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头巡夜到庄子东边，已是丑时。
如今正值初夏，虽已夜深，却不似往日般凉爽，巡夜前搭在身上的汗巾早被浸湿。
等走到最后一处小杂院时，他脚步一偏，随即就往里面迈。
这杂院早些年出了些事，原本住的人迁走后，婆子丫环们也不愿往这边来。
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庄子里唯一荒废的地儿。
可虽说残破，该有的却也一样没少，之前为了方便东边奴仆们取水，还打得有口井。
黎老头就是想起了这茬，又觉着回去再跑一趟热水房麻烦，便进了院儿去。
等走近，果真与自己的回忆无半点偏差，甚至那井旁还有放置着木桶。
他欣喜过望，麻利地把木桶给扔了下去。
可奇怪的是，木桶坠落后，水花声没有传来，反倒是一阵沉闷的回响，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这是砸到了什么东西了。
黎老头来不及细想，赶紧探着头往井口处瞧。
只见，那本该只有井水的下层，一团活物就这般突兀地漂浮着。
不似真人。
黑泥覆盖下的躯体，那橙黄的眼睛直勾勾的往上盯着。
像是生气又像是委屈，它轻声唔”了一下后，本还清晰的五官瞬间化成泥浆。
随后这诡异扭曲的活物，攀附着井壁，一点一点就向上移了过来。
同时它嘴里吐露也越发清晰：“人类！”
这一声出来，让早就吓得腿软的黎老头，直接昏死了过去。
反观始作俑者，轻巧越过井口后，粘稠绵软的躯体，嫌弃的在黎老头身上踩了又踩。
身下的手也没闲着，恶狠狠的就往人脸上招呼了起来。
如孩童般稚嫩的声音也再次响起：“可恶的人类！痛死我了。”
*
你的命能值几个钱？
顾盼被押上牙子驴车的时候，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这一句，有些荒谬的让她气极反笑。
只是这举动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她随即收敛了起来。
那婆子真是把人往死里打。
一同被拖出来的还有好几个小姑娘，比起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各个蓬头散发面色土灰的。
等清点好人数，牙子片刻也不耽搁，赶着驴车就上了路。
事已至此，顾盼找了个角落干脆开始放空。
而像她这般能沉住气的，大抵是少数。
这才刚出城门，便有人忍不住小声委屈道：“呜呜呜……犯错的分明是……被发卖到别院的却是咱们。”
一人带头哭，驴车里年纪较小的，最先没忍住抽抽搭搭了起来，而年纪稍长的则是暗自叹息。
这压抑的氛围里，也不知道是谁，对着角落里眯着的顾盼抱不平，声音激动气愤道：“萍婷那狼心狗肺的东西！顾姐姐好意帮忙，最后居然还反咬一口，那赵姨娘处是人呆的吗？”
都要入梦的顾盼闻声连忙抹了一把脸，急急打断那人想继续往后抱怨的话。
“哎！别提萍婷找不快了，事到如今，小夫人顺气为妙，这已经我最好的去处了。”
“顾姐姐你就不气恼吗？你分明就是这场无妄之灾里，下场最为不公的。
此时顾盼终于看清声音的来源，是个青涩稚嫩的圆脸小姑娘，应该才来李府不久看着面生。
她没有着急回话，只是往日笑眼弯弯的眸子平静地低顺了下去。
能怎么办？是能一把火把李府烧了，还是能把那不检的小公子和他相好的丫鬟萍婷给治理一顿，亦或是能把装大度的小夫人给辱骂一番。
她这想法怕是说出来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已经被人告密，不被管事嬷嬷打得搭上半条命，都算是轻的。
“咱们如今还能坐在这车上，不至于落得难看，就是因为往日守着规矩。”
“贵人们永远是公允的。”
这声应答，一改她往日温柔的语气，些许生硬和严肃。顾盼像是对着自己说的，也似是给车中其他姑娘提醒一般。
她是驴车里年纪最大，院儿里呆得最久的，平日待人和煦。
发落的大部分人多多少少受过她的恩惠，顾盼知道她们的好心，只是怕有人被委屈冲昏头脑，意气用事。
随后她想了想叹了口气，又柔声道：“姑娘们到了庄子里，纷扰总归会比在贵人跟前要少些的。日后别院攒些银两，早些时日脱了那奴籍吧。”
这高门宅院，保住命才是重要的。
驴车行驶到第四日。
顾盼在牙子的叫喊中才意识到自己到了。
此时车上只剩她一人，其他丫鬟们早在第二日就一齐去了邻镇的庄子。
她先是揉了揉发酸的腰，再是拿出了自己手里为数不多的碎银，数了又数，半晌才微微蹙眉把银子收回了内侧口袋。
又要重头来了。
主宅攒着的那些，顾家人知晓了，必然又拿给他们宝贝儿子花销补贴去了。
顾盼边想边无奈地理了理颠簸中凌乱的碎发，随后下车移步到了那庄子的后门口。
还没等她敲门，一个年迈的嬷嬷便从里将门推了开来。
见状顾盼连忙细声道：“嬷嬷安好，婢子是主宅来的顾盼。”
那边没有立即接话，上下打量了顾盼许久才点了点头道：“嗯，你的事我已经知晓了。庄子人不多，但是规矩不能少。”
“这里比不得你之前三等丫鬟的待遇，贵人让你从杂役做起，你的卖身契等下我也会一同给姨娘。”说罢，那嬷嬷把拿在手中的契约捏了捏，随即话锋一转，“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到了这儿，你可别又生出什么歪心思。”
“嬷嬷放心，婢子定不会扰了旁人的眼。”顾盼把头埋得更低了，额头微微冒汗，“只是不知嬷嬷，婢子接下来安置的住处是?”
“东边小杂院。”
“你自己稍后先去内务处领家伙事儿，收拾安顿一番，等明儿个卯时就去西侧的濯衣院，何嬷嬷会给你安排活计。”交代完，那嬷嬷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人消失，顾盼才打直佝偻着的背脊，开始认认真真打量着四周。
这庄子不大，但主人当年高傲的心气估计还在，这大大小小分级严格的各门各院，和主宅是如出一辙。
目及之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沿路走下来，林园幽窃而明瑟，颇尽四时之美。
还是当年那个赵姨娘啊，一点没变，不知道主宅的那位瞧见了会是什么感觉。
顾盼看着这般景象，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以前的事儿。
当时李府主宅老爷还健在时，赵姨娘凭借那娇娇软软的性子和白莲般无辜的外貌，简直在府里风头无限，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只是最后老爷去世，她没有子嗣，就被夫人借着个由头给挤兑到了这庄子里了。
这些年传到主宅的多是些赵姨娘得了癔症和各种负面的消息。她被小夫人发落这里，也不怪同车姑娘们唏嘘。
但是现在看，赵姨娘这庄子里，并没有传的那般不堪。
走走停停记了一番路线，耽搁了些时刻她才找到内务处。
此时里面两婆子正边聊天边做着针线。
顾盼进去后对着她们道出了原委，二人打量了她一番，这才起身给她拿了些衣物和被褥。
等清点无误，顾盼起身临走时，其中一人对着她不咸不淡地打探道：“丫头，你是分到了西院儿还是南院儿啊。”
顾盼停下迈出的脚步，又回头含笑答道：“婢子是去东边儿。”
“东边儿?”
“小杂院?”
“是的，东边儿小杂院。”
说罢。顾盼看了看日头推断着时间，怕误了事儿，也没和这些婆子过多攀谈，急匆匆转身离开了。
见人走远，早已一身冷汗的两婆子，默契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一人终是没忍住，把憋心的话给说了出来。
“看那丫头的样子，怕是不知道自己是去镇邪祟的吧。”
“我看是不知晓的。”
“造孽啊……”
“对了，刚说的黎老头咋样了？”
“嗐，回家养病去了呗，我听人说这次被吓得可不轻，攒的银钱都拿去找那道士去了。”
“哎呦，哎呦，菩萨保佑啊。”
……
这边，已经疾步来到小杂院的顾盼，刚迈进屋就满眼震惊。
甚至不可置信的掐了掐自己。
疼痛传来她方才回神。
！！！
没人和她说这里是单间啊。
赵姨娘这儿是人少吗？杂役都自己一个屋。
要知道自己穿越到这里二十年来，就算老夫人身边干到三等丫鬟，都是睡的大通铺。
这杂院儿除了荒凉灰尘大，别的都没得挑。
那桌案床榻是一应俱全，其他的器具也随意堆放着。
看这些东西结实的样子，往后大抵也不用再添置家伙事儿了，直接擦洗了就能用。
甚至等她哼哧哼哧清扫到最后，在那犄角旮旯处，还找到了一套落灰的纸笔，她赶紧小心翼翼将其收好。
直至巳时，才算是完工。
一天颠簸劳累的顾盼早已全身粘腻。
尽管天色已晚，她还是拿着木盆出了主屋，去往不远处的井口旁准备洗漱一番。
庄子里还是比不得李府，夜半就一片黑灯瞎火。
顾盼手里拿着烛台还是看不太清，她边走边适应。好不容才慢吞吞挪到了井口，那烛光忽的就被刮起的大风吹得忽明忽暗。她急忙用手去挡。
事不遂人意。
等风停下，顾盼已身陷一片黑暗。
她手中也无打火石，无奈只能借着月光，摸索着行动。
等折腾了许久把水打好，眼睛也终是适应了黑暗，回去的步调反倒比来时快了不少。
但当路程刚行走过半，抱着木盆的顾盼身形却一顿，随后转头眺望了回去。
而被她看去的方向，此时一阵模糊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极为诡异。
好像是谁哭了？
可这大晚上的，被罚了也不至于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委屈吧。
疑惑的当下，顾盼脑子里却莫名的倒映回放起了，前世看的各种恐怖片。
瞬间这瞎想惊的她背脊发凉。
不对啊。
真要计较的话，自己也算是死而复活的，难不成还真有什么鬼神？
只是还不等她继续思维发散，那声音从单纯的呜咽抽泣，变成了句句清晰的委屈控诉。
“厄歌……我的飞船。”
“人类实在是太粗鲁了！！！”
“……”
什么?
飞船？
如今正值初夏，虽已夜深，却不似往日般凉爽，巡夜前搭在身上的汗巾早被浸湿。
等走到最后一处小杂院时，他脚步一偏，随即就往里面迈。
这杂院早些年出了些事，原本住的人迁走后，婆子丫环们也不愿往这边来。
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庄子里唯一荒废的地儿。
可虽说残破，该有的却也一样没少，之前为了方便东边奴仆们取水，还打得有口井。
黎老头就是想起了这茬，又觉着回去再跑一趟热水房麻烦，便进了院儿去。
等走近，果真与自己的回忆无半点偏差，甚至那井旁还有放置着木桶。
他欣喜过望，麻利地把木桶给扔了下去。
可奇怪的是，木桶坠落后，水花声没有传来，反倒是一阵沉闷的回响，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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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老头来不及细想，赶紧探着头往井口处瞧。
只见，那本该只有井水的下层，一团活物就这般突兀地漂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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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泥覆盖下的躯体，那橙黄的眼睛直勾勾的往上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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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它嘴里吐露也越发清晰：“人类！”
这一声出来，让早就吓得腿软的黎老头，直接昏死了过去。
反观始作俑者，轻巧越过井口后，粘稠绵软的躯体，嫌弃的在黎老头身上踩了又踩。
身下的手也没闲着，恶狠狠的就往人脸上招呼了起来。
如孩童般稚嫩的声音也再次响起：“可恶的人类！痛死我了。”
*
你的命能值几个钱？
顾盼被押上牙子驴车的时候，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这一句，有些荒谬的让她气极反笑。
只是这举动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她随即收敛了起来。
那婆子真是把人往死里打。
一同被拖出来的还有好几个小姑娘，比起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各个蓬头散发面色土灰的。
等清点好人数，牙子片刻也不耽搁，赶着驴车就上了路。
事已至此，顾盼找了个角落干脆开始放空。
而像她这般能沉住气的，大抵是少数。
这才刚出城门，便有人忍不住小声委屈道：“呜呜呜……犯错的分明是……被发卖到别院的却是咱们。”
一人带头哭，驴车里年纪较小的，最先没忍住抽抽搭搭了起来，而年纪稍长的则是暗自叹息。
这压抑的氛围里，也不知道是谁，对着角落里眯着的顾盼抱不平，声音激动气愤道：“萍婷那狼心狗肺的东西！顾姐姐好意帮忙，最后居然还反咬一口，那赵姨娘处是人呆的吗？”
都要入梦的顾盼闻声连忙抹了一把脸，急急打断那人想继续往后抱怨的话。
“哎！别提萍婷找不快了，事到如今，小夫人顺气为妙，这已经我最好的去处了。”
“顾姐姐你就不气恼吗？你分明就是这场无妄之灾里，下场最为不公的。
此时顾盼终于看清声音的来源，是个青涩稚嫩的圆脸小姑娘，应该才来李府不久看着面生。
她没有着急回话，只是往日笑眼弯弯的眸子平静地低顺了下去。
能怎么办？是能一把火把李府烧了，还是能把那不检的小公子和他相好的丫鬟萍婷给治理一顿，亦或是能把装大度的小夫人给辱骂一番。
她这想法怕是说出来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已经被人告密，不被管事嬷嬷打得搭上半条命，都算是轻的。
“咱们如今还能坐在这车上，不至于落得难看，就是因为往日守着规矩。”
“贵人们永远是公允的。”
这声应答，一改她往日温柔的语气，些许生硬和严肃。顾盼像是对着自己说的，也似是给车中其他姑娘提醒一般。
她是驴车里年纪最大，院儿里呆得最久的，平日待人和煦。
发落的大部分人多多少少受过她的恩惠，顾盼知道她们的好心，只是怕有人被委屈冲昏头脑，意气用事。
随后她想了想叹了口气，又柔声道：“姑娘们到了庄子里，纷扰总归会比在贵人跟前要少些的。日后别院攒些银两，早些时日脱了那奴籍吧。”
这高门宅院，保住命才是重要的。
驴车行驶到第四日。
顾盼在牙子的叫喊中才意识到自己到了。
此时车上只剩她一人，其他丫鬟们早在第二日就一齐去了邻镇的庄子。
她先是揉了揉发酸的腰，再是拿出了自己手里为数不多的碎银，数了又数，半晌才微微蹙眉把银子收回了内侧口袋。
又要重头来了。
主宅攒着的那些，顾家人知晓了，必然又拿给他们宝贝儿子花销补贴去了。
顾盼边想边无奈地理了理颠簸中凌乱的碎发，随后下车移步到了那庄子的后门口。
还没等她敲门，一个年迈的嬷嬷便从里将门推了开来。
见状顾盼连忙细声道：“嬷嬷安好，婢子是主宅来的顾盼。”
那边没有立即接话，上下打量了顾盼许久才点了点头道：“嗯，你的事我已经知晓了。庄子人不多，但是规矩不能少。”
“这里比不得你之前三等丫鬟的待遇，贵人让你从杂役做起，你的卖身契等下我也会一同给姨娘。”说罢，那嬷嬷把拿在手中的契约捏了捏，随即话锋一转，“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到了这儿，你可别又生出什么歪心思。”
“嬷嬷放心，婢子定不会扰了旁人的眼。”顾盼把头埋得更低了，额头微微冒汗，“只是不知嬷嬷，婢子接下来安置的住处是?”
“东边小杂院。”
“你自己稍后先去内务处领家伙事儿，收拾安顿一番，等明儿个卯时就去西侧的濯衣院，何嬷嬷会给你安排活计。”交代完，那嬷嬷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人消失，顾盼才打直佝偻着的背脊，开始认认真真打量着四周。
这庄子不大，但主人当年高傲的心气估计还在，这大大小小分级严格的各门各院，和主宅是如出一辙。
目及之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沿路走下来，林园幽窃而明瑟，颇尽四时之美。
还是当年那个赵姨娘啊，一点没变，不知道主宅的那位瞧见了会是什么感觉。
顾盼看着这般景象，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以前的事儿。
当时李府主宅老爷还健在时，赵姨娘凭借那娇娇软软的性子和白莲般无辜的外貌，简直在府里风头无限，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只是最后老爷去世，她没有子嗣，就被夫人借着个由头给挤兑到了这庄子里了。
这些年传到主宅的多是些赵姨娘得了癔症和各种负面的消息。她被小夫人发落这里，也不怪同车姑娘们唏嘘。
但是现在看，赵姨娘这庄子里，并没有传的那般不堪。
走走停停记了一番路线，耽搁了些时刻她才找到内务处。
此时里面两婆子正边聊天边做着针线。
顾盼进去后对着她们道出了原委，二人打量了她一番，这才起身给她拿了些衣物和被褥。
等清点无误，顾盼起身临走时，其中一人对着她不咸不淡地打探道：“丫头，你是分到了西院儿还是南院儿啊。”
顾盼停下迈出的脚步，又回头含笑答道：“婢子是去东边儿。”
“东边儿?”
“小杂院?”
“是的，东边儿小杂院。”
说罢。顾盼看了看日头推断着时间，怕误了事儿，也没和这些婆子过多攀谈，急匆匆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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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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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已经疾步来到小杂院的顾盼，刚迈进屋就满眼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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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巳时，才算是完工。
一天颠簸劳累的顾盼早已全身粘腻。
尽管天色已晚，她还是拿着木盆出了主屋，去往不远处的井口旁准备洗漱一番。
庄子里还是比不得李府，夜半就一片黑灯瞎火。
顾盼手里拿着烛台还是看不太清，她边走边适应。好不容才慢吞吞挪到了井口，那烛光忽的就被刮起的大风吹得忽明忽暗。她急忙用手去挡。
事不遂人意。
等风停下，顾盼已身陷一片黑暗。
她手中也无打火石，无奈只能借着月光，摸索着行动。
等折腾了许久把水打好，眼睛也终是适应了黑暗，回去的步调反倒比来时快了不少。
但当路程刚行走过半，抱着木盆的顾盼身形却一顿，随后转头眺望了回去。
而被她看去的方向，此时一阵模糊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极为诡异。
好像是谁哭了？
可这大晚上的，被罚了也不至于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委屈吧。
疑惑的当下，顾盼脑子里却莫名的倒映回放起了，前世看的各种恐怖片。
瞬间这瞎想惊的她背脊发凉。
不对啊。
真要计较的话，自己也算是死而复活的，难不成还真有什么鬼神？
只是还不等她继续思维发散，那声音从单纯的呜咽抽泣，变成了句句清晰的委屈控诉。
“厄歌……我的飞船。”
“人类实在是太粗鲁了！！！”
“……”
什么?
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