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搏击场上,两个男人各自鼻青脸肿,一左一右凶狠地对视着,双方光着的上身,墩子肉随着浑浊的吐息不断上下起伏。

    “打!打啊!打!”被铁丝网围着的场外,群情激奋。汗水随着吼声,在内场挥洒弥漫。“给我血包!”台上的一个男人啐了一口,朝身后铁丝网外的小厮喊了一声。

    周围一阵唏嘘,小厮闻声跑出内场。二层包厢上的男人扶着额头看着台下的一切,抿了抿唇,朝身后站着的侍卫摇摇手,耳语两句,随后继续将目光移向内场。

    言蘅脖子上套着项圈,小厮拖着链子将她一路拖拽往搏击场。她不断在脖子上撕扯,两条腿拼命蹬着地面,但链子锁着她不断在地上摩擦着拖向内场。小厮命看场人打开铁门,将她丢了进去。言蘅警惕地爬缩到拐角,死死盯着面前的二人。

    “敢跑?”肥胖男人大步上前,震得场子都有些抖动。他一把抓住瘦弱的言蘅,拽出她的右手,随即张开大口咬上她的右臂。

    言蘅惨叫一声,她紧紧咬住牙,上下牙齿之间咯吱作响,面颊紧绷,但她没有立时反击,在男人以为她放弃反抗贪婪地吮吸她的鲜血时,她看准时机,片刻之间一口咬上男人的脖颈。

    “啊!”男人惨叫一声,立马松了口,张开双手就要抓住言蘅的腰将她甩开。

    言蘅却根本不管身边的一切,双手指甲迅速生长,她一使劲,指甲便掐进男人的双肩里,同时嘴里更加用力。男人哀嚎着,周围人一时间都愣住了,眼见着男人的脖子处鲜血直流。他发疯发狠得打出全力的一拳。

    言蘅闷哼一声,却仍没有松口,但牙口已经发酸。男人吃痛得受不了,再次挥出全力一击,直接将身上的言蘅击飞出去。她撞上铁丝网,摔在地上,两只手的手指甲有一半都被硬生生卡掉,嵌在了男人的肩膀里。

    她抖着手撑起身子,双目血红,满嘴鲜血,两只手也在疯狂流血,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般。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言蘅吐出一口脏血,低声呵呵笑了起来,双眼却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似乎在说你敢喝我血我就敢咬死你。

    “该死!你们场子就是这么给我血奴的嘛!”肥胖男人有些不敢看向言蘅的双眼,转而朝着场外大喊。

    圈内的搏击暂时停止,场外忽然冲上来几个彪形大汉,各个手持长鞭。

    铁门被拉开,为首的大汉朝着男人鞠躬,连连道歉,言蘅没有听清他们说什么,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忍受什么,她转了转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双臂环抱着自己,眸光也暗了些。

    几个大汉转过身,凶狠地咒骂言蘅,抬起右手,数道鞭子即刻就甩向她。言蘅记忆里的痛感并没有落下,她缓缓抬起头,只见那几个大汉面容狰狞,右手微微颤抖着停在半空,似乎有什么东西捏住了他们的手,使得他们动弹不得。

    “什么人!敢在吴爷的场子里动法术,不要命了吗!”为首的大汉几乎怎么用力都无法摆脱手上的那股力道,只能四处张望着,站在场内大喊。

    言蘅也在观察周遭,透过围在她面前众人间的缝隙,她看见对面二层包厢处凌空跃出一个男人。不多时,她面前的众人全都被一扫而出,五六个人尽数被踹向左边,撞上铁丝网,倒在两个肉墩子大汉之间。

    一时间不仅场上几人全员噤声,连场外的观众也都呆愣愣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言蘅看着眼前身着月白色衣裳的男人慢慢侧过身,银灰色的头发之下他的半张脸都被黑色的面具遮挡住。长恨慢慢向她走来,蹲下身子,略显清冷的话语从他没有多少血色的薄唇中发出:“为什么没有继续反抗?”

    言蘅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她这种问题,沉默着没有说话。

    长恨并没有不耐,继续说:“给我你的答案,我带你离开。”

    此言一出,男人清晰地看到面前对自己防备甚深的女孩本已灰暗的眸子骤然变亮,那里面似乎有期待,有希望。

    言蘅犹豫了很久,眼见男人似乎要没有耐心,她下意识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袂,扯着喑哑的嗓音低声回答:“我可以咬他,但我逃不走,挨了打就不会死了。”

    长恨始终没有说话,就在言蘅觉得对方骗了自己的时候,场外匆匆跑来一群人。她侧目,为首之人正是将她买到这个场子里的吴爷。

    吴爷绕过人群看到场内背对着他的男人,脸上的愠色骤然消失。言蘅眼见面前半蹲着的男人并没有管她,站起身转过去看向吴爷。吴爷见到他之后竟屏退身边的几个侍卫,跑进场上。

    长恨往前走了几步,凑近吴爷耳语了几句。言蘅对他们所说之话无从得知,只见到吴爷连连点头,似乎从男人手中接过什么查看过后,随后朝众人摆了摆手。

    言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长恨转过身,忽然抬手一道法术射向她。她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经昏迷过去。

    很久没有这样睡过了,梦里有人曾经抱她入睡,有人曾经带她看过繁华的人间。

    “醒了?”

    天色已暗,长恨背对着她正在生火,银灰色的头发随风飘起。言蘅回忆自己发生的事情,对面前之人生出警惕。她双手的血迹已经干涸,暗红色的血痂结在指甲处。言蘅忍着痛,再次生长出尖锐的指甲以防万一。

    “那点小把戏对付没有抑妖珠的人族还行,对我没用。”

    长恨并没有回头,但却已经识破言蘅的伎俩。虽然被识破了,但言蘅并没有缩回自己的指甲,壮着胆子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长恨站起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色的半脸面具已经被他摘下来,在黑夜中,露出一张坚毅冷峻的面容,一双柳叶眼中带着凌厉的光射向她。他并没有回答言蘅,而是说到:“随我去南陈,你便不会再如此弱小。”

    “我不强求。你已经自由了。”

    言蘅听到自己自由了的话一时间愣住了,自由?什么是自由?她好像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个词了。成为血奴的十年,只有黑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只能确保自己能活着,却再也不敢肖想自由。

    她还有要寻找的人,可以她现在的能力怎么才能安全地生活在人间。

    “跟你走,我会变强吗?”言蘅慢慢缩回自己的指甲。看他的样子,也是妖族。

    “那要看你自己。”

    言蘅没得选。地位低下的妖族是无法与人族对抗的,像她这种无权无势,一抓一大把的妖族,最适合被拉去当血奴,这世间少她一人,根本无人注意。不跟他走,早晚会再被那些人抓走,没有能力,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别人。

    “我跟你走。”

    得到言蘅的回答之后,一切归于平静。此后长恨再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是领着她开始行路。

    她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救她的理由,更不知道南陈在哪里。她只知道,此人运用法术带她从空中行了半个月,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他已经强到不需要进食了吗?

    半个月后,言蘅看着他们二人翻过了座座低矮的山丘,终于到了目的地。在为数不多的平坦空地上,建有一些简易的屋子。

    言蘅跟着长恨从空中下来。不少人看到他,都凑了过来。

    “长恨,回来了啊。诶?这是谁?”

    一个面色黝黑的男人向他们走来,看到他身后站着的言蘅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灰蒙蒙的头发乱七八糟地蜷曲在一起,样子像是个乞丐。

    “以后,她就在这学法术。”长恨说完,没再理众人,离开人群走了。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向她提问,言蘅看着自己被一群不相识的人包围,一时间有些紧张。

    这十年间,她见过的人除了和自己一样被关在阴暗地下室的血奴,就只有搏击场馆里的人。血奴们大多不会开口说话,每天只能在固定时间进点猪食和馊水。而搏击场上的人,只会抓着他们给搏斗士喂血。

    “喂,你是什么人啊!”

    言蘅四下看去,还没来得及找到人,身后气流一变。她眸色一冷,多年挨打的经验让她察觉到身后迸发的怒气。她迅速侧身,一只拳头穿过她的头发打出一阵拳风。

    她顺势转身,面前站着的女人剑眉一挑,手收回的瞬间,一条纤长的腿立时侧踢而来。言蘅立马蹲下躲过这一踢,却不料女人一跳的瞬间换了条腿一脚踢中她的胸口。

    虽然言蘅马上抬起双手挡在胸前,却还是被这力道踢飞出去,她用手扒住地面,好不容易长好的指甲又开始微微渗血,她剧烈咳嗽几声后,只见对方并未放手,女人嘶吼一声,向她冲来。

    言蘅眼中寒光一闪,在对方向她踢来的一瞬间,她并没有躲,而是死命抓住对方的腿,然后狠狠咬上去。被抓去当血奴的十年,牙齿是她最好的武器。最开始她身上还有一些灵力供她施法,后来也被消耗殆尽。

    “啊!你是狗吗!”女人抬手几次重击言蘅的后背,言蘅却并不松口。

    “千萤住手。怎可突然打人。”黝黑的男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马冲上来拉开两人。

    名为千萤的女人撤到一边,掀开裤腿,竟发现小腿被生生咬下一块肉,还没有完全咬断,血淋淋地挂在小腿上。

    “你是疯了吗!”千萤冲上来一巴掌扇向言蘅,却被言蘅抓住右手。

    “你若再敢对我动手,下次咬掉的就不一定是你小腿的肉,我看你的脖子里的血很是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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