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许清还一身华服端的是翩翩公子相,看着几夜未眠只守在祠堂的嫂嫂,还有刚才宣读的那道圣旨,叫许老妇人已经气晕了过去。

    柳姨娘擦着那晕染的妆,抽抽搭搭的,本来她就势微出生烟花巷柳之地,好不容易攀上了权贵进了门,还没过上几日好日子,夫君就早早归西了,眼中闪过算计。

    本来在府内伏低做小不好过,许成微虽然对她也还算是不错但许家的上上下下都是老夫人守着。

    老夫人看不起她的出身,府内的丫鬟小厮也只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对她稍微恭敬,丰茗雪倒是跟她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本以为进了门之后怎么的也要吃个小马威,她也不是个什么善茬自然要为自己打算。

    但谁料,这位相国公的千金小姐,似乎也没刁难过她,自此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可现下这种状况,外面的风声舆论都在传着,是许家的那位惹怒了当今的天子,才会出现这样的祸事,柳姨娘自觉的得先找个靠山。

    本以为花点银子找了以往的姘头,依靠着肚子里的胎儿能争上一争,谁知道当今那位不依常理出牌,她心有怨怼但听说,她的那位姘头不仅被罢了官还被打了板子。

    果然,有些时候男人往往是靠不住的,幸好没有连累到她。但不管怎样,侯府这块招牌在此,还没到该逃开的时候,她看着这位许家二爷,以后若是想要在府上活着,或许还需要仰望着他。

    她那三分楚楚可怜带着梨花泪:“成微走的这么快,让我跟腹中的胎儿可怎么活啊。”

    许清还看着这一幕以及人丁稀少的,小小的少年身影里充斥着倔强,兄长还未过头七,他现在势微力薄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嫂嫂还将要进宫。

    一阵脂粉气却叫人皱了眉头,是他那兄长娶来的柳姨娘,许清还自知以后还有撑起这个家,就算他也不喜这位柳姨娘,还买通了旁人打点。可她确实说的没错,她怀了兄长的孩子。

    许清还声音毫不客气像是提醒,拿捏着许家的颜面:“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在府内养胎,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幺蛾子,虽然兄长不在了,但我们以后自然还是一家人。”

    柳姨娘被许清还的话噎住:‘那是。自然。’

    许清还不管她那点见不得台面的小九九,随后有些哽咽的红了眼睛,看向他的嫂嫂,“嫂嫂两夜未进食,还是去歇歇罢,这里有我跟柳姨娘守着便好。” 这里外男不可进入,所以除了他留下的就只有柳姨娘跟丰茗雪。

    柳姨娘没应,微微撇了下唇却也没反驳,头七还未过现下丰茗雪已然在这里坐了好几天,不吃不喝,她可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但也没去嘲丰茗雪。

    丰茗雪摇了下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许清还见叫不动人,眸子间很是些许落魄的无奈,他没提陛下刚才的事情,护不了嫂嫂,那道圣旨自从宣出来之后,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都说现在的新帝,手段狠绝且果辣,并且现在后宫无人倒不是没人给他后宫送过人,但送过去的都不得善终,就渐渐流言私起,说陛下不近女色,还很有可能是那种。癖好。

    眼下,召集嫂嫂入宫,许清还的眸子间满是纠结的神色,他小时候倒是见过新帝,新帝似乎还抱过他,虽然看似跟兄长不合,但实际上两人的关系还行。

    他自小读着圣贤书,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更何况,嫂嫂跟兄长的关系,他也略知一二。

    背过手,负手而立间像个深沉的大人,温和如玉。不管怎样,陛下现在追封侯府许将军为一品嘉传公爵位,并且如果侯府能安逸,几乎可保衣食无忧,他还需要撑起这个许家来。

    许清还对自己的目标界限明确,他想要走家族的另一条路科举仕途,成为文官。

    男儿并非一定要志在四方,而是求个安稳也很重要。

    他刚离开没多久,一阵风乍起掀起窗外的银杏叶飘落。

    一道清俊的身影落下,站在丰茗雪的后面,龙涎香的清浅气息,唇瓣微启满是心疼的意味:“对不起,阿姐,我来晚了。”

    丰茗雪的眸子动了动,却没有回头。

    沈浮自觉撵起香点燃,而后插上算是以逝对亡者的尊重,看着那块灵牌眸子幽深却是对丰茗雪说着话:“我知道阿姐怪我,但我当时没给你说起是知晓阿姐若是知道了许成微,逝世的消息必定会难过。”

    “没有故意隐瞒,只是想让阿姐的难过来的慢一些。”

    当他看到这幕单薄的身影,还有那面容上的脆弱以及眼底间的乌青色,这几日还是让她,忧心了。

    丰茗雪脸上并无太大的波动,只是声音间却带着长期未进食的嘶哑:“为何要这样做。”

    沈浮的心间随着丰茗雪的问话颤了下,咽了下嗓子不敢去碰触这人厌恶的神情:“若我说,我自小爱慕阿姐,阿姐会因此怨我吗。”

    丰茗雪视线间投到这位,少年帝王的脸颊,没了当时的瘦小,也不是撒泼打滚要着桂花糕的小尾巴,竟然不知何时长成了一个明眸皓齿且丰神俊朗的英气少年,但仍是一如既往的会向她撒娇,会关心她的身体,会时不时的担心她无聊带着些消遣的玩意,会进退恪守的守在他的身边。

    会在奔赴边关回来的第一时间向她道喜。那时的少年早已长成了一个,眉宇间没了当初的稚嫩青涩,而是一位带着肃杀气息的男人。

    是她,一直蒙在鼓里,或是不相信那些不好的传言,外界的风风雨雨,或是还坚持着把沈浮,当成一个弟弟,不顾父亲母亲的劝阻给自己留有着一丝私心。

    她的心绪复杂,眼睛间却是叫人看不懂的悲伤变得陌生:“我,夫君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沈浮被“夫君”二字刺到了,他以往听到的都是“他。”这样的称呼,丰茗雪知他不喜她提起许成微,他在的时候也很少的提起。

    更是对这份的怀疑,别人怀疑他,唾骂他都没关系,流言传的纷纷,甚至还有人说是因为他觊觎,丰茗雪,所以害死了自己的臣子,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连阿姐都不相信他,他是喜欢丰茗雪,甚至盼着他死。

    但绝不是,用这样的手段,他和他的君臣之礼在此之前并无任何的过线,顶多是背地里的暗戳戳骂许狗。

    沈浮像只被丢弃的小狗,眸间满是受伤的神色:“阿姐,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丰茗雪的眼睛错开视线,不去看那双盛满着悲伤的眸子,她惯知道,沈浮以往讨要奖赏的时候也经常以这样的姿态掩饰,错开视线“你叫我如何信你。从你进来到现在为止从未给我一个解释,为何要这样做,我是许成微的妻子,你今日的所行所举,这样叫众人会怎么看待我,如何看待你。”

    沈浮的语气坚定:“我并不在乎众人怎样看待我,就算是旁人,也只会说是我坚持强娶,把你带到了宫内。阿姐莫要担心,我,能护得好你。”

    丰茗雪的神色深深,语气温度却极冷:“我不信你,也并对你没那方面的男女之情。我心悦的只有夫君一人。陛下莫要纠缠。”

    沈浮内心躁动的厉害,语气间却是疯魔,攥住皓腕:“阿姐若是真的心悦许成微,那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同他圆房。”

    丰茗雪的脸上先是迟疑,稍一愣间察觉到这人的气息步步靠近向她袭来,龙涎香的包裹,让她攥紧的手腕挣扎不开力,却见这样还不够。

    那人轻抚着她的脸侧,语气间尽是疯魔跟狂热,却有带着内敛的隐忍神色。

    叫丰茗雪觉得陌生,以前那个乖软的沈浮都是伪装的现象。

    他只会一击致命的掐住喉咙,贪晌着这份温存的念头,像只蛰伏的巨兽等待着伺机而动的咬住猎物不松口。

    丰茗雪心间发麻,他的声音却带着磁性暗哑般的笼罩着她:“我还记得小时候阿姐曾经谈过的抱负理想,只要阿姐答应嫁我,我愿倾尽举国之力赠之相陪。”

    这话不可谓大不逆,可偏偏是从眼下天底下最有身份的人面前说起。

    丰茗雪没想到,沈浮还能记得她那时的理想,她不甘于屈之后院的寸步之间,但也没想过借着沈浮的力往上攀爬,这是一条极其艰难的道。

    她从未觉得她能把这条路走完,但也从没觉得不是她。

    此刻听到沈浮的话,心中一惊。

    沈浮还觉得不够,像是要把真心掏出来,眼尾间泛着红意却克制的咽了嗓子:“那怕阿姐叫我屠城都可以,我愿意做阿姐的狗。”

    丰茗雪的腰线敏感,酥酥麻麻的顺着尾脊骨打起了颤意,咬着牙不肯发出声音,听到这句话却霎是清醒了起来,借着力把人推开却只动了分毫,凝起了眉:“你疯了是吗。”

    她早就知道沈浮不如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但相信骨子里仍然是善良的,但此刻却觉得有些陌生,心底升起寒意。

    这。像是沈浮真的能做出来的事情。

    眼底的贪恋占有欲不加掩饰,沈浮磨了下牙:“明明是阿姐一直在装糊涂,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份高处不胜寒的帝王身份,唯有的念头仅此是你。”

    像个揣揣不安的野兽,此时抓不住浮萍,如果可以,沈浮想把一腔真心掏出来奉在这人的面前,叫他看个清楚。他从来都不比那个人差。

    为什么阿姐不肯看他一眼。只求着她怜一下他。昔日的帝王此刻却极近的摇摇欲坠。尽管他已经知道当他下了这个决定后他的阿姐一定会恨他,怨他,怪他。

章节目录

娶臣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舒映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舒映并收藏娶臣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