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上的伤倒是其次，主要是体内的毒，她中毒可不止一种啊，都快成一个毒罐子了，老夫是有心无力，这羊河郡也没个好的药草，我给你们指两条路，一，赶紧送去别处治，羊河郡不成送去平凉郡，平凉郡不成送去上京；二，趁城南的老木匠还清闲，赶紧找他做一具棺材。”
头发花白的老先生紧锁着眉头，右手无意识梳弄那有他食指长的胡须，他是个极为讲究的人，他的胡须平日里打理得极好，此刻却因为焦躁被他拨弄得打了几个结。
他给人看了一辈子病，医术不说多厉害，至少在羊河郡，他若称第二，无人称第一，年轻时他游遍大江南北，自诩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毒。
段兰时在羊河郡守了五年，自然知道冯老先生医术如何，他皱了眉，冯老先生的医术在羊河郡没几个人能比，连冯老先生都束手无策，看来是相当不好治了。
冯老先生叹了口气，道：“这些毒在她体内积弊已久，她的身子早就拖累坏了，就算这一次挺过来，往后怕也活不久了。”
段兰时涩声问：“有多久了。”
“至少七八年了。”冯老先生说着，抬头望了一下天。
这天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冬天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尤其是老弱病残，冬天是他们的一道坎。
今年尤其严重，这两天，城内生病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城北那边，又是高烧又是呕吐的，他也是刚刚从那边过来。
冯老先生拢了拢外袍，道：“将军早些作打算吧，是送去别处医还是买口棺材葬了，都得早点安排。”
他是看惯了生死的人。
说完冯老先生抬脚往院外走，“医馆还忙着，我开几副方子给她把命吊着，将军差个人来拿药吧。”
段兰时还站在原地，怔怔地出神。
丁暮看了他一眼，自觉跟着冯老先生去取药了。
院里沉寂下来，段兰时转眼，目光落到那扇木门上，似乎要透过这扇薄薄的门看到里面躺着的人。
七八年，原来，她中毒已有这样久了吗？
段兰时上过战场，无数次血染黄沙，无数次生死一线，他见过很多人的死亡，就在他身边，在他眼前，上一秒还高喊着来啊谁怕，下一秒，怆然倒下，血染天地，也许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就已经绝了声息。
他在五年的时光里送走了无数弟兄，火堆边喝酒吃肉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以为自己早已能平静地面对死亡，甚至是自己的死亡，可当他知道门内这个人命悬一线，也许会死的时候，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人生能得几知交。
她没有眼睛，但她却总能看懂他。
她看懂他满不在乎下的惶恐，她看懂他的嘴硬，她看懂他坚强外表下的脆弱。
那时他们坐在竹屋旁的小溪边，她问，你才十五岁，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说自己不是个恋家的人。
她摇头，目光隔着重山复水望向远方，并不言语。
他说他玩心太重，所以外祖父扣下了他的两个玩伴，把他一个人送到独步峰，只为他收心练武。
她说，你太重感情了，这样不好，别人很容易就抓到了你的软肋。
他说师父太严厉，不过这样也好，严师出高徒。
她笑出来，午后的阳光穿过枝桠，落到她身上，光影斑驳，她笑得极浅，极好看。她说，骗人，你其实很想得到师父的夸赞吧。
他说话的时候，她就安静地听。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疾不徐，好像天大的事情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
“吱吖”一声，段兰时推开木门。
木门老旧，发出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突兀，但床上的人毫无所觉。
她躺在那里，睡得很沉，呼吸都几不可闻，那张脸苍白，嘴唇淡的看不见血色，她流了太多的血了。
明知道她什么也不会听见，段兰时还是放轻了脚步。
她右手搭在床沿，还握着短匕。
段兰时试着抽动了一下，这次很轻易就抽了出来。
短匕的柄上有干涸的血迹，还有她的掌心，段兰时垂目看了两眼，把短匕搁在桌上，拧干巾帕给她擦手，而后，把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冯老说让他尽早选择，但他哪里有选择呢，他怎么可能真的去买那一口棺材，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死。
.
医馆内人满为患，丁暮险些无从下脚，他环顾了一圈，几乎都是抱着幼童的妇人，头发花白的老人，咳嗽声不绝于耳。
草药的气味混着丝丝恶臭，青年药仆过去处理污秽物。
丁暮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现下不过刚刚入冬，还不到最冷的时候，怎会如此？
冯老倒是已经习惯，写好药方吩咐药童去取药，就过去看刚刚那个呕吐的小孩了。
那小孩不过三四岁，被母亲抱在怀里，神色恹恹，不哭不笑，也不吵闹，乖巧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屋内还有几个相同症状的孩童，也是一样的沉默，边境的孩子似乎都格外懂事。
丁暮提着药包走出去，恍然觉得雪又大了几分，他心中忧愁，以他对郎君的了解，郎君绝对会选择第一条路，送女娘去平凉郡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是，天公不作美，雪一大，路就不好走了。
“丁护卫。”
丁暮回头，瞧见一个圆脸圆眼的少女，围着月白的披风，对他巧笑嫣然，正是太守之女，赵芙蓉。
她道：“你生病了？还是段将军生病了。”
丁暮拱手揖了一礼，“非是如此，昨日郎君救了个女郎，这药乃是替女郎所抓。”
赵芙蓉不觉有他，道：“今岁旱灾，城中多流民，父亲连日奔走繁忙，段将军赤子之心，实乃羊河郡百姓之幸。”
丁暮垂首不言。
赵芙蓉知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道：“女郎伤势如何。”
丁暮犹豫片刻，道：“不太好。”
赵芙蓉道：“我同你一道回去吧，正巧父亲有事找将军相商。”
.
凌樵醒来，已是傍晚，扑鼻而来的药气让她皱了皱眉，她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屋子，家具陈旧，细闻之下，还有些腐朽的气味。
窗户半开，台上落了一层灰，想来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匆匆收拾出来，还没来得及仔细清扫。
屋内燃了炭盆，凌樵掀开棉被，低头一瞧，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还换了新的衣裳。
她挪到门边，拉开木门。
院内的药味更浓重一些，一个蓝衣少女顶着雪守在小炉前，炉上搁了一个陶罐，升腾着热气。
赵芙蓉闻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扶门立在槛内，素衣散发，容颜姣好，通身气质清绝出尘，淡然不可方物，可称一句风华绝代。
再凝神一瞧，肤色白皙，细眉之下是一双标准的柳叶眼，脸部线条柔和，很温婉的长相，不像是丰州的人。
许是因为在病中，唇色有些苍白。
见着她，女子微微笑开，欠身道：“多谢姑娘。”
赵芙蓉起身迎过去，“你醒了，外面冷，进去说。”
女子依言，又道：“外头冷，便是为了熬药，何不进屋。”
屋内没有多余的坐具，赵芙蓉干脆就将她扶到了床上，这才开口：“这点风雪，不碍事，你也不用谢我，我就是帮忙看了会儿火，救你的另有其人，对了，我叫赵芙蓉，你叫我芙蓉就成。”
凌樵从善如流，“芙蓉。”
她顿了一下，又道：“芙蓉，救我的人，是谁。”
赵芙蓉笑着说：“姓段，名兰时，是我们这儿的守护神。”
凌樵重复了一遍：“段兰时？”
赵芙蓉嗯了一声，想起什么，道：“适才我看你长相，觉得你不像这里的人，现在一想，你和段将军倒是很像，你也是水乡来的人吧。”
水乡。
凌樵这下可以确定，段兰时，就是她认识的那个段兰时。
她笑道：“我不记得了，我是江湖中人，四海为家。”
赵芙蓉啊了一声，也是了，哪个水乡的女子没事干跑这里来吃沙子，而且，凌樵身上这些伤，一看就不简单。
“那你肯定很厉害吧。”
凌樵道：“何出此言。”
赵芙蓉努努嘴：“你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围攻你的人肯定不少，谁会花大力气去杀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她眼睛一亮，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莫非，你身怀至宝？是什么武林秘籍吗？”
凌樵失笑：“为何不觉得我是个坏人，做了错事被人追杀。”
赵芙蓉哎了一声，道：“你一看就不是坏人啊，长得温柔，说话也温柔，你这种人，去外面买东西，都要被大宰一笔的。”
说着她目光一转，透过木窗看到外面的药罐，大喊一声：“哎哟，我的药，不是，你的药，我得出去看着。”
凌樵目送赵芙蓉出门，半晌，垂眸叹了口气，又欠了段兰时一个情。
不世谷收集八方情报，凌樵这些年，或多或少也听过段兰时的事。
五年，从一介小兵到如今的云麾将军，统领云麾军，驻守羊河郡，不可谓不厉害。
当朝太尉称其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打磨一番，必成大器。
段兰时也确实不负众望，驻守羊河郡以后，戎族的兵马再也没有跨过黛河一步。
凌樵低眉思索，当年她给了段兰时一块令牌，可他至今也没用过，可见不世谷的令牌于他无用，那这次，她又该如何报恩呢。
头发花白的老先生紧锁着眉头，右手无意识梳弄那有他食指长的胡须，他是个极为讲究的人，他的胡须平日里打理得极好，此刻却因为焦躁被他拨弄得打了几个结。
他给人看了一辈子病，医术不说多厉害，至少在羊河郡，他若称第二，无人称第一，年轻时他游遍大江南北，自诩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毒。
段兰时在羊河郡守了五年，自然知道冯老先生医术如何，他皱了眉，冯老先生的医术在羊河郡没几个人能比，连冯老先生都束手无策，看来是相当不好治了。
冯老先生叹了口气，道：“这些毒在她体内积弊已久，她的身子早就拖累坏了，就算这一次挺过来，往后怕也活不久了。”
段兰时涩声问：“有多久了。”
“至少七八年了。”冯老先生说着，抬头望了一下天。
这天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冬天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尤其是老弱病残，冬天是他们的一道坎。
今年尤其严重，这两天，城内生病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城北那边，又是高烧又是呕吐的，他也是刚刚从那边过来。
冯老先生拢了拢外袍，道：“将军早些作打算吧，是送去别处医还是买口棺材葬了，都得早点安排。”
他是看惯了生死的人。
说完冯老先生抬脚往院外走，“医馆还忙着，我开几副方子给她把命吊着，将军差个人来拿药吧。”
段兰时还站在原地，怔怔地出神。
丁暮看了他一眼，自觉跟着冯老先生去取药了。
院里沉寂下来，段兰时转眼，目光落到那扇木门上，似乎要透过这扇薄薄的门看到里面躺着的人。
七八年，原来，她中毒已有这样久了吗？
段兰时上过战场，无数次血染黄沙，无数次生死一线，他见过很多人的死亡，就在他身边，在他眼前，上一秒还高喊着来啊谁怕，下一秒，怆然倒下，血染天地，也许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就已经绝了声息。
他在五年的时光里送走了无数弟兄，火堆边喝酒吃肉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以为自己早已能平静地面对死亡，甚至是自己的死亡，可当他知道门内这个人命悬一线，也许会死的时候，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人生能得几知交。
她没有眼睛，但她却总能看懂他。
她看懂他满不在乎下的惶恐，她看懂他的嘴硬，她看懂他坚强外表下的脆弱。
那时他们坐在竹屋旁的小溪边，她问，你才十五岁，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说自己不是个恋家的人。
她摇头，目光隔着重山复水望向远方，并不言语。
他说他玩心太重，所以外祖父扣下了他的两个玩伴，把他一个人送到独步峰，只为他收心练武。
她说，你太重感情了，这样不好，别人很容易就抓到了你的软肋。
他说师父太严厉，不过这样也好，严师出高徒。
她笑出来，午后的阳光穿过枝桠，落到她身上，光影斑驳，她笑得极浅，极好看。她说，骗人，你其实很想得到师父的夸赞吧。
他说话的时候，她就安静地听。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疾不徐，好像天大的事情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
“吱吖”一声，段兰时推开木门。
木门老旧，发出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突兀，但床上的人毫无所觉。
她躺在那里，睡得很沉，呼吸都几不可闻，那张脸苍白，嘴唇淡的看不见血色，她流了太多的血了。
明知道她什么也不会听见，段兰时还是放轻了脚步。
她右手搭在床沿，还握着短匕。
段兰时试着抽动了一下，这次很轻易就抽了出来。
短匕的柄上有干涸的血迹，还有她的掌心，段兰时垂目看了两眼，把短匕搁在桌上，拧干巾帕给她擦手，而后，把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冯老说让他尽早选择，但他哪里有选择呢，他怎么可能真的去买那一口棺材，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死。
.
医馆内人满为患，丁暮险些无从下脚，他环顾了一圈，几乎都是抱着幼童的妇人，头发花白的老人，咳嗽声不绝于耳。
草药的气味混着丝丝恶臭，青年药仆过去处理污秽物。
丁暮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现下不过刚刚入冬，还不到最冷的时候，怎会如此？
冯老倒是已经习惯，写好药方吩咐药童去取药，就过去看刚刚那个呕吐的小孩了。
那小孩不过三四岁，被母亲抱在怀里，神色恹恹，不哭不笑，也不吵闹，乖巧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屋内还有几个相同症状的孩童，也是一样的沉默，边境的孩子似乎都格外懂事。
丁暮提着药包走出去，恍然觉得雪又大了几分，他心中忧愁，以他对郎君的了解，郎君绝对会选择第一条路，送女娘去平凉郡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是，天公不作美，雪一大，路就不好走了。
“丁护卫。”
丁暮回头，瞧见一个圆脸圆眼的少女，围着月白的披风，对他巧笑嫣然，正是太守之女，赵芙蓉。
她道：“你生病了？还是段将军生病了。”
丁暮拱手揖了一礼，“非是如此，昨日郎君救了个女郎，这药乃是替女郎所抓。”
赵芙蓉不觉有他，道：“今岁旱灾，城中多流民，父亲连日奔走繁忙，段将军赤子之心，实乃羊河郡百姓之幸。”
丁暮垂首不言。
赵芙蓉知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道：“女郎伤势如何。”
丁暮犹豫片刻，道：“不太好。”
赵芙蓉道：“我同你一道回去吧，正巧父亲有事找将军相商。”
.
凌樵醒来，已是傍晚，扑鼻而来的药气让她皱了皱眉，她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屋子，家具陈旧，细闻之下，还有些腐朽的气味。
窗户半开，台上落了一层灰，想来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匆匆收拾出来，还没来得及仔细清扫。
屋内燃了炭盆，凌樵掀开棉被，低头一瞧，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还换了新的衣裳。
她挪到门边，拉开木门。
院内的药味更浓重一些，一个蓝衣少女顶着雪守在小炉前，炉上搁了一个陶罐，升腾着热气。
赵芙蓉闻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扶门立在槛内，素衣散发，容颜姣好，通身气质清绝出尘，淡然不可方物，可称一句风华绝代。
再凝神一瞧，肤色白皙，细眉之下是一双标准的柳叶眼，脸部线条柔和，很温婉的长相，不像是丰州的人。
许是因为在病中，唇色有些苍白。
见着她，女子微微笑开，欠身道：“多谢姑娘。”
赵芙蓉起身迎过去，“你醒了，外面冷，进去说。”
女子依言，又道：“外头冷，便是为了熬药，何不进屋。”
屋内没有多余的坐具，赵芙蓉干脆就将她扶到了床上，这才开口：“这点风雪，不碍事，你也不用谢我，我就是帮忙看了会儿火，救你的另有其人，对了，我叫赵芙蓉，你叫我芙蓉就成。”
凌樵从善如流，“芙蓉。”
她顿了一下，又道：“芙蓉，救我的人，是谁。”
赵芙蓉笑着说：“姓段，名兰时，是我们这儿的守护神。”
凌樵重复了一遍：“段兰时？”
赵芙蓉嗯了一声，想起什么，道：“适才我看你长相，觉得你不像这里的人，现在一想，你和段将军倒是很像，你也是水乡来的人吧。”
水乡。
凌樵这下可以确定，段兰时，就是她认识的那个段兰时。
她笑道：“我不记得了，我是江湖中人，四海为家。”
赵芙蓉啊了一声，也是了，哪个水乡的女子没事干跑这里来吃沙子，而且，凌樵身上这些伤，一看就不简单。
“那你肯定很厉害吧。”
凌樵道：“何出此言。”
赵芙蓉努努嘴：“你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围攻你的人肯定不少，谁会花大力气去杀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她眼睛一亮，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莫非，你身怀至宝？是什么武林秘籍吗？”
凌樵失笑：“为何不觉得我是个坏人，做了错事被人追杀。”
赵芙蓉哎了一声，道：“你一看就不是坏人啊，长得温柔，说话也温柔，你这种人，去外面买东西，都要被大宰一笔的。”
说着她目光一转，透过木窗看到外面的药罐，大喊一声：“哎哟，我的药，不是，你的药，我得出去看着。”
凌樵目送赵芙蓉出门，半晌，垂眸叹了口气，又欠了段兰时一个情。
不世谷收集八方情报，凌樵这些年，或多或少也听过段兰时的事。
五年，从一介小兵到如今的云麾将军，统领云麾军，驻守羊河郡，不可谓不厉害。
当朝太尉称其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打磨一番，必成大器。
段兰时也确实不负众望，驻守羊河郡以后，戎族的兵马再也没有跨过黛河一步。
凌樵低眉思索，当年她给了段兰时一块令牌，可他至今也没用过，可见不世谷的令牌于他无用，那这次，她又该如何报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