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立冬不久,天气也不算是非常寒冷。想是安定了四年有余,多数人家有了些余钱,城内街市乐坊多了起来。这炭火有些供不应求了,价格也涨了不少。

    春林与贺记木枋签约之时,还尚且不知如今这煤炭的紧俏程度,也算是拾了一个大便宜。但当时还是年少,本想与与贺家留得一个好印象,也为深究详细。

    谁知这贺记三家木枋竟然在官府上都有不同的贸易凭证。当时这未注意之处,着实是给今后留下一个隐患。

    若他只是为做生意倒也罢,就劝当不知。若是另外两家不允,他不去管。让得宝两位哥哥闹腾,他只与贺记本家做生意来往也不至于亏,说出去只当是他贺记合伙哄骗了他。

    可他偏偏不是,他是要在贺家人中都得一个好印象。所以只得被动了一些,苦思了几天,才得一个勉强算是两全的法子。

    许春林手拿两份契书与新聘的管账郭全安 ,又邀了贺得宝的父母以及她两位哥哥,一同往天香楼议事。

    这郭全安,乃是许春林的同窗。许春林不喜四书五经,一心贪图安逸,整天喜欢看些话本。郭全安也不喜四书五经,只喜欢研究那算术之法。

    两人虽是兴趣各不相同,但因在书院中都属于那不思进取的一丘之貉,便也就关系熟络了起来。

    许春林这几月挣了些银子,招工的人也多了起来,忙不过来。见郭全安考试也屡次不中,便将他给找了过来。

    许春林与郭全安早早的到了天香楼,仔细看了些菜单,将天香楼的招牌菜品与甜品点了个遍。

    终于等至贺家一家人来此,与贺家人聊天吃酒尽兴后。许春林倒了一杯酒敬向贺得宝的父亲贺来财道:“贺老板,这天下日子太平了,生意也好做了些,如今这炭火实在是价比黄金。”

    贺来财眯着眼睛笑道:“虽说自古这木炭都是稀罕物,但如今这高价也是闻所未闻的。”

    许春林道:“这一来是当今圣上治理有方,二则是要感谢贺老板抬举,让我承包了你那的生意。”

    贺来财摆手道:“这如何说得,你我那是生意互助。你能得利,我也能得闲。”

    许春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后说道:“贺老板心胸宽广,小辈实在是自愧不如,我先罚酒一杯。”

    贺来财将许春林的手拦下,“你这是何意啊?”

    许春林起身向贺来财行礼道:“如今这时节,木炭的价格之高昂,乃是我未曾想到的。之前我们签订契书的合同价格太过低廉,小辈也问心有愧。我今日请四位老板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许春林让郭全安将自己写的两封契书展示出来,“我们可将原先的契书作废,这第一份是我将买金上涨了三成,其余不变。这第二份是我以原来的三成价格购买一成木材。”

    贺来财眼色疑惑的看了眼许春林又看向自家娘子,林娘子也是皱了眉头问道:“你这两份契书是何意?”

    许春林答道:“这第一份呢,是我见如今木材价格高涨,以提三成价格来显示我的诚意。这第二份呢,则是我之前与那附近的村民说好的分一些杂木给他们。就望各位老板见这些日子合作的面子,能至少让我与这些村名的约守到来年夏天。以保他们今年这年好过一些。”

    林娘子面色一变,略有三分怒气道:“许老板这意思,就是我说贺家都是小人?会枉顾你我之间的契书,还会耽误你做这好人?”

    这小子与得宝两人都是脑子有问题的主,还平白无故担心起贺家了。得了便宜就得了便宜,经商不就是如此。还得我来让他莫真劝说成功了。

    贺斌心中一喜,出言相劝道:“许老板确实有些诚意,不如就按他的来吧。”

    虽是加上三成也不算多,等会重新签定契书了。再来商讨一番三家贺记的不同,我与贺斐倒是刚好可借由这次机会名正言顺的退了。

    贺斐嗤笑一声说道:“二娘大哥,你们莫要被他哄骗了。如今出价比他三四倍的多的是,你原先那价格也配买点杂木了,也别将自己看得太高。要我说,不如就此断了这份契书,我们在赔些银子,许老板拿钱去过年了也好。”

    二娘与大哥真是糊涂,居然还要顺着许春林的话来。这人在此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恬不知耻。

    林娘子望着贺来财笑道:“你瞧斐儿这番话说得,倒也真不愧让人将我贺家看低了。”

    贺来财面色甚是不悦,将桌上契书拿起说道:“你们心中所想我也知道了,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

    贺来财看向林娘子:“今后,贺家木枋定个规矩,无论何地的木枋,每年废木留出一成给周边乡亲,不许卖出也不许迁走。”

    贺来财将两份契书看了个仔细将第一份放下,拿着第二份说道:“这字是你写的吗?”

    许春林点头行礼道:“正是小辈。”

    贺来财将那第二封契书撕毁后,叹了一口气道:“确实是一手好字,可惜力道有些不够。不过你也还年轻,再练些时日也好了。你我贺记的契书,就按原先的来,无需更改。”

    贺来财道:“至于这城北贺记与城东贺记则是我这两位儿子贺斌与贺斐掌管。他们两年纪也大了,改自己管事了。贺斌你的城北是要签定这新契书或是今后自己再去寻外商?”

    贺斌脸色一变道:“父亲,我出来之时匆忙,未带印章。改日在去木坊中签订吧。”

    贺来财摆手道:“我们也是不忙,你可去唤你门外的伙计去印。”

    贺斌点头道:“我这就去。”

    贺来财又看向贺斐道:“你如何说?”

    贺斐哼了一声道:“孩儿觉得,我可找他人。如今木炭生意甚是红火,我不愿.”

    贺来财不等贺斐说完,便出声阻止道:“那你就先回去吧,我与你二娘还有大哥和许老板还有些话说。”

    贺斐听此便气愤的离开了天香楼。

    贺来财等至贺斌签字画章后,便也与林娘子乘车回了贺宅。

    贺来财问林娘子道:“你觉得这许春林如何?”

    林娘子道:“心性甚是不错,人也聪慧。”

    贺来财摇头道:“我看他甚是愚笨,一心求和只能落人下风。虽说他有几分迫不得已,但今日这行迹实在让我难已将得宝托付与他。你过些时日好好敲打一下。还有得宝,你也要多管教一番,这还未出嫁,就什么话都与外人说。”

    林娘子心中觉贺来财还是向着她们的,此时心中也是一喜,“夫君说得有理,我择日便去训诫他们一番。”

    贺来财点头道:“还有贺斐,他如今心气越发高,眼界越发低了。你也算是他的母亲,有空也要教导一下他。”

    林娘子原先的喜悦又被浇灭了一半,她如何没有教导。她扪心自问,她待她们兄妹三人不偏不倚。原先甚至更为偏袒那两兄弟,可也不知为何,这年岁越大,就是越发有隔阂了。

    许春林想这今天的结果,比他预想的几种结果都要好些。不过贺来财对他貌似不算满意,他又觉得心中有些郁闷,不知如何才好。

    他觉得烦闷,便翻着订单账本,见有一熟人的名字,又确认了一番地址。正是秋水的师兄李松家,便要自己去送炭火。一旁的伙计不肯,郭全安过来劝说:“莫怕,他真是想去,不会夺了你的活计。这篓子的价钱,我也会算于你头上。”

    听了此话,那伙计才松手。

    背着一篓子炭火快要走至李松住宅,便碰上了李松。李松笑道:“你们已是如此忙了么,怎得掌柜的也出来送货了?”

    许春林叹气一声后,将今日之事说与了李松听,李松大笑了几声道:“你这虽算不得是个商人,但实属是个善人。”

    许春林摆手道:“你莫要取笑我了。”

    说道此处,正巧到了屋门,李松推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杏正在院中晒着药材,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麻布衣裳背着炭的年轻小子走进院中。

    李杏面色不悦,语气甚是不好的说道:“你这送炭的怎走正门,落得这院中都是炭灰。请从后门进来,将这放在伙房。”

    李松出声道:“他不是。”

    许春林拦下李松,笑道:“我是。是我不知礼了,我这就由后门进。”

    说罢,便出门绕至后门再敲门而入。

    李松叹气道:“他是秋水的二哥。”

    李杏啊了一声道:“你怎不早说?”

    李松走向后院,给许春林斟茶了后说道:“今日你这是有些犯煞了,又挨一训了。”

    许春林摆摆头道:“这算不上,你与我想想还有何事可做,我觉得还是心中觉得有些不足。”

    李娘子这一喝,让他觉得若是一个莽撞的伙计,遇到李娘子这种人呵斥一番也就罢了,惹了别的人就不好了。他需得与郭全安聊下如何使这帮伙计注意一些,莫得罪了人。

    李松思索一番道:“你为夏日烧的炭存放做的那些仓库地窖,可以存冰否?”

    许春林一拍手道:“仓库保温不知是否可以,但地窖到是甚好。我回去与郭全安商议一番,得亏今日来见你了。你怎想得此招?”

    李松讪讪一笑道:“只是突然灵机一动,若你成了一定要便宜些卖于我。”

    算了些日子,茯苓生产时候应该就是快要入夏之时。这几日想要购买些冰块存着,夏日里也好过些。可都太贵了些,这正好他就好了,可不就想到了吗。

    茯苓也回了家中,听李杏说今日呵斥了秋水二哥正在院中懊恼。又知秋水二哥正在后院,便要拉着李杏前去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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