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黎芝不敢在公共场合发泄情绪，现在也没有例外，但今天她允许自己出格，因为她买了商务座，身旁没有人。尽管如此，她还是哭得小心翼翼，担心给乘务员带来额外的服务压力。
发泄完情绪后是深深的疲倦，旅途还很漫长，足够她休养生息。于是，再一次睁开眼是温柔体贴的乘务员告诉她还有五分钟到站。
黎芝觉得现在她的眼睛很小，很酸。她只能祈祷眼睛不要红得那么明显，然而又有哪一次老天是眷顾她的呢。
“囡宝，眼睛怎么了？妈妈回去给你拿冰块敷敷，小姑娘看起来怪让人心疼的。”黎母抓着黎芝的手，眼里一片关怀，掌心里的温度源源不断传递到心窝。
不等黎父追问，黎芝自己便说：“妈妈、爸爸，我辞职了，京市容不下我。”
黎父看她一幅要哭的模样，眼睛一瞪，“胡说八道，我们小锦是顶优秀的！回来正好，想吃什么，爸爸妈妈给你买。”
黎芝不知道说什么，看着手里满满当当的零食，也许接受会让爸妈不那么担心，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奶油蛋糕、栗子饼、可乐，她现在都不爱吃了。
三人携手离开高铁站，站在一排的背影里，只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无所适从。
锁扣旋转大门，“咔哒”一声，黎芝对这个家已经完全陌生，新的女式拖鞋，新的装修和布局以及妈妈递来的冰块上包裹着的新抹布。
黎母看她还愣在门口，以为是她仍在纠结辞职这事，边拉门外的行李边招呼她：“囡宝愣着干嘛，去房间里看看，妈妈锅里还煮着菜，你自己收拾下。”
黎芝将门外的钥匙拔下，穿上拖鞋，推着行李准备去房间，然而她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哪个房间是她的，只能呆呆站在厨房门口。
“小锦你就该听爸爸的早点回来，人在京市待得都不机灵了。想吃什么跟你妈妈讲，站门口干嘛。”
耳边是爸爸的嘀咕，眼前是妈妈忙碌的身影，这样的画面曾在幼时出现过，现在亲眼看见倒显得格外不真实。像是小时候她很想要一块糖果，但长大后别人再给她，她只会说“好甜，不喜欢”。
等黎芝离开，黎母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深锁，心里没由来地恐慌。她知道，冰箱里的奶油蛋糕一口没动。
餐桌上，黎芝坐在中间，黎父黎母像左右护法一样坐在旁边，二人各司其职，一人布菜，一人倒可乐，她像布娃娃。
“妈妈，太多了，我吃不掉。”
“吃不掉给妈妈，你现在已经很瘦了，多吃点。”黎母拍了拍黎父倒可乐的手，“倒是这个可乐，少喝点，你还给她倒倒倒。”
“哎呀孩子爱喝，偶尔喝喝没事。”黎父是没继续倒，但瓶子里还剩了点索性就倒完，又转头对黎芝说：“你想喝就喝，爸爸管够。别听你妈妈的。”
“嗯。”
黎母不好多说，直冲黎父翻白眼，不让他吃那盘糖醋排骨，只一个劲儿往黎芝盘子里放。
黎芝不说话，黎父黎母也不知道怎么说，三人就这样沉默地吃完饭。趁着黎芝上厕所的间隙，黎母反悔了。
“要不还是搬回来吧，囡宝这样我不放心，一整天心不在焉的。京市有什么好的，把我女儿魂都勾走了。”
黎父示意她小点声，“哎呀，你回来小锦就开心？当初是你坚持重新装修，你看看，装修得女儿都不认得家。”
“我这不是……”黎母着急反驳。
黎父赶紧打断：“好了好了，现在她愿意回家就行。”
“但是……”
黎芝出来看见的便是三人大眼瞪小眼，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好像能猜到点儿。有时候，她都烦自己怎么这么懂事。
“家里怎么只有一间厕所，你们要用的话多不方便啊。”
黎母一把推开黎父，把黎芝牵到沙发上坐，“是这样的，你爸爸呢江郎才尽，经常半夜有灵感，你呢睡眠又不好，我担心他吵到你。”
“唉你这什么话，难道不是你陈教授现在高升，出差比回家勤。”
眼看二人又要拌嘴，黎芝适时插嘴：“那这房子我一人住？”
黎父这才解释道：“爸爸是这样想，但你妈妈还在犹豫。”
“那你们住哪儿？”
黎母重新接上话：“江大附近，离你不远。要不妈妈还是和你一起住吧。”
“不用了妈妈，住那里你上班更方便，我现在25完全能照顾自己。”
眼见黎母还要劝说，黎父以“楼下等你”断了话茬，母女二人噤默片刻。
还是黎芝笑着说：“不是吧妈妈，您多大了，还舍不得我呢？我瞧瞧，车程15分钟，近得很，怎么弄得这么难舍难分。”
“囡宝，妈妈不是担心这个，你想好就行，反正家里不缺你那点工资。那鬼地方给你压榨坏了吧，先休息个一年半载再说。”
黎芝难忍手心的汗渍，只能主动抱了抱黎母送她出门。等门关上，她立马大口地喘息。她不知道，黎母并没有马上离开。
“25我才担心啊，妈妈已经错过你8年的生日了。”
等到晚上，黎芝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止不住地叹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她生活了18年的城市让她感觉到不像家？她想要像以前一样跟爸爸妈妈倾诉，她想要再次见到那个人，她想要回到15岁那年，而不是只能像现在这样……
半梦半醒间，黎芝躺在草垫上，蒲扇完全遮盖着脸，耳边是乡间鸟语。日子要是能天天这样就好咯。
“做梦！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让囡宝去江城一中，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啧，又来了又来了，她爸也真是，干嘛跟陈老师对着干，反正结果都一样。
“是，我是说过，但特事特办。现在我妈身体不好，你让小锦回来上一年也无妨。虽然宁城比不了江城，但宁城一中是你母校，你现在能这么优秀不正说明宁城一中的教育也是数一数二的嘛。”
还争，等会儿我妈就揍你，黎芝心里默想，悄悄转身，仿佛这样就能与世隔绝。
出于意料的是，陈老师没再争辩，并且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囡宝你怎么想？妈妈觉得要是你去宁城一中，不说学业，我和你爸都在江城工作，你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你奶奶还生着病，谁照顾你？”
没等黎芝开口，她爸又讲了：“是的小锦你怎么想，如果愿意留下来，其他的事爸爸来办，不用听你妈。”
“什么叫你来办？你能办的好吗，这衣食住行哪样不成问题？况且是你出尔反尔在先，怎么又成不听我的……”
又来又来，等不着黎芝自己开口，他们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刚中考完的少女小声地叹了一口气，远离纷争。其实她没什么想法，待哪里不是待呢，而且奶奶的身体确实越来越不好。虽然她不能照顾奶奶，但奶奶看见她应该会高兴。
远处的自行车铃响了，黎芝一笑，哼，看爷爷回来你们吵什么。
“爷爷！怎么样，买到了吗？就是我最喜欢的那个果味气泡棒棒糖。”
老黎脚还没落地，就看见黎芝兴冲冲地拿下挂在车头的两个布袋子。不等老黎张口，她就迫不及待撕开了包装。
“嗯～美妙。”
老黎瞧见黎芝那满脸陶醉的满意模样，也是一笑，“小鬼头，少不了你的。”
祖孙二人进了屋，两个吵架狂紧随其后，面面相觑。
老家是大圆桌，四个人只占了一半桌子，吃饭的时候，还是老黎主动提出想让黎芝留在宁城待一年。
陈老师可能是跟她爸吵累了，这个时候反而只是默默嚼着嘴里的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老黎的话。
还是黎父顺着话头问黎芝的想法。她看了看陈老师的脸色，好像没有意见，于是就同意了。
黎芝晚上洗漱完准备睡觉，以为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没成想一拉开浴室门就看见她妈杵在门口。
“我的好妈妈您干嘛呢，我真的要睡了，没打算玩手机。”才不是，那手机她早就搁在枕头旁。
黎母没吭声，只是浓浓地看她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往床边走。
“妈妈知道你放心不下爷爷奶奶，想陪他们。我同意，但妈妈要跟你约法三章。”
黎芝往床上爬，心里不断嘀咕这边没手机啊，手机在她妈妈那侧，可瞧她妈这架势像是今晚要跟她待在一起。只能先应下来：“什么约法三章啊，好的好的。咱俩能不能换一边啊，我不习惯睡这边。”
黎母见她这样，心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死孩子只知道玩。不过人还是好脾气地挪了地方。
“第一，每周妈妈都要检查一次你的学习情况，包括你的学习计划、进度以及小测成绩。妈妈会针对你的情况请老师给你出题目练习。”
黎芝刚碰到手机，但是她妈嘴巴里说出来的话让她的心情一下跌入谷底。
“哦。”
“第二，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要及时跟爷爷讲，跟爸爸妈妈讲，不许自说自话，听见了吗？”
“没问题。”这倒是不难，黎芝最讨厌解决问题，有人上赶着解决她还能不答应？
“第三，你要是在这里过得不开心，随时跟爸爸妈妈说，一点儿都不能藏着掖着。囡宝，妈妈也很舍不得你，我会第一时间接你回家，好吗？”
黎芝愣了愣，她没有办法在此刻怀着和母亲一样不舍的心情。她突然觉得她有一点点坏，她想摆脱妈妈，但妈妈在爱她。
“好的妈妈，我要是想你了你可一定要来接我。”
黎母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小小的黎芝，“睡吧，我的囡宝。”
今夜的梦是青苹果味儿的，有一点点的酸，但是好甜啊。
隔天一早，黎芝没想到的是，中考假期还剩一大半，但爸爸妈妈要走了。
“今天就走？可是假期还有好长啊。”
黎父摸了摸黎芝的头，“那是你，你爸你妈还要打工呢，等你过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再来，你要好好照顾你爷爷奶奶。”
“哦。”黎芝没多问。可是去年暑假是完完整整待了两个月啊。
老黎看着眼前小小的孩子只说：“小锦啊，你的棒棒糖我放在书房里，你想吃就自己拿。”
“好。”黎芝美滋滋地去拿，陈老师追在后面喊：“少吃点，一周只能吃两根啊！”
黎芝没吭声，心里犯嘀咕，我才不，我要吃三根。
老黎在两人上车前嘱咐：“我会照顾好小锦，你们在那里好好的。小音啊，别想太复杂，事出突然。”
黎母点头，笑得牵强。可能大人们怕黎芝听到什么，讲话都含含糊糊的。
“爷爷，他们走了？”老黎只是摸着黎芝的头，看着他们的车渐行渐远。
不一会儿，车子就开得没影，老黎看着黎芝，笑得和蔼，“这糖有这么好吃？”
“当然，就是妈妈以前不让我吃。”
“哦，爷爷这里可管够，你妈在江城，这下你是自由了。”
“哪里有啊，妈妈昨晚跟我约法三章，而且这周我都没棒棒糖吃了。”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可乐鸡翅！我想去看奶奶。”
“好，去看看吧。”
这一晚睡前她想老黎话真多，可能是怕她离开爸爸妈妈会寂寞，但她已经长大了。她又想，奶奶看起来病得不严重，至少面色红润，胃口很好，爸爸妈妈可以不用那么担心。她还想想点什么，但是太困了，只有嘴巴里没消散的青苹果味留了下来。
发泄完情绪后是深深的疲倦，旅途还很漫长，足够她休养生息。于是，再一次睁开眼是温柔体贴的乘务员告诉她还有五分钟到站。
黎芝觉得现在她的眼睛很小，很酸。她只能祈祷眼睛不要红得那么明显，然而又有哪一次老天是眷顾她的呢。
“囡宝，眼睛怎么了？妈妈回去给你拿冰块敷敷，小姑娘看起来怪让人心疼的。”黎母抓着黎芝的手，眼里一片关怀，掌心里的温度源源不断传递到心窝。
不等黎父追问，黎芝自己便说：“妈妈、爸爸，我辞职了，京市容不下我。”
黎父看她一幅要哭的模样，眼睛一瞪，“胡说八道，我们小锦是顶优秀的！回来正好，想吃什么，爸爸妈妈给你买。”
黎芝不知道说什么，看着手里满满当当的零食，也许接受会让爸妈不那么担心，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奶油蛋糕、栗子饼、可乐，她现在都不爱吃了。
三人携手离开高铁站，站在一排的背影里，只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无所适从。
锁扣旋转大门，“咔哒”一声，黎芝对这个家已经完全陌生，新的女式拖鞋，新的装修和布局以及妈妈递来的冰块上包裹着的新抹布。
黎母看她还愣在门口，以为是她仍在纠结辞职这事，边拉门外的行李边招呼她：“囡宝愣着干嘛，去房间里看看，妈妈锅里还煮着菜，你自己收拾下。”
黎芝将门外的钥匙拔下，穿上拖鞋，推着行李准备去房间，然而她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哪个房间是她的，只能呆呆站在厨房门口。
“小锦你就该听爸爸的早点回来，人在京市待得都不机灵了。想吃什么跟你妈妈讲，站门口干嘛。”
耳边是爸爸的嘀咕，眼前是妈妈忙碌的身影，这样的画面曾在幼时出现过，现在亲眼看见倒显得格外不真实。像是小时候她很想要一块糖果，但长大后别人再给她，她只会说“好甜，不喜欢”。
等黎芝离开，黎母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深锁，心里没由来地恐慌。她知道，冰箱里的奶油蛋糕一口没动。
餐桌上，黎芝坐在中间，黎父黎母像左右护法一样坐在旁边，二人各司其职，一人布菜，一人倒可乐，她像布娃娃。
“妈妈，太多了，我吃不掉。”
“吃不掉给妈妈，你现在已经很瘦了，多吃点。”黎母拍了拍黎父倒可乐的手，“倒是这个可乐，少喝点，你还给她倒倒倒。”
“哎呀孩子爱喝，偶尔喝喝没事。”黎父是没继续倒，但瓶子里还剩了点索性就倒完，又转头对黎芝说：“你想喝就喝，爸爸管够。别听你妈妈的。”
“嗯。”
黎母不好多说，直冲黎父翻白眼，不让他吃那盘糖醋排骨，只一个劲儿往黎芝盘子里放。
黎芝不说话，黎父黎母也不知道怎么说，三人就这样沉默地吃完饭。趁着黎芝上厕所的间隙，黎母反悔了。
“要不还是搬回来吧，囡宝这样我不放心，一整天心不在焉的。京市有什么好的，把我女儿魂都勾走了。”
黎父示意她小点声，“哎呀，你回来小锦就开心？当初是你坚持重新装修，你看看，装修得女儿都不认得家。”
“我这不是……”黎母着急反驳。
黎父赶紧打断：“好了好了，现在她愿意回家就行。”
“但是……”
黎芝出来看见的便是三人大眼瞪小眼，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好像能猜到点儿。有时候，她都烦自己怎么这么懂事。
“家里怎么只有一间厕所，你们要用的话多不方便啊。”
黎母一把推开黎父，把黎芝牵到沙发上坐，“是这样的，你爸爸呢江郎才尽，经常半夜有灵感，你呢睡眠又不好，我担心他吵到你。”
“唉你这什么话，难道不是你陈教授现在高升，出差比回家勤。”
眼看二人又要拌嘴，黎芝适时插嘴：“那这房子我一人住？”
黎父这才解释道：“爸爸是这样想，但你妈妈还在犹豫。”
“那你们住哪儿？”
黎母重新接上话：“江大附近，离你不远。要不妈妈还是和你一起住吧。”
“不用了妈妈，住那里你上班更方便，我现在25完全能照顾自己。”
眼见黎母还要劝说，黎父以“楼下等你”断了话茬，母女二人噤默片刻。
还是黎芝笑着说：“不是吧妈妈，您多大了，还舍不得我呢？我瞧瞧，车程15分钟，近得很，怎么弄得这么难舍难分。”
“囡宝，妈妈不是担心这个，你想好就行，反正家里不缺你那点工资。那鬼地方给你压榨坏了吧，先休息个一年半载再说。”
黎芝难忍手心的汗渍，只能主动抱了抱黎母送她出门。等门关上，她立马大口地喘息。她不知道，黎母并没有马上离开。
“25我才担心啊，妈妈已经错过你8年的生日了。”
等到晚上，黎芝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止不住地叹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她生活了18年的城市让她感觉到不像家？她想要像以前一样跟爸爸妈妈倾诉，她想要再次见到那个人，她想要回到15岁那年，而不是只能像现在这样……
半梦半醒间，黎芝躺在草垫上，蒲扇完全遮盖着脸，耳边是乡间鸟语。日子要是能天天这样就好咯。
“做梦！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让囡宝去江城一中，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啧，又来了又来了，她爸也真是，干嘛跟陈老师对着干，反正结果都一样。
“是，我是说过，但特事特办。现在我妈身体不好，你让小锦回来上一年也无妨。虽然宁城比不了江城，但宁城一中是你母校，你现在能这么优秀不正说明宁城一中的教育也是数一数二的嘛。”
还争，等会儿我妈就揍你，黎芝心里默想，悄悄转身，仿佛这样就能与世隔绝。
出于意料的是，陈老师没再争辩，并且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囡宝你怎么想？妈妈觉得要是你去宁城一中，不说学业，我和你爸都在江城工作，你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你奶奶还生着病，谁照顾你？”
没等黎芝开口，她爸又讲了：“是的小锦你怎么想，如果愿意留下来，其他的事爸爸来办，不用听你妈。”
“什么叫你来办？你能办的好吗，这衣食住行哪样不成问题？况且是你出尔反尔在先，怎么又成不听我的……”
又来又来，等不着黎芝自己开口，他们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刚中考完的少女小声地叹了一口气，远离纷争。其实她没什么想法，待哪里不是待呢，而且奶奶的身体确实越来越不好。虽然她不能照顾奶奶，但奶奶看见她应该会高兴。
远处的自行车铃响了，黎芝一笑，哼，看爷爷回来你们吵什么。
“爷爷！怎么样，买到了吗？就是我最喜欢的那个果味气泡棒棒糖。”
老黎脚还没落地，就看见黎芝兴冲冲地拿下挂在车头的两个布袋子。不等老黎张口，她就迫不及待撕开了包装。
“嗯～美妙。”
老黎瞧见黎芝那满脸陶醉的满意模样，也是一笑，“小鬼头，少不了你的。”
祖孙二人进了屋，两个吵架狂紧随其后，面面相觑。
老家是大圆桌，四个人只占了一半桌子，吃饭的时候，还是老黎主动提出想让黎芝留在宁城待一年。
陈老师可能是跟她爸吵累了，这个时候反而只是默默嚼着嘴里的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老黎的话。
还是黎父顺着话头问黎芝的想法。她看了看陈老师的脸色，好像没有意见，于是就同意了。
黎芝晚上洗漱完准备睡觉，以为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没成想一拉开浴室门就看见她妈杵在门口。
“我的好妈妈您干嘛呢，我真的要睡了，没打算玩手机。”才不是，那手机她早就搁在枕头旁。
黎母没吭声，只是浓浓地看她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往床边走。
“妈妈知道你放心不下爷爷奶奶，想陪他们。我同意，但妈妈要跟你约法三章。”
黎芝往床上爬，心里不断嘀咕这边没手机啊，手机在她妈妈那侧，可瞧她妈这架势像是今晚要跟她待在一起。只能先应下来：“什么约法三章啊，好的好的。咱俩能不能换一边啊，我不习惯睡这边。”
黎母见她这样，心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死孩子只知道玩。不过人还是好脾气地挪了地方。
“第一，每周妈妈都要检查一次你的学习情况，包括你的学习计划、进度以及小测成绩。妈妈会针对你的情况请老师给你出题目练习。”
黎芝刚碰到手机，但是她妈嘴巴里说出来的话让她的心情一下跌入谷底。
“哦。”
“第二，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要及时跟爷爷讲，跟爸爸妈妈讲，不许自说自话，听见了吗？”
“没问题。”这倒是不难，黎芝最讨厌解决问题，有人上赶着解决她还能不答应？
“第三，你要是在这里过得不开心，随时跟爸爸妈妈说，一点儿都不能藏着掖着。囡宝，妈妈也很舍不得你，我会第一时间接你回家，好吗？”
黎芝愣了愣，她没有办法在此刻怀着和母亲一样不舍的心情。她突然觉得她有一点点坏，她想摆脱妈妈，但妈妈在爱她。
“好的妈妈，我要是想你了你可一定要来接我。”
黎母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小小的黎芝，“睡吧，我的囡宝。”
今夜的梦是青苹果味儿的，有一点点的酸，但是好甜啊。
隔天一早，黎芝没想到的是，中考假期还剩一大半，但爸爸妈妈要走了。
“今天就走？可是假期还有好长啊。”
黎父摸了摸黎芝的头，“那是你，你爸你妈还要打工呢，等你过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再来，你要好好照顾你爷爷奶奶。”
“哦。”黎芝没多问。可是去年暑假是完完整整待了两个月啊。
老黎看着眼前小小的孩子只说：“小锦啊，你的棒棒糖我放在书房里，你想吃就自己拿。”
“好。”黎芝美滋滋地去拿，陈老师追在后面喊：“少吃点，一周只能吃两根啊！”
黎芝没吭声，心里犯嘀咕，我才不，我要吃三根。
老黎在两人上车前嘱咐：“我会照顾好小锦，你们在那里好好的。小音啊，别想太复杂，事出突然。”
黎母点头，笑得牵强。可能大人们怕黎芝听到什么，讲话都含含糊糊的。
“爷爷，他们走了？”老黎只是摸着黎芝的头，看着他们的车渐行渐远。
不一会儿，车子就开得没影，老黎看着黎芝，笑得和蔼，“这糖有这么好吃？”
“当然，就是妈妈以前不让我吃。”
“哦，爷爷这里可管够，你妈在江城，这下你是自由了。”
“哪里有啊，妈妈昨晚跟我约法三章，而且这周我都没棒棒糖吃了。”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可乐鸡翅！我想去看奶奶。”
“好，去看看吧。”
这一晚睡前她想老黎话真多，可能是怕她离开爸爸妈妈会寂寞，但她已经长大了。她又想，奶奶看起来病得不严重，至少面色红润，胃口很好，爸爸妈妈可以不用那么担心。她还想想点什么，但是太困了，只有嘴巴里没消散的青苹果味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