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发了一会儿怔,花彤不再去想,她随便吃了点东西,拿着吉他继续弹着之前想到的那段旋律,思考着副歌部分该怎么写。

    弹着弹着,她便有些忘我,逐渐忘了时间。

    等她手臂酸软、不得不放下吉他的时候,她这才看向家里的挂钟,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

    “明明跟他说要早点回来的……”花彤抱怨着,起身去洗漱。

    洗过脸,换了睡衣,花彤又累又困,正当她打算睡下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敲门声。

    “回来了?不是带了钥匙了吗?”花彤抱怨着,转身去开门。

    就在将要拧开门把手的那刻,她停住了。

    隔着一扇门,花彤突然有些颤抖。

    她希望这扇门的后面是他,却又害怕这扇门后面是他。

    如果,她说如果,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

    明明并没有什么证据,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控制不住的那样想?

    深吸一口气,花彤控制着自己,将手从门把手上挪开。

    她把目光挪向门上的猫眼。

    鼓足了这一辈子的勇气,她往外看去。

    不是方纯!

    门外是一张有些陌生的脸。

    这是一个男人,容貌普通,长得肥肥壮壮一身的横肉,个子看上去并不是太高。

    花彤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很意外,她总感觉有些熟悉。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想起来了,就在昨天!

    花彤的记忆力一直很好,昨天下午,当方纯看向那块告示牌的时候,她也跟着看了过去。方纯面前贴着的,就是这个男人的照片!

    她一下子明白了。

    之前传出来的消息说找不到任何凶手的通行记录,只有死者的。那么,有什么通行方式是查不到的?

    花彤才意识到,这两天她和方纯坐的一直都是46路公交。第一起案子的案发地和第二起案子的案发地分别在46路车两端的公交场站附近。

    这是不是太巧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所以,这起案子的凶手,就是46路公交车的末班车司机。他开车是为了工作,当然不会有通行记录……

    而之所以每半个月作案一次,正是因为末班车每半个月轮一次班,直到那时他才有作案的机会。

    花彤回忆起小区发布的公告,那上面说凶手大概二百斤、身高一米七五。

    跟门外这个人也对得上!

    叮咚!

    门外的那个人再次按下了门铃。

    不知不觉中,花彤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悄悄报了警,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手心已经湿透了,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搬了一把椅子抵在门前。

    身边什么都没有,花彤咬了咬牙,将自己的吉他抱在怀里,作为唯一的武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的人终于失去了耐心。

    门锁发出细微的声音,对方在开锁!

    恐惧让花彤的腿在微微的打颤,她努力说服自己一定要勇敢,但现在,她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你是谁?你在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花彤猛得瞪大了眼睛。

    是方纯!

    门外传来搏斗的声音,花彤的心一下子变得焦急起来。

    对不起,是她错了,她不该怀疑他!现在他回家了!而外面是那个危险的凶手!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花彤脑子一热,将椅子一脚踢开,打开了门。

    “方纯!”

    她举着吉他,叫着恋人的名字,迫切的想知道他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随后她看到两个人将那个公车司机按在地上,而方纯惊魂未定跌坐在一旁,看上去很安全。

    谢天谢地!是之前碰到的那两个便衣。

    花彤腿一软,往后倒去。

    “彤彤!”

    方纯急了,他跃过去,将花彤搂在怀里。

    被恋人这样搂着,花彤觉得温暖极了。

    “你没事吧?抱歉,我回家晚了。”方纯看起来非常内疚。

    “对不起……”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花彤觉得自己现在看上去太过狼狈,但此时此刻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此刻她只想跟方纯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她只想这样说。

    “你没事吧?要不然我带你去医院?”方纯看上去很是担心。

    “不!”花彤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身上的肌肉还在痉挛,刚才的恐惧尚未褪去,此时此刻,正是最好的时候。

    回到屋里,她抱紧怀里的吉他,唱起这首歌的副歌。

    “同你看红霞点点残阳血,

    陪你走血迹斑斑荆棘路。

    饮一杯绝情忘义无情酒,

    看一幕血色罗裙翻酒污。

    看那森森白骨,

    看那满目荒芜,

    既不知来路,

    也不知归处……”

    唱罢,花彤顿了顿,轻轻拨弄琴弦,又加了最后一句。

    “乘一叶孤舟,

    往无人处去。”

    唱罢,花彤不知为何落了泪,她的手紧紧握住她的吉他,指尖握得发白。

    “乘一叶孤舟,往无人处去……”

    方纯喃喃重复着那最后一句,整首歌的点睛之处恐怕就是这最后一句……他愣了半晌,好一会儿才回神。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方纯怔怔问道。

    “叫——《独行》。”花彤回答。

    看着恋人失神的双眸,花彤上前,拥抱了他。

    这一晚,方纯搂着他的宝贝,安慰她,温暖她,他们仿佛热恋时期一般,缠缠绵绵,不想分开。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该有的模样。

    周日还要去演出,花彤没有时间回味这疯狂的事件,她忙着为周末的演出做练习,倒是没有再胡思乱想。

    彩排时间定的周六下午,方纯早早便去调试设备,花彤倒是难得睡了个午觉,这才慢吞吞的出了门。

    走出楼道,花彤远远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一闪而过,看上去很熟悉,是那两个便衣。

    他们俩在干嘛?还在找目击证人?花彤觉得有点奇怪。

    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他们接到了电话,让他们去录个笔录。花彤仍有些惊魂未定,大部分问题都是方纯替她回答的。

    不对劲。

    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花彤正打算凑上前去问一问,却接到了方纯的电话。

    “彤彤,你醒了吗?这边还有别的乐队要彩排,你早点过来吧。”方纯说,“早一点结束,也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好,我马上去。”

    花彤答应下来,顾不上多想,便急匆匆向外走去。

    彩排十分顺利,很快便到了正式演出的这天。

    今天方纯给花彤安排的是非常可爱的演出服,跟花彤往常的风格有点不太一样。

    配着披肩卷发,戴着暗红色发箍,再搭上一套可爱的水手服,花彤对着镜子照照自己,总觉得这衣服有些眼熟。

    她想了想说:“方纯,上个星期咱们参加变装晚会的时候,你穿的那套跟这个好像。”

    “要不是你逼我穿,我才不愿意呢!”方纯笑了笑,细致地抚平她脸颊两侧的碎发,看着女友美丽的面庞,郑重地吻了她的额头。

    “干嘛?别人都看着呢!”花彤红了脸,轻轻打了一下方纯,走到舞台上。

    演出非常成功,现场气氛完全被调动了起来。观众们欢呼着,他们一直唱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时间太晚了,花彤你先回家吧,我在这边守着,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方纯说。

    “好。”花彤也确实累了,她懒得做这些杂事,点了点头说,“那我在家等你。”

    方纯凝视着她,将自己身上的过膝风衣解下来,披在女友肩头,叮嘱道:“天气有点冷了,可不要着凉。”

    确实有点冷了,花彤把风衣的扣子系上,把自己裹起来。

    方纯看着她的背影说:“一路小心。”

    花彤没回头,再次摆了摆手。

    她打了辆车,一路开到离家附近的巷子口,出租车也就进不去了。演出完有点兴奋,花彤付了车费,裹紧了身上的风衣,往家的方向走去。

    天色彻底暗了,小巷里头只有一盏半昏不暗的灯。路上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怵,一步一步只能听到自己高跟鞋踩出的声音。

    花彤突然想起之前听说的那个目击证人。

    那个目击证人肯定是被厂房门口的监控拍到的吧?那个监控那么老旧了,即便还能用,拍出来的影像肯定不够清晰。既然能认出是女性,那么这个人应该有非常明显的女性特征,比如说——长头发、穿裙子之类?

    案发时间是上周日,上周日晚上的时候,她和方纯在干什么呢?

    花彤想起来了,上周日晚上,她和方纯一起参加了变装舞会。那天她装扮成一个英姿飒爽的古代侠客,给方纯打扮时却起了恶作剧的心,给他戴了长长的假发,化了浓妆,穿着格子裙。

    她还记得那天自己早早离开,方纯却坚持到散场,他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大概是午夜时分。

    那个时候花彤正好起来上厕所,看见方纯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也许是因为懒得卸妆,方纯还戴着假发化着全妆,穿着白天那套裙子,只是在外面裹着自己的风衣。

    就是现在她身上这件。

    真是好奇怪,那个目击证人为什么要在半夜走进厂房?为什么要从监控下走过?

    如果他没有什么特殊目的的话,那肯定是抄近路。

    她亲眼看过的,走进那个废弃的大院,沿着那个礼堂旁边的斜坡上去,是一堵残破的围墙。翻过那面墙,就是她和方纯所住的这栋居民楼。

    那个围墙年久失修,对普通人来说翻过去有些困难。但对于常年练舞、身材纤细、动作敏捷的男人可并不难。

    “人都是勒死的,怎么可能会有血?”

    “你看错了,那是之前表演的时候落在这儿没收走的红布条……”

    花彤突然打了个冷战。

    他为什么会知道?难道真的是听到街坊邻居的闲话?邻居大妈们会说得这么细致吗?

    除非——他亲眼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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