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烟花在脑中炸响，卫知凝下意识地不想去回答卫景诚的这个问题，那是一种从心底萌发出来的抗拒。
她脚下无意识地踢着小石子，微微皱起的眉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阴郁，方才还存着玩闹的心思，如今也散得彻底。
不知过了多久，卫知凝终是扬起了一抹勉强的笑，“皇叔，这是父皇的决定。”
她自始至终没有说“不”的权利，或许这是她身为皇室子女的迫不得已，又或许是她这个外人眼中受尽宠爱的公主应该承受的无奈。
毕竟，没有谁真的能活得无忧无虑。
卫景诚心中一紧，卫知凝那苍白而勉强的笑，透着浓浓的疲倦和无助，让他如何能不心疼？
只是，现在的他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将她拥抱在怀中都没有资格。
“皇叔，侄儿还有其他事要做，就不招待皇叔了。”
她行了一礼，进了房中。
片刻后，在偏殿中待了许久的竹音，偷偷摸摸走了进来，先是四下瞅了瞅，见没有旁人，这才关紧了房门，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公主，方才可吓死奴婢了，摄政王居然一声不响地来了咱们宫中。”
“嗯。”卫知凝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递到唇边时顿了顿，“别和外人提起。”
屋内生了炭火，竹音替卫知凝解了银狐披风，笑道：“公主放心便是。”
“明日你陪本宫出趟宫吧，本宫要去见一个人。”
......
隐于闹市的小巷中，穿着破旧的一群小孩蹲着身子在地上玩泥巴。
卫知凝走过去的时候，最外头的孩子站起了身，一脸警惕地望着她，“你是谁？你找谁？”
他伸长了手臂，挡住了卫知凝的去路。
卫知凝蹲下身，看了眼他脏乱不堪的小脸，“姐姐要找刘凌云，你可以帮我去告诉他一声吗？”
她看了眼男孩身后的房子，似是被风一刮就能全都塌了一般。
男孩疑惑地望着卫知凝，“我这边没有什么刘凌云，你找错地方了。”
他眼神躲闪，不敢看卫知凝，话语中也透着几分的心虚。就连卫知凝身后的竹音都看出来了，卫知凝又如何看不出来？
她也不恼，从怀中掏出几个还热乎的肉包子，“我不是坏人，我找刘凌云是想要帮助他，若是你能够让我见到他，这些包子就给你们分了吃。”
原本见到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其他玩泥巴的孩子早就没心思继续玩了，如今听到有吃的，更是将泥巴丢到了一边，一双双眼睛盯着肉包子，似乎那是这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男孩咽了咽口水，还想继续挣扎，但身后的房门被人从内往外打开，高挑瘦弱的男人，带着几分书卷气，眉宇间藏了几分倦态。
“晋安公主，有事里面来说吧。”
卫知凝挑眉，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自己，再看向那些吃惊的小脸蛋儿，她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了为首的男孩，拍了拍他的脑袋，便跟着男人进了屋子。
隐约间，还能听到竹音压低声音的提醒：“不准说出去哦！不然下次不给你们带包子吃了！”
关了门，男人将屋内唯一的一张椅子让给了她坐，自己则是坐在了床榻上，“晋安公主，你来找在下，有什么事情吗？”
“的确有一事。”卫知凝也不和他绕弯子，目光落在面前的书卷上，“不知刘公子对于做官一事可有兴趣？”
“晋安公主说得未免太直白了些。”刘凌云怔愣过后，嗤笑出声，“公主乃是女子，哪里有插手朝政的道理？”
“本宫素来有骄纵跋扈的名声在外，若是在春闱结束后，挑一两个回去养在身边当个面首，想必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说本宫什么的吧。”卫知凝随意翻阅着桌上的书卷，“如此也对得起本宫在外头的名声，刘公子你说是不是？”
“你！”刘凌云脸色涨红，“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似乎是气狠了，紧紧攥起拳头：“公主这是要败坏东阳国的风气啊！简直是有辱斯文、无耻至极！”
卫知凝眨了眨眼，被他一本正经愤怒的模样逗乐了，“罢了，本宫没有那癖好，刘公子安心便是。只是方才本宫说的，还希望刘公子可以多考虑考虑，毕竟这京都内外，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要中榜，想要求一份官职，但僧多肉少，不是每一个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卫知凝站起身来，将书卷放在了刘凌云的手中，“想要往上走，想要将自己失去的都拿回去，光靠自己是没有用的，毕竟如今的你，不过是个住在破屋子里的穷书生罢了，你即便是在科考这条路上撞破了脑袋，旁人也只会笑你痴傻。”
“有的时候，选一个人做自己的依仗也未尝不可，骨气没那么重要。”
卫知凝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是要像上辈子一样，满腹经纶却无人赏识，最终一腔怨恨只能换来惨死街头、被人唾骂，还是借势而上、掌握先机，杀尽仇敌，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要看刘凌云自己的选择了。
“公主，那位公子是谁啊？”竹音并不记得卫知凝以前有认识那么一个人，又颇为好奇她是如何认识的，“依奴婢看，公主您得防着些那公子，瞧着像是个读书人，但是又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总之奴婢也说不上来。”
“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差点被亲哥哥害死的世家公子，如今沦落到吃一口饭都困难的地步，他早就被恨意席卷，但复仇哪里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然他身上的戾气也不会那么重。
竹音一惊，却见卫知凝已经往告示牌的方向走去。
“这消息传那么快？
“皇帝有意为之哪能慢得了？”卫知凝冷笑，若不是看到这满大街都贴满的赐婚告示，她都不知道自己再过半年就要成婚了。
“晋安公主要嫁给昌宜世子？看来这昌宜世子，以后咱们是得罪不起了。”
“是啊，昌宜世子本来就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如今又有了晋安公主在身旁，谁还能说他一句不是？”
“这昌宜世子怎么修来的那么大福气，能娶到晋安公主？”
“也不知道是福气还是晦气，毕竟晋安公主那脾气......唉......哪个男人受得了？”
“确实如此，再者，哪个男人真的能容忍一个女人的地位比自己高？这世子府啊，以后恐怕会不得安宁。”
“......”
卫知凝是一路听着自己的八卦回宫的，那感觉，颇有几分微妙。
只是刚到宫门口的时候，她却停下了脚步，想了想，她回身递了锭金子给竹音，“你多派些人手，将前两日本宫生辰宴上，昌宜世子的无礼之举，填些笔墨传出去，给京都的百姓们多个热闹瞧瞧。”
“是。”
......
因着皇后有意将管理后宫的事务丢给卫知凝，因此，她这两日格外忙碌，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事情一多，也就闲不下来了。
雪一连下了好几日才停，慵懒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映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倒是显得熠熠生辉，而那些被雪覆盖的枝头，则像是镶嵌了无数璀璨的宝石，绚丽又夺目。
让卫知凝没有想到的是，淑妃会来找她。
按理说，自己和淑妃并不相熟，但奈何淑妃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便是刘济凛的亲姑姑。
“晋安公主，臣妾突然造访，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公主。”淑妃穿了身绿色宫裙，手中抱着暖手炉，迎着寒风走了进来。
她的脸型极窄，下巴尖削，颧骨高高耸起，一双小眼睛透着精明和算计，若非她是安昌王的亲妹妹，这淑妃的位置根本轮不到她来坐。
淑妃没和卫知凝客气，径直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卫知凝摇了摇头，有几分好奇地打量着淑妃，“不知娘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过来坐坐了。”淑妃掩唇轻笑，“再过段时候，你就要嫁给阿凛，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公主不来找臣妾，臣妾只好亲自来找公主熟络熟络感情。”
卫知凝冲竹音使了个眼色，见屋内的人都出去后，这才不急不缓地点点头，“如此说来，的确是本宫缺了礼数，不过本宫打小随性惯了，还望淑妃见谅。”
只是话里话外，没有半分诚意就是了。
淑妃心中不屑，但面前的人到底是晋安公主，她得罪不起，“公主说的哪里话，臣妾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眸中满是羡慕，叹道：“皇上对公主可真是好，什么奇珍异宝都可劲儿往公主的宫中送。”
卫知凝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眯眼打量着淑妃似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笑地勾了勾唇，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淑妃看上什么了？本宫直接让人送到你宫中去便是。”
“当真？”淑妃的眸子一下就亮了，贪婪的目光不加掩饰。
卫知凝点了点头，“您毕竟是昌宜世子的姑姑，做小辈的，孝敬长辈是应该的。”
淑妃微微扬起了头，一副颇为受用的样子，看着卫知凝，带了方才不曾有过的满意，“方才是臣妾一时失了言，公主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了。”
她站起身，姿态优雅地在房中缓缓走过，伸手抚摸上名贵的宝贝，一下又一下，惊奇又恋恋不舍。
虽然淑妃宫中奇珍异宝也不少，但却没有琼华宫里面的珍宝多且稀有。
卫知凝也不着急，等淑妃全都看完后，才走到她的身后问道：“娘娘可有中意的？”
......
淑妃离开的时候，满面红光，脸上尽是遮不住的笑意，连着自己的暖手炉都不要了，怀中都是她看上的宝贝们。
竹音都忍不住愣了愣神，“公主，那些宝贝都是皇上和德妃娘娘赏赐给您的，您一向喜欢的紧，就这么给了淑妃娘娘，会不会忒浪费了？”
“公主大气，臣妾自会记得公主的好。”想起临走时，淑妃在自己耳旁悄声说的话，卫知凝的嘴角不由略过一抹讥嘲的笑容，“不舍得，又怎么能够让人产生无止境的欲望呢？”
若上一世淑妃能够安安分分，那卫知凝并不会对她下手，然而，当时德妃病危，淑妃三番五次去挑衅德妃，也因此使得德妃病情一再加重，卫知凝如何能够不恨她？
看着屋内空出的地方，卫知凝倒不心疼，是自己的终归还是要回到自己手上的。
她让竹音再去库房中找些出来摆上，竹音却是犯了难，“公主，要不您自己去挑挑？”
毕竟这些能摆在屋子里的奇珍异宝，都是卫知凝在众多赏赐中亲自挑选的。
“不了。”卫知凝走到窗边，看向屋外的海棠树，光秃秃的树枝上沾着积雪，零星挂着几颗红色的海棠果，安宁又静谧，错落有致的屋瓦上，残雪斑驳，融化了的雪顺着瓦片流下，结成一条条冰挂，晶莹夺目。
只是，原本还带了丝暖意的阳光，忽地敛了光芒，细碎的雪粒飘了下来，掩住了院子中错乱的脚印，恢复了一派寂静。
她艳逸绝伦的脸蛋是一反常态的沉静，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似是能拉人沉迷的漩涡，平静却又暗藏玄机，“总归都是要被拿走的，放什么出来不重要，不过......淑妃拿了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
是夜，满城烟火，热闹非凡。街头巷尾摆满了各色小摊，人流熙攮，叫卖声此起彼伏；红花院中，红灯高悬，丝竹乐声不断，女子或是软糯或是妩媚的声音，勾的人只想沉溺在这温柔窟中。
二楼厢房内，夹杂在悦耳琴声中的，还有男人压低声音的命令：“贵人说，她会给你制造机会，让你接近晋安公主，务必夺取公主的信任，这样便于贵人日后行事。”
她脚下无意识地踢着小石子，微微皱起的眉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阴郁，方才还存着玩闹的心思，如今也散得彻底。
不知过了多久，卫知凝终是扬起了一抹勉强的笑，“皇叔，这是父皇的决定。”
她自始至终没有说“不”的权利，或许这是她身为皇室子女的迫不得已，又或许是她这个外人眼中受尽宠爱的公主应该承受的无奈。
毕竟，没有谁真的能活得无忧无虑。
卫景诚心中一紧，卫知凝那苍白而勉强的笑，透着浓浓的疲倦和无助，让他如何能不心疼？
只是，现在的他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将她拥抱在怀中都没有资格。
“皇叔，侄儿还有其他事要做，就不招待皇叔了。”
她行了一礼，进了房中。
片刻后，在偏殿中待了许久的竹音，偷偷摸摸走了进来，先是四下瞅了瞅，见没有旁人，这才关紧了房门，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公主，方才可吓死奴婢了，摄政王居然一声不响地来了咱们宫中。”
“嗯。”卫知凝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递到唇边时顿了顿，“别和外人提起。”
屋内生了炭火，竹音替卫知凝解了银狐披风，笑道：“公主放心便是。”
“明日你陪本宫出趟宫吧，本宫要去见一个人。”
......
隐于闹市的小巷中，穿着破旧的一群小孩蹲着身子在地上玩泥巴。
卫知凝走过去的时候，最外头的孩子站起了身，一脸警惕地望着她，“你是谁？你找谁？”
他伸长了手臂，挡住了卫知凝的去路。
卫知凝蹲下身，看了眼他脏乱不堪的小脸，“姐姐要找刘凌云，你可以帮我去告诉他一声吗？”
她看了眼男孩身后的房子，似是被风一刮就能全都塌了一般。
男孩疑惑地望着卫知凝，“我这边没有什么刘凌云，你找错地方了。”
他眼神躲闪，不敢看卫知凝，话语中也透着几分的心虚。就连卫知凝身后的竹音都看出来了，卫知凝又如何看不出来？
她也不恼，从怀中掏出几个还热乎的肉包子，“我不是坏人，我找刘凌云是想要帮助他，若是你能够让我见到他，这些包子就给你们分了吃。”
原本见到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其他玩泥巴的孩子早就没心思继续玩了，如今听到有吃的，更是将泥巴丢到了一边，一双双眼睛盯着肉包子，似乎那是这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男孩咽了咽口水，还想继续挣扎，但身后的房门被人从内往外打开，高挑瘦弱的男人，带着几分书卷气，眉宇间藏了几分倦态。
“晋安公主，有事里面来说吧。”
卫知凝挑眉，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自己，再看向那些吃惊的小脸蛋儿，她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了为首的男孩，拍了拍他的脑袋，便跟着男人进了屋子。
隐约间，还能听到竹音压低声音的提醒：“不准说出去哦！不然下次不给你们带包子吃了！”
关了门，男人将屋内唯一的一张椅子让给了她坐，自己则是坐在了床榻上，“晋安公主，你来找在下，有什么事情吗？”
“的确有一事。”卫知凝也不和他绕弯子，目光落在面前的书卷上，“不知刘公子对于做官一事可有兴趣？”
“晋安公主说得未免太直白了些。”刘凌云怔愣过后，嗤笑出声，“公主乃是女子，哪里有插手朝政的道理？”
“本宫素来有骄纵跋扈的名声在外，若是在春闱结束后，挑一两个回去养在身边当个面首，想必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说本宫什么的吧。”卫知凝随意翻阅着桌上的书卷，“如此也对得起本宫在外头的名声，刘公子你说是不是？”
“你！”刘凌云脸色涨红，“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似乎是气狠了，紧紧攥起拳头：“公主这是要败坏东阳国的风气啊！简直是有辱斯文、无耻至极！”
卫知凝眨了眨眼，被他一本正经愤怒的模样逗乐了，“罢了，本宫没有那癖好，刘公子安心便是。只是方才本宫说的，还希望刘公子可以多考虑考虑，毕竟这京都内外，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要中榜，想要求一份官职，但僧多肉少，不是每一个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卫知凝站起身来，将书卷放在了刘凌云的手中，“想要往上走，想要将自己失去的都拿回去，光靠自己是没有用的，毕竟如今的你，不过是个住在破屋子里的穷书生罢了，你即便是在科考这条路上撞破了脑袋，旁人也只会笑你痴傻。”
“有的时候，选一个人做自己的依仗也未尝不可，骨气没那么重要。”
卫知凝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是要像上辈子一样，满腹经纶却无人赏识，最终一腔怨恨只能换来惨死街头、被人唾骂，还是借势而上、掌握先机，杀尽仇敌，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要看刘凌云自己的选择了。
“公主，那位公子是谁啊？”竹音并不记得卫知凝以前有认识那么一个人，又颇为好奇她是如何认识的，“依奴婢看，公主您得防着些那公子，瞧着像是个读书人，但是又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总之奴婢也说不上来。”
“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差点被亲哥哥害死的世家公子，如今沦落到吃一口饭都困难的地步，他早就被恨意席卷，但复仇哪里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然他身上的戾气也不会那么重。
竹音一惊，却见卫知凝已经往告示牌的方向走去。
“这消息传那么快？
“皇帝有意为之哪能慢得了？”卫知凝冷笑，若不是看到这满大街都贴满的赐婚告示，她都不知道自己再过半年就要成婚了。
“晋安公主要嫁给昌宜世子？看来这昌宜世子，以后咱们是得罪不起了。”
“是啊，昌宜世子本来就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如今又有了晋安公主在身旁，谁还能说他一句不是？”
“这昌宜世子怎么修来的那么大福气，能娶到晋安公主？”
“也不知道是福气还是晦气，毕竟晋安公主那脾气......唉......哪个男人受得了？”
“确实如此，再者，哪个男人真的能容忍一个女人的地位比自己高？这世子府啊，以后恐怕会不得安宁。”
“......”
卫知凝是一路听着自己的八卦回宫的，那感觉，颇有几分微妙。
只是刚到宫门口的时候，她却停下了脚步，想了想，她回身递了锭金子给竹音，“你多派些人手，将前两日本宫生辰宴上，昌宜世子的无礼之举，填些笔墨传出去，给京都的百姓们多个热闹瞧瞧。”
“是。”
......
因着皇后有意将管理后宫的事务丢给卫知凝，因此，她这两日格外忙碌，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事情一多，也就闲不下来了。
雪一连下了好几日才停，慵懒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映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倒是显得熠熠生辉，而那些被雪覆盖的枝头，则像是镶嵌了无数璀璨的宝石，绚丽又夺目。
让卫知凝没有想到的是，淑妃会来找她。
按理说，自己和淑妃并不相熟，但奈何淑妃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便是刘济凛的亲姑姑。
“晋安公主，臣妾突然造访，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公主。”淑妃穿了身绿色宫裙，手中抱着暖手炉，迎着寒风走了进来。
她的脸型极窄，下巴尖削，颧骨高高耸起，一双小眼睛透着精明和算计，若非她是安昌王的亲妹妹，这淑妃的位置根本轮不到她来坐。
淑妃没和卫知凝客气，径直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卫知凝摇了摇头，有几分好奇地打量着淑妃，“不知娘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过来坐坐了。”淑妃掩唇轻笑，“再过段时候，你就要嫁给阿凛，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公主不来找臣妾，臣妾只好亲自来找公主熟络熟络感情。”
卫知凝冲竹音使了个眼色，见屋内的人都出去后，这才不急不缓地点点头，“如此说来，的确是本宫缺了礼数，不过本宫打小随性惯了，还望淑妃见谅。”
只是话里话外，没有半分诚意就是了。
淑妃心中不屑，但面前的人到底是晋安公主，她得罪不起，“公主说的哪里话，臣妾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眸中满是羡慕，叹道：“皇上对公主可真是好，什么奇珍异宝都可劲儿往公主的宫中送。”
卫知凝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眯眼打量着淑妃似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笑地勾了勾唇，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淑妃看上什么了？本宫直接让人送到你宫中去便是。”
“当真？”淑妃的眸子一下就亮了，贪婪的目光不加掩饰。
卫知凝点了点头，“您毕竟是昌宜世子的姑姑，做小辈的，孝敬长辈是应该的。”
淑妃微微扬起了头，一副颇为受用的样子，看着卫知凝，带了方才不曾有过的满意，“方才是臣妾一时失了言，公主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了。”
她站起身，姿态优雅地在房中缓缓走过，伸手抚摸上名贵的宝贝，一下又一下，惊奇又恋恋不舍。
虽然淑妃宫中奇珍异宝也不少，但却没有琼华宫里面的珍宝多且稀有。
卫知凝也不着急，等淑妃全都看完后，才走到她的身后问道：“娘娘可有中意的？”
......
淑妃离开的时候，满面红光，脸上尽是遮不住的笑意，连着自己的暖手炉都不要了，怀中都是她看上的宝贝们。
竹音都忍不住愣了愣神，“公主，那些宝贝都是皇上和德妃娘娘赏赐给您的，您一向喜欢的紧，就这么给了淑妃娘娘，会不会忒浪费了？”
“公主大气，臣妾自会记得公主的好。”想起临走时，淑妃在自己耳旁悄声说的话，卫知凝的嘴角不由略过一抹讥嘲的笑容，“不舍得，又怎么能够让人产生无止境的欲望呢？”
若上一世淑妃能够安安分分，那卫知凝并不会对她下手，然而，当时德妃病危，淑妃三番五次去挑衅德妃，也因此使得德妃病情一再加重，卫知凝如何能够不恨她？
看着屋内空出的地方，卫知凝倒不心疼，是自己的终归还是要回到自己手上的。
她让竹音再去库房中找些出来摆上，竹音却是犯了难，“公主，要不您自己去挑挑？”
毕竟这些能摆在屋子里的奇珍异宝，都是卫知凝在众多赏赐中亲自挑选的。
“不了。”卫知凝走到窗边，看向屋外的海棠树，光秃秃的树枝上沾着积雪，零星挂着几颗红色的海棠果，安宁又静谧，错落有致的屋瓦上，残雪斑驳，融化了的雪顺着瓦片流下，结成一条条冰挂，晶莹夺目。
只是，原本还带了丝暖意的阳光，忽地敛了光芒，细碎的雪粒飘了下来，掩住了院子中错乱的脚印，恢复了一派寂静。
她艳逸绝伦的脸蛋是一反常态的沉静，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似是能拉人沉迷的漩涡，平静却又暗藏玄机，“总归都是要被拿走的，放什么出来不重要，不过......淑妃拿了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
是夜，满城烟火，热闹非凡。街头巷尾摆满了各色小摊，人流熙攮，叫卖声此起彼伏；红花院中，红灯高悬，丝竹乐声不断，女子或是软糯或是妩媚的声音，勾的人只想沉溺在这温柔窟中。
二楼厢房内，夹杂在悦耳琴声中的，还有男人压低声音的命令：“贵人说，她会给你制造机会，让你接近晋安公主，务必夺取公主的信任，这样便于贵人日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