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大涝，灾后瘟疫盛行。
姜曲珞昨天梦见了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天未透亮就醒了，她一翻身，听见外院里悉悉索索的动静。
姜曲珞走出屋子，周寅已经在收拾药草了。
她知道周寅早上有练剑的习惯，大抵是听到她起身的动静，外衫匆忙套上身，沾了汗都贴在了身上。
姜家就剩下姜曲珞一人，府上的下仆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杂役。周寅是姜曲珞父亲的门生。
说是门生，其实也不太妥当，周寅其实是姜父的旧识。姜父告老还乡之前，曾是太医院的院判。
至于他们是怎样的旧识，姜曲珞也不大知晓，只知道周寅一身的本事，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长得虎背熊腰，面容端正，性格冷沉。
姜父病故之前，当着姜曲珞的面将她托付给了周寅。
周寅愿意入赘姜家，但姜父去世未满三年，姜曲珞还在守孝。
姜曲珞上前了几步，见周寅收拾的一丝不苟，放下心来说：“收拾好了，今日就早些开门吧。”
周寅沉默的点头，托起簸箕往前院去。
姜曲珞跟在后头，看着周寅动作娴熟的准备开店。
姜曲珞系上薄纱遮住口鼻，让周寅也系上，才让他去开店。
店门一开，早候在门外的病人立马走了进来。
忙过早上的一阵，姜曲珞见周寅身上的外衫已全湿了，就催他去后院擦擦身子，换件干净的衣衫。
周寅站着不动，摇头说：“你一个人不安全。”
姜曲珞笑了，“那你快去快回，你这样会着凉的，要是你病了，岂不是更麻烦？”
周寅这才点点头，木讷的叮嘱：“不要出门，有事喊我。”
“知道了。”
周寅转身离开，姜曲珞在柜台后继续盘早上的账，账自然是亏的，只是亏多亏少。
南州病疫，祖道县虽受灾不重，但从其他郡县逃来的灾民不少，姜曲珞谨记姜父教诲，行医者当医者仁心，她开给灾民的一副药贴仅收五文钱。
只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姜曲珞不是神医，没法一副药贴下去药到病除，只能让病患症状缓解，还得靠他们捱过去。
姜曲珞拨完算盘，心里无声叹息，再这么亏下去，姜父给她准备的聘礼都得亏完了。
若是聘礼不够，周寅不肯嫁该如何是好。
姜曲珞想着，又看向后院的方向。
四年前姜曲珞一心以为自己会同自幼青梅竹马的黎玉珩成亲，但没想到黎玉珩去了青落山三年，回来就坚决要退婚。
青落山上住着江湖上尊称的璇玑子，传闻璇玑子能上观天命知时运，下活死人肉白骨，虽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每次大灾大难前璇玑子都曾成功预言。
黎玉珩能上青落山拜璇玑子为师本来是天大的机缘，但没成想这份机缘是要断了她和黎玉珩的姻缘的。
听闻黎玉珩是心悦他的小师妹才坚持要退婚，只不过退婚四年，也不见黎玉珩同他的小师妹成婚。
倒是这次南州大涝不曾听闻璇玑子的预言，有传闻说璇玑子是同自己的徒弟行了有悖人伦之事招致天谴，才丢了观天命的天眼。
江湖同朝堂上都是众说纷纭，只不过这些都离姜曲珞太远了，她还是想想怎么赚钱更切实际。
姜曲珞正愁眉不展的时候，门口照进来两道身影。
姜曲珞抬起头，却见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年轻男子同一个身材微佝偻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姜父告老还乡之前姜曲珞一直住在京城，她见过达官贵人的模样，也见过深更半夜从宫里出来把姜父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内侍的模样。
走在前头的风姿俊逸的年轻男子是贵人，跟在后头的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自然是内侍。
姜曲珞心里微沉，不知宫里的人怎么千里迢迢来了南州。
姜父告老还乡时正是摄政王还权的时候。
八年前朝中内乱，反叛军逼宫弑帝，差半步登基之时，南诏王带兵入城将叛军将领首级斩下，扶持刚满十岁的新帝即位，自立为摄政王。
南诏王是先帝同父同母的弟弟，但先帝对他颇多猜忌，刚即位就将还未及冠的南诏王分封至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南地。
新帝登基后朝臣对南诏王的猜忌也不曾少半分，而南诏王则是用六年不婚，不留子嗣来堵住悠悠众口。
两年前摄政王重回南诏王，新帝执掌大权，却将南诏王留在了京城。
不过京城的事情在姜曲珞随姜父回乡之后就鲜有听闻，南州毗邻南诏王封地，这两年来姜曲珞反倒是听赞颂南诏王贤能的传闻逸事更多。
姜曲珞收回思绪，只问了一句：“两位要什么？”
栾璟上次见到姜太医家的女儿还是六七年前。
当时他遭遇暗算身中奇毒，去寻姜父解读时，还未及笄的女孩梳着不大整齐的双环髻，怯怯的门后探出半个头来看他，但刚对上他的目光就立马缩了回去。
姜曲珞出生时姜父已三十又二，算是老来得子，又年幼丧母，姜父自然是奉为掌上明珠，除了辨识药草背医术时严厉要求，其他事情可谓是予取予求。
栾璟当年中毒在姜府上短住养伤时，没少听姜太医吹嘘他女儿是何等的聪慧。
只不过聪慧栾璟没瞧出来，倒是瞧出来了姜曲珞胆子大的很。
他在姜府住了五日，姜曲珞偷偷来看了他七次，但每一次都刚和他对视就跑开了。
说她胆子大也大，说她胆子小也小。现在看来还是如此。
数年未见，小姑娘身后的双环髻不见了，只用一支玉簪随手一挽，系着薄纱覆面，但露出的眉眼水润漂亮，一身素色的襦裙，勒出来的腰盈盈一握。
姜太医年轻时也曾是京城中闻名的美男子，后来迎娶了才貌双绝的曲尚书家的女儿，一时间传为京城中的佳话。
只可惜姜夫人福薄，姜曲珞还未满周岁，姜夫人就得了怪病，月余而亡。
姜太医妙手神医，却没法挽救自己夫人的性命，姜夫人过世后，姜太医再未娶妻，连个妾室都不曾纳，难说不是因为过不去心中这一道槛。
而如此看来，没有母亲教导，姜曲珞也出落的很好。
不只是出色的相貌，不卑不亢的心性也很难得。
栾璟从姜曲珞细微的神态中看出她猜出了他们大致的身份，但她应当是没想起来他们数年前的数面之缘。
栾璟在打量姜曲珞的时候，姜曲珞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栾璟。
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长得极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着，身着玄色锦袍，上头用金银丝线勾了蛇蟒的纹样，腰间坠着一块极油润的白玉环佩。
这身打扮走在刚遭了水涝瘟疫的南州，像是就怕没有流民去抢他似的。
姜曲珞在心里暗暗想着，正欲再问一遍时，栾璟开口了。
“你父亲呢？”
姜曲珞心里咯噔一下。在宫里当太医是个极易得罪人的活，姜父如履薄冰熬到乞骸骨，未曾想黄土埋了一年了，还有人追过来。
“家父去年就亡故了。”
栾璟愣怔了一下。
姜父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大夫，前半生不曾享到什么清福，未曾想刚回乡就去世了。
“是如何去的？”栾璟多问了一句。
“病故的。”姜曲珞抿了抿唇，“家父从数年前开始就身体偶有不适，但他知道自己的病神仙难救……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了。”
栾璟默然，“节哀。”
姜曲珞微微颔首，“家父已故，去世前对我并无额外嘱托，恐怕要让两位此行失望而返了。”
“无碍。”栾璟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内侍，“我来时听闻你在此处医治灾民，实属不易，但我来时并未带什么药材，只有一些钱财。”
内侍上前拿出了一个钱袋递给姜曲珞。
姜曲珞没接，警惕的看着栾璟，“大人，小女子不才，只学得家父医术十之一二，只会些医治寻常病症的方子，大人若是另有所求，小女子恐难以胜任。”
栾璟瞥了一眼，内侍意会的将钱袋放在了柜台上。
“姑娘不必如此戒备，我并无恶意，也别无所求，不过是感念姑娘为南州百姓所作的一切，这点钱财于我而言不算什么，就当是我也想为南州做些什么吧。”
姜曲珞还在犹豫，栾璟却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微微颔首道：“告辞，祝姑娘一切安好。”
不等姜曲珞答话，栾璟就转身走了出去。
栾璟同他身后的内侍刚走，周寅就大步从后院走了过来。
周寅先看向姜曲珞，她正看着桌上的钱袋出神，几番犹豫，还是伸手拿起来扯了开来。
里头放着的不是一些钱财，而是几条圆滚滚的小黄鱼。
姜曲珞手一抖，钱袋里的小黄鱼刚掉下去，就被周寅接住了。
周寅在看到钱袋用的锦缎时呆愣了片刻，这会儿又被唤回了神智，手心里的小黄鱼沉甸甸的，就同他的心一样。
“这是刚才的人留下的？”
姜曲珞点点头，“看着像是宫里来的，一个年轻男子跟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来找我父亲的，我说我父亲已经亡故，未曾留下特别的嘱咐，将他们打发走了，走之前留下了这个钱袋，说是感激我们为南州百姓做的一切。”
周寅心情复杂，但再复杂，心里翻涌的思绪一点都没体现在面上。
他把小黄鱼放回姜曲珞的手心，收回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姜曲珞的手指，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收回来。
周寅的动作太大，姜曲珞也顿住了，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平时两人共同打理药铺，也不是没有过不小心碰到的情况，但没有一次他的反应是像这样避如蛇蝎的，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往旁边让开一些。
周寅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他放下手，悄悄攥紧了说：“既然留下了就收着吧，想来他们也不差这些钱。”
姜曲珞却觉得更奇怪了，周寅平日里的性子再谨慎不过，就是店门口飘进来一片落叶他都要再三检查，像是怕有人在这片落叶里□□似的。
但现在一袋子的黄金，周寅却轻描淡写的说收下就好。
“周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姜曲珞打量着周寅的神情。
周寅不躲不闪的任由她打量，摇摇头说：“在京城时我同姜太医只有数面之缘，后来承蒙姜太医收留，他也不曾对我讲过之前的事情，我对他的事情知之甚少，你不知道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姜曲珞还要再问，周寅却转过了身，“我该去晒药草了。”
姜曲珞昨天梦见了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天未透亮就醒了，她一翻身，听见外院里悉悉索索的动静。
姜曲珞走出屋子，周寅已经在收拾药草了。
她知道周寅早上有练剑的习惯，大抵是听到她起身的动静，外衫匆忙套上身，沾了汗都贴在了身上。
姜家就剩下姜曲珞一人，府上的下仆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杂役。周寅是姜曲珞父亲的门生。
说是门生，其实也不太妥当，周寅其实是姜父的旧识。姜父告老还乡之前，曾是太医院的院判。
至于他们是怎样的旧识，姜曲珞也不大知晓，只知道周寅一身的本事，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长得虎背熊腰，面容端正，性格冷沉。
姜父病故之前，当着姜曲珞的面将她托付给了周寅。
周寅愿意入赘姜家，但姜父去世未满三年，姜曲珞还在守孝。
姜曲珞上前了几步，见周寅收拾的一丝不苟，放下心来说：“收拾好了，今日就早些开门吧。”
周寅沉默的点头，托起簸箕往前院去。
姜曲珞跟在后头，看着周寅动作娴熟的准备开店。
姜曲珞系上薄纱遮住口鼻，让周寅也系上，才让他去开店。
店门一开，早候在门外的病人立马走了进来。
忙过早上的一阵，姜曲珞见周寅身上的外衫已全湿了，就催他去后院擦擦身子，换件干净的衣衫。
周寅站着不动，摇头说：“你一个人不安全。”
姜曲珞笑了，“那你快去快回，你这样会着凉的，要是你病了，岂不是更麻烦？”
周寅这才点点头，木讷的叮嘱：“不要出门，有事喊我。”
“知道了。”
周寅转身离开，姜曲珞在柜台后继续盘早上的账，账自然是亏的，只是亏多亏少。
南州病疫，祖道县虽受灾不重，但从其他郡县逃来的灾民不少，姜曲珞谨记姜父教诲，行医者当医者仁心，她开给灾民的一副药贴仅收五文钱。
只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姜曲珞不是神医，没法一副药贴下去药到病除，只能让病患症状缓解，还得靠他们捱过去。
姜曲珞拨完算盘，心里无声叹息，再这么亏下去，姜父给她准备的聘礼都得亏完了。
若是聘礼不够，周寅不肯嫁该如何是好。
姜曲珞想着，又看向后院的方向。
四年前姜曲珞一心以为自己会同自幼青梅竹马的黎玉珩成亲，但没想到黎玉珩去了青落山三年，回来就坚决要退婚。
青落山上住着江湖上尊称的璇玑子，传闻璇玑子能上观天命知时运，下活死人肉白骨，虽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每次大灾大难前璇玑子都曾成功预言。
黎玉珩能上青落山拜璇玑子为师本来是天大的机缘，但没成想这份机缘是要断了她和黎玉珩的姻缘的。
听闻黎玉珩是心悦他的小师妹才坚持要退婚，只不过退婚四年，也不见黎玉珩同他的小师妹成婚。
倒是这次南州大涝不曾听闻璇玑子的预言，有传闻说璇玑子是同自己的徒弟行了有悖人伦之事招致天谴，才丢了观天命的天眼。
江湖同朝堂上都是众说纷纭，只不过这些都离姜曲珞太远了，她还是想想怎么赚钱更切实际。
姜曲珞正愁眉不展的时候，门口照进来两道身影。
姜曲珞抬起头，却见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年轻男子同一个身材微佝偻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姜父告老还乡之前姜曲珞一直住在京城，她见过达官贵人的模样，也见过深更半夜从宫里出来把姜父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内侍的模样。
走在前头的风姿俊逸的年轻男子是贵人，跟在后头的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自然是内侍。
姜曲珞心里微沉，不知宫里的人怎么千里迢迢来了南州。
姜父告老还乡时正是摄政王还权的时候。
八年前朝中内乱，反叛军逼宫弑帝，差半步登基之时，南诏王带兵入城将叛军将领首级斩下，扶持刚满十岁的新帝即位，自立为摄政王。
南诏王是先帝同父同母的弟弟，但先帝对他颇多猜忌，刚即位就将还未及冠的南诏王分封至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南地。
新帝登基后朝臣对南诏王的猜忌也不曾少半分，而南诏王则是用六年不婚，不留子嗣来堵住悠悠众口。
两年前摄政王重回南诏王，新帝执掌大权，却将南诏王留在了京城。
不过京城的事情在姜曲珞随姜父回乡之后就鲜有听闻，南州毗邻南诏王封地，这两年来姜曲珞反倒是听赞颂南诏王贤能的传闻逸事更多。
姜曲珞收回思绪，只问了一句：“两位要什么？”
栾璟上次见到姜太医家的女儿还是六七年前。
当时他遭遇暗算身中奇毒，去寻姜父解读时，还未及笄的女孩梳着不大整齐的双环髻，怯怯的门后探出半个头来看他，但刚对上他的目光就立马缩了回去。
姜曲珞出生时姜父已三十又二，算是老来得子，又年幼丧母，姜父自然是奉为掌上明珠，除了辨识药草背医术时严厉要求，其他事情可谓是予取予求。
栾璟当年中毒在姜府上短住养伤时，没少听姜太医吹嘘他女儿是何等的聪慧。
只不过聪慧栾璟没瞧出来，倒是瞧出来了姜曲珞胆子大的很。
他在姜府住了五日，姜曲珞偷偷来看了他七次，但每一次都刚和他对视就跑开了。
说她胆子大也大，说她胆子小也小。现在看来还是如此。
数年未见，小姑娘身后的双环髻不见了，只用一支玉簪随手一挽，系着薄纱覆面，但露出的眉眼水润漂亮，一身素色的襦裙，勒出来的腰盈盈一握。
姜太医年轻时也曾是京城中闻名的美男子，后来迎娶了才貌双绝的曲尚书家的女儿，一时间传为京城中的佳话。
只可惜姜夫人福薄，姜曲珞还未满周岁，姜夫人就得了怪病，月余而亡。
姜太医妙手神医，却没法挽救自己夫人的性命，姜夫人过世后，姜太医再未娶妻，连个妾室都不曾纳，难说不是因为过不去心中这一道槛。
而如此看来，没有母亲教导，姜曲珞也出落的很好。
不只是出色的相貌，不卑不亢的心性也很难得。
栾璟从姜曲珞细微的神态中看出她猜出了他们大致的身份，但她应当是没想起来他们数年前的数面之缘。
栾璟在打量姜曲珞的时候，姜曲珞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栾璟。
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长得极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着，身着玄色锦袍，上头用金银丝线勾了蛇蟒的纹样，腰间坠着一块极油润的白玉环佩。
这身打扮走在刚遭了水涝瘟疫的南州，像是就怕没有流民去抢他似的。
姜曲珞在心里暗暗想着，正欲再问一遍时，栾璟开口了。
“你父亲呢？”
姜曲珞心里咯噔一下。在宫里当太医是个极易得罪人的活，姜父如履薄冰熬到乞骸骨，未曾想黄土埋了一年了，还有人追过来。
“家父去年就亡故了。”
栾璟愣怔了一下。
姜父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大夫，前半生不曾享到什么清福，未曾想刚回乡就去世了。
“是如何去的？”栾璟多问了一句。
“病故的。”姜曲珞抿了抿唇，“家父从数年前开始就身体偶有不适，但他知道自己的病神仙难救……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了。”
栾璟默然，“节哀。”
姜曲珞微微颔首，“家父已故，去世前对我并无额外嘱托，恐怕要让两位此行失望而返了。”
“无碍。”栾璟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内侍，“我来时听闻你在此处医治灾民，实属不易，但我来时并未带什么药材，只有一些钱财。”
内侍上前拿出了一个钱袋递给姜曲珞。
姜曲珞没接，警惕的看着栾璟，“大人，小女子不才，只学得家父医术十之一二，只会些医治寻常病症的方子，大人若是另有所求，小女子恐难以胜任。”
栾璟瞥了一眼，内侍意会的将钱袋放在了柜台上。
“姑娘不必如此戒备，我并无恶意，也别无所求，不过是感念姑娘为南州百姓所作的一切，这点钱财于我而言不算什么，就当是我也想为南州做些什么吧。”
姜曲珞还在犹豫，栾璟却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微微颔首道：“告辞，祝姑娘一切安好。”
不等姜曲珞答话，栾璟就转身走了出去。
栾璟同他身后的内侍刚走，周寅就大步从后院走了过来。
周寅先看向姜曲珞，她正看着桌上的钱袋出神，几番犹豫，还是伸手拿起来扯了开来。
里头放着的不是一些钱财，而是几条圆滚滚的小黄鱼。
姜曲珞手一抖，钱袋里的小黄鱼刚掉下去，就被周寅接住了。
周寅在看到钱袋用的锦缎时呆愣了片刻，这会儿又被唤回了神智，手心里的小黄鱼沉甸甸的，就同他的心一样。
“这是刚才的人留下的？”
姜曲珞点点头，“看着像是宫里来的，一个年轻男子跟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来找我父亲的，我说我父亲已经亡故，未曾留下特别的嘱咐，将他们打发走了，走之前留下了这个钱袋，说是感激我们为南州百姓做的一切。”
周寅心情复杂，但再复杂，心里翻涌的思绪一点都没体现在面上。
他把小黄鱼放回姜曲珞的手心，收回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姜曲珞的手指，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收回来。
周寅的动作太大，姜曲珞也顿住了，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平时两人共同打理药铺，也不是没有过不小心碰到的情况，但没有一次他的反应是像这样避如蛇蝎的，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往旁边让开一些。
周寅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他放下手，悄悄攥紧了说：“既然留下了就收着吧，想来他们也不差这些钱。”
姜曲珞却觉得更奇怪了，周寅平日里的性子再谨慎不过，就是店门口飘进来一片落叶他都要再三检查，像是怕有人在这片落叶里□□似的。
但现在一袋子的黄金，周寅却轻描淡写的说收下就好。
“周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姜曲珞打量着周寅的神情。
周寅不躲不闪的任由她打量，摇摇头说：“在京城时我同姜太医只有数面之缘，后来承蒙姜太医收留，他也不曾对我讲过之前的事情，我对他的事情知之甚少，你不知道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姜曲珞还要再问，周寅却转过了身，“我该去晒药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