠，翻出了被压到的遥控器关了声音，又大声喊道：“你不睡觉到处乱跑干什么？”
“我没有，你才是，大半夜吓人。”她理不直气不壮地说。
“我在等你爸呀，他理货还没回来。”
他们搬家以后，小卖部也搬了，她还没去过新店。
大人天天忙着赚辛苦钱，她却想着不劳而获挖树根，实在太不应该。
时间确实很晚了，她回屋闭上了眼睛。
梦里没人拦着她，妈妈不在客厅，大门也没关上。她高高兴兴地从厨房找到了小铲子，三步作一步跳下楼。
她没有头绪，看哪棵树顺眼就铲一下，就这样挖到了后半夜仍是一无所获。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了很远，到了老坟堆的位置。结果第一铲她就挖到了好东西。
等把那玩意整个刨出来，她才发觉自己惹了大祸。
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盯着她，笑了。
为什么？因为她见死不救吗？
她怎么救得了过去死掉的人？
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动着，她去哪里都跟着她。
商月昭快疯了。这东西为什么不去找凶手，偏偏缠着她。
不对不对，那是个意外，没有凶手。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一口气爬上了4楼。
大门没有锁，她拧了一下就开了门。
她翻遍卧室都没有找到那个瓶子。
那颗头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嘴张得极大，眼看着就要扑过来……
一个小瓶飞进了它嘴里。
商月昭回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怪姐姐。
还是那两个手势。
人头好像吞了毒药一样，冒了一阵黑烟就化成了骷髅头。
瓶子掉到了地上。
她顾不得脏，捡起瓶子就往荒地冲去。
身后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堆骷髅头，兴高采烈地跟着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感受到骷髅头的情绪，她只知道万一没赶上，下一个骷髅头就是她的。
城南聚了好多披麻戴孝的人，她被人们拦着，怎么也到不了河边。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生在河边站着，看到她就大声喊道：“扔给我！”
商月昭不再多想，用力一扔。
尘土洒入河水的前一刻，惨白的人也朝他涌了过去……
“季河山——”
商月昭猛地睁开眼。
她想起来了。
之前她以顾道晚为榜样，考到了他在的高中。
后来，她知道了冷脸男的名字。
冷脸男名叫季河山，喜欢他的人明明不少，却都被他的冷漠劝退了。
大概他的本性就是这么冷淡。
可商月昭想到那帮吃人都不一定吐骨头的怪物，还有季河山头也不回就冲过去的背影，再也坐不住。
明哲保身也许能有惊无险地活下来。
但是——
她跑出房间。电梯已经被损坏，地面上还有一道血迹。
还来得及，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握紧顺来的棍子，她转身往二楼冲了过去。
不管那是谁，一定要活下去。
她总觉得那面具有些眼熟。
一片黑暗中，她捂住伤口，昏昏欲睡。
可她知道现在睡着就不一定能醒来了。
她想起了许久未见的人。
四年前的怪姐姐，其实和现在的商月昭差不多大。
当初商月昭都不敢睡觉，后来她发觉怪姐姐没有攻击性，顾道晚也说不用害怕，她才学着把一切异常当做日常。
初三放学晚，学校附近常有小混混逗留，妈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总会骑着电瓶车接她。
但也有例外，小卖部很忙的时候妈妈顾不过来。她俩约好了，出校门看不到人，她就去学校附近的麻将馆找岑阿姨。
去麻将馆要路过一个小巷。平时大路上有不少学生，那天倒是冷清清的。
商月昭走得很快很专心，路过小巷却听到了一阵叫喊。
是哀痛的、拉长的声音。
她不小心踢到脚趾的时候就是这么喊的，连绵不断的痛觉最是熬人，全身上下好像就剩那一块肉是活的，痛苦的活肉。
因此她转头看了一眼。
电灯泡下的阴影里蜷着一个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只看到他身旁有好大一滩血。
那个人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商月昭站在巷口，又急又怕，她正想喊一声，头顶的电灯泡忽然闪了闪，暗淡了。
寒意包围了她，她的心揪了起来。
怪姐姐出现在了那个人的旁边。
嘘。
跑。
这两个手势非常明显，但由怪姐姐做出来就很不一般。之前如同木偶一样的人突然下了指示，商月昭惊骇之余拔腿便跑，一口气冲进了麻将馆。
夜晚的馆子还有不少人，笑骂声和麻将碰撞的声音汇在一起，格外热闹。
“跑这么急啊，来，喝口水。”
岑阿姨好像是刚赢了一局，正在兴头上，但看到她的脸还是叮嘱了一番。
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脸色多么吓人。
她喝了一口温凉的水，很快就把一茶缸的水都喝了。
她开始想接下来怎么办。
单独和岑阿姨说吗？不会觉得她在胡扯吧。
她不知道犯下这件事的人，或者东西，还在不在巷子里。
直觉上她不认为怪姐姐要弄死她，所以刚才的提醒对她来说应该是善意的。
但如果是怪姐姐不想她耽误事，那她就算带一个大人去也很危险。
这时候屋子门口路过两个叔叔，商月昭认得他们，是住在巷子里的兄弟，高兴了来打牌，不高兴了也来打牌。
她盯着他们，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们到了隔壁屋，商月昭就端着茶缸到门口偷听。
两个男人坐下来就抽起了烟，用老家话抱怨起来，说屋里老是停电，干脆过来打麻将。
他们比她晚到一会儿，如果看到了那个倒下去的人还能这么轻松吗？
商月昭觉得自己真是疑神疑鬼，她还是不敢动。
万一那个人真是被害了，她还在这磨磨蹭蹭的……
胆小鬼。
这时候隔壁屋的人忽然开始收拾东西，商月昭这才想起来，他们觉得自己运气差的时候会去街口吃夜宵，吃完回来再打。
六七个人勾肩搭背地出门了。
商月昭赶紧回屋招呼阿姨，说她想吃麻辣烫，加麻加辣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几个阿姨真以为她是饿了，被她说得也有几分馋，于是相约着一起去买吃的。
十来个人浩浩荡荡地去街口觅食。
路过巷口，商月昭走得慢了些。电灯泡亮得有些刺眼，之前的人和那一大滩血迹却消失得干干净净。
短暂失明后她的嗅觉慢慢提升了，可在这里一点儿血腥味都闻不到。
为什么？
商月昭隔着手帕挖了一把土装进口袋，又连忙跟上大部队。
远远地看到妈妈推着电瓶车走过来，商月昭差点没忍住眼泪。
“妈——”
妈妈和岑阿姨她们打了招呼。
“是我跟阿姨说我想吃麻辣烫的。”
“真那么想吃啊？”
“嗯！”商月昭拼命点头。
“偶尔吃吃也不要紧。”妈妈看她那么紧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隔壁屋的人跑去吃更远的烧烤了。
妈妈她们选好了菜，就坐到外面的桌旁聊天。
她们聊起了八卦，说最近也是奇怪，谁谁水性那么好，下水却淹死了，诸如此类。
商月昭听得心烦意乱。
“还有巷子口那家，喝醉了在家门口摔死了。”
“啊？什么时候？”
“就放暑假那会儿，他们说流了好多血。”
“不会是有人……”
“啊呀警察都来了，就是意外。”
商月昭还想听，却被妈妈拉了起来。
“我们的好了，先走吧。”
妈妈拎着打包好的麻辣烫，和阿姨她们拜拜以后就带着商月昭回家。
商月昭食不知味，但还是把东西全吃了。
“好了就去洗澡，看看书就睡了啊。”
“好～”
她把兜里的那把土分了一些装在放闪粉的小瓶里，剩下的连着手帕一起装进塑料袋。
听说有一种试剂可以检测血液，她原先还想着如果那俩兄弟是凶手的话……
但其实那是之前发生的意外吗？
那她为什么还能看到当初的场景？
这天夜里怪姐姐没有再出现。
明天放假，商月昭把书一收，直接躺在了床上。
可她睡不着觉，闭上眼就会慢慢想起那幅血腥的画面。
之前哥哥说，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他有空就会回答。
于是她开了小灯，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叨叨：过去的画面有可能再看到吗？
平安：你是说哪种形式？照片和视频也是重现。
对哦。
她不愿意相信有人杀了人还能在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地处理干净。
或许是有人记录了这一切，然后选了个时间“播放”。
怎么想都太残忍了。
叨叨：那个奇怪的人不见了。
叨叨：之前看到ta，ta让我走。
平安：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商月昭挑重点说了一遍，她不敢描述得太详细，总觉得下一秒那个流血的人就会出现在她床底下。
平安：早点休息，晚上不要出门。
不说她也知道的。
今晚是毛月亮，雾蒙蒙的，看得她心里发毛，她才不会没事干跑出去。
第二天，她把装土的塑料袋放进书包出门。
她跟妈妈说去同学家写作业。
“好吧，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她爸不抽烟，家里也没有打火机，她在新家附近的小店买齐了东西。
奇怪，她家的小卖部在哪呢？爸妈也不告诉她。
心里装着事，她也没想太多。
去朋友家晃了一圈，她很快写完了作业。
因此空余的两个小时是她的自由时间。
去哪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家里是万万不行的，寻常的公园和草地也不安全，想来想去，只有城南的荒地勉强合格。不算偏僻，有事就能喊到人，想搞点小动作也挺容易。
她把那抔土洒到河里，在岸边点起火烧掉了那条手帕。
青烟打着旋儿升上天空。
终于结束了。
商月昭捡起烧剩下的帕子，却怎么也点不着。
明明是大热天，她却如坠寒冰。
耳边好像又听到了那个人的哀嚎。
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
她浑浑噩噩地回家，吃饭，休息。看到妈妈担忧的眼神也只能避开。
半夜，商月昭踢踏踢踏着出了卧室。
好想去楼下挖东西。
那颗树底下应该有很多钱。
再远点的地方会有更多……
“昭昭，出来喝水啊？”
妈妈在看电视，她开了静音，只有惨白的光打在她脸上。
商月昭吓得一激灵。
“妈，你怎么不睡觉？”
“晚上吃多了睡不着。”妈妈笑着说。
商月昭只好倒了一杯水，拿回屋里慢慢喝了。
好想下去挖宝贝……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管今天是毛月亮还是线月亮都拦不住她。
等她翻了半小时再出去，妈妈已经睡着了。
她悄摸去厨房找铲子，太黑了，翻半天都没找到，她叹了一口气，只能用手挖了。
等她慢慢移到大门口，电视突然发出了响声，男人夸张的笑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特别怪异。
“……商月昭！”妈妈打了个哈欠，翻出了被压到的遥控器关了声音，又大声喊道：“你不睡觉到处乱跑干什么？”
“我没有，你才是，大半夜吓人。”她理不直气不壮地说。
“我在等你爸呀，他理货还没回来。”
他们搬家以后，小卖部也搬了，她还没去过新店。
大人天天忙着赚辛苦钱，她却想着不劳而获挖树根，实在太不应该。
时间确实很晚了，她回屋闭上了眼睛。
梦里没人拦着她，妈妈不在客厅，大门也没关上。她高高兴兴地从厨房找到了小铲子，三步作一步跳下楼。
她没有头绪，看哪棵树顺眼就铲一下，就这样挖到了后半夜仍是一无所获。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了很远，到了老坟堆的位置。结果第一铲她就挖到了好东西。
等把那玩意整个刨出来，她才发觉自己惹了大祸。
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盯着她，笑了。
为什么？因为她见死不救吗？
她怎么救得了过去死掉的人？
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动着，她去哪里都跟着她。
商月昭快疯了。这东西为什么不去找凶手，偏偏缠着她。
不对不对，那是个意外，没有凶手。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一口气爬上了4楼。
大门没有锁，她拧了一下就开了门。
她翻遍卧室都没有找到那个瓶子。
那颗头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嘴张得极大，眼看着就要扑过来……
一个小瓶飞进了它嘴里。
商月昭回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怪姐姐。
还是那两个手势。
人头好像吞了毒药一样，冒了一阵黑烟就化成了骷髅头。
瓶子掉到了地上。
她顾不得脏，捡起瓶子就往荒地冲去。
身后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堆骷髅头，兴高采烈地跟着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感受到骷髅头的情绪，她只知道万一没赶上，下一个骷髅头就是她的。
城南聚了好多披麻戴孝的人，她被人们拦着，怎么也到不了河边。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生在河边站着，看到她就大声喊道：“扔给我！”
商月昭不再多想，用力一扔。
尘土洒入河水的前一刻，惨白的人也朝他涌了过去……
“季河山——”
商月昭猛地睁开眼。
她想起来了。
之前她以顾道晚为榜样，考到了他在的高中。
后来，她知道了冷脸男的名字。
冷脸男名叫季河山，喜欢他的人明明不少，却都被他的冷漠劝退了。
大概他的本性就是这么冷淡。
可商月昭想到那帮吃人都不一定吐骨头的怪物，还有季河山头也不回就冲过去的背影，再也坐不住。
明哲保身也许能有惊无险地活下来。
但是——
她跑出房间。电梯已经被损坏，地面上还有一道血迹。
还来得及，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握紧顺来的棍子，她转身往二楼冲了过去。
不管那是谁，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